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行





用剑一挡!
    “叮!”
    一声脆鸣,那枚“青蚨镖”绕了一个圈子,又向他的腿上打到!
    展白吓了一跳,急忙收腿转身,躲得再快,那枚“青蚨镖”仍然“随”的一声微响,把
他的裤管割破了一条口子!
    所幸未伤到肌肉,但已把展白吓出一把冷汗来,因为他知道这“青蚨镖”都喂有剧毒,
见血封喉,子不见午,便可致人于死,上次他被孟如萍打中了一枚,多亏金彩凤适时给他服
下解药,才保无差,如今自己身份已明,可不能再大意,如果再受伤可就得不到解药了。
    “青蚨神”哈哈大笑道:“这是老夫的‘青蚨拜寿’,施展之下,你小子已应付不了,
如果老夫更厉害的杀手‘青蚨满塘’施出来,那就是你小子寿终正寝之时!”
    说罢“挣”的一声,又屈指弹在地下一枚“青蚨镖”,展白已知道厉害,不敢再用剑去
接,待一道青影飘旋而至时,只有闪身躲过。
    可是,不等他躲过第一枚,“青蚨神”第二枚已出手,接着一枚一枚地连串弹来,都是
由地下反跳而至,像这种从地面上反射—亡来的暗器,乱飞乱进,而且横飘斜掠,要比直接
打来的难躲多了,刹时把展白闹了个手忙脚乱!
    展白一边连蹦带跳躲闪那些横飞斜掠的“青蚨镖”,一边心中暗暗焦急,暗付这样长久
下去,自己不被打死,也要累死,莫不如拼命冲近老贼身边,好互也要跟老贼一拼,纵然落
个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展白决心已定,立刻进跳着向“青蚨神”接近,但“青蚨神”金九炬目一转,阴森笑
道:“用不到枉费心机,连你父亲都逃不过老夫的手法,你小子还想活吗?”
    说着满把“青蚨镖”向地下一摔,只见满地青影四射横飞,直向展白周身重穴袭至,展
白大惊“青蚨神”狂笑道:“这就是‘青蚨满塘’来为你小子送终了……”
 标题 
古龙《剑客行》
第三十四章 美妙绝伦布衣女
    展白感到腿、臂等处凉辣辣划肌而过,心中一寒,身上已有数处被“青蚨镖”打中!
    展白心中暗叹:“完了……”
    突又想起杀父血仇,完全在自己身上,岂能甘心就死?
    想到这里,运气闭穴,以暂使毒气不致侵入心肺,猛提一口真气,也不知哪里来的神
力,重伤之下,仍让他跃上花园的高墙!
    “青蚨神”金九哈哈笑道:“小辈!你还想跑吗?中了老夫‘青蚨镖’,不出三个时辰
必死无救!”展白站在墙头,身形晃了几晃,双眼发黑,几乎又栽下墙去,他便咬牙强稳住
身形,切齿骂道:“老贼!今夜暂饶你不死,小爷早晚有找你算清血帐的一天!……”
    说罢,翻身向墙外窜去!
    “青蚨神”金九在院子里大喝道:“不要让小辈走了,给我拿下!”
    接着数声厉叱C,金府门下数大高手腾身追来……
    展白窜落墙外,尚听到金彩凤惨呼:“爹!饶了他……”的哀求声。
    但他怎肯再落入仇人手中,又知有人追了下来跳出墙外,咬牙强忍任满身酸、痛、软、
麻之感,忘命地向前逃去……
    此时已是半夜,南京城已陷入了狂欢的高潮,这是上元节最热闹的节目,“放火焰”及
“放花灯”!
    彩灯式样繁多,颜色各异,在潮水似的人头上,结成了一条火龙,人的脸上映着灯光,
有的变红,有的变绿,有的五颜六色地变幻着,加上狂热的脸上冒着油光汗气,看起来有点
奇形怪状!
    而且还有化装成“大头鬼”游行的行列,也夹杂在人群之中,更显得奇特!
    总之,这是上元佳节狂欢的高潮,整个南京城都沸腾了,但不知怎的,这狂欢的场面,
叫人看了却有着末日来临的感觉!
    但这却给了展白逃亡的方便,他混杂在汹涌的狂欢人流中,顺着人流向城外涌去,那些
追拿他的金府高手,竟然无法看清他逃走的方向……
    展自周身是血,“青蚨镖”上的剧毒已慢慢行开,他几乎陷入昏迷状态,幸固人挤人的
关系才末栽倒,只跟跪避超,不由自主地随着拥挤的人群向前走去……
    追拿他的金府高手数次险些抓住他,都由于人多拥挤不堪,又使他逃脱…。·
    就这样,混乱中展白随着人流拥出,来到秦淮河边。
    人群发了一声喊,一齐奔向河边,争先恐后地把手中的彩灯放进河中去,盏盏彩灯,立
即顺着河水流去,千万盏不同形式、不同色彩的灯,在河面上明明灭灭,顿时成为一片奇
景!
    人们此时却鸦留无声,望着河水中各自放的灯,默默析祷起来,各自希望着自己的灯不
要翻覆,不要熄灭,最好是随着河水流向遥远,遥远……
    据说那放入河水的灯,流得越远,福分越长…...
    由于河岸宽广,人们分散开了,又不再疯狂地拥挤,失去了挟持的力量,展白立刻昏倒
在河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彻骨的巨痛,把展白痛醒,他睁眼一看,自己竞躺在一个破庙的
大殿中!
    这座大殿屋顶有数处透空,能够从破洞处望到天上的繁屋,可见还是在夜间。
    只见壁倒梁颓,这间大殿破烂得可以,立在供案上的神像,泥金斑落,像一具具的僵
尸,看起来有点阴森吓人!
    四壁倒了三壁,剩下的一壁壁角蛛网悬挂,尘灰寸积,但展白睡卧的一张供桌上,却打
扫得很干净,而且,在他身下还铺上了厚厚的干草,身上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因此,他痛
醒之后,竞略有舒适之感!
    但等他神智清醒,掉头一看不由把他吓得差一点没有叫出声来!
    原来在案头燃了一盏半明不暗的油灯,在那惨淡的光线之下,见一个青脸红发的怪人,
正手拿着一柄明亮的解腕尖刀,直向他身上刺来!
    展白一眼看到这形象,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以为自已是落到什么恶鬼手里了,才“啊”
出了半声,腿上一阵彻骨的奇痛,又把他痛昏了过去……
    待他第二次醒来,惊魂犹存,转眼向四下一看,不由又把他楞住了!
    眼前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怪现象,那青脸红发的怪人不见了,在他身旁却坐着一个千娇百
媚的少女!正以关切、怜惜的神情望着他!
    展白猛然抬身坐起,惊道:“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身上一阵巨痛,使他才坐起一半,一句话未说完,又“哎哟”一声,睡倒下去!
    那美丽的少女璨然一笑,道:“我才把你身上的暗器起出,毒已尽,但伤口未收,你不
要乱动,休养两天就好了。”
    展白只觉这少女说话时,吹气如兰,而且美质天生,他见过的美女不少,如慕容红、展
婉儿,以及直着“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金彩凤,都是出类拔革的美人胎子,但眼前这少
女,容貌之美不下于金彩凤,钟灵秀气也不下于展婉儿,冷艳高贵更超过慕容红几分,而且
胶容如春花朝阳,眉梢眼角不带一丝愁怨!
    竞似午夜里出现了太阳,寒冬冷雪里开放了牡丹,那温馨的美,简直无法形容!
    而且,她布衣钗裙,不施一些儿脂粉,当真是丽质天生,小家碧主的气度,带着大家闺
范的高贵,高贵俊美之中,却又不带豪门千金的富贵娇气!
    像这样的美女,展自真是平生仅见!
    展白不由一怔再怔,出了会子神,反而掉头回顾,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那美极的布衣少女情然一笑,道:“你找什么?”
    展白茫然道:“方才我好像看到一个红发青脸之人……”
    布衣少女又是一笑,回手拿起一副面具在展白眼前晃了两晃。
    展白立刻恍然大悟,原来那青脸红发之人,竟是少女手中拿的一副假面县,
    展白哦了一声道:“原来那是姑娘的一副面具!唉!这样看来,在下的一命,也是姑娘
救的了?”
    那布衣少女笑着点了点头,
    展白道:“不知姑娘贵姓大名,尚请见告,在下日后也好报答大恩!”
    那布衣少女笑而不答,只把那青面红发的假面具,又拿起来晃了晃。
    展白疑惑地望着她,不知是何用意,但神色中充满了问题。
    布衣少女笑道:“你猜我叫什么?”
    展白纳闷道:“姑娘是跟在下说笑话了,人的名字怎可乱猜?”
    布衣少女明媚的大眼睛,含着深意地盯着他,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
傻?”
    展白一憎,又仔细望了望那美得使人昏眩的面容,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实在没有跟她
会过面,也从未听说道江湖上有这么美的一位带着鬼面具的少女,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在下从未与姑娘会过面,而且也没听说……”
    他本想说:“没听说过江湖上有你这么一号,”但怕想起她的不快,故此顿住未说。
    少女又举起假面具道:“难道你看到这面具,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展白更楞住了,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暗付道‘“莫非她在江湖上真有很大的名声?自
己孤陋寡闻,才不知道她?……”
    布衣少女却婉然一笑,像慈母抚慰婴儿一样拍了拍他道:“不要费脑筋想了,日后你自
然会知道,现在你伤势未好,我虽然给你取出身上的暗器,又为你解了暗器上的剧毒,但你
最少还要休养三至五天,才能复元,现在你刚苏醒过来,恐怕肚内早就饿了,你在这里等
着,我去给你找吃的……”
    说罢,丢下六枚青铜制钱在展白头边,身形一晃,快逾闪电,她炯娜的身躯恍如一丝轻
烟,眨眼消失于窗外!
    展白不由暗暗咋舌,心说:好快的身法!不要说自己比不上,就连以前见的“雷大叔”
那绝快的身法,以及连“神驴铁胆”都当面夸奖过婉儿的轻灵身法,都无法与其抗衡!
    展白心思电转,看这少女的身法,武功一定也很高强,从她让自己猜名字的举动看来,
分明自溺名望甚大,但自己却怎么从未听到说过呢?
    忽然,他的眼光又投在布衣少女临去时,丢在他头边的六枚青铜制钱上,他不看还好,
这一看不由热血沸腾,双眼几乎冒出火来!
    那六枚青铜制钱,跟他父亲临死之前交给他六件遗物之中那枚青铜制钱一模一样,正是
“青蚨神”金九的独门暗器,称为“青蚨镖”的东西!
    展白想到这枚青铜制钱,可能就是那美绝天人的布衣少女,用尖刀从自已身上剜出来
的!暗想父亲也是被这种歹毒暗器所伤,才遇害身死,如今自已又险些死在这种歹毒暗器之
下,若不是这不知来历的少女所救,恐怕自己也步了父亲的后尘,丧命在这枚“青蚨镖”
下!
    展白悲愤不已,父子同仇,竟几乎都毁在这“青蚨镖”下,不由伸出手来,抓那几校青
铜制钱……
    突然,案上的油灯一闪,灯光摇曳,灭而复明,那布衣少女面戴假面具已站在展白的卧
铺之前!她面具也来不及揭下轻喝道“不要动!那制钱上含毒尚未去尽!”
    展白闻言,又缩回手来,那少女道:“那制钱上的含毒,要三日以后,才能褪尽,今天
才是两天,还要等到天明才没有关系了。“
    展白惊道:“怎么,我来此已经两天了?”
    少女噗哧一笑道:“十五夜到今天十七夜,刚好整整两天,其实,我也是太紧张了,这
制钱上的毒虽然厉害,但不见血是没有关系的,我不过怕你不知道,拿在手中把手指割破,
增添麻烦就是了……”
    说着把手中拿来的食物,放在展白的面前,把脸上的面具也摘下,又道:“吃罢!你整
整两天没有吃东西,可能早已饿了!”
    展白见她拿来的是用绿荷叶包着的一整只“南京板鸭”、十数张葱油薄饼。
    可是,板鸭和油饼都是干的,展白吃得太猛,塞了满嘴竞一时之间咽不下肚去了,只噎
了个脸红脖子粗,那副怪像,把一个美逾天人的少女,笑得花枝乱颤!
    布衣少女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但她那娇憨的笑态,的确可以令人意乱情迷,忽然
她笑着说道:“我的小爷!你慢点吃好不好?如果没被暗器打死,吃东西反而噎死了,那才
划不来呢……”
    可是,她刚说到“我的小爷!”那句话时,展白“嗯”的一声,把一大口的食物咽下肚
去了,好像是答应了少女的叫爷声,那少女刚一瞪眼,展白却吁了一口气道:“哎呀!我的
妈呀!真差一点没有噎死……”巧不巧地,展白一声“我的妈呀!”那布衣少女见自己无意
中叫出一声“我的小爷”,展白“嗯!”地一声竞似答应,无形中占了自已的便宜,忙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