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游龙
面来,是有什么事吗?”
桂香笑道:“趁凉?我哪来的那大福气,您不是说那些赐书,要趁这三伏天晒上一晒吗?所以我每天全着人搬出一两柜在那院里面晒着,您瞧,这许多书搬出来,又得搬进去,不也够一忙的吗?方才是我一查,那握奇经,司马法,和两部宋刻元修本的孙子全不见了,那是王爷当着宝贝的东西,如果真的不见了,我可承当不起,所以赶来问一问,王爷拿出来没有,想不到正赶上程师爷在这儿跟您商量机密大事,倒几乎闹我个进不了门儿,要不是王爷有话,我还真不敢擅自闯进来咧。”
程子云一面搔着脚,一面大笑道:“大嫂真不得了,不用说武功拳剑了得,便文学也是好的,不但书名背得透熟,便连版本全知道,这真教俺佩服呢!”
桂香掩口娇笑道:“程师爷,您别损人,我现在管的是书,能不知道书名吗?至于说到版本,那是王爷常提,我也说溜了口,我如果真懂得文学,还也找个师爷去当当咧!”
程子云不由皱起眉毛,咧着嘴笑道:“哎呀,俺说的是实话,怎么大嫂又听反了?俺对您真是钦佩无已,您却说俺损您,这却冤枉死俺咧。”
接着又看着桂香道:“大嫂,您不必挖苦俺,俺和王爷所谈的机密大事,不但不打算瞒您,还有好多事要和大嫂您商量咧。”
桂香连连摇头笑道:“别开玩笑,算了吧,我算是什么东西?您和王爷的机密大事真要和我商量那不成了笑话?”
接着,又向允禵睃了一眼道:“王爷,那书您是带出来了吗?问明白了,我还得回去收拾咧。”
允禵笑道:“那几本书,不是上次因为要撰那用兵新略,检出来交给老夫子的吗?你怎么忘了咧?这大热天,何苦又自己跑上这一趟,您差个人来问一声不就行了。”
接着又笑道:“他说有话要和你商量,这倒是真的,都不是骗你咧。”
程子云蓦然把手一拍大笑道:“这是天在上头,俺可没有说谎咧,大嫂,您听听,这可是王爷说的。”
说着,一伸手,在脚丫上连搔带挖,又微咳一声道:“这事不但要和大嫂商量,而且还须大嫂大大的出上一番力,才成功咧!”
这一下弄得臭气四溢,只吓得桂香掩着鼻子退避不迭,程子云却没事人一样又把那只手向鼻子上嗅一嗅道:“大嫂不是说过您和那鱼翠娘是至好的朋友,这话当真吗?”
桂香把嘴一披道:“我平白的说什么谎,又要借人家字号干什么?您为什么要问这个?是不是又有点不放心要审我?当着王爷您只管问就是咧。”
程子云大笑道:“您怎么老记着那回事,那是因为您初来乍到,俺委实有点不放心,如今您已经和王爷是一个人咧,俺还能那么看吗?”
桂香把脸一红俏骂道:“你胡说什么?我可是一个有夫之妇,配和王爷是一个人吗?”
说着,那双水淋淋的媚眼,向允禵一转道:“要不是王爷在这儿,我要不把你这张缺德嘴给打烂,那狗舌头割掉才怪。”
允禵不禁也红着脸道:“程老夫子怎么口不择言起来?这却不怪她要骂你咧!”
程子云连忙站了起来,把手一拱道:“大嫂,您又误会咧,俺是说您已经是王爷的心腹,一切全可深信不疑,您怎么一下子误会到那个上去?慢说俺对大嫂决不敢那么乱嚼舌头,便您不计较这些,俺还碍着王爷咧。”
这一解释,桂香脸上更红,转是允禵搭讪着道:“老夫子别再闹咧,现在还须说正经话才对。”
程子云把头一摇道:“不然也,话不说不明,俺如不当场把话说明,当着这许多小厮,以后大家便全不好相处咧,如今俺虽吃亏,作了这一个揖,这是非便大白咧。”
接着又坐下向桂香道:“如今我们要说正经的咧,那鱼翠娘现在江南焦山脚下,大嫂您既和她有这份交情,能写上一封信去吗?”
桂香虽然被他闹得粉脸通红,一看他一只脚光着脚丫,一只脚穿着靴子,居然站了起来,又坐下去,那只才挖过脚丫的手,又捋着虬髯,一脸正襟危坐的模样,下面却仍翘着一只光脚,不由又笑道:“那也得看什么事才行,我们交情虽然不错,真要拿办不到的事去求人家,就有信去也是枉然,您不说明白了,我不敢一定答应咧。”
程子云又哈哈大笑道:“只要大嫂能和她够上交情就行,这事并不须她多费力,只须请她在江南替王爷打听几个人的下落,给我们回上一封信,却不能办不到吧?”
桂香妙目一转又笑道:“那也得看打听什么人才行,不过江南有的是大小衙门,凭王爷要打听人,那只须写上一封谕帖去还怕不行?便您程师爷朋友不也很多,为什么把这事托到我一个娘儿们身上来?”
程子云把脑袋一晃道:“大嫂,您不知道,我们要打听的人却不是王爷可以出面的,至于说到俺,虽然交游遍天下,可是要打听这几个人却也不很容易,这才想到这鱼翠娘身上,偏您和她交情又不错,所以只有奉托,您却不可推辞咧。”
桂香眼光又向允禵脸上一扫笑道:“这事真是王爷的意思吗?到底要打听哪两位的下落咧?”
允禵看着程子云点头道:“此事确实是我和程老夫子商量好的,你尽管照他的话做,只要能将这几人的下落打听明白,便又算是一件奇功咧。”
程子云又睁着一双怪眼看着她一笑道:“这几个人全是前明的遗孽,志在居心图谋不轨,皇上久已有旨缉拿法办,不过,王爷却极爱惜人材,又因为这些人虽然桀犬吠尧,却未尝不可晓以大义,以为我用,所以这才和俺商量了一个招致的方法,给他们一条生路,实在是王爷的深恩厚泽,您只要能将王爷一片德意,托那鱼翠娘转达过去,王爷已经说过,便算是奇功一件,要依俺说,也算是您大嫂在这几位身上积了德咧。”
桂香又笑了一笑道:“您说了半天,又不告诉我,这几位到底是谁,倒像冲着我说的一样,我可不是前明遗孽,却用不着您这等开导咧。”
程子云咧嘴一笑道:“俺是被您这一阵闹糊涂咧,这些人我已说过,全是前明遗孽,便那鱼翠娘的父亲鱼跃龙也是其中之一,您既和鱼翠娘是朋友,俺便不得不这么说咧。”
桂香闻言,突然脸色一沉道:“您可不能这么说,我和鱼翠娘是朋友,您不也说过她爸爸鱼壳是您的师叔祖吗?对不起,您既这么说,我可不敢写信给前明遗孽,您既打算招致这些人,那您不会自己写信给您那位师叔祖吗?打算找我那算是方命咧。”
程子云又捋着虬髯笑道:“大嫂,您记性真还不错,俺的确是说过这话,不过他虽算起来是俺的师叔祖,可是俺却素未谋面,要不然我早寻到江南去咧,还用得您说吗?”
接着又道:“您别生气,又算俺把话说错咧,不过,这是他们的一条生路却是真的,要不然一旦经官府拿获,那便难说咧。”
说罢也面色微沉道:“那要打听的,第一个便是那年羹尧的老师顾肯堂,其次还有了因和尚、周浔、路民瞻等人,闻得这些人,全和那人称鱼壳大王的鱼跃龙是朋友,所以才打算请您写了一封信,托那鱼翠娘探各人下落,劝他们赶快到王府这里来,不但可以无罪,王爷还一定待以上宾之礼,否则那便难说咧。”
桂香冷笑一声道:“那我这封信是更不能写呢,那顾肯堂既是年师爷的师父,年师爷现是本府文案,您只须去托他一下便行咧,怎么反和我说,这不是找错门路吗?”
程子云又哈哈大笑道:“大嫂,您别生气,俺这不过试试您的见识如何?真要教您这么写信去,俺程子云那便不配翊赞王爷的大事咧。”
接着又站了起来,走过一边,向允禵一招手道:“王爷请到这里来,俺有话说。”
允禵笑道:“老夫子怎么又要附耳起来,有话不会当面说吗?”
一面走了过去,桂香不由又冷笑道:“我知道程师爷仍旧不放心我,也许说不定,我又是那前明遗孽遣来的奸细咧。”
程子云双手齐摇道:“大嫂,您别疑心,俺要有那心眼儿,便不是人,不过这话委实关系太大,所以俺只好让王爷来和您说,要不然您又说俺不够机密咧。”说着,又在允祯耳畔说了良久,这才笑道:“少时大嫂便明白咧,俺累了半天,说不得学那宰予老先生昼寝一下,您且请和王爷到赐书楼去详谈如何?”
桂香才啐了一口,允禵却走近来笑道:“这里委实不便细说,且回到赐书楼去,待我详细告诉你便了。”
说罢二人一同向后园而去,等转过屏风,桂香悄声嗔道:“王爷怎么听这怪物捉弄人,照这样下去,我真不敢再伺候您呢!”
允禵笑道:“你别生气,委实这是要紧的机密大事,他却并非有心捉弄你,少时到了后园我们再说如何?”
桂香不语,一回到了赐书楼上,允禵坐定,一揽纤腰笑道:“你且坐下来,才待我慢慢告诉你,这不是一句半句可了的咧。”
桂香又嗔道:“大热天,您怎么又拉拉扯扯,不嫌腻吗?”
嘴里说着,但却仍然顺手偎着坐了下来,允禵先笑了一笑道:“这里又没有人怕什么?须知室有美人,热天正是好时光,像你这婀娜绰约的身裁,白腻润滑的皮肤,千万不要辜负这热天才好,一到秋冬,衣服一多,那便……”
桂香连忙推了他一下,媚笑道:“我不许再说咧,您不是有话要吩咐吗?为什么不说正经的,倒反扯到这个上来。”
允禵涎着脸道:“正经话自然要说,这个却也是大道理,一个美人儿,并不能全看脑袋和一双手,有好多令人销魂落魄的地方,却全藏在衣服里面,衣服一多便无法领略咧。不信,你脱光衣服在镜子里面自己照上一照便明白了。”
桂香掩上耳朵娇笑道:“我不爱听这个,到底您有什么话吩咐就快说罢,我猜有八成,一定您和那怪物合起来打算捉弄我,您要再不说,那我便下楼去咧。”
说罢便待起身,允禵连忙一把搂个结实,笑着来了一个檀口吻香腮道:“我怎么会捉弄你,实在是有非托你去信打听一下不可,不过……”
说到这里,那双手渐渐不老实起来,桂香也乘势斜依在他怀里丁香半吐,笑声吃吃不已,一面又颤声道:“到底您打算怎样呢?为什么又好好的教我写信给那鱼翠娘做什么?”
说罢身子一扭,又打算站起来,允禵哪肯放她,又笑道:“你别走,我自然会告诉你。”
接着又涎着脸笑道:“说起来话长,咱们还是……”
桂香倏然把手一推,从他身上姑了起来,逃得远远的,一手整衣,娇笑道:“您这也算正经,不又在骗我吗?”
允禵霍的一下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忙赶上前去,一把捉着纤手道:“我决不骗你,真的话长呢,我是说,咱们坐到那床上去慢慢谈,你又疑惑到什么地方去咧?”
桂香连连摇头笑道:“算了吧,您别骗人,这大热天,我却不再上那个当呢。”
却撑不住允禵一把扯着不放,仍旧被缠到床前双双坐了下来,一面道:“那程老夫子的话有一半是真的,我真有把这几位请来的意思,不过请的方法,却不是他说的那一套,用权势威吓去逼人家,实实在在的,是打算用师傅之礼前去延聘,只想借重那鱼翠娘,先行代为进言,如果适才所说的那几位,肯答应来,你我悄悄去一趟江南,当面邀请全行。”
说着一手搭向香肩,把一张嘴又凑向桂香耳畔道:“这一件事,关系我的成败极大,你却推辞不得咧。”
桂香把一双妙目一转道:“我倒有点不明白,王爷是何等高贵的身份,为什么要这样去将就这些前明遗孽?须知这些人却不是好相与的,您知道他们安着什么心咧?请不来固然不好,如果请来,万一出点事那更不好,您却犯不着咧!”
允禵笑道:“那你不用管,只要能把这些人请上—两位来便行了,却不许推辞咧。”
桂香把头连摇道:“王爷这可不是我推辞,我虽认得鱼翠娘,却没有这大面子,能托她做这么大的事。”
接着又媚笑道:“我可不是那位程师爷,敢向您胡吹乱绉,既办不到只好说老实话,就是办不到,还误不了事,要不然,王爷待我不错,万一因误了您的大事,便将我粉身碎骨也无法挽回咧。”
允禵略一沉吟道:“那么,由你先托她打听一两件事,总该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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