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再现





榈耐!?br />   “怕什么!”这小鬼得意道:“我们又不是没有被海捕文书通缉过的经验,最后还不是啥事都没有。”
  胡堂匀颖然道:“对了,这好像是两、三年前的事。那时你们大概刚出道,同时遭到巴彤教和官方的追缉,在道上曾经轰动一时咧!”
  “武当七子”对此事并不清楚,颇为好奇的要求小桂他们说明。于是,小千便将那一段精彩过往连说带比详述一番,听得七个出家人又惊又喜咋舌连连。
  胡家兄弟却是对小桂他们因而结识权贵颇有兴趣,兜着弯暗示将来若有机会,希望小桂为他们引见这位“知府神童”。
  客途哂然笑道:“就是不知道,小虎子如今又代天巡狩到八府中的哪个地方去了。想来,我们和他真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注定要成为东飘西荡的苦命流浪儿呐!”
  月癸突发奇想,噗嗤笑道:“做流浪儿可比做流浪狗幸福多了,也幸运多了!”
  年纪最为幼齿的“摇光子”无玄,愣然不解的问:“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拿来跟狗比?”
  其他人闻言,俱皆忍俊不住哄然大笑。
  月癸拉长手臂,拍拍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个子却比自己高的无玄的脑袋,哄小狗般道:
  “小家伙,你是因为命好,所以不知道流浪在外的凄惨,很多时候,人不如狗啊!等你在外面的世界多混混,就会明白,人命其实不如狗命值钱哩!”
  “玉衡子”无非张口欲言,却被小千抢了话头。
  “尤其对乞丐来说,冬天到时,狗命就更值钱了。大部分的乞丐,可不是随便就能吃得起狗肉火锅的咧!”
  “是啊!”月癸拼命点头道:“平常时,吃狗肉的人终究比较少,咱们做乞丐的还有机会打打野狗填肚子。可是一到冬天,狗肉炉的生意特别旺,街上野狗全被狗肉店的老板、伙计抢着装进布袋去了,乞丐想要逮只野狗打牙祭都很困难哩。”
  小桂同意道:“那种时候,我想当乞丐的的确宁愿花钱吃狗肉炉,也没有人愿意吃免费的人肉炉!”
  “废话!真有人肉炉送你,你吃得下吗?”
  “没试过,不知道耶!”
  武当诸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说的是这么回事!”
  “不然,你们以为是怎么回事?”
  月癸狎谑反问,武当诸子这才知道自己等人被耍了,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天璇子”无欲叹笑不迭:“跟你们说话,随时要小心,否则很容易就上当。”
  小桂故意问道:“阁下的意思是说,我们很狡滑?”
  这小鬼脸色一唬,变得面无表情,令其他人以为他马上要翻脸了!
  “不是你们太狡滑。”无垢坦承道:“应该说,是我们太单纯。”
  客途呵呵失笑道:“无垢老大,你干嘛这么老实?你把话说白了,叫这小鬼假装要翻脸的戏,如何往下演?”
  “就是嘛!”小桂遗憾道:“你们十一个人里面,最少有三、四个当真紧张了。我是顶好奇的,如果我翻脸,这些人会如何反应?现在什么都没得玩了!”
  他泄气的挥挥手,弄得武当所属哭笑不得。
  江鸿飞百般无奈道:“说真的,要和你们四个人相处,一定得有非常强壮的心脏才行。
  否则,迟早会被你们吓出心脏病!”
  “哦──!我知道了。”月癸点着手指,黠笑道:“江老大,你就是那三、四个人其中之一?”
  江鸿飞一愣,尴尬道;“我没有……”
  他不解释便罢,越解释等于是越描越黑,这下,不只是小桂他们笑翻了天,就连他的同门,想不笑断肠子都不行。
  江鸿飞不得不投降道:“真是败给你们了!”
  他们一行人说说笑笑开怀入关,官道上行人渐增,做生意的小贩、跑单帮的货郎、推着独轮车的工人、驼着货物的骡马驴子,沿途不时可见。
  然,行行色色的贩夫走卒,终究不及小桂他们这票年轻人来得醒目、热闹。
  但凡关口、驿道之处,总有繁荣小镇蕴运而生,提供过往行人各项所需与方便。
  距离“武胜关”不远,也有一处名为“长兴”的小镇。
  小镇不大,仅有百多户人家,不过三街六市俱全,茶楼、饭馆加上客栈总数将近十家,不算太少。
  小桂等人进镇时,差不多也到了该休息用膳的晌午时分。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无须协议,便如蝗虫般开向街上最大一家茶楼。
  见多识广的茶楼执事一见小桂他们有道有俗、人人带剑,其中不乏华服美少,立即哈着腰狗颠屁股似的上前笑脸相迎。
  “各位少爷可是打武当山那边来的?”
  小桂吃吃笑道:“伙计,你好眼色,一眼就能认出咱们的来历,不简单呦!咱们人多,你这儿可有雅静点的独立厢房?”
  懂得进厢房,准是贵客。
  于是,执事笑得更加谄媚:“有有有,各位少爷,您们楼上请!”
  迎进了小桂等人,茶楼执事拉开嗓门吆喝:“楼上高档房厢伺候──!”
  一向节俭惯了的无垢有些不太习惯的拉拉小桂,低声问道:“有必要如此……奢侈吗?”
  小桂等人正走在楼梯上,闻言停身回头,故做诧异的询问胡家兄弟:“咱们上厢房,算得上奢侈吗?”
  胡堂欣、胡堂匀二人本就嗜好此道,自是搬出一套说词:“大师兄,咱们十一个人,正好合坐张大圆桌。进厢房的好处多多,一来可以避免人多惹眼、受人干扰,二来嘛,也不用担心自个儿酬酢时喧哗、影响他人,你说是不。”
  想想有理,无垢不再有所异议。
  十一人快快乐乐上了三楼,雅致的隔间前早有伙计等着伺候。
  进了厢房,“武当七星”对于仅是用于吃顿饭的地方,都布置的美仑美奂不禁大开眼界。
  武当的四位公子哥儿却是饭局老手,早已和小桂等人讨论起菜单,一旁的数名伙计该送茶水的送茶水,该上小菜的上小菜,自动自发的很,伺候得武当七子颇觉惶恐难安。
  不多时,满桌佳肴川流而上,逐渐习惯高档式用餐气氛的无垢等人终于也开怀的吃喝起来。
  这时,早已没有人记得,小桂曾在“武当三剑”面前扬言要对武当诸子“严苛”训练这件事。
  这顿饭局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才告结束,吃得十一人是皆大欢喜,个个面带笑容。连带的,众人的交情也都因为这顿饭局,迅速拉近许多。
  便是向来眼高于顶的胡家兄弟,这会儿在四川老窖的安抚下,虽然不至于醉眼朦胧,不过,他们的四只眼睛此时肯定是长在正常的位置上,而且,两人眼皮都还真是没啥出息的拼命往下墬。
  真格的是,酒足饭饱思眠床矣!
  说到要付账,四大公子又是一场混乱的争夺战,小桂等人见他们抢得如此用心,索性在一旁迳自剔起牙缝来,连话都懒得说。
  经过一番坚决的争议和辩论,胡家兄弟终于以翻脸为威胁,赢得付此帐单的光荣。
  但是,当胡堂欣召来伙计说要买单,掌柜的却颠着屁股上楼来,恭恭敬敬的禀报说,已经有人代为付账。
  “是什么人代我们付了这顿饭钱?”
  胡堂匀问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好像对于有人将他们辛苦争来的荣幸夺走,觉得十分不悦。
  掌柜的哈着腰,笑脸讨好道:“是一位老人家,大约六十来岁的年纪,样子倒是很普通,穿得和公子您一样体面。想必是公子家里的帐房或管事吧!”
  胡堂欣皱着眉头道:“我家的总管不过四十出头,而且也是个练家子,不是你说的这个人。”
  其他三位大公子也相互对视,却频频摇头,显然他们没有人家里有个帐房或管事是掌柜的形容的模样。
  小桂闲散笑道:“掌柜的,这个老人家付钱时,可有问些什么?或是留了什么话?”
  “有有有。”掌柜的笑道:“他先问了,楼上是不是有从武当山那边来的几位公子在用餐。刚巧招呼您们进来的阿贵听见,便告诉他有的。于是,这位老人家问明了各位爷的开销,便将银子交给小的。同时,他吩咐小的转告一位君少爷,说他在镇外备妥了车马,等着伺候各位公子、道爷们上路。”
  “上路?”小千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语带弦音道:“这家伙打算伺候咱们上哪条路?”
  月癸幸灾乐祸道:“就算是黄泉路,修罗鬼还不是照样来去自如。怕什么!”
  客途笑道:“怕不怕永远不会是小鬼考虑的问题,爽不爽才是他的重点。”
  他这话说得有一点暧昧,可是听起来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暧昧,那些懂得奥妙的人已经在心里偷笑。
  即使在此扑朔迷离的时刻,小桂他们依然是老神在在,从容如故,四个人皆无出任何意表之外的惊讶,这等子沉稳镇定的功夫,的确令武当诸子看在眼中更加佩服不已。
  “他说要伺候,咱们就给他伺候啦?”小桂嗤弄道:“想见少爷我的人,居然敢要我移驾?有本事,叫他自己给少爷滚过来面圣!”
  胡家兄弟异口同声道:“你认识那个老头?”
  “不认识!”小桂大剌剌道:“就因为不认识,我才没必要买他的帐。”
  客途寻思道:“你认为会是谁?”
  小桂摇摇头:“没概念。不过,反正不会是好什么路数!”
  小千顺手将一把牙签往桌面上撒去,然后仔细占起卦象。
  有顷,他嘿然笑道:“果然又被你这个小鬼猜对了!我这个顺手卦,占得卦象是下艮上坎的蹇卦,主利西南、不利东北。用数九三,卦曰:‘往蹇来反’。意即:前往有难,回来无忧。所以,你决定不去,的确是明智的选择。”
  “废话。”小桂扬眉嗤谑道:“这种事,哪还需要占卜。认识我的,会对我有利的老人,只有六十来岁,恐怕活得还不够老!剩下的,那些不认识我,却又示惠于我的老头,大概都是想从我身上发财,或者是来要我小命的家伙。事情就这么简单!”
  这小鬼说得轻松,小千他们也直叫有理。只有那个福福泰泰的掌柜的,听得哑口无言,不知真假,只好在一旁强挤出尴尬的憋笑。
  客途笑道:“得了,你这小鬼甭在这儿吓唬人。既然已经有人付过帐,咱们这就走吧!”
  “正合孤意。”
  于是,他们一行人在掌柜的和伙计们必恭必敬的远送下,潇洒的离开茶楼。
  来到大街上,客途问道:“接下来,你这小鬼打算怎么办?”
  小桂嘿嘿笑道:“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我若不留个机会让对方前来觐见,岂不是太对不起吃人一餐!”
  这小鬼等着来人“觐见”的方法很简单,他挑中大街上最豪华的一家客栈走进去,非常海派的包下整座后院所有厢房,好整以暇的入内睡他的大头觉去了!
  客途、小千和月癸没有一个人跟这小鬼客气,三人亦各自挑选自己中意的上房,进了屋摔上房门,先睡它个昏天黑地再说。
  武当派诸子自见识过“风神四少”的绝学之后,这回,对他们四人无处而不自得的狂妄也算是大开了眼界。
  “武当七星”和四位公子哥儿傻着眼相视苦笑,在店小二殷勤的招呼下各自觅处休歇,静观未来之变。
  ※       ※       ※
  掌灯时分。
  入秋的时节,天色暗得很快。
  小桂等人刚在厢房主厅里用过晚膳,这会儿甫叫小二沏上一壶好茶,众人围坐厅中闲扯漫谈。
  专门伺候这座包厢的小二,在门口躬身禀报道:“各位爷,外头有位老人家求见君少爷。”
  “果然来了!”
  众人齐齐望向小桂,武当诸子更是佩服小桂的神机妙算。
  小桂面不改色的扬眉问道:“什么样的老人家?他可备有名帖?”
  小二愣了愣,哈腰道:“来人年约六十出头,发须花白,模样像是大户人家的总管之属。他倒是不曾备妥名帖。”
  这小鬼哼了哼鼻:“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想要求见,却没有名帖?你去问问他,看他懂不懂礼貌?”
  武当诸子从来不知道,这小鬼耍起派头来,竟是如此刁钻、猖狂。听着他与小二之间的应答,就连一向将眼睛搁在头顶上的胡家兄弟亦不禁暗自咋舌。
  专司伺候之职的店小二,早已见惯各种大老爷们财大气粗的嘴脸,对于小桂如此狂态倒不讶异,只是恭应一声退了下去。
  江鸿飞伺机问道:“小桂,你如此态度,可是故意在试探对方?”
  “佛曰,不可说!”这小鬼故做神秘嘿然偷笑。
  客途、小千和月癸只管自顾自的喝茶,对于眼前之事毫不动容,仿佛这小鬼做什么都与他们完全无关。
  无垢看在眼里,但觉三人镇定得似乎已趋近于“麻木不仁”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