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





  杨一新点头道:“赵大侠之顾虑甚是,谁也不敢以江南武林数十家的命运作赌注的。”
  赵羽飞道:“是的,但现在情形不同了。”
  李镇道:“我们实在还看不出有何不同之处。”
  赵羽飞道:“陶森暂时放弃了挑衅的举动。加之雷民的渗入此事,情形自然不同,挽句话说,江南武林起码有一阵子的时日,可以平安无事。”
  李镇道:“雷民跟这事也有关联?”
  赵羽飞道:“嗯,在下适才说过,本来在下确实还不敢相信陶森会中止向咱们动手的计划,此刻则因雷民的出现,使事情急转直下,把陶森的兴趣吸引住,他就更无暇找江南武林的麻烦了。”
  李镇问道:“原来如此,只不知雷民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陶森?”
  赵羽飞沉吟一会儿,道:“事关雷芜蓉之事,诸位以后便能明白。”
  他显然无意将宝藏之事透露给大家知道,因此没有解释得很清楚。
  但他既然如此分析,在座请使也就深信不疑。
  赵羽飞最后说出他的应付计划,道:“在下已经同意雷民带走雷美蓉,这一来,雷芙蓉的消息,马上就会传遍武林,我们正好可以看看雷民有什么方法应付。”
  他顿了一顿,又道:“如果在下猜得没错,雷芙蓉之安危,必然没多大问题才对,因为雷民显然已勾结了一帮势力,作为他的后盾。”
  赵羽飞滔滔不绝,道:“换句话说,雷民挟其妹以自重,想利用那帮势力作为他的后盾,而人家也为了雷芙蓉之故,与他勾结。讲起来,只不过各具私心,互相利用而已。”
  李镇问道:“咱们该怎么办?”
  赵羽飞道:“首先,咱们各自回去,动员本门部众,先盯住陶森、雷民兄妹及文公柏等人的行陈再说。”
  杨一新道:“此事容易,这些人只要在江南一带活动,不怕他们飞上天。”
  赵现飞道:“还有,诸位一定要随时利用约定联络方法,将所有消息,传送至镇江三江镖局,我们的总联络站就设在那里,由李镇兄负责。”
  大家均无异议,赵羽飞又道:“在下将亲自追踪雷民兄妹,而我的行踪,也会随时传回三江镖局。”
  杨一新道:“就这么办。我们以三江镖局为发号施令之处,本帮将派犬子杨榕前往帮忙,听候赵大侠差遣。”
  他此言一出,当下又有很多人表示回去后,将派出高手前往三江镖局候命。
  赵羽飞甚是感动,自然也不好拒绝,遂道:“这样最好,我们就利用敌人转移目标的大好机会,发动攻势,这正是在下所提到过的万全之计。”
  众侠听得豪情万丈,事情终如此决定下来。
  于是翌日开始,一批一批的江南武林人物,又各自归回本门。江南武林表面看来,已没有几日前剑拔弩张的情势,但是凡参与太湖之会的人,都很清楚另一场风雨,正要展开。
  且说,赵羽飞离开了太湖杨家帮之后,借问石头由水路逆江而上,往西而去。
  杨一新特地派了一艘快舟相送,直送至义兴荆溪,方始作罢。赵羽飞则溯溪直上而去。
  这一日,赵羽飞同石头来到一处市集,甚是热闹,石头见了那热闹情景,忍不住自船上伸长脖子,朝岸上瞅望。 
 

 
 
 



第十四章 杨家帮计破假兄妹
 
  赵羽飞从舱口看出了石头的情状,忖度道:“这一程水路,着实也坐得令人发闷,反正无须赶路,何不上岸走走。”
  心中决定之后,便开口向船头喊道:“梢公,咱们靠岸休息吧!”
  那舟子是赵羽飞包下来的,哪有不答应之理,当下便将船拢将岸去,只乐得石头手舞足蹈,好不高兴。
  等船靠在岸边后,赵羽飞掏出一把碎银递在那梢公手中,道:“烦你整治些酒菜,余下的给你们买酒吃。”
  那消公一看这把碎银,少说也有三、五两,心中高兴,忙答应下来。
  赵羽飞和石头两人,信步走向那市集,一看虽仅仅一条街人家,却有大批商贾小贩,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石头一面走一面道:“大爷,敢情咱们运气好,碰上此地庙会罗?”
  赵羽飞道:“石头,这不是什么庙会,是四乡赶集来的,所以那么热闹。”
  石头生长在乡下,当然知道赶集是怎么回事,当下点点头,道:“既然是赶集,就必定有江湖卖艺的凑热闹,大爷,我们寻寻看。”
  赵羽飞也想趁此散散心,是以点头同意,两人就闹步走向那街道中去。
  果然,远远就听见锣鼓喧天,围了一大群人,确有人在那边卖艺。
  石头迫不急待。三步并两步就往那人堆赶去,等赵羽飞随后到达时,石头已挤到人群前面,观看场中表演了。
  这时场中正打完了一套拳脚,接着等待着换场,只听那名敲锣的大汉,配着锣响叫道:
  “诸位看客老爷,适才班子里的小子们几招花拳献了丑,咱这当家的不好向诸位交待,说不得由咱露几手。”
  他敲了一阵锣,又道:“咱让各位开个眼界,耍回戏法,替诸位换换口味。”
  那大汉话声甫落,场子中的同伙吆喝一声,很快的就有两名帮手,抬出一个木箱来。
  大汉指着那木箱道:“这木箱有个称呼,叫吃人箱。”
  此言一出,场边看热闹的人,不由得窃窃私议,果然引起了众人的兴趣,越发把脖子伸长了朝木箱子瞧望。
  只听那大汉又道:“诸位看客老爷,木箱子是回人相赠,一口气可吃三、五个人,皮肉不剩,滴血不留。不信,大家瞧。”
  那大汉倒也干脆,不再罗嗦,用手势指指帮手,先将木箱子打开,仰一仰叫四下的人看个清楚。
  只见那木箱子与寻常装大件衣物的箱子并无不同,大家实在瞧不出它如何能吃人。
  那大汉展示了木箱子之后,招手叫来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然后又道:“木箱子见人便吃,咱可担不起吃人命官司,说不得只得叫舍妹牺牲。”
  他说得如此严重,立刻引起场边一阵嗡嗡议论,有的人说他胡诌,有的人讲他是真。
  最后还是那大汉释了众人疑问,道:“诸位看客,咱虽是卖艺糊口的江湖人物,但还未昧掉良心,再怎么样也晓得手足之情,怎好叫妹子丧命。”
  看热闹的人又是一阵议论,大汉又道:“可是适才咱海口夸下,不叫木箱子吃人叫列位瞧,列位也容不得咱,这该怎么办?”
  赵羽飞站在人群外围,颇饶兴趣地背手而立,有意无意地打量那位场主,和那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他身材高大,站在人群外面,依然显得鹤立鸡群,颇为引人注意。
  这时,一个冒失鬼看客大声叫道:“当家的,你既然不想昧掉良心,不好叫你妹子丧命,而你适才已经夸下海口,总不能就此罢了不成?要不就让箱子把你自己吃了也罢。”
  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有不少人同声附和起哄。
  大汉用一阵锣声,压下了起哄的人声,接着道:“诸位看客老爷,木箱子如果把我吃了,这套回子戏法,岂不是没得玩了?”
  他脸上出现无可奈何的神色,一手拖了美貌女子走近吃人箱,又道:“妹子,你说该怎办才好?”
  那女子愁眉苦脸,绞扭着手上的手帕道:“哥哥,话已经说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总不能让诸位看客老爷失望吧!”
  大汉用锣锤搔搔脑袋道:“可是,妹子……”
  女子接口道:“就算是妹子命苦吧,让吃人箱把妹子吃了,妹子不怨你就是。”
  大汉脸上有悲伤的表情,道:“妹子,只怪做哥哥的乱夸海口,说不得只好让吃人箱把你吃了,不然诸位看客老爷饶不了咱们,咱们在这一带就混不下去了。”
  大汉举起锣一阵猛敲,向帮手道:“老七老八,箱子准备好了没有?”
  两个帮手同声应道:“当家的,早就准备好了。”
  大汉不再罗嗦,锣锤一挥,在一阵震耳的锣声中,两个帮手俐落地将美貌女子放入箱中,盖好箱盖,用一条大青布幔盖住了吃人箱。
  大汉止住锣声,目光扫过人群,在赵羽飞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石头身上。
  石头傻傻地盯着那布幔盖住的吃人箱,招风耳直在抖,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看着吃人箱是怎样吃人的。
  当然,他看不出什么来,木箱子已经被布幔盖住了。
  看热闹的人鸦雀无声,每一双眼睛皆向吃人箱集中。
  赵羽飞的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小食摊前,喃喃自语道:“他沿途有接应的人,我得小心些。”
  他的目光回到大汉身上,心中疑云大起。
  这个卖艺的当家,注视他的目光为何有敌意。
  不但有敌意,而且有凌厉的杀气。
  这些人是不是雷民兄妹的党羽?抑或是意在劫掳雷芙蓉的人?
  难道是文公柏的党羽?按理,文公柏的目标是赵羽飞,没有打雷芙蓉主意的必要。
  除非文公柏已看出雷民兄妹的端倪,或者要设法掳获雷芙蓉,以胁迫陶森合作,用全力来逼他早日践五日之约,不然没有跟来的必要。
  一阵惊诧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原来场中布幔已经掀开了,木箱盖也打开,两个帮手正将木箱半倾着,让看热闹的人看到箱中的景物。
  箱中,美貌的女子不见了,只剩下女子身上穿的衣裤,正如大汉所说,皮骨不剩,滴血不流。
  两个汉子抬掇吃人箱,当家大汉则带了一个小伙子,含笑着向看热闹的人收赏钱。
  忙乱中,大汉目光一转,发觉赵羽飞已经失了踪。
  石头猛抓自己的光头,招风耳不住在抖,死瞪着那仅有衣物不见有人的吃人箱,似乎想要找出那女子到底是不是真被箱子吃掉了。
  当家大汉向同伴打眼色,一面继续收钱,向给赏钱的看客道谢。
  站在兵器架后面的两名大汉,从后面挤出人丛。一个到了小食摊前,向两名敞开衣襟的大汉打手式,一个沿街急走,寻觅失踪了的赵羽飞。
  卖艺的已在拾掇收场,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
  只有一个人不走,那就是石头,不仅诧异地注视着两名大汉收拾吃人箱,而且一步步接近箱子。
  一个中年妇人在折叠布幔,走近石头善意地一笑,伸手拍拍他的手臂笑道:“大爷,你在看什么?”
  石头抓抓光头道:“怪事,这木箱真能吃人?”
  中年妇人问道:“你不相信?”
  石头直摇头,招风耳也在摇,道:“这是很普通的木箱呢,可是,那位姑娘怎么不见了?真怪!”
  几个大汉有意无意地挤进来,在他后面围成一道人墙,他成了卖艺人中的一名帮手啦!
  看热闹的人早就散了,街上的人还以为卖艺的人在收场子,谁也没注意石头是不是卖艺人的帮手。
  中年妇人打开箱盖道:“你要是不信,可以伸手进去找找着。”
  石头摇头道:“不行,那不是把我也吃掉吗?”
  中年妇人狞笑道:“不会的,除非你整个人进去,一只手它是不吃的,要吃整个的人。”
  石头想了一想,俯身伸手去摸箱子里的衣物。
  一股奇怪的味道,随着衣物的翻动而散出。
  中年妇人向大汉们打眼色,一名大汉板起了揭在一边的箱盖。
  石头失望了,箱里面的东西都翻遍了,找不到一块肉一滴血,讶然道:“奇怪,吃得这么干净……嗯……”
  一名大汉快手快脚,把他往箱子里一按,他掉到箱子里去了,闭上眼发出了鼾声。
  箱盖合上了,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一个看热闹的人。
  场子已收拾妥当,当家大汉神色有点儿不安,首先派人把吃人箱抬走,向中年妇人低声道:“在外面的人,为何没发现他走的?”
  中年妇人也有点儿不安,惑然道:“依我看,怕是被姓文的派人诱走了。”
  大汉摇头道:“不可能,姓文的人已到前面布置去了。我们赶快离开,须防姓赵的回来生事。”
  中年妇人道:“他回来不是正好吗?”
  大汉哼了一声道:“他回来发现浑小子失踪,咱们吃不消得兜着走。”中年妇人撇撇嘴,哼了一声道:“怕什么?入已经送走了,无凭无据的,他又能怎样?他敢空口说白话和咱们打人命官司不成?”
  挟起兵器包道:“话不是这样说,防着些也是好的。”
  市集南端有一间小客栈,当家大汉带了五六名同伴,兴高采烈回到客栈。
  一名大汉在店门口相迎,低声禀报道:“人已经送上船,咱们要不要动身?”
  当家大汉点点头道:“赶快结帐,咱们也走。”
  一行六男二女,挑了卖艺家当,离开市集走上了西行的大道,扬长而去。
  码头上,一艘小舟也缓缓离开了码头。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