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剑仙列传





  罗小鹤摇摇头道:“小的不曾见过,张公子所说的白家大院,小的四年前倒有幸去过,
那是随一位姓丁的大个子和阿贵去的,就在阿贵的家隔壁,不过……”
  李金贵心中一动道:“不过什么?”
  罗小鹤道:“到这里饮酒的客人,经常有江湖人物,小的有时听他们暗中谈论,好像白
家大院的人已经搬走了,连住在圆觉寺地底下的修罗门,也似乎不见有人出现了。”
  罗小鹤正说到这里,花厅内已来了客人,便匆匆离座招呼去了。
  朱云和李金贵重新饮酒用饭。
  朱云边吃边道:“本来我不一定到卧龙岗去,这一来非去不可了。”
  李金贵道:“大哥认为卧龙岗住着的那位前辈人物是谁?”
  朱云眨动了一阵眼睛道:“很难讲,不过这人说不定会和白氏家族或者修罗门有关,只
要找到他,就不难查出白氏家族或者修罗门的消息。”
  李金贵想了想道:“会不会白氏家族已搬到卧龙岗,而这家酒馆的主人就是白仪方大居
士?”
  朱云紧锁着两道白眉道:“不太可能,若酒楼的主人是白家,掌柜的怎会和玄妙现有来
往?而且白大居士目前论年龄不过五十上下,虽是高人,却并非前辈,连老哥哥也比他虚长
几岁。”
  两人又淡了一阵,便会过帐起身下楼。
  出了南门,远远便看到前面一片丘陵地带,那就是有名的卧龙岗了。
  其实卧龙岗并非高山,地势平坦,渐次而上,只因有不少传说中的武侯遗迹,所以才成
为南阳的一大名胜。
  两人顺着山径前进。
  朱云边走边道:“老弟也许不知,当年刘备孙权火烧曹操战船的赤壁,因苏东坡的一篇
赤壁赋,几乎闹出了双包案。而卧龙岗的情形也是如此,有人说是在南阳,有人说是在襄阳
隆中,所以南阳和襄阳都有一处卧龙岗,两处都有武侯遗迹,而且各有各的论点。咱们今天
只是游南阳的卧龙岗,至于何处是真,何处是假,那就用不着去汁较了,反正那不是你我所
能判断的。”
  其实不管是南阳或襄阳的卧龙岗,都只能算是诸葛亮的寄籍,武侯的原籍是琅琊阳都,
在今山东沂水县南。
  因自幼丧父,正好他的叔父诸葛玄在荆州牧刘表处做官,诸葛亮就和弟弟诸葛均去投奔
叔父。
  后来诸葛玄去世,兄弟二人便在卧龙岗隐居耕读,直到刘玄德三顾茅芦,才出山匡扶刘
先生完成鼎足三分大业。
  李金贵只是静静地听着,因为这些前人往事,他知道的并不多,很难插得上嘴去。
  这时面前已出现一座庐祠,前有石坊,题着“千古人龙”四个大字,背面则题着“忠延
汉鼎”。
  再向西有座小石坊,题为“汉昭烈皇帝三顾处”,背题“真神人”二字。
  西北有一口井,深可丈许,砌石建亭,相传为武侯遗迹。井西柏桧荫蔽小,红墙环绕,
山门洞开,写着“武侯祠”三字。
  门内是一处广场,中建石坊,凿汉白玉为柱,晶莹悦目,前后分题“三代遗才”、“韬
略宗师”各四字。
  再往西便是大殿,祀有武侯及武侯之子诸葛瞻、孙诸葛尚等像,气宇庄严,令人肃然起
敬。
  绕过火殿后西转,另有一院,中间是座八角草庐,四周都有窗户,周围环以栏杆,这里
便是当年武侯隆中高卧的茅庐,也称作南阳诸葛庐。
  在诸葛庐的东南,有座“野云庵”,幽篁修竹,清凉幽静。
  东北又有一处亭榭,名叫“古柏亭”,与野云庵遥对。三面有窗,护以栏杆,有不少后
人题咏的字句。
  山南有座平台,名“半月台”,再往南是一处道院,花木葱葱,雅洁无尘。
  山北有“躬耕亭”,传说武侯当年便是躬耕于此。
  山西层楼高耸,扁额上题着“宁远楼”三字,有武侯抱膝长吟像。
  由“躬耕亭”穿墙而北,有座小殿,题名“三顾堂”,内有昭烈皇帝与武侯坐谈像,壁
问镌有岳武穆草书前后出师表。
  东边是二圣殴,塑有武圣关公和张桓侯像。
  卧龙岗可说完全是武侯遗迹,有趣的是另有一明人所立石碑,辨称武侯遗址应在襄阳隆
中,但碑上字迹,却多被毁损。
  这自然是当地人的心理使然,若换成秦桧张邦昌等流人物,只怕连他们的后代子孙也不
会承认有这种祖先。
  在回城的路上,李金贵道:“大哥,咱们只顾游览胜这,竟忘了查访那位前辈高人。”
  朱云笑了笑道:“即便当真有位了不起的人物住在卧龙岗,也不可能在刚才游历过的那
些地方,这种人来往之处如何隐居?”
  “大哥是说卧龙岗并未住着那位前辈人物?”
  “那也不见得,后面山上范围还大得很,等下次有机会再来。”
  “小弟倒希望下次以本来面目再到卧龙酒楼看看罗小鹤。”
  “依我看不必急在一时……”
  朱云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言,两眼却直直地望向山下。
  李金贵因为走在朱云身后,并不曾注意前面的景象,掠目向前望去,只见十余丈外,一
大群穿戴十分怪异的壮汉,正簇拥着两顶小轿,缓缓而来。
  壮汉们的打扮,头上都扣着一个黑箍,长发覆掩到肩头,上身是一截短袄,裤子长度仅
及膝盖,露出整条小腿,连鞋子也不穿。
  他们的肤色都很黝黑,看去很像一群野人。
  因为在中原一带,甚少看到有人如此穿戴。
  李金贵茫然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人?”
  朱云也是大感惊异,目不转睛地道;“这些人很像是苗疆来的。但苗疆离这里遥遥数千
里,又有些不大可能。”
  说话间那群人已拥着两顶小轿来到跟前。




卧龙生《剑仙列传》
 第 五 回 制服妖女

  就在这时,两顶小轿已停了下来,一群人正好阻住了去路。
  朱云和李金贵正要绕道而行。
  其中一个穿红裤的壮汉已直着嗓门喊道:“老头儿慢走,这条路可是通往卧龙岗的?”
  听这人的语调,确实有些怪怪的,至少李金贵从未听到过。
  朱云道:“不错,再上去就是卧龙岗了。”
  突见金色小轿的轿帘一掀,探出一个脑袋来。
  在这刹那,朱云和李金贵都不觉吃了一惊。
  因为这脑袋实在怪异得莫可名状。
  他头顶秃得闪闪发亮,偏偏四周却又丛生着一圈红发,脸孔奇大,圆得像只瓦盆,两眼
有如铜铃,瞳眸奇黄,鼻梁塌陷,人中却又短得不能再短,几乎和嘴巴连在一起,双耳倒竖,
有点像兔子,满面虬须,颜色黄中泛红。
  轿中怪人望了朱云和李金贵一眼,发出桀桀的声音道:“是不是已经到了?”
  先前那穿红短裤的壮汉躬身答道:“禀总峒主,这老头儿说前面就是了。”
  那怪人道:“既然诸葛丞相的故居就在前面,本座在礼貌上不应坐轿,必须步行了。”
  他说着缓缓走出轿来。
  这怪人的服饰和那般壮汉完全不同,一身火红的锦袍,锦袍到处都缀着亮片,在夕阳照
射下,亮得耀眼。
  最引人注意的,是胸前绣着一只大蜈蚣和一只大蝎子,因为绣得特别突出,几乎像活的
一般。
  他的身子极长,双腿却又甚短。所以体积虽大,但身量却并不高。
  他向后望了一眼道:“请娘娘也下轿!”
  那穿红短裤的壮汉立刻在后面的银色小轿前打了一躬,叫道:“总峒主请娘娘下轿!”
  接着,又趋上前去,揭开轿帘。
  这次朱云和李金贵的眼睛是忽然一亮。
  走出的是位全身绫罗、艳光四射的丽人,由于过于浓妆艳抹,使人看不出她的年纪。
  如果这浓妆丽人和怪人是一对夫妇,任谁也会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之感。
  浓妆丽人并未开门说话,随在那怪人身后,缓缓向山坡上走去。
  众壮汉依然紧紧簇拥在身后,抬着两顶空轿,不大一会工夫,便走得很远。
  李金贵呆呆的望着,直等景色消逝不见,才茫然问道:“这伙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那
为首的一男一女,看来似乎大有来头?”
  朱云道:“你没听见他们称那怪人为总峒主,称那女人为娘娘么?”
  李金贵道:“小弟当然听到了,只是不明白峒主是什么意思?”
  朱云道:“在贵州一带的苗蛮,俗称峒人,也称峒蛮。他们聚族住在山洞里,每一部落
就称为一峒,所谓总峒主,自然是统辖许多部落的首领。”
  李金贵哦了声道:“这样说来,刚才这些人是远从苗疆来的了?而且那被称为总峒主的,
身份地位还十分尊贵?”
  朱云颔首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一对为首的男女,必是苗疆十八峒总峒主金银双仙。
那男的叫金蛤蟆蓝天豪,女的叫银燕子胡丽仙。因为他们住在火云洞,所以又称火云洞主和
火云洞后。”
  李金贵道:“他们可都是专擅施毒放盅的?”
  朱云道:“老弟怎么知道?”
  李金贵心中一动,不觉失声叫道:“他们是否有个儿子叫火云魔童蓝云?这人目前大约
年纪已在四十左右,但长得却依然你个十二三岁的童子?”
  朱云道:“一点不错,老弟是听谁说的?”
  他说到这,顿了一顿,想起了四年前玄妙观邀约参加秘会之事,立即接道:“火云魔童
蓝云四年前也曾参与玄妙观的秘会,莫非老弟倒茶时见过他?”
  李金贵道:“这事小弟还不曾对大哥提起过,那火云魔童蓝云后来被修罗门捉去了,白
家大院的奶妈金花女侠金姥,因为冒充小弟的奶奶露出破绽,也被修罗门掳走,幸亏白家二
小姐银凤姑娘及时救出,所以火云魔童蓝云最后被押进白家大院。”
  朱云十分吃惊的道:“那该是我离开玄妙观以后的事了,所以外不清楚,以后呢?白家
怎样处置火云魔童蓝云的?”
  李金贵道:“那天押着蓝云到白家的,还有小弟的大师兄丁中齐等人,当时蓝云已被全
身捆绑,又点了穴道,根本像死人一样。而小弟在白家耽了不久,就随大师兄丁中齐回到隐
仙谷,蓝云以后的下场如何,根本毫无所知。”
  朱云脸色凝重的吁口气道:“糟糕!如果火云魔童蓝云不曾回返苗疆火云洞,白氏家族
必定又多了一个劲敌!”
  李金贵略一沉吟道:“大哥是说蓝云已被白家处置掉了?这位总峒主蓝天豪和他的妻子
胡丽仙是替儿子报仇来了?”
  朱云道:“很有可能,否则金蛤蟆蓝天豪和银燕子胡丽仙怎会遥遥数千里来到南阳?”
  李金贵道:“据说蓝云在二十年前,曾迷恋过白家的白嫦娥前辈,而白嫦娥因见他只是
个小孩子,做事又十分勤快,就毫无戒心的把他收在身边,后来还是金姥识破他的居心不轨,
白嫦娥也尽知真相,才把他打发走。”
  朱云点点头道:“的确是这么回事,当时他曾被金花女侠击成重伤,而且非要制他于死
地不可,还是白嫦娥见他可怜,才训诫了一顿把他放了。谁知蓝云却仍不死心,一直暗恋不
舍。他若四年前真被白家处置掉,那也是应得的报应。”
  李金贵道:“蓝天豪和胡丽仙为什么不直接找到白家大院,却来到了卧龙岗?”
  朱云道:“这当然必有原因。”
  李金贵想了想道:“蓝天豪听说到了卧龙岗,竟然下轿步行,可见他虽呈蛮夷之人,对
诸葛武侯还是很尊敬的。”
  朱云若有所思的道:“老弟必定知道诸葛武侯当年七擒孟获的事,因为孟获把诸葛武侯
奉为神明,而蓝天豪又很可能是孟获的后裔,他们对诸葛武侯怎会没有恭敬之心。”
  李金贵想起方才那浓妆丽人的胡丽仙道:“胡丽仙真是蓝云的生身母亲么?”
  朱云一怔道:“那怎么会是假的。”
  李金贵楞了愣道:“既然蓝云已在四十上下,胡丽仙必定是六十左右的老妇人了,怎会
如此年轻?”
  朱云笑道:“武林人物,往往是看不出年龄的,你曾见过白嫦娥,她可像四十左右的人
么?尤其擅长放毒施蛊之术的人,必定也懂驻颜之术。不过,胡丽仙越是驻颜有术,就和蓝
天豪越不相配,道地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李金贵也跟着笑道:“可是人家自己不嫌,咱们岂不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别人担忧吗?”
  朱云道:“蚯蚓对眼一条龙,王八看绿豆,只要他们自己看对了眼,咱们的确用不着多
管闲事。”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下了卧龙岗,这次他们并未进城,直接由另一条路返回南阳庄。
  到达家门,已是起更时分。
  李铁牛跑着迎出门来道:“朱大叔和阿贵兄弟怎么这时候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