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
那谭山健意外地回到客店来了。
他回来得这么快,实在使人不得不承认他真有两下子。
谭山健随即将访查所得,向赵羽飞报告,众人听了,都感到十分惊异意外。
原来谭山健带回来的消息,敢情是那位在江南很有名气的武林耆宿雷远声,不是病倒,而是负伤休养。
赵羽飞不大知此地近来的情形,是以听了之后,默然不语。
但其他人,包括李镇在内,却大为震动惊异,开始交换意见,议论不已。
他们谈了一阵,李镇便问起谭山健前往调查的详情。
谭山健道:“兄弟奉命之后,便迅召了两个得力之人,展开调查行动。”
这两个得力之人,分头行事,其一是到雷家附近的邻居和小店铺处,打听近日来一切有关雷府之事。此人因是在那条街长大的,是以不费什么功夫,就打听了很多消息。
另一个则是向城中地痞和流浪汉打听,瞧瞧有什么奇怪事情或人物没有。结果他们很快就回来报告,一个告诉兄弟说,雷府最近半个月来,似乎发生了不平凡之事,虽然邻居们都不清楚,但他们却都有这种感觉。
有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是从大夫这一点儿查出来的。这个手下遍查所有之人,都不见雷家延请过大夫,其中有人告诉他说,曾经见过雷家下人,到同珍堂抓药。
要知在那条街上,就有一家著名的药铺老万成号,雷家向来在此店抓药,如何忽然改变了地方?
因此,他就到相隔三条街之远的同珍号打听,提起了雷家之人抓药,那掌柜的还记得,这是因为雷家的生意,他们罕得做到,同时雷家这次所抓的药,都是十分昂贵的,而且差一点儿就凑不齐全,所以那掌柜的记得十分清楚。
据那掌柜说,雷家这副药,一望而知是一副跌打秘方。
另一个手下的报告,包括有四个行踪奇特之人,一艘诡异神秘的艘只,和一件奇怪的事。
在这些事件中,兄弟无须分析选择,因为那件奇怪的事,就是雷家做出来的。”
他说到此处,人人都伸长耳朵。
赵羽飞衷心对这个访查高手十分佩服,因为他只派出两个人,就能恰到好处地找上应该查问的地方,找到想知道的消息。
谭山健透一口气,接着道:“这件事发生在半个月前,一天夜里,雷家忽然抬出一项软轿,也没有打灯笼照路,悄悄疾行。
这项软轿经过一处有灯光的地方,恰被两个地痞夜鬼看见。由于雷府之人,个个练过武功,本府大凡在地面上混的人,无不认得,他们一望之下,不但晓得了他们来历,同时又知道这项软轿,是雷家内眷专用的。
他们好奇心大起,悄悄跟随,最后发现这项软轿,抬入了城内的黄叶寺中。
这间寺院,只有男僧而没有女尼,而这项软轿到达时,院门马上打开。软轿中出来一个人,看来的确是个女的,随着一名僧人进寺去了。那顶软轿,并不停留,马上就回到雷府。
迄今半月,他们也常常留意,总是觉得雷府并没有派人去把那女人接回去,因此他们觉得万分奇怪,却又不敢前往探问。
这是因为黄叶寺的住持方丈,是本府最有名的终音大师,德高望重,连府台大人也十分尊敬恭礼,如果他们前往滋事讹诈,寺中的和尚,只要召来捕快,他们就得吃一顿苦头,然后还要坐牢。
当然他们更不敢惹雷家了。
兄弟听了这些消息之后,当下决定须得用单刀直入的手法,才弄得清楚。因此,便直赴雷府,找到雷家的总管袁通。
兄弟与他极熟,当下假称是得知雷老爷子生病之事,特来探问究竟。
袁通支吾应付,兄弟便低低告诉他说,外面有人传说雷家发生变政。有的人甚至传说雷老爷子已死。
他听了之后,面色大变,显然不知所措。
兄弟马上又讹他一下,说是关于雷家的变故,恐怕是与内眷有关,并且有人到黄叶寺周围窥伺。
袁通听了这话,征了一阵,才告诉我说,雷远声老爷子的确不是生病,而是受伤,现下是闭门养伤,但并不严重。
至于内眷之事,他说那是雷老爷子晚年所生的爱女雷芙蓉,曾经到黄叶寺为老爷子祈福。”
谭山健最后道:“在下打听了这些消息之后,认为暂时不宜紧迫探询,所以就赶回来复命了。”
赵羽飞点头道:“谭老师真是高明不过,如此隐秘之事,到了你手中,便轻轻易易探听到手了。”
谭山健忙道:“这等小小之事,岂当得赵大侠的过奖。”
李镇道:“以雷老爷子的名望武功,除了一流高手,谁能赢得他。但奇也奇在这里,若是真正的一流高手,便没有什么理由,会与雷老爷子发生冲突,到底其间还差了一级,不易碰到一起啊!”
这活乃是以事论事,十分正确。
以雷远声这等名家,比起一流高手,自是差一级。
而这一级所造成的鸿沟,正如在江湖上混饭吃的,与普通民间的距离一般,很难会牵扯得上。
因此,雷远声在退休息影之后,反而会被一流高手打伤之事,实在使人觉得无法猜测得透。
李镇又道:“本府地面之内,有些什么可疑人物?”
他不愧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大锦局的主持人,这一问就找到节骨眼上了。
谭山健道:“别的倒不大相干,只有一个人,住在草寮中,可是却十分富有,每日大吃大喝,每晚到秦楼楚馆中召妓饮酒,花钱如流水一般。但到了曲终人散,他总要回到草家睡觉。”
李镇道:“对了,这个人怎生模样?”
谭山健道:“听说除了很瘦之外,便没有什么特征,年纪约在四十左右,北方口音。”
他停歇一下,又道:“关于此人之事,只知道这么多,总座如果有兴趣,马上派人再查明回报就是了。”
李镇道:“那就有烦谭兄办妥此事。”
谭山健点点头,走了出去。这回他只须派人去查,出去吩咐过之后,就回到房中。
李镇向赵羽飞道:“晚辈实在想不到赵大侠驾临此地,今日得以谒见,三生有幸。假如赵大侠不嫌弃的话,便请搬到寒舍。”
赵羽飞道:“总镖师太客气了,盛情心领,我也许晚上就离开,在客居中,比较方便一点。”
他笑了笑,又道:“雷家之事,既然我赶上了,可不能不管,因为雷老前辈与家师有旧,有些事他也许早已忘怀,但家师时时放在心上,总觉得佛门中人,讲究的是因果了断,始可撒手。所以我经过此地,便特地去拜候他老人家。这回如果能帮上一点儿忙,家师便可安心了。”
李镇道:“这真是雷老爷子的鸿福,只要不是家务纠纷,有赵大侠出头,纵是再厉害的人物,亦将碰一鼻子灰回去。”
他说得如此肯定,以他的身份,向来话不轻发。因此众人听了,都深信不疑,大家便暗暗高兴起来。
要知他们这些人,也都是练武多年,从刀山剑树中熬出来的人物,对于高手如赵羽飞,自是希望能瞻仰他的绝艺。
只不过若是表演性质,这种趣味就要打折扣了。如今既有敌人可供试手,而大家又深信赵羽飞不会失败的,心情便都是轻松愉快的等待了。
他们说东论西,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时分。
李镇分派任务,命刘亮回到镖局,等候客人。黄彬则与谭山健分头前往水陆码头,迎接一些远道的客人。
他本人则留在客店,陪伴赵羽飞,好一道前往缥局赴宴。
众人走后,赵羽飞见石头坐着发闷,便命他到街上逛逛,等会儿回来一道前往镖局赴宴。石头闻言,欢欢喜喜地出店去了。
现在房内剩下他们两个人,李镇重新行礼,拜见师叔。
礼数尽过,李镇才道:“师叔这次途经此地,,想来不是为了雷府之事而来的吧?”
赵羽飞道:“当然不是,我离开灵隐寺之故,全是刚才谭山健老师提到的一艘神秘船只所引起的。”
李镇吃了一惊,道:“那不会是水仙舫吧?”
赵羽飞道:“不是,是另一帮人马,但我怀疑与水仙宫有关。”
李镇道:“师叔可要打听有关此船之事?”
赵羽飞道:“不用了,一则此船已经去远,时隔数日,你这儿已无法追查。二来此船在杭州开出之时,又有许多名精干的本派弟子,分别追蹑跟踪。三来此船也故意在每个大码头上,做点儿诡异之事,留下痕迹,以便让我追踪。换言之,你调查与否,全不相干,反正我一定能知道此船的最后地点,他们也想我追去。”
李镇沉吟了一下,才道:“这样说来,对方已布好陷阱,等候师叔大驾光临了?”
赵羽飞道:“正是如此。”
李镇道:“这个陷阱危险的程度如何?”
赵羽飞道:“他们一来不敢与我正面冲突,可见得他们已晓得我的斤两。二来他们不惜工本,大费周折的诱我前往,由此可知这个陷阱,一定非常危险。”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最低限底,他们认为必能收拾我,对不对?”
李镇道:“是的,确是如此。”
他接着又问道:“师叔已召集了什么人手?”
赵羽飞傲然一笑,道:“这等跳梁小丑,我还不把他们放在心上,是以没有召集人手,以免削弱了咱们师门的威望。”
他这话并非一时自夸,而是老早得到少林掌门方丈大师的同意。
要知像少林、武当等大家大派,虽然势力广大,遍布天下。可是在与邪魔外道明争暗斗时,这等势力,却无用处。
因此,这些大家派无不渴望找到天才特异之士,造就成武林无双的高手。有这么一个人,就足以护法山门,群魔敛迹了。
少林方丈水心大师,打的就是这个算盘,为了增加赵羽飞的阅历和应变能力,在这些劫难中,他们将不主动相助,而是由赵羽飞自行决定一切,如果他要人手,才派出去。
这也可以说明赵羽飞这趟踏入江湖,何以公开露面,不惜招摇之故了。
敢情这是少林方丈的决策,要赵羽飞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李镇虽然暗暗为他担心起来,由是一来赵羽飞在身份上说,是他的师叔。二来终究是第一次见面,未曾深知他的为人性情,所以不便多说什么。
但他仍然不肯放弃努力,决定探问一下有关敌人陷阱之事,也许帮他看出制服之道,也未可知。
因此他问道:“敌人所设的陷阱,想来一定是仗着地利和众多的人手,来对付师叔了,是不是?”
赵羽飞道:“人数多寡,倒不可虑,倒是他摆下的奇门阵法,大有学问,不是凭仗武功就可以取胜的。”
李镇吃一惊,道:“师叔也精于此道么?晚辈尝闻说有些奇门阵法,能使入阵之人,神志错乱,误以为是坠入天罗地网之中,怎样也走不出来。”
赵羽飞道:“正是如此。”
李镇道:“这等比斗胸中学问的阵仗,实在不是旁人能够帮忙的事。”
他们应对之时,往往有肯定的答案,但却说不出理由。因此李镇听即管听,心中却不甚重视。
他们已走近镖局,街道上火炬遍布,一片通明。
赵羽飞突然道:“石头,你坐在我眼睛可以看见的地方,小心钉住那人。如果那厮想溜走或者其他举动,你就打手势通知我。”
镖局前面那一小截路上,来了许多人,大都是体格健壮,有随身带着兵刃的汉子,一望而知这些人,仅是练过武功的。
这些人的身份,也看得出来是一般在江湖闲荡之人,多少都修习过武功,却绝对不是名家高手。
许多人都向李镇躬身抱拳打招呼,态度甚是恭敬。顺便也就直着眼睛,打量那英俊轩昂的赵羽飞。
李镇也客气的还礼,一点儿都不马虎,要知他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镖局的主持人,在镖行中,已是领袖人物,身份甚是高隆,可是他待人接物,多少年来,都是如此的谦和亲切,所以他走到江湖上,到处都是朋友,不论是上中下各阶层之人,无不乐于助他,小者通风报信,大者拔刀卖命。
赵羽飞看了,暗暗忖道:“李镇的事业,能够达到今日的成功地位,实在是有他一套。”
李镇一面与人打招呼,一面笑着向赵羽飞道:“这些练家子们,一部份是镖行中人。一部份是附近百里各门派的武师及门徒,他们听说师叔是少林第一高手,都纷纷赶来,瞻仰您的英姿。”
赵羽飞微笑道:“若是如此,我的名气,很快就可以传出江湖啦!”
李镇道:“至少大江南北的武林中,近日将一直传播这件事。”
当他们踏入镖局大门时,局子内的宽敞大厅中,原是喧声震耳,热闹非常。可是赵羽飞、李镇两人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