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
华水仙道:“别提他啦,那家伙恶心死了,长得那么丑。若不是武功绝高,我还可以顺便偷学一点秘传心法的话,才不布施色身与他呢!”
之后,便已寂然,想必那徐三姨已经去了。
尤丽君突然猛烈的挣扎一下,惊慌地道:“赵郎,快走。”
赵羽飞一听而知情形不妙,立刻扶她奔去,一面问道:“什么事?”
尤丽君声音发抖,道:“黑风马上就出穴了,地火窟内的火烬,将被卷入这条气道。”
赵羽飞心头一震,果然感觉到已没有清凉的风迎面扑到,可见得地火窟已因某种变化,不再吸入空气。
他既不知道这气道的长短,亦不知黑风爆发后的情况如何,无从防御,只好提气拼命飞驰。
晃眼已走出二十余丈,猛然听到身后来路传来一阵山崩地烈的怪啸声,连他那般功深厚之人,也禁不住泛起心悸胆裂的感觉,如是常人,定必顿时双脚皆软,移动不得了。
尤丽君直喘气,结结巴巴的道:“啊呀,黑……风来……了,黑风一到……到,我们就……就不能动弹啦!”
赵羽飞一面跑,一面高声问道:“地火余烬呢?是不是同时卷到?”
尤丽君道:“不……不是马……马上到,但我……我们已不能动,只好……好眼睁睁的等它来了。”
赵羽飞霎时已窜出六、七丈,但此时那阵怪啸声,简直已淹没了他们似的。
他用尽全力窜去,正要询问还有多远,突然间眼前一亮,身上一轻。
敢请他已从转弯的通道奔出外面,直至此时,他才知道黑风的压力亦已隐隐笼罩住他们的身形了。
假如慢了一步,可能窜不出来。赵羽飞心头一宽,然而目光到处,却又大大吃惊,敢请他们乃是处身在一个深陷的石谷之中。
但见四方八面皆是峭立达数十丈高的岩壁,无路可走。唯一之法,便是揉升上去。
但此举十分费时间,失足的话,定必粉身碎骨。如果不够快,黑风挟着无数火烬冲出来,亦是死路一条。
他正惶急,自觉难逃过大劫之时,幸而尤丽君及时叫道:“左边,快,那块巨石后面。”
啸声已如洪水一般,在这座巨井般的石峭回荡怒号,紧接着轰的一声巨震,气道出口冲出一股黑色的风柱。
这时赵羽飞宛如激矢一般,横跃数丈,一个起落,到了巨石后面。但见石后又有一个洞穴,外面天光较强,照射入来。
他不待吩咐,伏身便钻了进去,回头看时,恰见一团黑风涌到,把视线隔断,只要迟了那么半步,便将被黑风覆盖了。
他的手心出了不少冷汗,但觉平生的惊险,无逾于此,放眼一望,但见这边又是一座天井型的石谷。
只不过比刚才那一个广阔得多,而且对面有一处坡度不陡,足可以奔窜上去。
尤丽君道:“我们从对面上去,就可以脱险啦!”
赵羽飞如言奔去,一面问道:“咦,这就奇了,你似乎已经不害怕啦!”
尤丽君道:“是的,刚才我忽然想到,如果我能死在你的怀中,尚有何憾。所以我立刻就镇定如常。”
赵羽飞听了这话,一则很感动,一则又觉得很不妥当,似乎是不吉的兆头,不过他没说出来,迅快顺着斜斜的石坡向上急奔。
然而当他才走上三、四丈之时,已感到四下生出一股无形的压力,使他前进的速度减缓了不少。
尤丽君也感到了,说道:“照这里的压力推测,底下定必强上数倍。一般的高手,虽然可以抵御,可是行动难艰,定必无法移动,我们幸而已到了此处。”
尤丽君再度走了丈许,身上一轻,速度又加快了,霎时已到了上面。
只见这上面是一片旷阔的石岭,起伏不乎。再过去里许,就是一片绿林芳草。假如从那边望过去,倘若不是穿出密林茂草,根本就不知道这边还有大片的石山深谷。”
尤丽君高兴地道:“行啦,行啦,我们终于脱险了。”
赵羽飞把她放下来,一眼望见她那光彩照人,美丽夺目,宛如云霞绚灿的面靥,不禁怔住了,目光再也移不开去。
尤丽君向他一笑,笑容中充满了柔情,更是美丽得不可言表。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垂目避开他的眈眈注视,随口道:“这座外谷,只有我习惯了黑风压力的人,才下得去,亦可行动自如。”
赵羽飞心迷神醉,道:“啊,你太美啦!”
话不对题,益发可见得他真的有此感觉。
霎时两片丹晕,染红了尤丽君双须。她那种娇不羞胜之态,任何男人见了,定必不能自持。
赵羽飞也是男人,尤其是他风流不羁,并非拘谨守礼之士,当下跨前一大步,把她抱在怀中。
接着,吻在她的朱唇上。
他感到一阵从来未有过的销魂蚀骨滋味,使他忘去了时间,也忘了山川大地,直是魂飞天外,除了一个尤丽君之外,已没有任何别的感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间一声厉喝,把他们惊动,这一吻才算结束。
赵羽飞回头一望,但见范南龙怒容满面,大步走来。他手中拿着短剑钢盾,杀气腾腾,一望而知不怀好意。
尤丽君惊得啊了一声,赵羽飞道:“你且退后,待我来对付他。”
说时,也上前两步,锵一声掣出宝刀。
他的刀才出鞘,一股无形无声而森厉的刀气,已袭到三丈外的范南龙。
范南龙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住他,似是恨不得将他刺上千百剑,方消心中之恨。但他脚下却不由得顿挫不前,以免被敌人强烈的刀气所制。
两人相持片刻,范南龙铁青的面色,渐渐和缓下来。转眼间反而透出笑容,空气立时松弛和平。
他道:“抱歉得很,我一时冲动,竟把咱们的诺言给忘了,假如赵兄见恕,兄弟打算收起兵刃。”
这刻他当然不敢妄动,除非对方点头,不然的话,他一旦被袭,即使不死伤,也完全失去了先机。
赵羽飞收回刀气,于是双方都收起兵刃。
范南龙拱拱手,道:“恭喜赵兄,这回载美以归,只不知何以不从前门出来,敢是没有采到火莲及黑风草?”
赵羽飞道:“我已如约入火窟,采得火莲。但那囚香洞府之中,并非如你所说,没有别人在内。所以我不得不从间道逸出,只不知范兄有什么意见没有?”
他实在不想动手,因为他心中很爱惜这个武功才智都极为杰出的青年。他报仇的对象,仅限于华水仙和徐三姨而已,不过,他仍然极为小心地提防着对方,因为华水仙的严令,他已知悉。
范南龙笑一笑,没有做声,脚下一直走过来,看上去完全没有敌意。赵羽飞不得不拿话提醒他,道:“范兄,你我如若相拼,必有伤亡,如若范兄愿意交个朋友,改日再谋良聚?”
范南龙晤了一声,道:“这话甚是中听,我心中实在非常佩服赵兄。”
他停下脚步,相距尚有寻丈。锐利的目光,忽然移开,落在赵羽飞身后七八尺远的尤君丽面上。
但见他面上的表情,频频变动。甚是奇异复杂,叫人来不及分析。总之,他的心情波动得非常厉害,却可断言。
他凝望了片刻,仰面向天,望住晴空中的朵朵白云,良久,仍无一语。
赵羽飞心想久耽此地,甚是不智。当下道:“范兄,你可曾有了决定?”
范南龙面上泛起了怅惆悲郁之色,深深吸一口气,张口长啸。啸声中竟透出震撼心弦的悲壮怆凉的味道。
赵羽飞一怔,忖道:“他如何大有不辞一死之意?”
念头掠过心中,那啸声余韵,兀自摇曳空间,但见范南龙双手一动,已取出钢盾短剑,并且发出凌厉无比的气势,涌罩过来。
赵羽飞赶紧也掣出宝刀,发出刀气,抵住敌人这股气势。
范南龙轩眉长笑一声,道:“赵子龙,我范南龙今日与你交个朋友了。”
赵羽飞沉声道:“朋友是这样子交的么?”
范南龙厉声道:“不错,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呔,看招。”
但见他盾剑齐施,猛然撞扑过来,迅厉如雷电交击赵羽飞毫不退让,心中怒骂一声,挥刀硬劈。
常地大响一声,两人倏然分开。范南龙虽然是主动猛扑之势,但双方震开之时,却多退了一步。
他似是毫不畏怯,身形甫稳,便又倒扑上来。从他凶狠的表情,凌厉的气势,可知他已存下必分胜负的决心。
赵羽飞火即上冲,心头记起了华水仙的严令,晓得无法使他放弃拼斗,顿时杀机大盛,充满了胸臆间。
两人乍合又分,刀剑相碰,发出阵阵震耳巨响。
不到一盏热茶时分,双方互相冲杀了二十余招。每一招都具足了生死立分的凶险危机,紧张无比。
已退到两三丈外的尤丽君,骇得花容惨白,双手掩目,实在不敢看了。可是双方的叱喝和兵刃相击之声,每一下都使她胆裂魂飞,遍体沁出冷汗。
系于生死一发之中的两个男子,谁也无暇注意尤丽君,无不用尽全身的武艺和智慧,全力对付敌人。
看看又拼了二十多招,赵羽飞杀机越盛,刀气也越是凌厉。虽然在表面上,他并没有占着上风,可是他正如不断增加火药的炸弹一般,一旦爆发,威力有多么大,谁也无法预测。
四下的砂石被刀剑的强风暗劲,卷刮得狂旋飞溅,声势猛烈紧张之极。
蓦然间只见赵羽飞一声大喝,声震四山,喝声之中,他已跃起寻丈,人刀合一,化为一道眩目的光虹,挟着锐烈的破空声,电射敌人。
钢的大响一声,剑气刀光顿时消歇,人影亦分。只见赵羽飞屹立丈许之处,神态威凛,杀气迫人。
范南龙胸前冒出鲜血,终于站立不稳,身子提早了几下,一举跌倒,手中的龙剑钢盾,也抛坠地上。
他翻个身,吃力地抬起头,口中急剧发出沉重的喘声,向赵羽飞望去。
赵羽飞跃过来,眉宇间的杀机,倏然消逝,代之而起是一片怜惜。他沉里的叹一口气,道:“范兄,我原无杀你之心,而且非常希望能与你交个朋友,唉,你的武功,你的丰采,你的才智学识,无一不足以使人倾慕佩服。”
他口气诚恳无比,一听而知是出自真心。
范南龙躺下去,长长吐一口气,面上现出松弛的表情,道:“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这真是我最感光荣之事。”
赵羽飞没有劝他不要说话,因为他深知对方的伤势,已经是无可挽救的了,因此,他真诚恭敬地聆听。
范南龙叹一口气,又道:“我身上有五雷珠,也有毒药暗器,我曾奉命不择手段杀死你,可是……”
他又叹息一声,才接下去道:“可是我已说了,我要和你交个朋友,所以我正大光明地使用武功。不管是你被杀也好,我败亡也好,咱们总算交上朋友了,是不是?”
赵羽飞虎目之中,热泪险险夺眶而出。他实在太感动了,这个年轻高手,实在太看得起他了。
他郑重地点头道:“是的,范兄,咱们今后虽是幽明相隔,人鬼殊途,但咱们已经是至交好友。这一段友情,刻骨铭心,永不相忘。”
范南龙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双目徐徐闭上,突然寂止,一望而知已经溘然物化。
赵羽飞严肃地跪下来,默祝他魂魄安息。同时又感到这一般奇异、壮丽。悲凉的友情,似乎有一种眩目的美丽,使他沉浸在无法形容的一种情绪中。
范南龙的音容,犹自盘旋在他心版上,蓦地一声惊叫,把他骇得跳起身,迅即回头望去。
他一瞥之下,已看清那妇人约在中年,高薄的鼻子以及微笑的双睛,都散射出一股凶狠冷酷之气。
尤丽君已转身向后面急奔,而后面就是斜落的石坡。因此,那黑衣妇人追过去时,霎时已隐没在坡下。
赵羽飞电急扑去,一到斜坡边缘上,顿时松一口气。因为尤丽君跑得很快,已奔落七八丈,而那黑衣妇人距她尚有两丈,速度不但不比她快,反而迟缓。他记起尤丽君说过那黑风的压力之事,所以顿时放心不少。
两人一奔一追,转眼间已到了谷底。黑衣妇人突然停步,抬头向后面坡上瞧着。
她似是感到进退两难,因为进有黑风潜威阻路,退有赵羽飞守住。
赵羽飞小心地压剑往下走,降落两丈许。那黑衣妇人尖锐地喝一声:“站住。”
他冷冷应道:“凭什么?”
黑衣妇人抬起左手,只见她掌心有一颗像鸡蛋般大的物事。
赵羽飞还没有询问,黑衣妇人已道:“这就是本宫的至宝五雷珠,我只要一出手,你就得粉身碎骨。”
赵羽飞冷笑道:“就凭这个?”
心中琢磨着,那黑风压力,能不能使她出手受阻?如果五雷珠掷不出去,威力虽强,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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