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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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便听啪的一声,似乎中燕挨了一个嘴巴,又听玉英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满口胡说,你姑娘今天与你拼了。”
又听中燕怒道:“好丫头,你云二爷打算和你相好,是瞧得起你来,你竟敢动手打人,我要让你就这么走出这个亭子去,也不算是赛子都云中燕。”
说罢,追逐有声,似乎两人已经打了起来,中凤不禁大怒,连忙进了竹林,转过湖山石,低声娇喝道:“二哥,你这举动还像个人吗?再不住手,那我便要替老山主教训你咧!”
中燕素昔惧怕这位妹妹比父亲还要厉害,一听中凤走来,连忙住手,只说了一声:“这不能怪我,谁教她先动手打人。”
便待逃去,中凤又娇喝道:“你且慢走,我有话说。”
中燕只有像逼定鬼也似的,在亭外黑暗处站着,那玉英却气得直哭道:“云小姐,您在什么地方,我全为了寻您,才满园子乱跑,想不到二爷却把我骗到这里来,胡说了一阵,是我急了,打了他一个嘴巴,您瞧该怎么办吧!”
中凤一面抚着她的胳膊安慰着一面道:“妹妹,你别生气,我二哥向来不吃酒还有几分像人,只一灌下几杯黄汤下去,便不像人啊,你打得—点不冤枉,谁教他吃醉了胡说咧。”
中燕一听,连忙赔笑道:“妹妹,您一点也没说错,方才我可不是教人家给灌了个八成,连自己说的什么话也不知道咧。”
接着,又涎着脸道:“李大姑娘,您千万别生气,还瞧妹妹份上,饶了我这次吧,那打算白打了还不行吗?”
玉英不语,只在呜咽着,中燕又作了一个揖道:“李大姑娘,算我错咧,您多担待一点,我这也就走咧。”
说罢,二次提脚又要走去,中凤又喝道:“且慢,事情可没有那么便宜,你想就这么一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中燕又涎着脸道:“好妹妹,您这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人家李大姑娘全不开口咧,您还有什么说的?”
中凤怒道:“你以为人家不说什么,事情便完了吗?须知人家是看在我份上咧,现在不把事情弄个一清二白,你以后还打算再欺侮人是不是?”
中燕把舌头一伸道:“亏你还是我妹妹,人家已经揍了我一个嘴巴,您不说是打折胳膊向里弯,替我说上两句公道话,倒说是我还打算欺负人,天下有这理吗?”
中凤大怒道:“谁跟你油嘴滑舌的?如今不管人家李大姑娘如何,我先不能饶你,你有冤屈不妨向老山主和王爷面前告我去,要依我说,第一是你从今以后不许再和李大姑娘背着人说一句话,第二件是今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一个人,第三件是自己再打掉三个嘴巴以儆将来,依得也得依,不依得也得依。”
中燕又涎着脸道:“第一第二两件我全依妹妹,第三件,我那个嘴巴已经挨得不轻,您要教我自己再揍自己那可不太难为情吗?”
中凤却冷笑着说:“不行,你既知道难为情,为什么把那猫儿溺灌下去信口乱得罪人咧!”
玉英不禁拭泪道:“云小姐,既是云二爷醉了,以后只求他不再胡说口中积德便得啦,您暂时饶了他吧。”
中凤忙又道:“既如此说,你还不谢过李大姑娘,快些走开吗?”
中燕闻言,不由如释重负,连忙又作了一个揖,外带腿子一屈,请了一个安,便一溜烟逃了,中凤等中燕去远,又附着玉英耳朵道:“我这哥哥本来就不是人,除了言语冒犯以外,没有得罪您吗?”
玉英摇头垂泪道:“他没有怎样,只不过话太混帐而已。”
接着又掩面悲啼道:“其实也不能怪云二爷,只怨我命太苦,我那哥哥嫂嫂本来全不是人,怎么能不让人看轻咧。”
中凤见她哭得泪人也似的,连忙又扯着纤手低声道:“你放心,我这二哥经我嘱咐以后,他不但以后决不敢再向你无礼,更不敢把事泄露半点出去,这里太幽僻了,我们老待着也不大好,你且到我的屋子里去,擦把脸聊一会儿再出去,要不然,今天人客尚未全散,让人看见脸上泪痕也不好。”
说罢,不由分说,竟携着玉英的手,一路避着人绕道花石丛中,到了自己所住借荫楼上坐下,所幸二婢因为祝寿也去看热闹尚未回来,只孙三奶奶一人在家,忙命取来热水,让玉英把脸擦了,一面笑道:“事情已经过去,您别再生气咧,一切都瞧在我份上好不好?”
玉英—手拿着手巾,又擦着眼泪道:“姐姐,谢谢您,这事既承您这样关顾我,还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不过我的命委实太苦,这府里便再好些,恐怕我也不能久待下去咧。”
中凤不禁失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瞧福晋和年妃也全待你很好,为何这等说法?难道除二哥以外,还有人得罪过你吗?”
玉英闻言涨红了脸,把手巾掩着一张俏脸又呜咽起来。
中凤连忙并肩坐下,附耳小语道:“妹妹,我们全是女孩儿家,这里又没有第三人,除了我那混账二哥还有谁曾欺负你来赶快告诉我,多少也可以替你拿个主张,要不然受了委屈闷在心里可不好,再说,你一个黄花少女,三个哥哥死了两个,大哥大嫂又全在这里,听你说,此外又别无亲人,不在这里又到哪里去咧?如果再到江湖上去乱混一阵,那就太可惜了。”
玉英只抽咽着,却不开口,中凤不禁发急道: “你为什么只哭不说,老实说,你我都不是寻常女人,只凭哭能哭出个所以然来吗?你再不告诉我,那便是连我也得罪你了。”
玉英一揭脸上手巾,猛一抬头,又看了她一眼,泪痕狼藉的道:“其实这事也过去了,不说也罢,我也并没有受什么了不起的委屈。”
接着又长叹一声道:“都怨我出身太差,又有一个教人看了不顺眼的嫂嫂,所以谁也没有把我看成正经人,这又怎么能怪别人咧。”
说罢,脸上一红又泣不成声道:“便连王爷也几乎把我当着嫂嫂看待咧。”
中凤不禁一怔道:“难道王爷对你已经……”
玉英红着脸道:“那是教我嫂子坑的,不过王爷到底是个有身份的人,只教我两句话便僵回去了,幸而没有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今天怨不到又遇见了您的哥哥云二爷也竟拿着我看成嫂嫂那样的人,您看,这府里我还能待下去吗?”
中凤闻言半晌不语,忽然又握着纤手看着她一笑悄声道:“王爷不比我二哥,他既看中你,为什么不索性说明,让他把你收了房,将来不也很好吗?”
玉英忽的夺过手去嗔道:“人家把您当作亲人看待,所以连告诉不得人的话全说了,谁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竟对我说出这种话来,难道连你也把我看成和嫂嫂一样吗?”
中凤又笑道:“你别恼,玩笑是玩笑,正经是正经,我说的是实话,你要让王爷收了房,将来万一王爷有那么一天,你还不是一位贵人?弄巧了连西宫娘娘全有份,这也算是委屈你吗?”
玉英唾了一口道:“啐,您既想做西宫娘娘为什么不嫁他去,和我说这些混话做什么?”
中凤不由脸上也有一点热热的笑道:“我是为你打算,你为什么要扯到我头上来?这在别人也许是求之不得的事,你那令嫂不就是这样吗?你为什么反不愿意咧?”
玉英脸色一沉道:“姐姐,我因为平日极其敬重您,适才又承您盛情,替我解围,所以才一吐心腹之言,如果连您也这样说,那我还有什么地方哭去?对不起得很,福晋和年娘娘全在等您,快请前去吧,以后我也决不敢高攀咧。”
说着,索性不再哭了,一手拿着手巾,对着镜子,向脸擦了一下,又掷下手巾,取过粉匣,用粉扑在脸上略微扑了两扑,略一端整衣服,淡淡的道:“我是奉命而来,把话传过也就算完了,咱们是再见咧。”
说完便待下楼,中凤连忙一把扯着笑道:“你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我不过才说上两句笑话,怎么又急了咧?瞧你这样儿,难道真打算就此绝交吗?”
接着又道:“你别着急,咱们说正经的,方才是逗你玩的,老实说你这份志气我真钦佩无已,不但绝不能与你那嫂子相提并论,便在一般世俗女子中间也很少有,从今以后,咱们还要多亲近才好,如若你怪我说错了,我先向你赔个不是如何?”
说罢。放开手福了一福,又拦住去路笑道:“我们再聊一会儿,一同出去不好吗?”
玉英见她一脸真挚之色,连忙也还礼不迭,一面凄然道:“姐姐,您这不能怨我,谁教您也这样说咧。”
接着又坐下来道:“并不是我不害臊,什么话全说得出,您请想,我虽然是一个强盗的妹妹,从小就在强盗窝子里面长大的女孩子,但是自己也懂得二分廉耻,真能跟我那嫂嫂学样,那么做吗?王爷又怎么样,哪怕他做了皇帝,咱们是汉人,还真能给个妃子当吗?白白让人家糟蹋了自己父母的遗体,还落个不清不白,弄巧了一扔算完,那是何苦咧?所以我一上来就拿话把他僵回去,也就是为了这个,要不然,富贵荣华谁不喜欢?可是您别忘了满汉不通婚,和汉不选妃那两句话,便知道我这决不是矫情咧。”
中凤闻言,不禁又挨着她坐下来,悄声道:“妹妹,我真想不到你竟有这大见识,这过去—向倒太失敬了,你不是喜欢我那手绵拳和裙里腿法吗?改天空了下来,我再传你如何?”
玉英笑了一笑道:“前些时我那么求你,您只不肯教,现在为什么反自己说起这话来。是又打算骗我吗?那这个空头人情我才不领呢!”
中凤见她泪痕犹新,忽然一笑愈增妩媚,不由也笑道:“就凭你方才这两句话,我就乐意,焉有骗你之理。”
玉英闻言,连忙又站起来,扑地便拜道:“既如此说,便请您收我这个徒弟,索性连点穴和您那几件暗器也传给我好吗?”
中凤倏然一惊,连忙还礼不迭道:“你怎么忽然跟我来上这一手?这可不是意思,我们岁数相仿,平日又情若姐妹,怎么能收你做起徒弟来?这不是笑话吗?”
玉英仍然跪着,再也不肯起来,又凄然道:“师徒是以学问技艺为主,不在岁数大小,凭您所能,胜我千百倍,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像您这样人品、学问,和这豪爽正直的性格,哪一项不配做我的师父?如果您再推辞,便仍旧是看得我是个强盗窝子里出来的女孩子,不配当您徒弟了。”
说罢,又仰着脸泪光莹然道:“您别当我打算把您这功夫学去跟我嫂嫂一样为非作歹,须知—日为师,终身是父,您如肯收我这徒弟,自当谨守师门戒律,只稍走错一步,任凭处死我也甘心咧!”
说罢任凭中凤左说右劝,全不肯起来,中凤被缠不过,只有把脚一跺道:“你如再不起来,这样耗着,要有个人来看见,还不知为了什么事呢,老实说,我自己尚在师门考验之中,怎能收你为徒?算我暂时收你这个妹妹,非恩师有话不许轻泄的剑法和点穴等项,全慢慢传你如何?如再不依,那我便真恼了呢!”
玉英这才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站起来笑道:“姐姐,您如今真是我的姐姐咧!”
从此以后,玉英果对中凤处处视为嫡亲姐姐,有时背着人,执礼便如弟子一般,她人又伶俐,除拳术暗器一点就透而外,连女红、刺绣,读书全一一求教,只在人面前,还是一样,决不稍露特异之状,中凤也爱如嫡亲妹妹一般,只非师门心法,有问必答。这夜玉英正好值夜,初见远远来了一条黑影,连忙闪身暗处一看,却是嫂嫂张桂香,正待招呼,忽见桂香不来府内,却径向府后一座大宅子内面飞纵而去,心中不由奇怪,便也暗中跟了下来,后来又见桂香,直向宅中一处厅房上纵了下去,便不见上来。不由更为诧异、因恐这府后另有不端宵小潜伏,桂香失陷在内固然不好,如果不利于本府更不好,便也似一缕烟也似的纵过来,打算看个究竟,初到那座厅房上面,只见西边三间露有灯光,东屋都是黑漆漆的,不见灯火,只微闻乐声靡靡传出,更无丝毫动静,连忙在房上一看,偏那东边两间屋子,南边是重极大院落,时有僮仆等经过,无法下去,北边却连着后进厢房,形式颇为古怪,完全不成个格式,东边又是一条火巷,毫无窗户可寻,玉英见状,更非看个明白不可,忙将身子伏在房上,再就南边向下一看,陡见下面一条白线,忙又—按房檐,将身子藏在檐下,纤手和两脚向檐下椽子上面一反绷,再侧着头,就那窗隙看时,偏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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