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





  赵羽飞笑道:“好好,不错,你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说倒好,这一说,秦美姬更是惊得脸色苍白,向文公柏急道:“二哥,真的,我什么都没有说,请相信我。”
  赵羽飞再放上一把火,接口道:“你放心啦,反正我不说就是。你二哥所说的一切秘密,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已经花了不少心机替他隐瞒一次,当然也会替你瞒第二次的。哦,秦姑娘,你师父用云锦花解救轮回椅上的化石晶奇毒,份量如果不够,日后仍要发作的,你师父曾经告诉你吗、”
  一旁的金发女子,突然向外退,沉声道:“好啊,二哥,难怪你对三姐那么好,不惜抗命不动手杀她,原来你自己也心怀叵测,早存了欺师灭祖与外人勾结,有叛逃亡命的意图,把连自己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告诉这个姓赵的,你……”
  文公相急得脸色发青,急道:“四妹,你不要相信姓赵的胡说八道。”
  赵羽飞故意沉下脸,大声道:“文兄,你这位四妹倒是忠心耿耿的,你并未说动她跟你走,为何不早说?饶她不得。”
  金发女子扭头飞奔,去势奇疾。
  秦美姬急得跳脚,美眸中泪光闪亮,哀伤地向含笑而立的赵羽飞道:“你可把我害惨了,你这种含血喷人的作为,怎算是侠义英雄大丈夫?”
  赵羽飞正色道:“秦姑娘,你这些话未免有欠思量,也有失公允。我所说的话,本来就是你们口中说出来的,你总不能说是我平空杜撰出来的吧。杜撰的话能取信于人吗?”
  文公柏咬牙切齿道:“三妹,这厮存心恶毒,可把我们害惨了,四妹回去一说,大哥绝对饶不了我们,反正结果一样,不如拼死了他出口怨气。”
  一声刀啸,月牙刀冷电四射,文公柏已掣刀在手。赵羽飞倒纵丈外,笑道:“区区怕你了,虽然你们不堪一击,但对付存心拼死的人,最好避之为上。”
  文公柏飞扑而上,脸色厉恶已极。
  赵羽飞脚下如行电流水,飞掠而走,一面大声道:“文兄、秦姑娘,如果你们决定弃暗投明,可到三江镖局找我,不然就乖乖回去接受门规处罚吧,不必费神追来了,后会有期。”
  文公柏怎追得上他?三追两追便失去他的踪迹。
  赵羽飞这一招反击,的确十分霸道,造成敌人内部的混乱,比和敌人动手拼命好多了。
  他取道奔向府城,一面走一面沉思。
  文公柏这些人的大哥,是何许人物?文公柏该已计穷力尽,这位大哥该出来主持大局了吧?
  不过据他估计,文公柏还不至于被处死,还有利用价值,至少他与文公柏所定的约会,对方如不至完全绝望关头,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他也不希望文公柏被处死,他要从文公相身上找出水仙宫的下落来。
  同时,最要紧的是,明的敌人并不可怕。文公柏如果被处死,敌人便会派人替代,来人是谁不易查出,暗中另出阴毒诡计,那才防不胜防呢。
  回到三江镖局,李总镖头大喜过望,欣然道:“师叔,石头已经平安回来了。”
  一面说,一面取出一封书信呈上,又道:“这是急报送来的书信,师叔请过目。”他拆信看毕,默然不语,低头沉思。
  李镇问道:“师叔,信上说些什么?”
  他将书信收妥,道:“是多闻居士的来信。”
  他不能将内容告诉李镇,这是有关大局的机密。信上说破解测音仪的方法虽已获得,但以后水仙宫的人重出江湖,所用的水仙舫可能还有比测音仪更利害的武器,因此要他早些找出水仙宫的秘窟,及早除此妖孽方保万全。
  迄今为止,他不但不知水仙宫的秘窟所在地,连水仙宫的人也不曾遇上。上次那位叫柳百灵的少女,可能是水仙宫的人,可惜已失去柳百灵的下落。
  有关柳百灵的底细,他准备从陶森处下工夫查明。
  他感到心中烦闷,事情太多,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雷民兄妹的事亟待解决呢,哪有工夫再去追寻水仙宫的下落,想起来难免心中烦恼。
  午后不久,他感到心中发闷,便交待石头留在镖局,信步到街上走走散心。
  镇江是大埠,街上行人摩肩接及。他不喜人多的地方,信步到了城西宏大的喜雨楼,登楼远眺,江上烟波飘渺,帆影片片,江中闻名的镇江三山如在目前,西北江边的金山隐约可看到青葱的林木中,寺院的红墙绿瓦。
  他想,该到金山寺去散散心。
  他倚栏沉思,下面突传来悦耳的娇嫩嗓音:“赵大侠,雅兴不浅。”
  他转首下望,心中一震。
  是龙冈大院中,登门寻找雷芙蓉的风华绝代少女,独自站在右首的小亭内,那闭月羞花的笑容万分动人。
  一瞥之下,他几乎以为是尤丽君。
  尤丽君,那绝代佳人,他心中有点儿隐隐作痛,天人永隔,留给他的,只有沉痛的回忆和哀伤。 
 

 
 
 



第十六章 探虚实斗法甘露寺
 
  他拾级下楼,向小亭走去,心中暗忖:“这美绝尘寰的姑娘,胆气委实可嘉,竟然敢找上门来,可能她已跟踪我许久了?”
  少女微笑相迎,那明媚的笑容几乎令他看呆了。
  这位绝代风华的少女,明艳照人的面庞绽起动人的甜笑,喜悦地目迎赵羽飞入亭,问道:“赵大侠,感到奇怪吗?”
  赵羽飞无畏地注视着少女,紧吸住对方的眼神,淡淡一笑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姑娘大概跟踪区区许久了。”
  少女点头道:“不错,妾身有求而来。”
  赵羽飞道:“请问姑娘芳名,有何见教?”
  少女道:“妾身小姓冷,贱名凤。”
  赵羽飞笑道:“姑娘姓冷,可是,令人觉得相处时有如沐春风,热情如火的感觉。”
  冷凤笑道:“赵大侠见笑了,是有意损人吗?”
  他呵呵大笑道:“不才岂敢有污佳人,姑娘在龙冈大院,求索雷芙蓉姑娘,有何用意?”
  冷凤道:“赵大侠何必明知故问?据妾身所知,凡是沾手此事的人,除了赵大侠之外,人人有相同的心念。”
  赵羽飞道:“雷姑娘真有那么重要吗?”
  冷凤道:“牵涉到富可敌国的无价宝藏,就不是区区重要两字所能说明的了。”
  赵羽飞问道:“姑娘真相信雷姑娘知道宝藏的事?”
  冷凤道:“为何不信?插手此事的人不下数百之多,绝非空穴来风,赵大侠难道不信?”
  赵羽飞淡淡一笑道:“雷姑娘只是一个年方二八待字闺中的少女,她从何处获得宝藏的消息?雷老伯难道是死人,他能不知道女儿所知的消息?雷民是她的兄长,她难道不将此事告知乃兄?怪的是你们的目标告指向雷姑娘,居然不理会她的父兄,未免有违常情,舍本逐本,可笑已极。”
  他目不转瞬注视着冷凤,留意冷凤的神色变化,语气略顿,又道:“只有白痴才会做出这种毫无常识的傻事。在下不敢说姑娘也是白痴,至少行事迹近乖张,贴人笑柄。在下敢断言,这是一场并不高明,但十分恶毒的阴谋。”
  冷凤神色略变,但语气泰然道:“你是说,我们被人愚弄了?”
  赵羽飞道:“姑娘不是第一个上当的人。”
  冷凤问道:“依赵大侠之见,又待如何?”
  赵羽飞笑道:“在下是保护雷姑娘的人,与姑娘的立场恰好相反,在下的见地,无关紧要。”
  冷凤问道:“你不劝我放手?”
  赵羽飞道:“姑娘愿放手吗?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姑娘并非是主事的人。”
  冷凤神色又变,明亮的凤目掠过一道冷电,但一闪即逝,粉颊重视明媚的醉人笑容。
  这瞬息的些微变化,瞒不过留了神的赵羽飞。
  冷凤的笑意颇令赵羽飞心动,不但神韵极像尤丽君,笑容更像。
  尤丽君已香消玉殒,触景伤情,赵羽飞大有英雄气短的感觉在心头。
  可是,他对冷凤深怀戒心,这美丽的少女来路不明,至少目前彼此站在敌对的立场,他不能为了对方的相貌和神韵风华极像尤丽君,而撤去戒心。
  冷凤也在留意他的神色变化,笑道:“实不相瞒,赵大侠言中了。”
  赵羽飞毫不感惊讶,道:“区区仅凭常情估论,在下料中了什么?”
  冷凤风点头道:“赵大侠胸怀无上智慧,自然臆测屡中。妾身的确不是主事的人,但有关大局的举措与执行,妾身仍可作得了主。”
  赵羽飞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问道:“放弃追掳雷姑娘的事,冷姑娘也作得了主?”
  冷凤情意绵绵地注视着他,含笑问:“赵大侠要求妾身放手吗?”
  赵羽飞笑道:“在下已经表明过了,我赵羽飞的意见,无关紧要,姑娘是否放手,在下并不介意。”
  冷凤幽幽一叹,苦笑道:“赵大侠惜语如金,太吝啬了。赵大侠,只要你说一句要我放手的话,妾身立即放手不管。”
  赵羽飞大笑道:“呵呵,姑娘的话,令在下深感诧异,大惑不解,姑娘是否放手,与在下毫不相干。不错,在下一度曾经表示过保护雷姑娘。但被一时此一时,雷姑娘已在太湖以金蝉脱壳,远走高飞,不知逃到何处躲起来了,目下她的兄长雷民已返回镇江,在下没有再保护雷姑娘的责任,冷姑娘是否追寻雷姑娘,在下根本就管不着,在下又何必为她请命呢?”
  冷凤一怔,问道:“赵大侠,你真不管雷芙蓉的事了?那么,你跟踪雷民与雷芙蓉,又有何用意?”
  赵羽飞摇头道:“冷姑娘,你又错了,在下是专程返回镇江,与雷民恰好是同路而已。
  那雷民深藏不露,工于心计,对任何人皆怀有戒心,他到太湖去接乃妹,自始就反对与在下偕行,说的话毫无人情味,他拒绝了区区护送他兄妹返家的好意,自己带着乃妹走了,在下没有跟踪或责难地的理由,他也不欢迎在下现身护送他们。”
  冷凤淡淡一笑道:“原来赵大侠对雷民已动了疑心。”
  赵羽飞摇头道:“在下犯不着动疑,彼此没有利害冲突,同是站在友好一方的人,何必动疑?在下只是对他的行径颇感不解而已。”
  他语音一顿,注视着冷凤又道:“相反地,在下对冷姑娘不无戒心。”
  冷凤道:“赵大侠似乎对任何人皆怀有戒心,并不是什么好现象,经过赵大侠的解释,妾身总算明白可能受到心怀叵测的人所愚弄,因此不再追寻雷芙蓉,暂且袖手旁观今后情势的演变,日后赵大侠如需妾身效劳,尚请派人知会一声,妾身极希望与赵大侠携手合作,查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制造令江湖群雄互相残杀的阴谋,把他揪出来公诸天下。”
  她语气诚恳,神色肃穆,赵羽飞真难看出她的意图,只好点头同意道:“姑娘既有此心,何不向陶森和文公柏两个人下手?据在下所知,这次沿途跟踪的人,大半是这两位仁兄的党羽。至于他们为何观望不前,迟迟不下手的原因,就非在下所能知道的了。”
  冷凤笑道:“好,谢谢赵大侠的消息,妾身即循此线索追查,告辞了。”
  赵羽飞本来打算与冷凤多聊聊,希望能从冷凤口中多套出一些口风线索,套出冷凤的主事人。可是,冷凤说走便走,去意匆匆,想留也留不住。
  回到三江镖局,局主李镇与谭山健皆在厅中相候,还有杨家帮的少帮主杨榕在座,见到赵羽飞皆喜形于色。
  谭山健落坐,迫不及待取出一束手卷,道:“赵大侠,兄弟自接到信息后,立即派人调查夏深的底细,可惜曾经到过大河两岸的朋友,皆不知这人是何来路,可能夏深并不是那人的真姓名,因此无法着手追其踪影,十分抱歉。”
  接着,谭山健打开手卷,又道:“任于其他的消息,收获甚丰。陶森与几个鬼鬼祟祟的神秘人物,藏身在虎踞门外的荷香池东面农舍中。雷民兄妹潜身于城外北固山甘露寺,雷姑娘女扮男装,隐起行藏不知有何用意?”
  赵羽飞眉心紧锁,道:“两人一南一北,行藏败露,阴谋被揭,居然不想远走高飞,他们在等什么?”
  谭山健道:“赵大侠说雷姑娘已到常州高家藏身,这位雷姑娘是高怀德之女高素兰,恐怕其中有诈。”
  赵羽飞问道:“谭老师看出岔眼事物了?”
  谭山健道:“咱们大多数的人,皆曾经见过雷姑娘,在太湖兄弟也曾亲送他兄妹上船。
  而在甘露寺藏身的雷姑娘,的确是雷姑娘本人,虽然她改易男装,但神韵是不会改变的,的确是她。”
  赵羽飞惑然道:“出现在龙冈大院的那位雷姑娘,绝不是雷姑娘,这点绝对可信,区区绝不会看走了眼。难道说……”
  杨榕接口道:“赵大侠,咱们前往一观,便知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