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游龙
热萑绾危俊?br />
晚村略一沉吟道:“年双峰是肯堂先生昔年在北京所收弟子年羹尧吗?闻得此子尚有几分出息,也受肯堂不少熏陶,深知大义所在,据周路各位檀樾说他文学武技均得乃师真传,便我那小女听云中凤说,也道他虽然出身汉军旗籍,人还不错,他既托马君前来,信中所言何事,能先见告一二吗?”
天雄躬身道:“敝友正是肯堂先生弟子年羹尧,此次托我南来,一则为了始终不忘师训,近日已有机缘,可为匡复大计略微布置,但人手奇缺,所以拟向肯堂先生请示,稍派一二能手前往相助,二则因为尚有些许私事,也须由肯堂先生代决。”
说犹未完,那鱼老者,忽然一声冷笑道:“这也就太奇怪咧,我闻得那年羹尧乃系湖广巡抚的少爷,这等叛逆大事,怎么一下便托到你身上,他竟不怕破家灭族吗?”
天雄忙道:“老前辈不必误会,且等我将此事经过稍加说明,也许你就明白了。”
说着便把邯郸相遇一场经过和京中各事,约略说了,众人未及开言,那鱼老者,倏从船舱板下,霍的抽出一口扑刀来大喝道:“照这样一说,你已是鞑虏鹰犬,分明打算借此来探我等虚实,以便回去邀功,别人容忍不察,会上你恶当,我鱼跃龙却光棍眼内揉不下沙子去,趁早说实话,彼此还有个商量,否则我这口宝刀,却不会看谁的份上咧!”
天雄闻言冷笑道:“马某生平决无不能告人之事,也决不依人门户,所言均属实情,此番南来,一则为了联络江南诸侠,以决大计,二则为受了知已之托,必须忠于其事,至于生死早看得可重可轻,老前辈此举却未免辱我过甚咧!”
说罢,双手叉腰而立,正色道:“只要老前辈说出话来,能令我心服口服,马某自甘引颈受戮,决不皱一皱眉头,但是老前辈如果只仗手底下比我马某明白,便打算故入人罪,那便请恕我义不受辱,却须另说另讲咧!”
白泰官曾静二人方待上前相劝,晚村却一使眼色止住,鱼老者又大喝道:“你这厮,分明自己已经吐出真言,现在鞑虏王府充任护卫,又兼什么血滴子领队,还打算狡赖吗?”
天雄一听,又亢声大笑道:“原来老前辈竟然因此见疑,须知马某果然真的变节事仇,降了鞑虏,今天对你便不必说这话咧。”
鱼老者抡刀又大喝道:“你虽巧言善辩,我却实难置信,再不说实话,便难逃公道了。”
天雄闻言忙道:“你且慢动手,我尚有事项向不昧上人和白兄说明。”
说着,从贴肉取出一个油纸包裹来,递在晚村手中道:“在下虽和老师父初次见面,但闻得老师父和太阳庵主顾肯堂先生,全是志在匡复大明天下的至交,马某不怕今日把命丧在鱼老前辈之手,这两封信却必须送到,现在鱼老前辈既不见信,在下也决不甘受此奇辱,便烦代为转呈,如有覆函也请代为设法托人寄回,请恕马某冒昧叩托了。”
说罢伏地便拜,接着又站起身来,向鱼老者冷笑道:“如今马某事了,便不妨向老前辈领教咧。”
鱼老者提刀哈哈大笑道:“老贤侄,你真是天生犟种,和那老鹞子一般无二,我相信你就是,何必为了这两句话,就打算以一死相拼,你不太嫌小题大做吗?须知我和令尊都是同僚,又是老友咧!”
天雄不禁一怔,忙道:“家严久在军中,所以我对一般父执也难一一认识,但不知老前辈在什么地方曾与他老人家缔交,还请言明才好称呼。”
鱼老者又大笑道:“你也太小心咧,适才我只试你胆识而已,我虽老悖,焉有冒名乱套交情混充长辈之理,实不相欺,令尊与我都是左老将军帐前一对有名的酒鬼,自从大军溃散,我仗着家住江南,稍谙水性,又曾在海船蹬过几天,才投到延平王部下去,令尊不是双名家骥,精于透山掌法,又以轻身功夫得名,左颊上有老大一搭青记吗?”
天雄连忙叩拜在地道:“小侄该死,适才冒犯,还望恕罪。”
鱼老大笑扶起道:“贤侄强项不屈,颇有家风,老朽正为故人心喜,如果不是这样,倒反非英雄本色了,何况本是老朽相戏在先咧,只是令尊豪饮,酒量无敌,贤侄对于此道如何?今日此会不易,少时还当痛饮才对。”
天雄笑道:“小侄固然量窄,也决不敢在老伯面前放肆,但今日既侍左右,自应相陪,不过才一见面,就要叨扰,未免不当咧。”
白泰官在旁哈哈大笑道:“足下行踪,我等早已知道,那年羹尧的言行,我等更了如指掌,只是足下此次南来尚未得讯而己,适才龟老前辈相戏,晚村先生和我们不开口,也就为了藉此一窥胆识,却想不到你们竟是世交,既如此说,我们今天这一席酒是扰定老将军了。”
鱼老闻言连忙也笑道:“酒是老早备好,不过此间有一味佳肴,诸位能否到口,那就要碰运气了。”
遥闻后艄少女笑道:“爸爸你放心,既有远客,老师父和白曾两叔也难得来,待我去捞他两条来奉客便了。”
晚村闻言忙道:“是鲥鱼吗?我们在扬州已经尝过了,何必又为了口腹之欲,让侄女下江一趟咧?这里江流湍急,又有好几个漩涡,还宜谨慎才是。”
鱼老笑道:“无妨,不用说有这把握下去,便我那小女儿也常常出没波涛之中,只此鱼不多,未必一下便能捉到而已,这妮子虽然说嘴,却不一定便真能立时捞到咧。”
说着又道:“老妻近日多病,小妾一人在厨下自忙不过来,诸位少候,容我先取酒来,边饮边谈便了。”
说罢,便向后舱走去,白泰官忙将舱中一张折着的小圆桌撑了起来,一面拉好了几张凳子笑道:“这条船上我常来,跃老为人又向来脱略,马兄却不必客气咧。”
说着,又向晚村手中取过两封信来,递在天雄手上道:“如今马兄既不想和老将军拼命,这信还是自己面交的好,请恕我们不便代庖咧。”
天雄不由面色微红,又将那油纸封裹收了起来,晚村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马君此番来得正好,正好肯堂先生已经游罢南岳归来,正在太阳庵中,否则你就要徒劳跋涉咧。目前我们也要去上一趟,今日便请在这船上,住上一宿,借鱼老杯酒少浣征尘,明日同行如何?”
天雄喜不自胜道:“不才南来,正恐虽然找到太湖,却无法进庵晋谒独臂大师,能得上人如此成全,那真感激不尽了。”
晚村笑道:“你这话偏没料对,只一进山,随便问谁,也不难知道太阳庵的地址,老师父更是只要有远客来访,无不出见,焉有见不到之理,不过同行人多,更形热闹而已,明日登程,不过三数日便到,你一看便知道咧。”
正说着,忽听后艄水面拔刺有声,白泰官笑道:“翠娘去捉鲥鱼去了,这位姑娘向来说到非做到不可,我们真是口福不浅。”
话才说完,鱼老者已经提了一大锡壶酒来向天雄道:“我因贤侄酒乡世家.所以特为倾了一壶洋河大曲,没有拿惠泉酒来供客,少时还宜尽兴才对。”
说着又取过五只茶杯放在桌上道:“今天我们索性用大杯来痛饮,庶免我这主人斟酌之劳。”
晚村道:“你且慢来,你与马君和这位白施主或者可以尽量,我和小徒,却素来量窄,如用茶杯来吃白酒,却未免苦人所难了,还请各从所好如何?”
鱼老笑道:“你,我早已预备了一壶上好花雕,至于高足,我知他也能饮,却无须代我客气呢。”
曾静忙道:“老将军,论理我应该奉陪才对,只是饭罢还须登岸有事,多饮惟恐不便,还请暂随家师用绍酒奉陪,他日再为尽兴便了。”
鱼老者道:“你是为了要到江天寺去吗?那老和尚又不是外人,还怕什么?”
曾静摇头道:“了因大师既约你船上会面,决无不来之理,还要我去做什么?那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务必须要进城去一趟,至迟明晨又必须赶回来,陪家师去太湖,所以不敢多饮。”
鱼老者不由又是微怔了一下,也不再问,又去艄舱中捧了一个大木盘出来,那盘中放着一大冰盘猪蹄,一大碗清蒸狮子头,一大碗红烧鸭子,一大盘生炒鳝鱼丝,马天雄和白泰官二人帮着接下来,放在桌上,鱼老者放下木盘,一面肃客入座,一面提起那把十来斤的大酒壶,先替白马二人将酒斟上。
笑道:“那绍酒必须吃热的,只好让你师徒二人稍等一会了,好在不昧上人出家,不过为了那几根烦恼丝,并不一定茹素,先请用茶如何?”
说罢,先举起茶杯向天雄道:“贤侄莫堕家风,先干一杯,也让我喜欢一下。”
天雄也把酒干了,但一提老父,想起雍王虽然已托刑部去向川边查询,迄今未知老父生死如何,不由愀然道:“提到家严,正不知如何咧,那打箭炉一带,闻得汉苗杂处,又多瘴疠之气,诚恐他老人家年高受不住,那就使小侄抱恨终身了。”
鱼老哈哈大笑道:“为人子者固应如此,但是国破家亡,哪里还能专以养生送死为孝,我与令尊分属老友,可以替他说一句话,你只要能继承他的遗志,把大明江山复了过来,为汉族吐上一口气,便是大孝咧。假使你真的因为他,亏了一身名节,便能终养,他也未必愿意。如今这事且不必去想他,我们还是先来吃酒是正经,老实说,我看见你,便又和令尊在一处吃酒一样,你却不许败兴呢。”
说着又飞过一巨觥,白泰官也擎杯道:“马兄且别谈这个,你且把那年羹尧和你们在北京的情形多告诉我们一点不好吗?”
天雄撑不住两人相劝,又干了一杯,接着将京中情形又细说了。
晚村瞩目窗外大笑道:“我真想不到肯堂先生竟教出这样一个学生来,照这样一说,也不枉我把那一部时文给他带去了,这倒真是近日的一件痛快事,如果真的能把那血滴子布满全国,再全是我们的人,鞑酋父子兄弟之间又同室操戈,一旦举义,便不难还我河山,重见汉宫威仪呢。”
曾静笑道:“他既需人,待我北上去走一趟如何?”
晚村摇头道:“此事却不便一二人做主,且等到太阳庵去过再说,再说,你在此间,尚有好事,一时也未见得能撇得下来,怎么可以去得?”
正说着,忽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花布衣裳,垂着两条小辫子,捧着一小壶酒来,向晚村道:“老师父,我姨娘说这是远年太号花雕,多吃无妨,教你老人家多吃一杯呢。”
说着,又叫了一声白叔叔,一声曾叔叔,把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天雄,鱼老笑道:“这是你一位老哥哥呢,你就叫声马大哥吧。”
那小姑娘,忙又叫了一声马大哥,鱼老大笑道:“这是我一个小女儿,名叫筠姑,你是她的世哥,以后还须多多照拂才对,我生平无子,只有两个女儿,这个小东西是小妾所生,我和山妻却均爱若珍宝,因此便宠坏咧。”
那筠姑闻言,把小嘴一噘道:“你老人家当着这位大哥又说这话咧,我哪一件不听话来?”
说罢将捧着的酒壶放在桌上,看了天雄一眼,便向后舱溜去,正说着,忽听那船头上呼的一声水响,窜上来一人娇笑道“今日真是运气好,没有令我丢人,一下便捉来三条大鲥鱼,每条全在三四斤,不大不小正合式,爸爸,你快来看一下,这可够新鲜的,要买全没处买呢。”
众人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廿三四岁的少女,头上用一块黑油绸子裹着秀发,身穿黑油绸水靠,一手提着一个小小网兜,每一个网兜里,全网着一两条尺许长的鲥鱼,正在蹦跳着,天雄再细看时,只见那少女长长的—个瓜子脸,皮肤微黑,却生得异常俏丽,尤其是一双风眼不怒而威,一望而知,一定有一身极好功夫,正在暗想,久闻这鱼翠娘是嵩山侠尼的徒弟,不但水性极好,更精于一手八卦连环追魂夺命刀法,又会打十二枝燕尾梭,不想却在这里遇上,果然名不虚传,鱼老已经把手一招道:“今日在座全是熟人,只有你这位马天雄大哥,还没见过,且来见礼,再到后面去不迟。”
翠娘提着鱼笑道:“我这一身水,怎好见生人,且等换好衣服再来如何?”
说着纤腰一扭掉转身,出了舱,便从船外帮跳上向后舱而去,半晌,方从舱后走出来,先向晚村行过礼,又向白泰官曾静一一招呼,最后方向天雄福了一福笑道:“闻得大哥外号小鸱子,两位伯母全是有名人物,小妹一向浪迹江湖,以后如果北上有事还望照拂。”
天雄?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