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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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蓉儿胜她百倍。”其实此乃郭靖情人眼中出西施的想法,以言端丽秀雅,自是黄蓉远胜,但论娇媚冶态,却又不及李莫愁了。
  丘处机续道:“江湖上妖邪人物之中,为李莫愁着迷的人很多。只是一来年岁已自不轻,二来又是心毒手辣,凛然难犯,现下听说她另有一个美貌师妹,而且公然比武招亲,谁不想来一试身手?”郭靖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些人都是来求亲的。怪不得宫中道兄骂我是淫贼妖人。”丘处机哈哈大笑,道:“我和王师弟得到讯息,心想那小龙女和咱们虽只有一面之缘,但谊属邻居,而两家上代的交情又是比寻常。再说妖人淫贼之辈若真大举来犯,显是不把全真教放在眼里,咱们这些老道岂能吃饱了饭袖手不顾,任由他们在终南山上横行?于是传出法帖,召集全真教各代好手,早十天都聚在重阳宫中。咱们一面操演北斗阵法,一面送信到墓中,请那小龙女提防。那知此信送入,仍如石沉大海,小龙女竟对咱们来一个不理不睬。”
  郭靖道:“或许她已不在墓中了。”丘处机道:“不,每日咱们在山顶遥望,都可见到炊烟在墓中升起。你瞧,就在那边。”说着伸手西指。郭靖顺着他手指瞧去,但见山西郁郁苍苍,十余里地尽是树林,亦不知那活死人墓是在何处。
  丘处机又道:“咱们师兄弟几个一商议,决意代她御敌,当下派人出去探听消息。五日之前,各路哨探陆续赶回,查出果真有不少胆大亡命之徒,要上终南山来比武求亲。有些人忌惮重阳宫就在左近,左思右想,终于缩手,但余人得了两个大魔头撑腰,竟决意上山。他们约定先在山下普光寺聚会,以手击碑石为号。你无意之中在碑上拍了一下,又显出功力惊人,无怪我的徒孙们要大惊小怪啦。”那两个大魔头说起来也是大大有名,只是他们素来不涉中原,你在桃花岛一住十余年,与世隔绝,因而不知。那贵公子是蒙古的王子,据说还是大汗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他一向在西域,不知得了那一位怪侠的传授,年纪轻轻,竟练成了那一身惊人武功。旁人都叫他作霍都王子。你在大漠甚久,与蒙古王族极为亲近,可想得此人来历么?“郭靖喃喃说了几遍”霍都王子“,又回思他的容貌举止,想不起会是谁的子嗣,但觉此人气度高华,而眉目之间又凛然生威。成吉思汗共生四子,长子朮赤骠悍,次子察合台狂暴,三子窝阔台即当今蒙古皇帝,性格宽仁,四子拖雷血性过人,相貌均与这霍都大不相同。丘处机道:“只怕是他自高身价,胡乱吹嘘,那也是有的。今年年初一到中原,出手就伤了河南三雄,后来又在甘凉道上独力杀死兰州七霸,这名头登时响遍了半边天,咱们可料不到他竟会揽上这门子事。”另一个藏僧,是西藏密宗的掌教达尔巴,他成名已久,算来和我是同辈人物,他是和尚,自然不是要来娶那女子,若非藉此显名声,扬威风,就是觊觎先师墓中的宝物,说不定两者都是。
  “其余的淫贼奸人见有这两人出现,都绝了求亲之念,但想只要跟上山来,打开古墓,多少能分润一些好处,是以上终南山来的竟有近百人之众。本来咱们的北斗大阵定能将这些二流脚色尽数挡在山下,纵然不能生擒,也教他们不得走近重阳宫。也是我教合当遭劫,这中间的误会,那也不必说了。”郭靖甚感歉仄,吶吶的要说几句谢罪之言。丘处机将手一挥,笑道:“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宫殿馆阁,尽是身外之物,身子躯壳尚不足惜,又理这些身外物作甚?你十余年来勤修内功,难道这一点还勘不破么?”
  郭靖也是一笑应了声:“是!”
  丘处机说道:“北斗大阵全力与你周旋,两个魔头领着一批奸人,乘隙攻到重阳宫前。他们一上来就放火烧观,郝师弟出阵与那霍都王子动手。也是他过于轻敌,而霍都的武功又别具一格,怪异特甚。郝师弟一个不察,胸口中了他一掌。咱们忙结阵护他。只是少了郝师弟一人,补上来的弟子功力相差太远,阵法威力难以发挥。你若不及时赶到,全真教今日当真是一败涂地了。”现下想来,你若不上山,那些二流奸人固然无法上山,但霍都与达尔巴二人却阻之不住。此二人联手与北斗阵相斗,咱们虽然未必就输,却也难操必胜之算……“正说到这里,忽听西边呜呜一阵响亮,有人突然吹起号角。这号角苍凉激起,高亢异常,郭靖一听,立时心越阴山,神驰大漠,想起了蒙古大草原中苍天茫野的风光。 
 
十一:玄门习艺
  再听一会,忽觉号角中隐隐有肃杀之意,似是向人挑战。丘处机脸现怒色,骂道:“孽障,孽障!”眼望西边树林,道:“靖儿,那奸人与你订了十年之约,妄想这十年中肆意横行,好教你不便干预,天下那有这等称心如意之事,咱们过去!”郭靖道:“那霍都王子?”丘处机道:“自然是他。他是在向小龙女挑战!”他一边说,一边飞步下山。郭靖当下跟随在后。
  二人行出里许,但听那号角吹得更加紧了,号角呜呜声中,还夹着一声声梵磬的叮叮撞击,显是那藏僧达尔巴也出手了。丘处机怒道:“两个武学名家,合力欺侮一个少女,当真好不要脸。”说着足部加快,片刻之间,奔到山腰,转过一块石壁,郭靖只见眼前是黑压压的一座树林。林外高高矮矮的站着数十人,正是适才围攻重阳宫那些妖邪。两人隐身在石壁之后,察看动静。
  只见霍都王子与达尔巴并肩而立,一个吹号,一个击磬,互相应和,要引那小龙女出来。两人闹了一阵,树林中静悄悄的始终没半点声响。霍都放下号角,朗声说道:“小王蒙古霍都,敬向小龙女恭贺芳辰。”一语甫毕,树林中铮铮铮响了三下琴声,想是小龙女鼓琴回答。霍都大喜,又道:“闻道龙姑娘天下扬言,今日比武招亲,小王不才,特来求教,请龙姑娘不吝赐教。”猛听得琴声激越,大有怒意。众妖邪纵然不懂音乐,却也知鼓琴者心情难平,出声逐客。
  霍都笑道:“小王家世清贵,姿貌非陋,愿得良配,谅也不致辱没。姑娘乃当世侠女,不须腼腆。”此言甫毕,但听琴韵更转高亢,隐隐有斥责之意。七弦琴于是乐中至清至和之器,不料在小龙女手上弹来,却令人听得心头烦燥,极不舒畅,有几个江湖豪客忍不住伸手蒙住双耳,不愿再听。
  霍都向达尔巴望了一眼,那藏僧点了点头。霍都道:“姑娘既不肯就此现身,小王只好强请了。”说着右手一挥,大踏步向林中走去,群豪蜂涌而前。各人心想:“连全真教这么厉害的武林宗派,也阻挡不了咱们,谅那小龙女孤身一个小小女子,济得甚事?”但怕别人抢在头里,将墓中宝物先得了去,各人争先恐后,一齐涌入树林。
  丘处机高声叫道:“此是先师重阳真人旧居之地,快快退出来。”众人听得他叫声,微微一怔,但脚下丝毫不停。丘处机怒道:“靖儿,动手吧!”二人转出石壁,正要抢入树林,忽听群豪大声叫喊,狂奔而出。
  丘郭二人一呆,但见数十人没命价飞跑,接着霍都与达尔巴也急步奔出,其狼狈之状,比适才退出重阳宫时不知过了几倍。丘郭心中均感诧异:“那小龙女不知用何妙法驱退群邪?”这念头只在心中一闪,只听得嗡嗡嗡声自远而近,月光下白茫茫,灰蒙蒙一群甚么东西,从树林中疾飞出来,在群邪头顶急赶。郭靖奇道:“那是甚么?”丘处机摇头不答,凝目而视,只见江湖豪客中有几个跑得稍慢,被那群东西在头一扑,那几人登时倒在地下,抱头狂呼,痛苦难当?
  郭靖惊道:“是一群蜂子,怎么白色的?”说话之间,那群玉色的蜂子又已螯倒了五六个人。树林前十余人滚来滚去,叫声极为惨厉。郭靖心想:“被蜂子刺了,就真疼痛,也不至这般猛恶,难道这玉蜂毒性异常么?”只见灰影晃动,那群玉蜂有如一股浓烟急喷,疾向他与丘处机面前扑来。
  眼见这群玉蜂来势凶猛,难以抵挡,郭靖要待转身逃走,丘处机气涌丹田,张口向蜂群一口喷出。蜂群飞得正急,突觉一股强风当头括来,势道一挫,待丘处机一口气喷完,二次又上。郭靖学到诀窍,也是一口气从胸中喷出,与丘处机吹的一股风连成一起。二人用的都是玄门正宗的上乘功夫,蜂群抵挡不住,当先的数百只蜂子飞势立偏,从二人身旁掠过,却又追赶霍都,达尔巴等人去了。
  这时在地下打滚的十余人叫声更是凄厉,呼爹喊娘,大声叫苦,更有人叫道:“小人知错啦,求小龙女仙姑救命!”郭靖暗暗骇异:“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纵然砍了他一臂一腿,也未必会讨饶叫痛,怎么小小蜂子的一螯,竟然厉害至斯?”但听得林中传出铮铮琴声,接着树梢头冒出一股淡淡白烟,丘郭二人鼻中登时闻到一阵极甜美的花香。过不多时,嗡嗡之声自远而近,那群玉蜂闻到花香,飞回林中,原来是小龙女烧香召回。
  丘处机虽与小龙女做了二十年邻居,却从来不知她然有此本事,又是佩服,又觉有趣,说道:“早知咱们这位芳邻如此神通广大,全真教大可不必多事。”他这两句话是跟郭靖说的,语音不响,但说也奇怪,林中小龙女似也知道了他心意,琴声一变,柔和雅致,却是酬谢高义之意。丘处机哈哈大笑,朗声叫道:“姑娘不必多礼。贫道丘处机率弟子郭靖,敬祝姑娘芳辰。”琴声铮铮两响,从此寂然。郭靖听那些人叫得可怜,道:“道长,这些人怎生救他们一救?”丘处机摇手道:“龙姑娘自有处置,咱们走吧。”
  当下二人转身东回,一路上郭靖将杨过身世约略说了。丘处机浩然叹道:“你杨铁心叔父一世英雄,岂能无后?你放心好了,我必尽心竭力,教养他成人。”郭靖大喜,就在山路上跪下拜谢,丘处机又问:“你说有人来桃花岛偷绘图形,又有丐帮弟子牵涉在内,却是何事?”郭靖道:“道长可记得丐帮之中,有一个不肖的叛徒彭长老么?”丘处机道:“啊!原来是他。此人胆小倒也不小,难道他竟敢上桃花岛来惹事生非?”郭靖道:“蓉儿与我琢磨此事,她说若凭彭长老一人,他决不敢妄动,必是另行有人暗中撑腰。”丘处机笑道:“以蓉儿此时功力,再加岛上的布置,若是有人前来捣鬼,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倒不必担心。”郭靖点头称是。
  二人谈谈说说,回到重阳宫前,天色已然大明,众道士正在收拾残余,清理瓦石,有的砍伐树木,在宫旁搭盖一个临时栖身之所。丘处机召集众道士,替郭靖引见,指着那在山下主持北斗大阵的长须道人道:“他是王师弟的弟子,名叫赵志敬。第三代弟子中武功以他练得最纯,就由他点拨过儿的功夫吧。”郭靖与此人交过手,知他武功确是了得,心中甚喜,当下命杨过向赵志敬行了拜师之礼。他在终南山盘桓数日,对杨过郑重告诫叮嘱,这才与众人别过,自回桃花岛而去。
  丘处机回想当年教授杨康武功,任他在王府中养尊处优,终于铸成大错,心想:“自来严师出高弟,棒头出孝子。这次对过儿须得严加管教,方不蹈他父覆辙。”当下将杨过叫来,疾言厉色的训诲一顿,嘱他刻苦耐劳,事事听师父教训,不可有丝毫怠忽。杨过留在终南山上,本已老大不愿,此时受了一场责骂,心中恚愤难言,当时忍着眼泪答应了,待得丘处机走开,不禁放声大哭,忽然背后一人冷冷的道:“怎么?祖师爷说错了你么?”
  杨过一惊,收哭回头,只见背后站着的,正是自己的师父赵志敬,忙垂手道:“不是。”赵志敬道:“那你为甚么哭泣?”杨过道:“弟子想起郭伯伯,心中难过。”赵志敬明明听得丘师伯厉声教训他,此时他却推说思念郭靖,愈是不悦,心想:“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已如此狡猾,若不重重责打,大了如何能改?”沉着脸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