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旧版)
腰下。”杨过一怔,心想:“姑姑此时受攻,我如何不救?但裘老前辈每次指点均有深意,想来这是一招围魏救赵的妙着。”心念甫动,长剑已圈转刺他腰下。
忽听得小龙女“啊”的一声叫,臂上已受重创,呛啷一声,淑女剑掉在地下,公孙止黑剑斜掠,挡开了杨过一招。杨过大惊,急叫:“你快退开,我一个人对付他。”他这一动情关注,胸口又是一阵疼痛。小龙女受伤不轻,只得退了下来,撕衣襟裹扎伤口。杨过奋力恶斗,对裘千尺的指点失误甚是恼怒,向她怒目横了一眼,裘千尺自是明白他的用意,冷笑道:“你怪我什么?我只助你杀敌,谁来管你救人?哼哼,这姑娘的死活,与我有甚相干?”杨过怒道:“你两夫妻真是一对儿,谁都没有心肠!”
这一句话骂得甚是厉害,裘千尺只是冷笑一声,也不动怒,脸上神色自若,静观二人酣斗。杨过斜眼瞧了小龙女一眼,见她靠在一张椅上,缓缓包扎伤口,料想并无大碍,精神一振,剑招一变,自全真剑法变为玉女剑法。公孙止见他的剑法本来稳重端严,突然间轻灵跳脱,丰姿绰约,登时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心下微感奇异,暗想:“此人诡计多端,别在捣什么鬼?”但接招之下,只觉他剑法吞吐激扬,宛然名家风范,与小龙女的剑法正是一路,心中疑心尽去,当下金刀黑剑,同时攻了上去。
十余招后,杨过又渐渐落了下风,给他逼得不住倒退,裘千尺累次出言指点,但杨过恼她有意损伤小龙女,对她的呼叫宛似不闻,暗道:“谁要你来啰唆?”刷刷刷刷四剑,长吟道:“良马既闲,丽服有晖,左揽繁弱,右接忘归。”口中长吟,剑招配合着这四言诗句,挥舞得潇洒有致。
公孙止一呆,道:“什么?”杨过又吟道:“风驰电逝,蹑景追飞。凌厉中原,顾盼生姿。”那诗句是四字一句,剑招也是四招一组,吟到“风驰电逝”时剑去奇速,而“凌厉中原,顾盼生姿”这句上却是迅猛之余,继以飘逸。公孙止从没见过这路剑法,听他吟得好听,攻势登缓,凝神捉摸他诗中之意,心知他剑招与诗意相合,只要领会了诗中含义,便能破他剑法。但听他又吟道:“息徒兰圃,秣马华山。流磻平皋,垂纶长川。目送归鸿,手挥五弦。”这几句诗吟来甚是淡然自得,剑法却是大开大阖,峻洁雄秀,尤其最后两句,似乎心有二用,令人难以捉摸。
小龙女此时已裹好创口,见杨过的剑法使得好看,但从未听他说起过,不禁问道:“过儿,这是什么剑法,谁教你的?”杨过笑道:“我自己琢磨的,姑姑你说好么?那朱子柳在英雄宴上以书法化入武功,我想以诗句初化入武功,也必能够。”小龙女道:“很好啊……”忽听得金轮法王赞道:“杨兄弟,你这份聪明智能,真叫老衲佩服得紧。下面几句自然是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嘉彼钓叟,得鱼忘荃……”公孙止心一念动:“这大和尚是在出言指点我了。”当下也不及细想这和尚是何用意,但想“俯仰自得”必是上一剑之后紧接下一剑,当即挥黑剑先守上盘继守下盘,金刀从中盘疾攻了过去。
原来金轮法王文武全才,虽然僻居西藏,对于汉人经史百家之事,无所不窥,他听杨过口中吟诗,早知他的下句,是以先说了出来,想借公孙止之手,将他除去。这一次公孙止果然抢了先着,杨过剑招未出,已被他将去路尽数封住,锯齿金刀却从中路要害处递了过来。好在杨过听到法王吟诗,也早防有此着,收住自创的四言诗剑法,长剑横守中盘,左手食指铮的一震,在敌人金刀背上一弹。
公孙止只感手臂一震,虎口微微发麻,心中暗自吃惊:“这小子的古怪武功真多。”
要知裘千尺适才这一弹,使的正是黄药师所传的弹指神通功夫,只因他功力未够,不能克敌制胜,这一招若是让黄药师弹上了,公孙止的金刀非脱手不可。但也就只这么一指,杨过已于瞬息之间从下风抢回上风,长剑飞舞,使的也是黄药师所授的“玉箫剑法”,这玉箫剑与弹指功夫,都是以攻击敌人穴道为主,剑指相配,饶是杨过功夫未纯,但一阵急攻,也使公孙止招架不易。此时裘千尺又在旁呼喝:“他剑刺右腰,刀劈项颈!”“他剑削右肩,刀守左胁。”竟将公孙止每一招每一路招数都先行喝了出来。
如此一来,杨过自是有胜无败。当法王抢吟诗句之时,杨过自可立即变招,公孙止的武功却是裘千尺所授,他虽另有家传武学,但这些武功的招数裘千尺也是无一不知,因此不论他如何腾挪变化,总是给裘千尺先行喝了出来。只听得她叫道:“他刀剑齐攻你上盘!”这一句呼喝,时分拿捏得极是阴毒,恰好公孙止刀剑已出,无法中途改变,而杨过却有余裕抵挡。杨过头一低,向前疾趋,横剑护背,左指已截到了他脐下一寸五分的“气海穴”。他大喜之下,心想敌人必受重创,不料公孙止飞过一腿,竟向他下颚踢到。
杨过一惊之下,向旁急窜数尺,这才想起此人身上穴道极是奇特,先前小龙女用金铃索打他穴道,也是明明打中而不受伤害,如此说来,要伤他可是千难万难了。正自彷徨无计,公孙止刀剑又已攻上,但听裘千尺叫道:“他刀剑交叉,右剑攻左,左刀砍右。”杨过不遑多想,当即竭力抵御。
依二人功力而论,杨过小龙女早已不敌,全赖裘千尺抢先提示,点破了公孙止所有的厉害家数。此时二人翻翻滚滚,已拆了七八百招,谷中诸子弟固然瞧得心惊胆战,而潇湘子等众高手也是目眩神驰,猜不透这场激战到底谁胜谁败,眼看双方每一招都是极其凶险,均能致敌死命,但在危急关头,总能化解闪避。
刀光剑影之中,只见公孙止张口喘气,杨过汗透重衣,二人进退趋避之际均已不如先前灵动。公孙绿萼心想再斗下去,二人必有一伤,她固不愿杨过斗败,却也不忍眼见父亲身受损伤,低声向裘千尺道:“妈,你叫他们别打啦,大家来评评理,说个谁是谁非。”
裘千尺“哼”了一声,道:“斟两碗茶过来。”绿萼心中烦乱,但依言斟了两碗茶。抢到母亲面前。裘千尺一伸手,取下了包在头顶的那块血布。
她脑门撞柱流血,是小龙女撕下衣襟替她包扎,此时取下包布,头顶又有鲜血流出。
绿萼惊道:“妈!”裘千尺道:“别作声。”将布上的血液挤了少许在茶碗之中,一抬头见绿萼脸上大有惊疑之色,于是在另一碗茶中也挤了一些血液。她将两碗轻轻晃动,鲜血混入茶中,片刻间不见痕迹,这才又将那块破布按在头顶伤口之上,提气叫道:“都斗得累了,喝一碗茶再打!”对绿萼道:“送茶去给他们解渴,一人一碗。”
五五:忽施袭击
绿萼知道母亲对父亲怨毒极深,只盼能致之于死地,先见她在一碗茶中混血,虽然不明其理,但心想此事对父亲定然不利,后来见两碗茶一般无异,这才去了疑惧之心,走到厅心,朗声说道:“请喝茶吧!”
公孙止与杨过早就口渴异常,听得裘千尺的叫声,一齐手跃开。绿萼将茶盘先送到父亲面前。公孙止心想此茶是裘千尺命她送来,其中必有古怪,多半是下了毒药,将手一摆,向杨过道:“你先喝。”杨过坦然不惧,顺手拿起一碗,放到口边,公孙止道:“好,这碗给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茶碗。杨过笑道:“是你女儿斟的茶,难道还能有毒药?”说着一饮而尽。公孙止向女儿脸上一看,见她神色平和,心想:“萼儿对这小子大有情意,茶中自然不会下毒,我已跟他掉了一碗,还怕怎地?”当下也是一口喝干,铮的一下,刀剑并击,说道:“不用歇气啦,咱们再打,哼,若非这老贱人指点,你便有十条小命,也都已丧身在我金刀之下。”
裘千尺忽然阴恻恻的道:“他闭穴之功已破,你尽可打他穴道。”公孙止一呆,但觉舌根之处,隐隐有血腥之味,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原来他所练的闭穴功夫决不能饮食半点荤腥,否则功夫立破,他怕无意之中沾到,是以严令水仙幽谷之人不食荤腥,旁人虽然不练这上乘内功,却也迫得陪他吃素。他防范虽周,那想到裘千尺竟会行此毒计,将自己血液和入茶中?杨过喝一碗血茶自是丝毫无损,公孙止的上乘闭穴内功却就此片刻间化于流水。他狂怒之下,回过头来,只见裘千尺左手拿着一碟蜜枣,右手一枚枚的送往口中,吃得津津有味,缓缓的道:“这功夫是我所传,由我而破,那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啊。”
公孙止眼中如欲喷出血来,举起刀剑,向她疾冲过去。绿萼一惊,抢到母亲身前相护,突觉耳畔呼呼风响,似有暗器掠过,公孙止大叫一声,兵刃撤手,掩住右眼,疾奔而出,只听得他惨声呼号,愈去愈远,终于在群山之中渐渐隐没。厅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裘千尺用甚法子伤他。
只有杨过和绿萼方始明白,裘千尺所用的,仍是口喷枣核功夫。
当杨过与公孙止激斗之际,她早已嘴嚼蜜枣,在口中含了七八颗枣核,但见公孙止武功大进,自己纵然喷出枣核袭击,只怕他也闪避得了,若是一击不中,给她有了防范,以后便再难伤他,因此先用血茶破了他的闭穴功夫,乘他怒气勃发之际,突发枣核,这是她十余年潜心苦修的唯一武功,劲道之强,准头之确,不输于天下任何独门暗器,若不是绿萼突然抢出,挡在面前,公孙止不佰双目齐瞎,而目眉心穴道中核,登时便送了性命。
绿萼见父亲忽地奔出,心中不忍,呆了一呆,叫道:“爹爹,爹爹!”想要追出去察看。裘千尺厉声道:“你要爹爹,便跟他去,永远别再见我。”绿萼左右为难,但想一来此事究竟父亲不对,而母亲受苦之惨,远胜于他,二来父亲已然远去,要追也已追赶不上,当下从门口缓缓回来,垂首不语。
裘千尺凛然坐在椅上,东边瞧瞧,西边望望,冷笑道:“好啊,今日你们都是喝喜酒来着,这杯酒没喝成,岂不扫兴?”众人给她冷冰冰的目光瞧得心头发毛,只怕她口中突然喷出古怪暗器来,给她伤了性命。谷中诸人只是一味惊惧,法王与尹克西等却各暗自戒备。
小龙女与杨过见公孙止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不由得都是深深叹息了一口长气,各自伸出手来,相互紧紧握住了。
小龙女见公孙止受伤远走,虽是他罪有应得,但想起他的救命之恩,也是不禁怃然,向杨过使个眼色,两人并肩往厅外走去。刚到门口,裘千尺突然大声喝道:“杨过,你要到那里去?”杨过回转身来,一揖到地,说道:“裘老前辈,绿萼姑娘,咱们就此别过。”他自知命不久长,也不说什么“后会有期”之类的话了。
绿萼回了一礼,黯然无言。裘千尺怒容满脸,喝道:“我将独生女儿许配于你,怎地既不改口称我岳母,又这么匆匆忙忙的便走?”杨过一愕,心道:“你唯将女儿许配于我,我可没说要啊。”裘千尺道:“此间彩礼齐全,灯烛俱备,贺客也到了这许多,咱们武学之士也不必婆婆妈妈,你们二人今日便成了亲吧。”杨过为了小龙女,与公孙止舍死忘生的几番恶斗,金轮法王等都曾亲眼目睹,听了裘千尺此言,知道必然又是一番风波,各人互相望了一眼,有的微笑,有的轻轻摇头。
杨过一手挽着小龙女的臂膀,一手倒按君子剑的剑柄,说道:“裘老前辈一番美意,晚辈极是感激,但晚心有所属,实非令爱良配。”说着慢慢倒退。他知裘千尺性情极是古怪,说不定斗然口喷枣核,是以按剑以防。
裘千尺向小龙女怒目横了一眼,冷冷的道:“嘿,这小狐狸果然美得出奇,无怪老的为她着迷,小的也为她颠倒。”绿萼道:“妈,杨大哥与这位姑娘早有婚姻之约,这中间详情,女儿慢慢再跟你说。”裘千尺啐了她一口,怒道:“呸!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说过的话,也能改口么?姓杨的,别说我女儿容貌端丽,没一点配你不上,便她是个丑八怪,今日我也非要你娶她为妻不可。”
马光祖听她说话横蛮,不由得哈哈大笑,大声说道:“这谷中的夫妻当真是一对活宝,老公逼人家闺女成亲,老婆也硬逼人家小子娶女,别人不要,成不成?”裘千尺冷冷的道:“不成!”马光祖裂开大口,哈哈大笑,突然波的一响,一枚枣核射向他的眉心,真的是来如电闪,无法闪避。马光祖惊愕之下,头一抬,拍的一声,枣核已将他两颗门牙打落。马光祖大怒,虎吼一声,扑了过去。尹克西急叫:“马兄,小心!”但听波波两响,马光祖右腿“环跳”、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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