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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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尧连忙拜伏在地道:“羹尧菲材下驷,怎敢与皇亲相提并论,辱蒙王爷如此恩遇。”
雍王连忙扶起道:“二哥,你又俗咧,以你我交情,这都是份内之事,怎又如此起来?老实说,不但今日,大家已是忘形之交,便他日大事成功,我也一定要在我们三人身上,作出一个千古君臣相处的好榜样来,让天下后世有所遵循咧。”
羹尧又逊谢再三方才起来,接着,三人又谈到允禵允祀的事,隆科多笑道:“你们果真暂时打算用这只守不攻,各方联络,驱虎食狼之计,倒不如趁明日皇上召对之时,将十四阿哥捧一下,让他在皇上面前先落个知兵之名,如果皇上圣意果如我们所料,固然无异暗中跌他一下,即使皇上有意在各阿哥之中选拔一份将才,弄假成真,将他撮弄上去,万一专征什么地方,师出无功,更足以致其死命,这是正反都于你有利的事,却不可忘却咧!”
羹尧也笑道:“皇亲此计极妙,不但正反全于王爷有利,而且适足以证明我今天去做说客的诚意,同时,更令六王爷对十四王爷多一项疑忌,到时,只要我们再略微从中煽动一下却便更妙咧。”
雍王连连点头,一面命酒相劝,三人小酌之下,直到三鼓再转之后,云中燕方才回来复命,将所得消息说了。雍王一面举酒相劳,一面看了他一眼笑说:“你多辛苦咧,快去休息罢,明晚也许还有事呢。”
那云中燕自十四王府回来,本已累乏,浑身全不得劲儿,正巴不得有此一语,闻言饮干赐酒,便作辞回到住所不提。
这里三人又计议了一会,方才散席,便连隆科多也宿在秘阁。雍王回到后面之后,隆年两人抵榻而眠,彼此各言抱负,相得益彰,从此也成了忘形之交。天色黎明之后,隆科多先行告辞回去,羹尧虽巳通藉,近受雍王之托,各事更忙,但始终未把功夫丢下,照例宿在雍邸,必在后园练一下拳脚,便也不再睡,却径向后园而来,一阵跳纵之后,正待出园回到前面,才走到借荫楼附近小径上,忽听身后高叫道:“年二爷,您真跟俺小姐是一对儿,两个人全爱这早起来就练工夫,将来怕不挂上帅印,闹个大将军当当?如果用着女先锋,出少不了俺小姐咧!”
羹尧回头再看时,却是孙三奶奶,一手提着一个水壶,一手提着一个食盒,蓬着一头黄发,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枝早开的榴花插在鬓角上,不由笑了一笑道:“孙嬷嬷,你好早,小姐也起来了吗?”
孙三奶奶笑眯了一双母狗眼道:“她跟您一样,早起来啦,这时候在那院子里,也许已经把一趟剑练完咧。俺因为她昨夜赶了一夜活,一清早又要起来练剑,人太辛苦了也不好,所以隔夜便托那厨房里煨一小罐子燕窝粥,如今便是取这粥去,才回来。您擂了这半会子拳,也该乏咧,且到俺小姐那楼上歇上一会,陪她吃点粥好吗?”
羹尧正笑说:“谢谢您,我前面还有点事,待一会儿再去吧!”
孙三奶奶却拦住去路龇着黄牙,咧嘴一笑道:“姑少爷,您这儿已经来个两三趟咧,今天为什么又脸嫩起来?这是王爷和老山主全知道的事,咱们还怕什么不成?再说,俺小姐昨夜还惦记着您,要跟您商量事情咧。您要不去,停一会教俺到哪里去寻您去?”
羹尧见她连姑少爷全叫出来,不由心中一急,但又深知这位孙三奶奶的牛性,便中风有时也无法扭转,左右一看,幸喜尚无别人,连忙红着脸道:“孙嬷嬷,您别开玩笑,这样称呼却要不得,不但外人听去那是笑话,便您小姐听见也是不好……”
孙三奶奶不等说完又睁大了眼睛笑着嚷道:“这又奇咧,您本来是俺的姑少爷,怎么会让人家听去就成了笑话?老实说,俺老山主连嫁妆全在忙着赶办,您不让俺叫您姑少爷那可不行咧!”
说着一怔,放下水壶,在自己脑后摸了一把,又恍然大悟,咧开大嘴傻笑道:“难怪您生气,俺真糊涂透顶咧。您现在中了进土,又做了官,已经不是少爷,是老爷咧,俺应该叫您姑老爷才合适。”
接着,又请了—个安道:“姑老爷,您说得对,别生气,俺这就改口,叫您姑老爷咧!”
羹尧见她愈缠愈妙,简直无法摆脱,不由心中着急,忽听中凤在背后一座湖山石后高声喝道:“孙嬷嬷,你又跟谁在吵什么?当真一清早就要让我说你两句吗?”
孙三奶奶这才又笑了一笑,把舌头一伸道:“俺没有跟人吵嘴,是年二爷来咧!”
羹尧再掉头看时,只见中风短衣窄袖,把一方帕子包着头发,倏然从山石后面转过来红着脸,微嗔道:“您既来了,为什么不进院落,反而倒在外面和她攀谈起来?要给人看见岂非笑话。”
羹尧又不好申辩,只得笑了一笑搭讪着道:“我因适才做罢功夫,正想回到前面去,不想被这位孙三奶奶拦着,要我陪你吃点粥去,因此略微问了几句,其实并未说什么。”
中风又瞪了孙三奶奶一眼,看着羹尧微笑道:“既如此说,那便到楼上小坐,吃点东西再走罢。”
羹尧跟着两人,一同进了院落,上楼落座之后,笑道:“您现在成了针神咧,怎么夜以继日的做起活来,不嫌太累了吗?”
中风不禁一怔,接着又笑道:“那是老皇妃嘱咐的,既无法回绝,限期又急,所以只好赶两个夜工好敷衍出去,您怎么会知道咧?”
羹尧随即把连日经过和夜间计议的事说了。
中凤不禁双蛾微蹙道:“以后我固然不宜常出去,我那二哥却更不宜多差遣,您还得多预备儿个人才好,须知事情愈繁杂愈不可大意,万一一着差了下来,便不易补救呢!”
说着,孙三奶奶已将两杯香茗和燕窝粥送上来,中风又双蛾微蹙道:“那粥你放在此地,吃完我自己会添,这里用不着你伺候,暂时先下去吧!”
孙三奶奶连忙答应,掉转头,龇牙一笑走了下去,中凤等她走后,又悄声道:“我那二哥并非什么端人,更难推心置腹,如果出点事固然您面上难处,万一事事参与机要,此人便更加难制,以后如再有事差遣,最好还是暂由张杰出手为佳,但求顾师伯处,能派上几个靠得住的能手来,那就要好得多,否则您要倚仗他那就非糟不可了。”
羹尧微笑道:“张杰倒比他靠得住吗?”
中凤摇头道:“话不是这等说,张杰虽不见得一定可靠,不过他与我那二哥却不可相提并论,第一,他在云家堡本来是一个头目身份,不比二哥是一位少山主,便在这府里,地位也差远了,您只稍加提拔,便可感恩图报,第二,他为人要老实得多,决不敢妄作妄为,即使稍有差错,你也不难惩罚,对于二哥就不同咧。”
说罢,又两颊微红抿嘴一笑道:“如果实在无人可用,我现在倒已经觅得一个替身,只要不过于抛头露面,倒不妨让她去试试。”
羹尧笑道:“这人既能做师妹替身,功夫人品当有可观,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是您那两个尊婢之一吗?”
中风一面取银匙,调好自己面前的一碗燕窝粥,放在羹尧面前,一面取过另一碗,调着微笑道:“那两个丫头虽然随我有年,有时也跟着我练些拳剑工夫,但天赋较差,哪里便能独自出手?我说的是那张桂香的小姑子,李玉英。”
羹尧不由诧异道:“我也知有此女,功夫或许不错,不过李氏弟兄无一善类,难道她倒能出于污泥而不染吗?”
中风看了他一眼道:“父子兄弟各异其行的也很多,您怎么能一概而论呢?老实说,此女功夫虽然较之她的嫂子要差一点,但是人既聪明绝项,心术也不错,更颇知自爱,这几月以来,已经磨着我学了不少东西去,一上来,我还怕她靠不住,不敢多教,最近才知道她天性极厚,更能明辨是非,大义凛然,所以才把师门心法,择其可传的,全教了她,如今她技艺虽然不能出类拔萃,但较之张桂香略差,已在乃兄之上咧!”
羹尧笑道:“功夫是可以看得山的,自然不难明了,何况强将手下无弱兵,她既受师妹教益,当然其学孟晋,但是这心术与天性,您却从哪里会看出来,能见告一二吗?”
中风把脸一红道:“这是我几个月来才慢慢体会试验出来的,反正我是女人,女人看女人也许不会过差,老实说,我因为向后去有些事不便多帮您忙,我们人手又少,才想出这个法子来,难道您还信不过吗?”
羹尧忙道:“既承师妹如此关怀,又是您尝识的人,还能有错吗?我一定遵命就是咧!”
中风又红着脸笑道:“那也不能这样说,难道我就不兴也看错人吗?不过您以后就知道了,这人实在有可取的地方,要不然,我也不敢妄行荐举咧。”
说着一看那桌上的两碗粥笑道:“这粥一凉便不好吃,您既一夜未睡,一清早起来又练过一阵功夫,此刻未必便用过早点,且先吃上一点如何?”
羹尧笑谢之下,取得粥碗吃着又道:“那马天雄南下,说不定一年半载才能回来,师妹自来京以后,与江南诸侠,暗中有联络吗?”
中凤摇头道:“近日我因在这府中极少外出,哪里会有什么联络。”
接着又道:“师哥的意思我知道,尤非为了此刻诸事尚称顺手,希望现在便与一般孤臣孽子打成一片,不过天下事欲速则不达,固然我们现在尚未得手,又厕身亲贵之家,除你我恩师有命而外,人家无从前来,再说,人心之不同有如其面,如无恩师从中推介,这是何等大事,我们也决不便稍露行藏,要依我说,此次那马天雄南下,必有所遇,即使回来稍迟,也决不会误事,莫若还要等他回来再说为佳,至于人手稍缺,我想只能小心谨慎一点,现有李玉英与张杰两人也勉强可以对付,如果因此便急于想和外界联络,万一不慎。便转恐误事咧。”
羹尧连连点头称是,吃罢粥之后,又小坐了一会,这才下楼回到前面,一看天色尚早,料知允禵既前往六王府,此刻决不会来,便出府先回自己衙门打了个转,然后又回私邸,查看各处来的消息,果然诸王均已有旨入宫召对,心下更为安闲,因除晨昏定省而外,照例只一闲下来,总要陪着母亲聊上一会,不知不觉又折向上房来,才到帘下,便听大嫂佟氏在帘内笑道:“二弟,你来得正好,我还没向您贺喜呢,快进来吧。”
羹尧不禁一愣,说着,小丫头已经打起帘子,等进屋子一看,只见年夫人半靠在椅了上,大嫂含笑而立,连忙上前先请了安,佟氏笑道:“婆婆正要着人去到前面请您呢,想不到您竟自己来了,这真是人逢喜事,什么都巧咧!”
羹尧正待要问自己有什么喜事,年夫人已先笑道:“你父亲因为你已点了翰林,又赏了检讨.总算在功名上已经有了交代,雍王爷又一再有信去,为了云家姑娘,给你说项,万无不答应之理。但是我年家总算也是诗礼之家,八旗世族,决没有娶亲,先行纳妾之理,所以打算秋天先行替你完姻,然后择吉再娶云家姑娘,这全是你父亲的意思,可不许再违拗,和闹别扭呢。”
羹尧连忙又请了一个安道:“这是父母之命,儿子怎敢违拗,不过目前初入仕途, 一切公事委实不熟,加之雍王爷那里也有事,更无法分身,再说,还有朝考也不得不稍加预备,如果此刻就娶亲,难免把心分了,一个不巧,如果误了公事也不太好,我想最好再等个一年半载,让儿子在外面阅历阅历,再谈这事,也还不迟。”
年夫人倏然脸色一沉道:“我知道你又非累我生气不可,不过,这是你老子的意思,你不答应,只管和他说去,我早已懒得管你这些事呢!”
接着,又冷笑道:“我倒没有见过,一个已经做了官的人,为了怕办事分心不娶媳妇儿的,你这不分明又在捣鬼吗?”
羹尧连忙跪下道:“儿子这也不过和母亲商量的话,焉有在母亲面前捣鬼之理。既然您这样吩咐,我一切遵命就是,您可千万别生气才好。”
佟氏站在一旁向羹尧一使眼色,也笑道:“婆婆您别生气,二弟这也是为好,据他大哥告诉我,如今他不但在雍王爷面前是唯一红人,各王公大臣也无不另眼看待,便连主子也知道他的才情咧。少年得意,恐怕娶亲分心也许倒是真的,既然他已答应,那也就算咧!”
年夫人脸色稍转,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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