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游龙
李元豹又冷笑一声道:“既然大师和江南诸侠志在反清复明,以胜国孤臣义民自居,为何逆贼云霄弑主降清反与沆瀣一气,本门子弟年羹尧竟公然挟了胡清雍王之势,大肆招摇,也不过问,这又是何道理,便这位马兄不也因为身是雍邸门下走狗,因护卫主人才将李云鹏打死吗?今天大师端的须还我们一个明白来。”
了因大师又笑道:“当真铁大师为了此事,特差李居士前来问罪吗?那就更奇咧,固然云霄弑主一事,尚未有佐证,我辈在未拿着确实证据以前,不便即加诛戮。再说,便铁大师昔年也是太行朱公座上宾客之一,他既知云逆弑主降清,为什么不就近问罪,加以诛戮,倒令李居士远来江南问我呢?至于说到那年羹尧倒确是本门弟子,不过他本旗籍贵介子弟,父兄均居显要,如何能禁其不与清廷王公来往?李居士说他大肆招摇,这个我们却未有所闻,何妨例举一二,让在座大家公决是非如何?若说这位马施主是雍王门下走狗,则他现在此地,那更可面质,老衲却只问是非曲直,决不作左右袒护咧!”
话才说完,天雄忽然双眉一竖,站起身来,把手向四座一拱冷笑道:“李朋友此次南来,这是奉了铁樵大师之命吗?果真如此,那铁大师也不足为少林一派的掌门人了,就我所知,那云霄为了毕五李云鹏一再拔他镖旗,曾特为修书向铁樵大师责问,铁大师不但未有间言,并且复函道歉,立将毕五召回,不准再在北京逗留,毕五奉命也立即回山,连十四王府全未回去,他老人家为什么那么怯于对付云霄,而反命足下来此责问了因大师,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年双峰为人如何,是否曾借武当宗派在外招摇,要是到过北京城的江湖朋友,总该有两个耳朵一张嘴,怎能听足下信口雌黄?不过那李云鹏,倒确实死在我的掌下,他当时如果说是以江湖义民身份前去行刺一个清廷亲王,自当别论,只可惜他自己却说是为了五千银子奉了十四王爷之命才去行刺,这个便不同咧。”
接着二目圆睁,仰天一个哈哈大笑道:“我小鹞子马天雄生平无事不可告人,现在确实是雍邸护卫,但一不为名,二不为利,便是为了身受敝友年双峰穷途知遇之恩,以图报于万一,既不依傍谁的门户,又没有忘记了自己是我汉族的子弟,所行所为决没有愧对天地鬼神,足下既为李云鹏要找我算帐,你知道他是少林门下逐徒吗?”
说罢,双手叉腰而立,简直气可吞牛,李元豹闻言,也立刻一跃而起冷笑道:“照这样一说,倒是李某来得不是了。”
说着,直把一张白脸涨得通红,厉声道:“李某此番南来,便是因为久闻江南诸侠大名,专诚请教,马兄既然口口声声说决不依傍别人门户,那我李元豹也丢开少林武当两家是非曲直,你我先来一个以武会友,胜者为强如何?”
天雄又大笑道:“大丈夫做事,本该光明磊落,足下能早如此说,我便虽败犹荣咧,你却无端转上那么一个大圈子,不太嫌对不过铁樵大师吗?”
说罢,便待步向船头,倏听了因大师喝道:“马施主,你且慢走一步,须知在我这金山一带,还没有哪个后辈敢公然向我叫阵咧。再说,我与嵩山铁樵大师,虽然宗派不同,都全系佛门子弟,也曾有数面之缘,他的子弟,便和我的子弟一样,这位李居士,既打着他的旗号而来,又公然向我责问,那我便不得不屈留他在我那金山寺内住上几天,再向铁大师说话咧!”
鱼老也冷笑道:“你两个都别争论,正经主人却是栽,他分明是来拔我镖旗,与你二位何干?等我不行,你二位再接着不好吗?”
说着,一只手在船头上一按,嗖的一声,便窜向江岸大笑道:“李朋友,你也太看得江南无人咧,来,来,来,我们先试试如何?”
那李元豹倏的也窜上岸去,冷笑道:“不管是谁,我李某决不推辞,你们如再嫌一个不够,不妨一齐上来,看你李大爷能不能接下来?”
说罢,将那扇子向衣领上一插,便待动手,那林琼仙、傅天龙二人也接着全窜上岸去,天雄倏然一个平步青云,纵向鱼老前面,把手向了因和鱼老一拱道:“小侄决不敢放肆争先,不过这厮说话未免太不够朋友,你二位也值不得和这妄人动手,否则传出去,便是笑话,还是且待我来教训他两下,如果不行,两位老人家再动手也还不迟。”说着,身子一侧,又向李元豹把手一拱道:“李朋友,你快请发招吧,有我这小鹞子陪你走上两趟,已经足够,真要惹上两位老人家,那你可别想囫囵着回去咧。”
李元豹又是一声冷笑,右手一起,大喝道:“我对谁全是一样,先宰了你却不怕那两个老鬼飞上天去。”
说罢一个金龙探爪,便向天雄面门打来,天雄身子一侧避过正面,右手一起单掌开碑,便劈李元豹手腕,李元豹倏的猛一收右手,足下滑过半步,左手一伸,中食二指一并,金蜂戏蕊,又来取天雄一目,天雄右手一沉,左手向上一翻,便扣李元豹脉门,两下连拆三招,鱼老者方欲再行喝止,了因大师微笑道:“你且慢再为阻止,这小鹞子说的话也有道理,这等妄人却真值不得你我动手咧!”
鱼老一看两人手法,心知天雄虽不一定便占上风,也一时决无败理,便也不再说什么,猛见那傅天龙一横双棒道:“鱼壳老儿,你既是此船主人,我们也来斗上三百回合如何?”
鱼老不禁又复激怒,一分双掌大喝道:“无知蠢物,你且等着便了。”
说着便待动手,猛然船头上站着的白泰官大笑道:“凭你仗着这两条哭丧棒,也配和鱼老前辈动手吗?你且试试我这条索鞭如何?”
说着,呛啷啷一响,已从腰下抽出一条百炼精钢打就的软鞭,一出手,便抖了一个月晕也似的大鞭花,凭空直纵过来,人才落地,便是一个白蛇吐信,将鞭抖得笔直,向傅天龙面门点到,那傅天龙冷不防来势这样快,几被点个正着,忙用右手的棒一点鞭梢,铮的一声,那鞭滑过一边,正待进步,用左手的棒向白泰官打去,谁知白泰官,手中略一抖动,那条鞭,便像灵蛇也似的,鞭梢才被点过,又滑回来,从左侧打到,傅天龙还手不及,只得一个纵步避开,白泰官手势一沉,又喝一声打,那鞭跟着一落,又向下三路扫到,直把个傅天龙闹得手忙脚乱,只办得个勉强招架,倏下林琼仙秀眉一耸,一摆那根长笛向鱼老笑道:“老英雄既系此间主人,容我替外子谢过如何?”
说着长笛一起,便向鱼老点到,鱼老猛一闪避,正待还手,忽听那大船的后舱上笑道:“你这浪女人,怎么找起人家老爷子来?他们男对男打,我们女对女斗不好吗?”
说着,只见舵楼上,便似乌云也似的,飞下一个黑衣少妇来,月光下看去,不过三十有余,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手中抡着一口短剑,笑喝道:“你为什么当着丈夫,找起我们老爷子来?别以为你素有圣手龙女的匪号,便自己臭美,须知你那些废铜烂铁,和下三滥的玩艺儿,却瞒不过我这女哪吒丁七姑姑咧。”
鱼老者一见出来的,是自己爱妾丁七姑,不由一皱双眉道:“你何苦又出来,这不嫌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丁七姑微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你这大年纪咧,还真好意思和—个浪女人动手吗?”
那圣手龙女林琼仙,不由被她说得粉脸通红,恨得咬牙,娇喝道:“你这贱货,胡说什么?我如让你逃出手去,也不算是圣手龙女。”
说罢,一抡长笛便向丁七姑当头盖下,七姑手一翻,一面用那口短剑向上一迎,一面又笑骂道:“你还不把这哄汉子骗孤老的玩艺收回去,干脆把那一大堆破铜烂铁拿出来,一下碰着我这赛鱼肠,弄坏了我可没法赔呢?”
林琼仙一看那口剑光华果然有异,连忙乘机收笛,一下纵出老远,娇喝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了我呢。”
喝着,笛交左手,右手一摸腰下革囊,接着把右手一扬又喝一声:“打!”便见一片寒光,直向七姑咽喉打到,遥闻七姑吃吃一笑,短剑略抬,铮的一响,那片寒光便被打落,却是一只其薄如纸的银背乌头燕尾梭。
方说:“原来圣手龙女也不过如此。”
只见林琼仙手又一扬娇喝道:“你再着这个。”
一声喝罢,三片寒光分上中下三路打来,远远看去,真似三只银色燕儿飞掠过来一般,丁七姑一见,一扭娇躯,正打算先将上面一只避过,却不料那中间一只,忽然竟似活的一下赶在上面一只之前,先向胸腹之间打到,身子虽然侧着,无如那梭来势极快,几被打中右胯骨上,幸而七姑久经大敌,又深知林琼仙素精此道,各种暗器均有独门手法,虽然嘴上说着便宜话,却丝毫不敢大意。
猛将手腕一沉,剑脊向外挡了一下,才得无碍,那第三梭却又到了,打的恰巧是左膝盖,如果再向右偏,上面那梭必仍被打中,再向左闪,身子又被欺着,重心全在左脚上急切间决让不过去,真是间不容发,七姑急中生智,蓦地里,猛一提气,拔起二尺来高,正好避开,那上面一梭,也从身旁擦过,丁七姑不禁微怒,脚才点地,便是一个纵步,挺剑窜了过去。
大喝道:“贱婢看剑,现在已经该我还手咧。”
喝罢,分心一剑刺去,林琼仙娇躯一扭,避过剑锋,长笛一起,便打七姑手腕,谁知七姑倏然收剑倒退一步,把头一低,又喝一声打,一枝紧背低头花装弩,直向林琼仙面门打去,林琼仙身子一侧,方才避过,丁七姑剑交左手,右手一扬,一枝复袖箭,又向胸腹之间打到,林琼仙忙伸左手一把抄住扳去,一个纵步,又窜开丈余,人才起步,笛已换手,猛一掉头,右手一扬,一蓬细如牛毛的五毒梅花针又打出来,嘴里既未招呼,来得又快,简直万难闪避,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鱼老者在旁,早已观定,正运足内功潜力以待,抬手一个双掌推出,只听得呼的一声劲风,那一筒四十九根毒针,全被打落,接着圆睁怪眼大喝道:“无知贱妇,胆敢黑针伤人,你这便难逃公道咧。”
接着双掌一分,便直扑过去,那林琼仙原意一下成功,却想不到犯了江湖大忌,一见毒针全被掌风打落,鱼老来势又极威猛,惊愧交集之下,手下一慢,鱼老掌风已到,不禁叫声啊哎,身子向后一倒,反窜出去丈余,又就地一滚,才勉强避过,已是花容失色,浑身冷汗,那鱼老得理更不让人,单掌一起,又待纵去,谁知林琼仙,就着一滚之势,又打出一颗朱红色弹丸,看去不过鸡卵大小,直向鱼老面门而来,女哪吒丁七姑方叫:“那是贱妇炼就五毒迷魂弹,赶快捏鼻子,抢占上风。”
鱼老不管好歹,手起一掌,已经劈去,掌风所及,那五毒迷魂弹立破,迸出一阵黄色烟雾,其辛辣之味,只一入鼻,立即触人欲呕,饶得鱼老再好功夫,人也不禁倒下去,丁七姑一见,连忙掏出两个药卷,塞上鼻子,一挺手中短剑,抢起鱼老便向船上奔去,那林琼仙冷笑一声,把手一扬又是一燕尾梭,向丁七姑背上打去,丁七姑挟着鱼老方一转身,那梭已到背后,偏那林琼仙居心狠毒,梭已离手,方才娇喝一声:“打!”真是间不容发,饶得丁七姑再久经大敌,也来不及闪避,正在危急之际,猛听铮的一声,忽从舵楼上,打下来一颗弹子,一下直将那梭激开丈余,接着吧、吧、吧,又是一连三弹,流星赶月也似的,直向林琼仙打去,那弹子分量既重,打得又极准,林琼仙眼看一梭得手无疑,却不料离开丁七姑背上还只差得尺许,忽被弹子打落,正在一怔,那第一弹已向面门打来,忙用手中那枝长笛格去,只听得铿然有声,弹子虽被格开,手中的长笛却着实震了一下,那第二颗弹子又向面门打到,这一下她却不敢再格,忙将身子一侧,方才让过,谁知那发弹的主儿用的是流星赶月二不过三的连珠手法,饶得她是一个驰名的打暗器行家,那第三颗弹子也闪避不及,一下正打在左肩头上,这一下打得肩骨立碎,忍不住啊哎一声,立刻也倒将下去,接着,从那舵楼上纵落一个绿衣少女,只见她丝绢包头,绿衣绿裤,连小小一双凤头弓鞋,也是绿的,左肩上套着一把缕金缠银铁背弹弓,手中却挺着一口雁翎刀,人才纵起便娇喝道:“你这万恶毒妇,竟敢下此辣手,我少林门户向来严谨,几时曾有你这等弟子来?今天我要不将你宰了,也不算是嵩山哑大师的首徒鱼翠娘。”
接着声随人至,一路摇曳而下,加之那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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