浩荡江湖
赵羽飞看看上面钢抓,心想只要将钢抓拔起来,一松手,这个恶魔就从此不能为患江湖了。
但他动也没动,应道:“你认为我会不会这样做?”
范南龙道:“难说得很,人心本来就很难测的。”
赵羽飞道:“你到底要垂到何处才停止?”
范南龙道:“快了,你瞧着吧!””。
但见他身子又滑下两丈多,然后腰上加劲,在半空中摇晃起来。
只那么两三下,他就陷入凹陷的岩下,接着长索一松,显然他已经放手了。
赵羽飞忖道:“原来这锁魔崖是底下凹陷处,假如我也学他,势必要荡下去才行,而这时他出手暗算,我便无法抵御了。”
他深信范南龙这种人,极有可能出手偷袭,不过他还是垂索而下,并不退缩,到了下面,只见范南龙在凹处一片平坦宽阔的崖上,正瞪眼等他荡过来,那片平崖,上有崖石覆盖,风雨不侵,极为隐秘险恶。
赵羽飞依样葫芦地也使劲摇荡起来,第三下就使足了劲道,直向平崖上飞去。
范南龙反而退开一点,让出地方,赵羽飞安然落地,仍然拿着长索不放,他把长索另一端用石块压住,这样回去之时,就可以很容易地取过长索攀援上去了,范南龙面色有点儿不悦,道:“你一点儿都不怕我暗算么?你自以为足以抗御么?”
赵羽飞淡淡一笑,道:“你如果有心施以暗算,那就不会放掉长索,任我自己荡过来了。”
平常之人,也许不明白这一点有何区别?但在他们这等行家听来,登时了然其中的形势。
范南龙颔首道:“这话倒是不错。”
他回头向平崖的尽头望去,道:“那边有一个洞门,你看见了没有?那就是囚香洞府了。”
赵羽飞道:“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杀气腾腾的,使人感到未来危机,处处凶险的感觉。”
范南龙道:“唉,你真是猜对了,要知该锁魔崖本来伸出去几十丈的,但时时崩坍,现下已凹入许多啦,如果你脚下突然崩裂,就会把你摔落无底的深壑中。”
赵羽飞大生戒心,随他走去,到了囚香洞府门外,范南龙道:“我们还有一段要走呢!”
范南龙果然没有讲假话,因为入得洞府之后,他们沿着一条甫道行去,盘旋下降,最少也有数里之遥,四下漆黑得不见五指,然后,突然脱出黑暗,抵达一间宽大的石室。
室内有石床五椅等物,事实上也不光亮,只不过比起黑暗的甫道,就仿佛很明亮一般,范南龙回头道:“我们已下降了百丈,不过仍然在锁魔崖下面。”
他又笑一笑,道:“这囚香洞府内,利用地火的光线;白天黑夜,都没有分别,那边比这儿稍微光亮些,其中有两间石室,开得有窗门,可以眺望外面,只是由于地势太低,壑内阴暗,虽然有有,也没有什么光线可言。”
他在室角扯动一条丝带,过了一阵声隆隆的响了几声,丝带旁边出现一道门户,范南龙道:“你马上就见到这位天下无双的美人了,我希望你到时不要失魂落魄,连口诞也垂下来了。”
赵羽飞斥道:“胡说,我怎会垂涎至此?”
范南龙道:“假如你看了,就算是垂涎三尺,亦不是希奇之事,走吧!”
门后是一条宽大的甫道,走进去,便感到温度很高,偶然听到轰轰隆隆的声音。
这条甬道也是曲曲折折,不过,当赵羽飞进入一间光亮得多的石室,看见了靠在窗边的一个女子身影之时,几乎完全忘记了路径方向了。
那个女孩子长身玉立,不瘦不胖,长长的头发,披垂到双肩,身上衣着很朴素,长裙曳地,但看起来真是再顺眼不过,不仅仅是合身二字可以形容。
她没有正面向着进来的人,但单单是那侧面,就足以令人感到她具有一种销魂蚀骨,超凡绝俗的风姿。
范南龙道:“尤丽君,我带了一个人进来,你不瞧瞧么?”
尤丽君保持原来的姿势,动也不动,道:“你的眼光一定错不了。”
声音娇软悦耳无比,简直比出谷黄营还要动人得多。
范南龙笑道:“你的夸奖使我很欣慰,但问题是你从未见识过我的眼光,如何得知一定不错?”
尤丽君道:“正因你这许久都无法找到合适人选,可见得你当真是挑剔甚严,如今既敢带来,还会有问题么?”
范、赵两人都一齐服气她的推论,而此时,尤丽君方始转过头来,正面向着赵羽飞,两道目光,宛中澄澈的秋水反映出的星光一般,照到赵羽飞身上。
赵羽飞痴痴地瞧着这个女孩子,心想:“她的容貌,真是美丽二字难以形容的,唉,她简直是天上的仙女使人怀着崇拜的心情去爱慕她,无怪范南龙会为她奔走多年,找寻可以救她之人了。”
他的失态并不长久,因为范南龙已经揶揄他道:“赵兄,嘴巴可要闭紧一点儿啊!”
赵羽飞笑一笑,摊开手作个无可奈何之状,道:“老实说,我何尝不知自己失态,但是我却感到值得如此,也不把你的取笑放在心上,这是老实话,尤姑娘,在下赵羽飞,今日真是幸会了。”
尤丽君微微一笑,顿时令人感到有如春茶滟滟,百花齐放一般,她道:“不客气,赵先生夸奖了。”
赵羽飞道:“尤姑娘独自居住此地么?”
尤丽君道:“妾身承蒙范公子垂注,派了两名小婢,给我使唤。”
赵羽飞道:“这样说来,你们的粮食也是范兄源源不断地运来的了?”
尤丽君道:“是的,除了粮食,尚有所有应用之物。”
赵羽飞目光一转,这时方发现这间石室,布置得十分堂皇富丽,非常舒适,世间可得而见的闺阁用物,真是应有尽有。
尤丽君甜蜜悦耳的声音升起来,道:“除了这间卧室之外,还有客厅、书房,甚至一个精致的花房,种植着不少珍贵美丽的花卉。”
赵羽飞忖道:“她不但美绝人寰,并且冰雪聪明,好像看得见我心中正在转些什么念头,所以不待我问,就先行说出来了。”
尤丽君接下去的话,又使他再一次感到惊讶,因为她居然是针对他心中所想的话而说的,她道:“其实这不是奇怪的事,因为我长日无事,所以时时推测第一次到此的人,会有什么想法,再相处下去,赵先生你就会知道我是很平凡的人了。”
赵羽飞道:“你永远不会平凡的。”
范南花接口道:“你们的对话,使人十分妒忌,这是因为尤丽君提到长久相处这句话,不过,我又很矛盾,如果你们能长久相处,必定是赵兄已经达成任务,这样尤丽君就不会夭亡了,这是我深切盼望的事,所以我非常矛盾不安。”
赵羽飞道:“换作是我,只怕亦如是。”
范南龙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垫褥很厚的椅子上,道:“尤丽君,他能不能通过你这一关。”
尤丽君点头道:“我早就说过,你的眼光必定可靠。”
范南龙道:“那么我们可以出发了。”
他教尤、赵二人都坐下来,然后又道:“赵兄,我把你的任务告诉你,你也知道这囚香洞府之内,有地火和黑风两大天险,在这两处地方,却生长有两种药物,你如能采得来,尤丽君可以活下去了。”
赵羽飞问道:“你从前失败过,原因何在?”
范南龙道:“先说地火这一关,距此不远,有一块平地,当中有个洞府,终年冒出火技,高达五、六丈,火烬散布四周地面,积为一片火场,好像铺着一层烧红的煤似的,假如不是有黑风每天刮那么两次,只怕早就积得满满了,要等黑风过后,地面已经干净,而且地火威力略低之时,前往火口旁边,采摘一株火莲回来,但我告诉你,虽然地上已无火烬,可是热度仍然足以烧融钢铁,任何衣物,都将烧毁。”
赵羽飞皱起眉头,道:“你早点儿说,我就用不着来了。”
范南龙道:“别急,要知我已制成一件外衣,连头带脚包住,足以抗御高热,使衣物不会着火焚毁,不过常人仍然忍受不住,五脏六腑均得受伤,就算是咱们,也一样不能坚持,只有极短促的时间可以利用。”
赵羽飞道:“既是如此,你何以采摘不到?”
范南龙道:“这两大天险,好像具有灵性一般,只要有人冲入火场,迫近火口,顿时发作,火柱仍然喷起,这时,我只有逃走的时间,全然无法下手采摘火莲。”
赵羽飞忖想一下,道:“还有别的困难么?”
范南龙道:“如果我不顾一切地冲入去,当然有足够的时间,但问题却是无法估测热度是否已降至可以接近火口的程度,因此,我必须一步步地向前试探,要知一旦热毒攻心,那是绝对没有救的。”
赵羽飞想道:“原来如此,假如我冒失猛冲,只怕虽然火莲到手,亦难免一死了。”
尤丽君忽然接口道:“赵先生,你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其实我也劝范公子放弃此想,实在是太危险啦!”
她的声音和表情都是那么恳切和诚挚,使人一听而知乃是发自衷心。
赵羽飞道:“在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放了,因为我已答应过范兄这么做。”
尤丽君叹一口气,不再做声。
范南龙道:“如果成功,就可以把你娶到手,尤丽君,这是任何男人都愿意付出代价的赌注,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停歇一下,又道:“黑风洞距此稍远,咱们须得从另一条通路走过去,打开秘门,里面是一座不知多大面积的石窟,在风口分队长着一种名叫黑风草的灵药,你只要慢慢移过去,抵受得住压力而达风口附近,就成功了。”
他略一停歇,又道:“风窟中的危险,除了重得出奇的压力之外,就是黑风爆发,每逢有人入窟,黑风登时爆发,就连神仙,也难活命,照我的估计,采摘黑风草不难,但黑风草到手之后,却不易活着出来。”
赵羽飞点点头道:“你可曾亲自试过?”
范南龙笑笑道:“这已是必然之事,所以我无须亲自去试,但倒是有过不少人丢了性命,证实了我的想法。”
赵羽飞脑海中马上闪过无数武林高手,消失在水仙舫之事,当下道:“这就是水仙舫规矩有去无还的理由了。”
范南龙道:“你别冤枉人,最近登舫之中,虽然是送到这儿来牺牲了,但以前的却不是。”
赵羽飞向尤丽君望去,道:“尤姑娘,你说过我是第一个人,入此洞府?”
尤丽君道:“赵先生的确是第一位。”
范南龙道:“待我来解释吧!这地火黑风两大天险,每逢有人触动,就有一阵子不正常,尤丽君必须服一丸灵药,才熬得过去,当时她一共有二十丸,我得到十八丸,前后作了十八次的试验,都没有成功,假如成功,她仍然嫁给我,不是嫁给采药之人,但她剩下的两九,则是咱们前次说过的情形,如果她看过认为合格,才让你试验,此是她亲自参与的第一亦是仅有的一次,所以你也是第一个人了。”
赵羽飞突然如有所悟,忖道:“范南龙在短短数年之中,焉能训练出十八名高手,为他办这件事。我猜想这些已经失败的高手们,定是水仙舫所擒下的人,这就可以解释出为何所有高手们一入水仙舫,就注定无影无踪了。甚至连尸首亦从无发现过。”
“在时间的因素上,他并非没有考虑过,即是在很多年前,其时尤丽君尚未长大,水仙舫就曾经一度横行江湖,这又如何解释呢?”
不过赵羽飞倒没有困这一点而推翻了他的推测,关于从前的问题,他留待进一步再加以研究。
他的目光,再度移到尤丽君面上,但见她丰神绝世,丽质天生,的确具有一种超凡绝俗之美,能够令看她之人,感到光芒眩目。
这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赵羽飞顿时感到这与世隔绝的洞府,当真是天造地设,特地为她而存的一般,只因以她这种超凡的美丽,绝无可在世间存在之理,唯有与人间隔绝,她方能生活下去。
换言之,她如果移到人间去,她定要死亡不可,因此,赵羽飞隐隐感觉到,不论这范南龙用多么大的努力,这个努力亦将徒劳无功,这等如说要把浓艳的牡丹,移植在大沙漠中,要保持娇美一般不可能。
他心中虽是有了失败的预感,但口中并没有讲出来,因为他不忍当着这个天花般的美女面前,说出足以使她沮丧恐惧的话。
他转得话题,道:“范兄有什么法子使很多人都愿意舍生冒这大险呢?他们不见得与兄弟一般,愿意打赌啊!”
范南龙笑一笑,道:“简单得很,我把他们带来,让他们暗中看见尤丽君。她的姿色,足以使任何铁石心肠之人为之融化,从而生出怜悯之心,而我又许以重利,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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