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游龙
螅识_首先笑道:“今天虽然又抬举了那年小子一次,却得来一个极要紧的消息,也可谓不虚此行了。不过依我看来,这年小子颇奸滑,四阿哥更够精明阴鸷的,老夫子那条移祸江东之计却未必有用咧。”
程子云大笑道:“王爷慢慢再瞧罢,并非俺敢夸口,不管他再奸滑阴鸷些,凭俺这三寸不烂之舌,也非教他堕俺计中不可。您瞧,今天俺只约略数语,那小子便漏出这样重要的消息来咧。老实说,他虽然是个了不起的英才,可是一遇上俺,那便不得不输一着咧。”
允禵道:“老夫子的话,我当然极相信,不过既有这消息,六阿哥定必谋我日急,那移祸江东之计虽好,却缓不济急,还须稍加布置才好。要不然,他既聘来能手,自非先向我这里生事不可,如果猝不及防,出点乱子就糟了。”
程子云略一沉吟,又把脑袋一晃道:“果真他要派人前来生事,那俺倒是求之不得咧。不过王爷虑得也未尝无理,既如此说,待俺把李飞龙夫妇找来,吩咐几句,再按孤虚遁甲之法,在这府中布下一阵,王爷便可高枕无忧咧。”
允禵笑道:“老夫子打算怎样布阵法,能先见告吗?”
程子云晃着脑袋道:“那容易得很,俺这奇门大阵法,无须多人,只按生伤休杜,死景惊开八门布就,任他千军万马也不易进来,如果让他进来便不用打算再走,少时待俺稍加布置,您便明白了。”
说着,便命人去请李飞龙夫妇,并传阖府护卫和护院把式,一齐来到西花厅,听候差遣。不一会先是李飞龙进来,一见允禵程子云连忙行礼,并请示有何遣派,程子云把手一摆道:“稍停等大嫂来,俺自有吩咐。”
李飞龙入府数月以来,仗着不惜小费,各方拉拢,上下全套了交情,人缘已是不错。自暗中任了血滴子提调和领队之后,心中更加高兴。虽然和张桂香,不能在一处,又守程子云之戒,无事不得出府门一步,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不但府外的俏娘们可以送进来消遣,便府里丫头仆妇,也被括上好几个,已经大有此间乐不思蜀之慨,除恐事败出乱子而外,简直算是志得意满已极。这时,忽见允禵和程子云传唤自己夫妇,又传阖府护院把式,不由心中大吃一惊。再听程子云说,要等桂香来才有话吩咐更加有点着慌,但偷眼一看允禵颜色不恶,才算心下略放,只有站在一旁等着发落。不一会,府中护院把式和护卫人等,已经黑压压的立满了厅前,桂香方才出来。只见她头上松松挽了一个坠马髻子,身穿一套银红夹袄裤,又把一条葱绿汗巾束着纤腰,脸上虽然新施了—重脂粉,却玉颊睡痕犹在,一路俏步走来,看见厅上站了好多人,先向允禵妙目一转笑道:“是王爷传我吗?看样子今天有大事咧。”
允禵笑着把头一点道:“可不是有大事,要不然,能把人全传来吗?你且等着,听程师爷吩咐便了。”
桂香看了程子云一眼,便挨允禵侍立一边。接着程子云略向厅前一看道:“今天所以把你们传来是为了这两天谣言很多,也许有人要来俺府窥探,可是大家绝不要惊慌,只要每夜依俺的措施,来人包管讨不了便宜去。”
说着,一掐指头,计算了一会,指定某些人守某处,某些人守某处,一一布置好了,并命各人用竹筒藏好了火绳,一有动静如何应付。又吩咐,一交三鼓,府中无论何处一概将灯火熄灭,禁止通行,谁也不许离开所守地方,才令散去。
接着大笑道:“俺这奇门阵,只生明开三门可以出入,正好俺和李爷夫妇各守一门,便万无一失咧。”
说罢,又将所布阵法详细指点了,派定李飞龙守明门,桂香守开门,自己守生门,然后向二人把手一拱道:“二位请多辛苦,只要能拿住一两个贼,以后他便不敢来咧。”
桂香笑道:“哎呀,我还真想不到,您竟还有这一手。照这么说,您真成了诸葛亮,连八阵图也摆上咧。不过,您只如此如此一阵吩咐,并未说明谁要来生事,万一来个猫儿、黄老爷子,我们也拿来缴令,那不误事吗?”
程子云也笑道:“大嫂,您要问这个,那可得问您自己才对,这不全是您给招来的吗?怎么问起俺来咧?”
桂香微讶道:“您说什么?谁是我招来的?这可得说明才好。”
允禵道:“这是正经大事,老夫子怎么又对她开起玩笑来?”
说着,把去年府中所闻一切全说了,接着又道:“这事虽不敢保其必有,但是到底有备无患的好,你夫妻就多辛苦吧。无论来人与否,将来我对各人,都是要有一分犒赏的。”
桂香面色一转,又看了程子云一眼道:“怪道您说是我招的咧,原来是为了此事。既如此说,我倒希望那贼人来一下,好让我也见识见识咧。可是我得先说明,咱们是奉命而行,各守泛池,一切照您的指示去做,要真的贼人打我守的门户进出,自然照计而行,此外我可就没法兼顾呢。”
程子云大笑道:“那个自然,好在您开门便在后园,赐书楼左近,除那一带,自然用不着过问,便李爷的明门也只在前厅右侧,如今俺既派定,自然不用再照顾别的地方,不过一到时间便须熄灭灯火,各就所守门户,如果让贼人从自己的门户走了,那俺可不客气,要请王爷治罪的。”
桂香回顾李飞龙道:“当家的,你听见没有?这是程爷的军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李飞龙连忙点头答应,桂香又向程子云觑了一眼道:“程师爷,这事非同小可,您还有吩咐的没有?要是没有其他的话,那我便先回赐书楼去预备预备咧。”
程子云点着头,在那墨晶眼镜里。又偷看了桂香一下道:“此外没有话了,不但大嫂该预备预备,便俺也得向各地再查看一下咧!”
桂香一转身,偷着眼向李飞龙使了一个眼色,又调向允禵回眸一笑道:“王爷我先去咧。”
说完又一扭娇躯,向后园而去,这里三人也各自散去。那桂香回到赐书楼之后,真的将兵刃暗器全拂拭检点了一下,又走向那程子云提定的防守地点看了一看。等到黄昏以后,吃过夜饭,将窗儿放下,打算再假寐一会以便上夜。谁知那房门忽然呀的一声开了,允禵又悄悄走进来道:“您怎么这个时候又睡起觉来?时候还早着咧。”
桂香猛然一翻身坐起来,白了他一眼也悄声道:“王爷,您为什么又来咧?我今夜还须上夜,多少也得歇一会儿才好。实不满您说,今早您走了之后,我到这会子,身子还不得劲儿,真要遭上厉害敌人,那可不得了咧!”
允禵笑道:“那能一定怪我吗?不过你请放宽心,我现在来的意思,倒不再想扰你清梦,实在住在你这儿比较放心些。固然,万一有歹人到来,也寻不到这赐书楼上。再说,即使他来了,你也可以替我挡上一阵,到底要比宿在别的地方要好得多,如今你不妨静静的先睡上一会,我也在这儿先读上一会书,到时候,再叫你起来,不大家都好吗?”
桂香笑了一笑道:“如此也好,那您千万不能说了不算咧!”
说着,仍向床上睡倒,闭上眼睛,假寐着。允禵也真的寻出几本书,就灯下信手披阅,不知不觉二更过去,前面更夫已经敲着梆子,一路吆喝着,命各地上夜人等熄灯,这才慌忙唤醒桂香道:“是时候了,你该起来咧。”
桂香在香梦沉酣中忽被惊醒,一问之后才知二鼓已过,连忙起身,背着银灯将紧身衣服换好,匆匆唤来婢媪,取过茶水,略一洗漱,浑身束扎好了,将兵刃暗器佩上,向允禵道声:“王爷且请安置,我先去上夜咧。”
便向程子云所指定地方,原是赐书楼左侧的一座假山,那假山高可三丈,山后不到三十步,便是院墙,中间只隔着一处更房,便到墙根,站在山上,可眺全园,并及墙外民房。偏偏那天午夜以后,天上浓云密布,不见星月,四周一黑如墨,又不见半点星火,等纵上山巅一看,只见四面一片全是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半晌之后,才略见远近木石房屋,但也黑影憧憧而已。立了好半会,丝毫不见动静,方笑唾一声暗道:“这不是没有来由吗?只凭这怪物闹鬼,却害老娘连觉也睡不成,真要守上个三两天没有人来,我不再当面燥脾他两句才怪。”
正想着,猛见西花厅房上,一点红星微闪,接着像火蛇也似的晃了两下,正是有了动静的暗号,不禁心中又微讶道:“那地方正是那怪物自己守的生门,这来的人偏从他那里进来咧。”忙将暗藏燃着的竹筒也准备好了,以备报警,谁知道她这里却始终不见动静。
在另一方面,程子云本来也久经束扎好了,出来却比桂香还要早上半个时辰,早已在西花厅屋脊上好半会,起初也拿不定有人来,但因一切布置发号司令全是自己,万不容先自疏忽,所以一本正经的站在鸱角后面,真的对着西边一带民房上,睁大了眼睛张望着。看看将近一个时辰,不但露水沾湿衣襟,那冷风也时袭头面,不由自己也暗说:“俺这一着棋真下得不高明.他妈的,只凭那年小子的一句话,便这样沉不住气,老在这风露之中站下去,不是痴汉等老婆,自己给活罪自己受吗?”
但一转念之间,又想到这是教允禵死心塌地相信自己的一个大好机会,只要一下能拿两个贼人,以后便更要说得嘴响呢。万一他能一下登了大位,那岂不是初出茅庐第一功,不禁又十分高兴按着那把刀,越发向远处注视着,便像一只猫在洞口等老鼠一般,两只怪眼连动也不动一下。忽见对面民房上黑影一闪,似乎有一个头,从下面胡同内,窜了上来,心方一喜。但那个人头却始终不离院墙头,不上也不下,虽然两下相距也不过三五丈远,无奈天太黑,竟看不出所以然来。依那性子,就恨不能赶去看一下才好,但又不便离开,只有两下干耗着,又等了半会,才听见“咪呀”鸣声,一闪而没,原来却是一只黑猫,不由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又隔了一会,那地方忽又黑影一闪,现出一个瘦长身形来,一上墙头便弯着腰手搭双眼,四面张着。程子云不由暗道一声惭愧,一下在鸱角后面藏好,只见那人,略辨方向之后,猛然身子一长,竟向府中窜将过来。看那起步和纵落之势,灵妙异常,心知来人决非庸手,连忙取出竹筒,将火绳向后连连晃动。那人似已惊觉,但只略一犹豫便仍深入,而且竟向自己立身之处,便似蜻蜓点水一般纵来,转眼便到了西花厅西边一带耳房上,两下相隔不过丈余。虽然外面一黑如墨,隐约已可看见,来人是个瘦长个儿,浑身束扎得十分利落,脸上还似蒙着一层黑纱,一见面,先冷笑道:“朋友,你别弄鬼,先接着这个。”
接着右手一扬,哧的一声,一枝甩手箭便奔咽喉而来。程子云把头一低,那枝甩手箭真从头上飞了过去,右手擎刀护住门面大喝道:“朋友,您想是六王府来的了,老实说,俺程子云已经在此候驾多时咧。”
那人又冷笑一声道:“我久已知道,这儿有你—位清客咧。不过家伙头上没有眼睛,这可不是下棋唱曲闹着玩儿,好骗饭东。要依我说,这是护院把式的事,你还是下去睡大觉比较合适,要不然你二太爷万一收招不住,可得在你身上留下记号咧。”
程子云不禁气得肺都炸了,也冷笑一声道:“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快些报上名来,俺要让你翻出手掌左,也不算山东道上的小诸葛。”
那人哈哈大笑道:“本来你算什么东西,老实说,你二太爷走遍山东河南还没听说有你这一号咧。”接着手按腰下,大喝道:“你既如此不识抬举,且接着你二太爷的家伙便了。”
说犹末完,只听得呛啷啷一串响声,早飞起一条索鞭来迎头盖下。程子云连忙擎刀迎敌。那人一条索鞭使得呼呼风响,直将程子云裹在当中,闹了个风雨不透,饶得程子云刀法不弱,一时也难取胜,又被绊住,无法脱身,将来人引入阵中,只急得他厉吼连连,一连打了几声口哨向下面报警,无如桂香存心要他好看,明明听见来了敌人,却只站在那小石峰上动也不动。那李飞龙又因他事前曾有各守门户不许乱动之语,也只守在前面大厅东边,不敢前来接应。其余护院把式人等,更因他说得那奇门阵法神妙已极,敌人只一入阵中便非束手就缚不可,又说明在先,如有动静,任凭如何,只敌人不来进犯所守门户,决不许妄动,所以附近虽然也有人看见听见,却一个也不见前来。偏生书本上说得那阵法虽然头头是道,五行生?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