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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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燕笑道:“别忙,还有下文哩!”邱、杨两人心中一凛,只听得她道:“家父道:天魔教徒要算邱大侠赏一口饭吃,命我来向邱大侠借一千五百两黄金使唤!”
邱明和杨加典听了,立时面色一沈,暗道天魔教真个下流已极,如此行径,何异抢劫?若给了他们,以后更加勒索无穷,邱明便冷笑道:“在下若不借呢?”公孙燕樱嘴一扁,道:“那我回去就得给父亲打死,况且千五百教徒,也会寻上门来,等邱大侠赏饭吃的!”
邱明见她竟然持天魔教众的势力要胁,拂袖而起道:“在下并非达官贵人,何来一千五百两黄金?姑娘请便罢!”竟立即下了逐客令。公孙燕仍是俏声软气地道:“没有黄金也行,来时家父曾道,邱大侠外面仇人不少,若能得了他们的首级,到绿林朋友处一走,怕也可有千把两黄金到手!”
邱明听了,真气得肺都要炸,沈着声道:“邱某首级在此,你何不快些动手?”公孙燕向他看了一眼,道:“早知威震万里邱大侠是如此一个俊俏郎君,我也不讨下这趟差使了!”这话如此轻薄露骨,实在不应出于一个闺阁女子之口,但公孙燕道来,却一点也不觉得害羞,相反地倒是邱明脸红了起来,暗想天魔教在江湖上声名何等之坏,这女子定是从小耳濡目染,所以也成了卑贱之人,忍不住气道:“姑娘说话尊重些个,黄金没有,首级在此,多废话作甚?”
公孙燕像是受了委屈,道:“远来是客,邱大侠可得让我几招!”一语甫毕,身形便动,其快无比,“飕”地一声,那破空之声,奇到了极点,邱明但觉黑影一晃,人已攻到,同时又带起一溜银光,那小花厅不过两丈见方,避无可避,只得顺手扔起一张椅子,挡了过去,人也顺势向侧跃开,只听“叭叉”连声,那一张椅子,已被摔在丈许开外,碎成片片,天魔公主娇声道:“躲得好快啊!”人随声到,又是一道黑影,一溜银光,疾扑过来。
杨加典见已动上了手,连忙后退,一招已过,两人只觉公孙燕手中兵刃,银光闪闪,竟未看清是什么物事,也未看清她是怎样取出来的,身法之快,于此可见,心中都不禁暗暗佩服她一个女子,武功能够练到如此境地,真是不易。
邱明见她第二招又到,身形一矮,仍不还招,险中求胜,竟在那缕银光之中穿了过去,但才一越过,便觉身后风生,猛地想起一事,大吃一惊,一扑倒地,“就地十八滚”,疾滚开去,但饶是如此,已听“嗤”地一声,后背心衣服,已被撕了一幅下来。
杨加典旁观者清,见邱明那一穿,堪堪已经穿过,但天魔公主手中那缕银光,却像活的一般,转过自来,迳攻邱明后背心,杨加典心中一凛,喝道:“邱兄小心,那丫头手中所使,乃天魔教镇山至宝腾蛟剑!”话刚出口,邱明也险险避过,已在四五尺开外站定,公孙燕一招不中,立即撤回,看那身法,极有法度,显是能手,站定之后笑道:“这位英雄好眼力,一眼就认出了敝教的破铜烂铁。”
两人这才看清,那腾蛟剑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打造的,长有五尺,细小如指,与寻常安剑大不相同,软柔异常,一如软绞也似,除剑尖有一个两寸来长的弯钩之外,通体全是半寸大小的小钩子,微一抖动,那些钧子全会活动,倒像是一条银光灿烂的大蜈蚣一般。
这种怪异兵器,两人俱未见过。公孙燕停了半晌,道:“邱大侠不亮兵刃么?”
邱明见衣服被扯破,已吃了大亏,心中气已不下,暗忖这一败,全是没认清她手中兵刃之故,任是她腾蛟剑招数再神妙,也挡不住自己从小练起的“天一罡气”,内家真力的神妙,冷笑一声,道:“癣疥之患,何须兵刃!”公孙燕面色微变,道:“邱大侠果然文武双全!”“唰”地一声,将腾蛟剑抖得笔直,运人带剑,冲了过来。
邱明话一讲完,也已将“天一罡气”运至手臂,“呼”地一掌向前打出,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劲,又全是进身之招,使的又是各自毕生绝学,这一招使出,待到知道对方也是进身招数之时,电光火石般已经交上了手,那里还有退缩的余地!
邱明首先气纳丹田,原来他所练的“天一罡气”,乃是一种极高超的内家真力,劈空伤人,当者立亡,他以三十不到年纪,能享如此盛名,岂是等闲之事?真气一聚,手腕一翻,一招还未使老,第二招又到,“童子拜佛”,掌风飒飒,迳袭公孙燕胸口,公孙燕也觉骑虎难下,腾蛟剑连抖三抖,三个波浪般的起伏过处,刚好迎上邱明的掌风,只觉手腕一紧,腾蛟剑突然向上扬起,似要脱手飞出,只得手臂顺势向上一扬,但这一来,胸前门户已然大开,邱明的“天一罡气”化为掌风,何等厉害,得隙便入。
公孙燕自出世后,乃父公孙湛便用秘制化骨膏日日泡浸,别看她花容月貌,内外功也已臻绝顶,觉出掌风已到,一面气凝胸前,一面足尖一点,就着腾蛟剑上扬之势,凌空拔起,只觉得一刹那间,像是透不过气来,跃上之后,调匀气息,才得如常,人在空中一侧身,窜开丈许,才一落地便叫道:“好俊的内家劈空掌!”
邱明一掌推出,掌风一半扫中腾蛟剑,另一小半,分明已袭到公孙燕胸口,但却被她硬挡了下来,这一掌他虽未用全力,但寻常人怎能挡得住?心中也不禁暗暗钦佩,一见公孙燕已避了开去,觉得三招中,胜负虽还未分,实则高下已判,只道她会知难而去,因此不再进招,道:“姑娘请便,在下一盘棋残局未完哩!”
公孙燕道:“邱大侠,我还有一件东西未到手呢!”邱明一时觉察不到,道:“什么东西?”公孙燕身形一晃,人便直欺近身来,一面娇叱道:“邱大侠,你的首级!”腾蛟剑疾挥而出,“唰”地一声,已自邱明颈旁擦过,手腕微翻,腾蛟剑一个转弯,竟要将邱明脖子围了起来。邱明暗骂不知好歹的丫头,沉脖坐马,身形一矮,“呼”地一声,腾蛟剑刚好在头顶擦过,邱明见她下得如此杀手,手下再不留情,踏中宫,走洪门,一掌迳印公孙燕小腹。
这一来,两人相隔已然极近,公孙燕滴溜溜一转,来到邱明身侧,邱明一掌印空,力贯掌心,手臂向怀内一带,他那“天一罡气”内家真力,能发能收,这一带,公孙燕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向前拖去,急使“千斤坠”时,右脚已然一松,向前一步跨出,法度大乱,邱明左臂一伸,“独劈华山”,同公孙燕当头盖下,端的气势雄浑,不可方物,公孙燕步法已乱,看来万难躲避,但正在此时,邱明鼻际突然闻到一股幽香,同时见到公孙燕面若芙蓉,俏丽之至,心中一个念头掠过,暗道这一掌若盖了下去,如此美貌的一个脸庞,立刻就要血肉模糊,心中一软,便生生将掌向旁移了三寸,改袭公孙燕左肩,那知公孙燕也是料不到邱明已将内家天一罡气练到了如此地步,才会有这一个失闪,邱明一掌半途向旁移出,就这一耽搁功夫,她已施展上乘轻功,“移形换位”之法,身子平空向旁移开三尺,避了过去,并还就势一剑,“枯树盘根”,来扫邱明下三盘。
邱明见她见机如此神速,忙一跃而起,避了开去,公孙燕既已得隙进招,三十六路腾蛟剑法一经展开,密不透风,着着连绵,邱明内家真力虽然凌厉,也难以袭到她的身上,一时之间,只见一团银光,裹着一个苗条啊娜的黑色人影,和一个潇洒安闲,袍袖飘飘的书生,翻来滚去,杀成一团。那杨加典在江湖上以轻功着称,也算得是一条好汉,但如此恶斗,也恁地少见。
两人以快打快,邱明掌风呼呼,将公孙燕逼在五尺开外,公孙燕腾蛟剑不过五尺长,因此招数虽然谲异凌厉,但却无奈邱明何,不一会,早已打了四五十回合,兀是不分胜败,邱明不耐烦起来,清啸一声,“呼”地一掌,将公孙燕逼开数步,人突然站住不动,两脚不丁不八,一个转身,眼看公孙燕已一剑刺到,才又“呼”地一掌,看来好整以瑕,全不费力,实则这一掌缓缓发出,劲道要比以前大了好几倍,公孙燕甫一接触,便知厉害,虚晃一剑,避了开去,道:“邱大侠打累了要休息么?”邱明岂能和她在口舌上斗胜,喝道:“要走就走,要上就上,废话什么?”公孙燕却笑了起来,道:“邱大侠,我也打累了,明天再打,你就不肯留我在此住一宵么?”
邱明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心想她既道明天再打过,要在此留宿一宵,自己好客之名在外,现在的宾馆又空,怎能不让她住?便冷冷地道:“请便!”公孙燕嘴一撅,道:“好怠慢客人啊!”邱明不屑再理,刚待转身与杨加典走进去,忽听家丁报道:“红衣女侠来了!”
家丁一语才毕,一团红云飞也似扑入,叫道:“明哥!”邱明立即面露喜色,迎了上去,道:“倩儿!”两人各自捏住了手,半晌不语。公孙燕见那女子,一身大红衣衫,容貌也极俏丽,若她与邱明亲热之状,两人想是一对情侣。听家丁说这女子是红衣女侠,谅来就是名闻天下的大侠客,连环八仙剑花豪之女花倩了。那连环八仙剑花豪,义薄云天,性如烈火,纵横江湖三十余年,未遇敌手,内外功俱臻绝顶,黑道上人望风而逃,公孙燕既是天魔教主之友,那天魔教横行不法,什么坏事都做,有两个香主,便死在花豪之手,因此天魔教众,都恨花豪入骨,只不过因为他武艺太高,奈何他不得,因此才未去报仇。
此时公孙燕见了花倩,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仇恨,看了一看,娇声道:“邱大侠,明日再会了!”那红衣女侠花倩,原是三年前,在一位江湖人物的寿宴之上,与邱明相识的,那时她还不过十七岁,情窦初开,两人一见锺情,双方又俱是武学名家,那时邱明之父,天一老人邱本还未死,上一代既有交情,自然希望下一辈结成亲家,因此顺顺利利,当时便订了婚,讲好三年之后,便行婚礼,偏偏天一老人邱本,去年逝世,只得再等三年,花倩随父亲住在关外,难得才出关来见邱明一次,平时的刻骨相思,全要在见面时倾诉,飞也似赶进来时,虽看见有两个人在厅中,却只道是邱明的熟朋友,相思情苦,也顾不得人家取笑,便扑向邱明,此时忽然听到一个莺声呖呖的女人声音,不觉一惊,回头一看,竟是一个绝色女子,眉目间隐含荡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住邱明,讲话不三不四,她虽是女子,却大有父风,性子极烈,当下便立时起疑,要看邱明怎生回答。
邱明见到了心上人,那还将公孙燕放在心上,随口答道:“请便!”公孙燕“咭”地一笑,极不正经,转过身去,细腰轻摆,烟视媚行地走了。
花倩见她走出,才问道:“明哥,这女子是谁?怎地这般骚声浪气?”邱明便将公孙燕来此的目的说了,两人全是艺高胆大,根本没将天魔教放在心上,自管自诉说别后相思之苦不提。
却说公孙燕才一走出,便听得花倩讲她“骚声浪气”,心中不觉一酸,暗想自己不过是天魔教主之女罢哩,生平又没有勾搭过男人,怎地人人见面,皆当自己不是正经女子?看那红衣女侠,不过是仗着父亲名头,才能蒙邱明青睐的罢了,若论容貌,怎及得自己万一?为什么邱明对她和对自己,却截然不同?
她一路走,一路越想越恨!想来想去,仍想到了那“骚声浪气”四字,银牙暗咬,心中骂道:“好!我就教你们看看骚声浪气,横竖天魔教坏事也做得多了,绝不会因我一人清白,人家就会赞天魔教一声好的!”主意打定,便迳去安息。
三更敲过,邱明与花倩情话绵绵,听了更鼓声,才知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