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天下
幽云公主若有所思地轻声叹了一息,盈然起身道:“先生所言正是,幽云谢过先生指点!来人——”随着她的呼喊,门外一名随从应声掀帘而入,捧着一盘金铢跪送到姜子牙面前。
姜子牙淡然一笑,伸手拒绝道:“老夫无功不受禄,还请公主收回吧!”
“先生无须客气,这不过是幽云求见先生的一片心意而已,别无他意!还望先生一定毋要推辞才好!”幽云公主挥手示意,那名随从便将整盘金铢放置高席之上,恭敬退出门去。
看着那黄灿灿的一盘金铢,耀阳不由自主咽了一唾口水,忍不住有些想入非非,还暗地轻轻拨了拨倚弦的指头。倚弦自然晓得这家伙的想法,心中苦笑连连,暗想有幸出得去再说吧。
姜子牙稍作沉思,目光炯炯望向幽云公主道:“既然公主如此盛情,老夫也不便回绝。但凡事都讲个因果缘法,若我所料无差,方才公主步入老夫阁堂时,左足先入踏前三分半,距门槛‘地极壬午位’左二分,离云雾屏风‘天罗丙子位’右四分——恰恰暗合时命九星中的‘天凶星兆’,唉……不如就让老夫为公主卜上一卦,看看能否逢凶化吉,如何?”
此言一出,内室众人都不由一惊。
倚弦更是被吓得心惊肉跳,如果真如姜子牙所说,那么他和耀阳刚刚进门肯定也已经被发现了,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何姜子牙却不揭穿他们呢?当听到姜子牙解说公主步入阁堂的踏位,他不由想到自己和耀阳的踏位又是什么呢?相反耀阳却嗤之以鼻,不作此想,一心以为这姜子牙不过是个神骗,故意编些悬念去诈唬那盘金铢罢了。
幽云公主默思片刻,点头问道:“幽云记得方才确是左足最先踏入先生阁堂,但仅凭无意之间的踩踏便可虚应吉凶之说,先生不觉得有些托大么?”
姜子牙微颜轻笑,正色答道:“这万事万物哪怕任何纤细入微的变化,都非独有偶,隐蕴深意,藏天地间无限玄机于其中!寻常人又岂能明白个中道理!公主如果信得过老夫,就请除下面帘,让我细观你本命神气的流转盈和,才能为公主寻得趋吉避凶之法!”
幽云公主略作沉吟,终在丫鬟规劝下缓缓取下面帘,顿时众人眼前一亮,满室生辉。
只见一脸绝世容颜即时展露出来,青丝如云的长发轻盘成髻,散落的发丝柔顺贴面,衬出分外秀美绝伦的怡人轮廓,挺立小巧的琼鼻,朱唇皓齿的樱桃小口,配上充满灵气仿若深海般的双眸,一身白衣胜雪的裙衫衬上晶莹如玉的肌肤,丝毫没有任何妆饰,整个人自然而然显出清灵淡雅的不俗气质。
耀阳登时只觉呼吸为之一窒,仿佛全世界都不再重要,唯一存在的便是眼前那真实而又虚渺的美人儿,如果能够得到她的倾心,此生夫复何求?他的心情促使呼吸变得愈加急促起来。
倚弦一直靠在室帷内里不敢向外窥视,一味静听内室变化,此刻感觉耀阳的异动,慌忙再次掐了他一把,痛得耀阳直咧牙,才又回过神来。
姜子牙仔细端详片刻,皱眉动容道:“不知公主可否报出生辰八字?”
幽云公主不以为然地将生辰说了出来,随口问道:“有何不妥吗?”
姜子牙盘指掐算良久,更不时盯望公主面庞半天,面色大变久久摇头不语,终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面相虽可算上清灵钟秀得天独厚,但命格坎分离散、五行不正,因而偏属奇门。观你眉间三阳偏衰,可知必然常年久居流寒癸风之地,更兼今逢流年天破太岁,公主的命相运程受冲成三阴绝阳格……唉……”言语间又自一叹,“老夫从未见过此等命格异相,绝阴绝阳,灭生灭死,实乃灭绝轮回之苦劫啊……”
幽云公主闻言一怔,神情略显黯然,幽幽一叹,旋即又回复平常,仿佛不曾受任何影响一般,容颜不波道:“幽云想借先生一句话,自古贫贱相注定,从来生死命相随!一切皆有定数,非人力所能为之。故而,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耀阳听到伊人这略带些许凄怨、些许无奈的叹惋,心中不争气地一阵揪痛,暗里大骂姜子牙简直混帐之极,不就是蒙钱吗?也不用说得这么狠毒吧!又寻思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没用,肯定跳将出去痛打他一顿……想到这里,耀阳再次偷望幽云公主一眼,心里不由又涌起黯然自伤的情绪。
倚弦哪里知道身旁的兄弟时喜时悲,正身陷矛盾自卑的心情低谷。当他听到幽云公主说出那番是也不是的坦言,也禁不住心生倾慕,很想见见这位令耀阳无法自控的幽云公主,却又担心被高人发现,只好硬生生忍住心思。
此时,公主身旁的娇俏丫鬟抢步而出,扑通跪在姜子牙身前,声泪俱下地哀求道:“请先生一定要救救公主,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可怜公主的母后刚被妖妃妲己害死……先生,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我们公主呀!”
“小娇……”幽云公主想到惨死的母亲,心中一酸眼里珠泪滑落,语声更显哽涩。
姜子牙稍作犹豫,瞑目苦思好久,叹道:“若要避过此劫,永保福缘绵长,也不是不能!只是……除非……”只见他几度欲言又止,沉吟阵阵才续道,“除非公主愿意放弃现在的浮世繁华,远离这红尘苦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幽云公主娇躯一振,黯然一叹道:“幽云何尝不作此想?只是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
室帷后的耀阳看到面前不远的伊人落泪,心中一痛怜惜之心大起,身子不由一阵抽动。倚弦虽然也替美人儿惋惜,但却不明白为什么耀阳反应这么大,于是用肩轻碰了碰他的肩,以示询问。耀阳只是略微摇摇头,示意倚弦不要管他。
幽云公主俯身扶起丫鬟小娇,微微欠身对姜子牙行个万福,重又覆上面帘道:“打扰先生多时,承蒙眷顾万分感谢,幽云就此告辞了!”
姜子牙直觉此女心中生意已绝,不禁惋叹,起身行礼相送道:“那老夫也不多说,就此恭送公主!”
幽云公主在丫鬟小娇的扶持下缓步正欲行出内室,姜子牙心念一动,随后跟上前去,说道:“公主请留步!”
幽云公主闻言转身问道:“先生还有什么事么?”
姜子牙从怀中拿出一样晶莹剔透之物,递给公主,道:“老夫岂能平白受人钱财,所以将这‘凤首莹心锁’送与公主,希望能对公主有所帮助吧。”
幽云公主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把做工精巧的凤首铭纹玉锁,掌心盈盈一握,温熙和暖,显得格外纤小精致,又闻姜子牙话中赠意坚诀,也不便回绝,只好收下,道:“那幽云就谢过先生了!”
姜子牙将公主主仆送至门外,“公主慢走,恕老夫不远送!”
“先生请回吧!”幽云公主说完便与丫鬟小娇领着门外的几名随从匆匆下楼而去。
望着幽云公主一众远去,姜子牙不由感慨倍至,摇头长叹一息,才进到屋里。他依然坐在高席上,举起茶杯轻饮一口,校对席台上的残局自我对弈起来。
耀阳此时正沉浸在伊人离开的伤感情绪中,还未缓过神来。倚弦却已情知不妙,但方才趁姜子牙出门送人之际四下查看,阁堂除正门与后窗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可供逃出的地方,至于架设三层阁楼之上的后窗,他们惟有望窗兴叹。
正当倚弦举目彷徨之时,忽听炉间传来一阵滚水膨壶之声,姜子牙举棋落子,悠然道:“水都已经开了,两位小兄弟难道还要老夫亲自为你们斟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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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奇门命格
耀阳与倚弦心神一震,面面相觑地并肩从室帷后走了出来。
耀阳听话随机应变,依言干笑着上前探壶准备斟茶,却心慌意乱不曾想到那炉上的瓷壶已滚水烧开,倚弦见状急忙阻止,但仍然晚了一步,只听“哎哟”一声,耀阳捂住已被烫伤的手指痛得咧牙直叫唤。
“让我来吧!”倚弦拾起席间的一块手抹,提壶为姜子牙手边的茶杯缓缓斟满水,虽说是第一次给人斟茶,但态度认真动作仔细,手与步之间也颇有默契,稳稳地将水注入杯中,无有丝毫溢出。
姜子牙欣赏地看着倚弦,不住点头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不但心细而且耐性也好,难得难得!”言语间面色又露出惋惜的神情,叹道:“唉!可惜啊可惜……”
耀阳与倚弦同时一怔,不明他话中之意。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听来人来到门前,慌张的声音有些结巴道:“姜……老先生,宫里来人说……新进宫的琵琶贵妃想……请先生进宫卜卦……”
姜子牙梢作思忖,回道:“今日三卦已满!请他们改日再来吧!”
“但是,他们气势汹汹,恐怕今日请不到先生便不会罢休!”门外传讯人的声音颤栗不安,显出受惊过度后的担忧。
倚弦与耀阳望着姜子牙,很想知道他的应对之策。
姜子牙冷哼一声,淡淡道:“如果他们不肯听,或是有什么不满的话,就让他们上来找老夫便是!”
“是!”传讯人应声退下楼去。
耀阳心中忐忑,忍不住问道:“先生真的不怕他们么?”
姜子牙淡然一笑,道:“名利权势不过是身外化物,三界众生,六道生死,万灵平等!又何来谁怕谁之说呢?”
倚弦听得真切,心中兴趣盎然,正想深入询问一番,却被耀阳拉扯了一下,于是不明其意地看着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耀阳一脸恭敬地赔着笑,朝姜子牙揖身道:“先生乃世外高人,自是不怕!我们兄弟却贱命一条,可是怕得紧呀……不如我们就先行一步!”说着拉起倚弦就往门外走。
姜子牙也不阻拦,依然独坐高席自斟自饮。
正当二人暗自庆幸可以脱身之际,忽听楼道间传来一阵喧哗嘈杂的急促脚步声,不用出门看,耀阳与倚弦已经猜到,应该是宫里的人找姜子牙算帐来了。二人于是止步不前,哪还敢再出去撞晦气。
耀阳拖起倚弦几步走回内室,拿起水壶恭敬地为姜子牙斟满茶,小心翼翼道:“小子忽然觉得,看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被先生教训应该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恭维话还没说到一半,便被倚弦从旁制止住了。
姜子牙淡然处之,微言一笑指向一旁,道:“你们先去一边净面换衫!”
耀阳与倚弦目瞪口呆地顺指看去,他们事先躲藏的室帷前不知何时竟多出面盆等洗刷用品与一些衣物。
二人忙着洗面换衫的时候,阁堂门外已来了好些人,奇怪的是他们虽然嘈杂喧哗,却都不敢抢进门来。再过了片刻,门外的所有声音骤然停住了,紧接着一连串柔和轻盈的步履声适时响起。
耀阳与倚弦整理好一切,并肩站在姜子牙身后,紧盯着屏风前的门帘,很想看看来者究竟是何人,似乎极有权势一般,竟能让门前一群平素嚣张跋扈的奴才这么听话。
姜子牙自然已经感知到门外的巨大魔能逼近,正凝神相抗之时,但看到面目洗净后的二兄弟,玄灵道心仍免不了霍然一振,震惊非常。
虽然兄弟二人年纪在十七八岁之间,身型在穿上宽松的道袍后略显单薄,但都已初具成人体型,各显风姿。
虽然脸上仍留有“费”字烙印,但依然可见耀阳浓眉大眼,明亮眼神流露的不羁神态,显出几许男儿气概的强悍。相反倚弦一双灵动非凡的双目,加上宽广的额角和阳光般的微笑,格外给人一种清风般明朗俊逸的意味。
“可惜啊……可惜!”姜子牙道心感应到二人面部神气的异常变化,脸上神情骤然变得阴晴不定起来,禁不住再次轻言惋叹,摇头不语。
耀阳与倚弦对望一眼,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问,只好暂时忍住。
“姜尚先生在吗?”
柔媚至极的声音参和着一股勾人魂魄的魔能异力自门外传了进来,定力不够的耀阳与倚弦只觉耳边一阵莫名骚动,催眠般的异音仿若来自天外,绵和柔腻的刺激鼓动二人的神志不能自已、昏昏欲睡,浑然忘了身处何方。
姜子牙面色分毫不变,只将手中茶杯轻轻撞击在铜壶上,便听“叮吟……”一声轻响,清脆而无丝毫掺杂的余音,如同水面的涟漪一般波动开来,扩放于整个阁堂内室之中,瞬时便将那销魂魔音涤荡殆尽。
耀阳与倚弦闻音一震,心神立时警醒,回想方才那刻的危险景况,二人不自觉被惊出一身冷汗,虽说那女人声音确有些让男人心动神摇,浮想翩翩。但他们还是恨不得找些棉物将耳朵塞上,也不愿再听到那蚀魄夺魂的声音。
姜子牙不慌不忙望定门帘外映入屏风的淡淡女子身影,毫不客气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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