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
赵羽飞没有理会陶森,径自蹲下查看杨榕的伤势,之后吩咐李镇疗伤之法,才起身看着陶森道:“刚才是赵某出手。”
陶森道:“既然是你,那还罢了。”
李镇命人将杨榕抬进了后房,朗朗道:“陶兄一再无理取闹,李某若再隐忍下去,难免要受天下英雄嗤笑。”
陶森面不改色,冷冷道:“依你之言,使该如何?”他这句话里,含有根本未把李镇看在眼内的意思,李镇勃然而忽,正要发作,蒲毒农忽然插口道:“我说李镇兄,乐一申的名号难道也是白叫的吗?亏你还是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的成名人物。”
赵羽飞道:“李兄,这边的事你别管,倒是快设法救治杨榕要紧,还得想办法告知杨老帮主,免得他对我有所误会。”
做客的金刚手桂西池、绵里针言伯青、李春雨、杀手拐夏峰等人,都表示可以帮李镇向杨一新解释,李镇趁机下台,带人自去为杨榕疗伤。
赵羽飞开门见山的道:“陶兄,你不觉得你的行为举动,有点儿反常吗?”
陶森闻言不禁征了一下,道:“你这话我不明白。”
赵羽飞注目观看陶森的表情,在陶森微微一征的同时,他心中灵光一现,于是立刻道:
“你虽然自始表现得妄自尊大,咄咄逼人的样子,只是以我看来,陶君实在有意利用这种表现来强化你的性格,令人认为你是凶悍自大之人,其实,本质上你虽然是那等妄自尊大,目无余子的人,然而你终究是城府极深的阴沉人物,今晚你的举动不应越来越有意作作,这点儿倒叫区区费解。”
陶森冷冷一哂,道:“赵兄不明白的事还多着哩。区区不说出来,谅你一定没法猜得出来,你信不信?”
赵羽飞道:“那当然啦,同样我现在心里有何算计,要不说出来,你也无法猜出,是不是?”
陶森迟疑一下,道:“那是一定的。”
赵羽飞道:“只不知你有没有兴趣猜一猜?”
陶森道:“可惜我没有阁下的能耐,否则倒可一试。”
赵羽飞道:“算啦,还是让我自己说出来,我想……”
陶森不觉侧耳想听,但他一抬眼,却发现面前的赵羽飞双眸中充满了森森杀气。
饶是心恨手辣的陶森,此刻一见对方的神情,也不免打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畏惧。
他强自定下心神,道:“哦,原来你想……”
赵羽飞迅速道:“我要阁下也受在下一掌试试看。”
陶森道:“哦,原来你想替杨榕报一掌之辱,好,好,只要阁下自以为有此能力,就试试看。”
赵羽飞道:“何止自信而已,我将在三招之内得手,你信不信?”
陶森哈哈一笑,道:“好,咱们这就动手,废话少说。”
他话一说完,也不谦让,蓦地就势暴起,双掌护身,扑向前面的赵羽飞。
赵羽飞哪容陶森抢得主动先机,陶森那边一动,他这里也随即飞身而出,迎向陶森。
陶森暴起发难,讲究制敌先机的动字诀。可是此刻,他碰上了高手,他虽在半空攻敌,也能看出对方摆出的架式无论攻守,都占有一个绝佳的位置,尤其赵羽飞那种凛然气势,更令陶森身形不觉迟滞了一下。
两人飞快对了一掌,迅速各自闪开,陶森突然对赵羽飞的武功,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赵羽飞好像看穿了陶森的心思,突然猛地回身直捣陶森前胸,这两名高手交手之际,依旧用尽计智,似乎把胜败全系于推测对方心思计谋之上。
陶森不知赵羽飞突然冒失打他前胸的用意,但他深信赵羽飞绝不是冒失的人,因此他不敢轻易反击,反向左边跳开,赵羽飞见机不可失,左掌就在陶森动作之时,飞快的扫向陶森。
这一扫,虽然没有把陶森扫到,一但强劲的掌风却使陶森身形一歪,陶森还没查觉是否受伤,赵羽飞的右手,已重重的打中他的前胸,把他整个身子,震翻在五、六步外的地上。
陶森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来,瞪了赵羽飞一眼,然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句话也没说,含着仇恨眼光,走出三江镖局。
陶森一走,赵羽飞始才透出一口大气,厅中不论识与不识的人,也都走过来,他们不知道这位当代高手,为何现出疲倦之态。谭山健此刻已代替那入内为杨榕疗伤的李镇做主人。
他不希望这一场盛宴如此草草结束,当下再度大声叫请,把众人请回座上,然后吩咐厨下继续上菜开席。
众人在重新布菜之后,才发觉敢情经陶森的一番折腾,竟是还空着肚子,这刻经谭山健一提,乃纷纷落座,大吃大喝起来。
武林人物原就十分健谈,这回在黄汤助力之下,更加兴高采烈,高谈阔论起来,有很多到现在还不知道天涯浪客乐一申是何许人物,纷纷向同座知道的人请教,这都是由于陶森的武功来历,很引人注意的缘故。
原来,讲起这天涯浪客乐一申,又是一段武林掌故。除了武林老一辈的人物,或者像赵羽飞的广博见闻外,在座大概只有蒲毒农对乐一申其事了解得最为清楚,其余自认为知道的人,也仅是听过种种传闻而且。
这些人所听的传说,仅仅是那天崖浪客三十年前纵横江湖之时,武功奇高,人又长得英俊激洒,行率仅凭一己好恶,但他有一个长处,不论什么人,与他一见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他就是利用这点儿长处,吃遍天下黑白两道,后来被人揭发,竟至成为黑白两道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人。
就在武林人物不约而同群起而攻的同时,天涯没客乐一申先一步开始潜逃,可是无论如何,每到一地总有人拦截围杀,但乐一申有一身阴毒狠辣的武功,人又计谋百出,终于被他设法逃脱黑白两道的追杀,从此三十年来,江湖再也看不到天涯浪客乐一申的行迹。
乐一申下落不明,当年各大门派参与追杀的人心里有数,为了面子问题,也绝口不提乐一申的生死,至于有关追杀他的原因,那就更不便传扬了。
是以,在座吃喝的众人,虽然有很多人听过乐一申的这段武林掌故,可是很多人不明究里,像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来说去,也只供增加酒兴而已。
闲话休提,且说三江镖局大厅中热烈的猜拳行令,两座中主客赵羽飞却心事重重,一面应付众人敬酒,一面却正暗暗心里寻思。
他忖道:“陶森下一步棋应在何时发动?乐一申胆敢二次出山,他的阴谋何在?石头奉命守在岸边家看动静,不知有什么收获?蒲毒农到镇江来有何目的?在座武林人物无端受累,恐都有生命危险,该如何解救他们?”
他迅速的想了很多问题,但神情泰然自若。在座众人谁也不知道暗涛汹涌,局势其实越加凶险,人人自陶森一走,就开怀畅饮起来,他们哪了解心目中的英雄人物赵羽飞,正在苦苦寻思对策,来化解他们即将到来的厄运?
大厅中的人,几杯黄场下肚,兴致越来越高,大有非千杯不散之憾,尤其见识过赵羽飞才智武功之后,更是逢迎巴结,缠着赵羽飞敬酒起哄,使赵羽飞哭笑不得。
这一席酒,直吃到午夜方罢,赵羽飞直待众人离去,方始嘱咐谭山健几句话,然后仍旧回客店安歇。
他回到客店之后,没有立到宽衣人睡,呷了两口店小二送来的浓茶,就此盘坐床上,打坐养神。
星光闪闪,夜色已深,赵羽飞屋外突然出现了一名夜行人,这位夜行人与众不同的地方是没有穿着黑色夜行衣,在星月微光下,一看赫然是蒲毒农,但见他飞快靠近赵羽飞住处的窗边,毫无顾忌的推窗进去,掏出火折子,点亮灯火,把全室照得通明。当他一眼看见赵羽飞盘坐在床上时,仅只征了一下。
赵羽飞微微一笑,道:“区区已恭候前辈多时。”
蒲毒农露出不相信的神态,道:“仅此说来,你竟是可以从茶中之毒,断定是谁人所下的啦?”
赵羽飞点点头,道:“蒲毒农的五更迷魂药,与江湖下三滥的迷魂药自是不同,这点区区自信还能品尝得出来。”
蒲毒农大表敬服,道:“赵兄今晚数度表现,才华出众,不想阅历更是令人佩服。现了我开始有些相信,水仙舫是因赵兄之故而销声匿迹的了。”
赵羽飞道:“区区怎当得起前辈夸奖。”
蒲毒农大笑道:“可是赵兄千虑必有一失,只不知你信不信?”
赵羽飞道:“此话怎讲?区区洗耳恭听。”
蒲毒农微微一笑道:“赵兄虽能平空猜出陶森来历,打伤陶森,又一眼识破蒲某在茶中下过毒,甚至从毒中猜出是蒲某所为,这份机智,自非常人可及。可是赵兄你已不知不觉坠入陶森圈套中,却仍信然不知,岂不是千虑一失。”
赵羽飞沉吟一会儿,方道:“陶森虽然心怀诡计,但在五更前,我仍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寻思解决或挽救今夜可能中毒的宾客的对策,如何说是我已落入陶森掌握中。”
蒲毒农讶道:“陶森暗中下毒的手法,也被赵兄看了出来,赵君果然高明之至。”
赵羽飞苦笑道:“虽是如此,可是终究让他诡计得逞。我大概可以猜想到陶森更厉害的下一步棋。”
蒲毒农道:“蒲某纵横江湖数十年,想不到今夜相信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之言不差,蒲某真想请教你有何方法对付陶森之毒计?”
赵羽飞面露忧色,但很快地一闪而没,道:“说实在,到此刻为止,我一直还处于被动状态,但我相信在天亮之前,必有良策。”
蒲毒农对赵羽飞坚毅的口气与神情,大感兴趣。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赵兄这句话未免让我奇怪,但出自你的口中,我倒不急于把来意告诉你,反倒很不得赶快天亮,看看你的良策安在?”
赵羽飞微微一笑,不再接腔,也没有逐客的意思,静坐寻思起来。
在一旁的蒲毒农,也不再开口打扰,静静坐在屋内,象不忍出言打断赵羽飞的思路,他自己突然有这份耐心,也感到莫名其妙。
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石头急步推门走进赵羽飞的房内,一眼看见房中的蒲毒农,把冲口而出的话,硬生憋了回去,征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赵羽飞却平静地道:“找到他们了?”
石头看着蒲毒农,道:“找到了。”
赵羽飞闻言一语不发,从床上一跃而下,站起身来,道:“有没有人接近过他们交谈?”
石头道:“有,就在宴会散前不久,我都依言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全记下了。”
赵羽飞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慢慢一句句背出来。”
石头道:“先是那人问他们说:“该谈谈交换的条件了吧?’”
石头接着道:“他们说:“你有把握一定使姓赵的俯首听命于我们么?’”
赵羽飞道:“那人怎么讲?”
石头拍拍胸脯,学着那人的口气,道:“‘那当然呀!’”
他这个举动,配上他的一对招风耳,实在滑稽之至,蒲毒农不由笑出声来。
石头此刻根本没有心分神去想蒲毒农到底何许人,他只想尽快的把探得的消息转告赵羽飞。因此蒲毒农虽然笑出声来,石头却不予理会,继续说道:“那人保证过后,他们三人商量一会儿,就分开走回岸上,好像忙着办另外一件事。”
赵羽飞沉吟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啦……想不到陶森居然那么快就复元……”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仅石头感到如坠五里雾中,连蒲毒农也不明所以。
赵羽飞在房内踱了两圈,差不多又经过半往香光景,只见三江镖局的李镇总镖头及镖局其他高级人物,刘亮、黄彬还有谭山健等人,突然匆匆赶到赵羽飞的住处。
赵羽飞一看众人到齐,道:“寅夜惊动各位,事非得已,还请见谅。”
李镇道:“赵大侠差遣,哪敢怠慢,几件小事都已经办妥了,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赵羽飞道:“目前没有,不过我急想知道谭兄那方面的消息?”
谭山健清一清喉咙,道:“住在草寮家中,那位每晚召妓饮酒,吃喝玩乐的怪人,已经查明是个武林人物没错,而且从他的行动判断,似是对雷家特别有兴趣。”
谭山健突然把话打住,拿眼瞧瞧屋内的蒲毒农。
赵羽飞会意,道:“但说无妨,说不定我们有借重蒲前辈的地方。”
蒲毒农虽然不知道赵羽飞要他帮什么忙,不过闻言心里已很受用,突然兴起帮助赵羽飞的念头。
谭山健又道:“就在今天晚宴进行之时,我已得到手下报告,有一名华衣妇人及一名老道人到草寮找那名怪人。三人碰头后,即分头潜入雷远声的家中,之后又连袂赶至城内的黄叶寺。”
赵羽飞道:“到黄叶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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