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江湖






  李北羽原是嘻皮笑脸看着玉珊儿,只待这妞儿有什么异常举动出现。

  谁知,玉珊儿那一看便是如老僧入定,眸子中复杂表情和情意,竟前后一瞬可相差如天地渊别。

  他原先还不信,越是注视看下,心下越是惊喜、疑惑!但见玉珊儿眼中尽是醉蒙。

  中间,总那夹杂一丝微嗔、小愁、轻怨。

  这目光,足可叫天下男人沉睡十天十夜。

  李北羽是个男人,而且是深爱玉珊儿的男人,他能不醉?

  “扇儿发威,鬼神也逃;你敢站着,遭殃莫怨。”

  这是玉珊儿的外号,这如母夜叉般的外号会今李北羽动心的女人?或者李北羽看上的是玉珊儿的外貌?

  认识李北羽,是李北羽真正朋友的人都知道,李北羽不是这种人。

  那么,玉珊儿吸引李北羽的地方在那里?

  那就是真正玉珊儿的为人。

  两年来,玉风堂从不对外宣布曾经有两回少了一百万两银子的事。

  因为,玉满楼也知道,是玉珊儿取走的。

  干什么?赈灾!

  东南沿岸倭扰频重,那数省人民几乎是民不聊生。

  于是,玉大小姐便拿了它的名下两百万两赈灾去了。

  此外,自小生日得赠的珠宝、玉器,亦是一一变卖了来救济河南省境的灾民。

  是而,玉珊儿在江湖上如恶母罗刹!在寻常百姓中,便如同观音佛祖!甚至,东南沿岸和河南南省内,一般贫苦民众都立有玉珊儿的长生牌!

  这点,才是玉珊儿真正吸引李北羽的地方。

  两人这番痴望思索,竟足足有了一个时辰光景。

  待那前院嘻笑吵杂之声惊醒,早已不见了药师王!两人相顾一愕,旋又失笑出声。

  便此一笑,一切俱明白于对方心中。

  玉珊儿忽的觉脸上双颊红烧,竟是不敢再望向李北羽双瞳。

  方一垂头拨弄衣角,感受那份温馨奇妙的情景。

  “哗啦”一响,已有人影自左、右两方窗牖破入!

  是葬玉和埋香!

  葬玉此时眼神大见复杂、冷峻,口里轻吐一字:“杀!”

  便同时,埋香已欺进身来,十指微弹中,一抹淡淡香味已充塞于室!正是那天下闻之色变的埋魄香兰!

  同时,葬玉亦一扬身,皓腕连振,一连十二道光芒俱击向玉珊儿而至!

  这端,玉珊儿正恼怒这两个女人破坏自己好事,大大煞了一番风情。

  尤其她们又曾和李北羽共处一室,新仇旧恨这一番来,便叫我佛也动怒!

  玉扇已扬,拍打挥间便是玉风堂中至奥的“饮风三十八扇”!只见飞舞处,那风之起没,如浩瀚长江,似天来黄河。

  两相一交错,三声娇呼齐起!

  李北羽苦笑坐看,只见葬玉、埋香双双俱跌撞于墙。

  而玉珊儿也是伤情颇重,显然左、右臂上俱有了葬魂玉针没入。

  这下可好了,三个女人为自己打了一架,现在可个个挂彩,叫他李北羽怎生做才算是好!他一苦笑,跃下床来。

  方待要举步,一声娇呼又自窗外随人影进入屋内!

  宇文湘月!

  李北羽一愕,苦笑抱拳道:“宇文姑娘别来无恙?”

  宇文湘月淡淡一笑,嗔视李北羽,再看看自己执于手上的粉红缎带笑道:“这带子叫你断了一半,可要赔啊!”

  李北羽叹了一口气,假迷糊道:“姑娘有没有找错人?”

  “没有?”宇文湘月娇媚一笑,声音更甜:“就是叫你给弄断的──”

  这厢是风情万种,那厢三个女人是个个咬牙切齿。

  虽然,男人最得意的事是两个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

  可是,如果是四个,而这四个个个随时可以变成母夜叉、夺命婆,我看你能高兴到那里去?

  李北羽还自苦笑要辩,那宇文湘月已笑道:“昨晚我看你用翎羽打败”风流王“王务先的时候就认出来啦──”

  李北羽心往下沉,惨了,以后打架可都干真的了。

  李北羽这端老是苦笑不说话,那宇文湘月自个儿说了半天也自觉没趣啦!再一细看,屋里这三个女人是受了伤,莫非全是为李北羽争风吃醋?

  这一下,我们宇文姑娘也上火了。

  尤其,那李北羽目光不时投向玉珊儿更是撩起她那一肚火化成杀机!

  立时,嘴角一冷笑,道:“李大公子,大概是小女子昨晚作了梦,认错人了──”

  李北羽急道:“是啊──,嘿、嘿……,作梦难免的吗……”

  话声方停,骇见那宇文湘月正死命攻向玉珊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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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飘 梦
 
  宇文湘月的出手,绝对没有一丝留余地;似是想这一带卷出,便要断了玉珊儿生机。

  玉珊儿已是筋疲力竭,加上左、右两臂的玉针之毒已在发作,想避已是不能,更何论反击!

  眼见,那缎带泛成一道粉红光辉迎面已不足一尺;忽的,一道白光破满目红雾。

  白光是翎羽,羽转如风轮;那一圈圈回旋,似极我佛如来顶后的般若光轮。

  在这白色光轮之中,那满天而至的粉红淡影为之失色、消失!

  双方终究一接触,刹那,白色光轮化成雾,雾是翎羽的毫!

  这雾,如纱、如诗、如梦、如……情人褪下最后一件衣衫──。

  羽梗呢?

  梗,已第二度透断粉红缎带的十七波峰处!

  一切,都静了下来;屋内,呼吸可闻。

  宇文湘月长长叹了一口气,双目微闭,竟忍不住滴出两颗晶莹泪珠来。

  有谁,能晓得这些日子来她心中的思念?又有谁知道,自从昨夜伊河畔知道翎羽的主人是李北羽后,已在心中反覆念了多少回他的名字?

  甚至,身中狄雁扬剧毒之时,对生死未挂于心;只念,那李北羽能倏忽出现在眼前!

  只是,方才那一翎羽,已然击碎她的梦。

  如──,那翎羽毫之散无踪。是,无踪如雾消。

  宇文湘月看了看李北羽,再看了看屋内的三个女人,忽的仰首大笑。

  笑,尽是百般心酸悲凉!

  良久,她才盯视着玉珊儿,嘴角微微抽搐牵动。

  终究,一言未发转身跃窗而去!

  宇文湘月走了,葬玉、埋香也走了。

  三个女人,走时却是同一般心情。

  李北羽轻轻一叹,唯有心里苦笑。

  以前,每个女人都知道他李北羽,现在也是。

  差别的,眼光不再相同!

  蓦地,玉珊儿一声怒嗔:“还站着像傻子?”

  李北羽一愕,忽的仰天大笑;只有一个人还是没变,那就是我们玉大小姐!

  李北羽当然立刻过去扶住她,然后,让她四平八稳的躺到床上。

  今晨以前,躺下的是李北羽;现在,主客异位!

  玉珊儿竟然有了李北羽的习惯,嘻嘻一笑道:“快,帮姑娘我脱下靴子……”

  靴子,是小蛮靴;李北羽方一愕,耳里又传来玉珊儿的叹气声:“你有没有看过谁上床睡觉是穿鞋子的?”

  这妞学的可真快。

  所以,李北羽只有苦笑服侍。

  玉珊儿待李找打一切搞好了以后,才嘻嘻一笑,道:“好啦──,你现在可以去找那位王大夫来替我看病了……”

  这是什么世界?哥哥我原来是被人服侍的,怎么这一下全颠倒了过来,主客异位啦?

  蒋易修足足喝了两个时辰的豆浆,这才和狄惟扬和王克阳分手。

  当他还在往戏水楼的街道青石板上走的时候,前方竟出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李北羽!

  蒋易修讶道:“你怎么敢现在下床跑出来?”

  “怎么不敢?”李北羽只有叹气:“现在躺的是玉大小姐!”

  “怎么回事?”蒋易修显然知道一定很有趣,所以他提议:“找个可以吃可以喝的地方坐下慢慢谈……”

  “不行……”李北羽竟然回绝。

  不行?这小子有吃有喝的什么时候说过不行来的?

  蒋易修加强语气道:“这趟是听故事的人请客……”

  “不行!”回答一样。

  蒋易修摸了摸李北羽额头,怪叫道:“好烫……”

  李北羽摇头苦笑,只简单的说了句话就让蒋易修跳起来。他说的是:“昨晚和风流王一战,宇文湘月和玉珊儿玉大小姐全看到啦……”

  蒋易修听他朋友口沫横飞,又骂又干的把整个事情说完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李北羽叹气道:“你不信?”

  “我信!”蒋易修说的很肯定。

  “评语呢?”

  “笨!”蒋易修指指李北羽道:“你……”

  “我?”李北羽抗议了:“为什么是我?昨晚你和那个『风流王』王务先不是也没发觉?”

  “不是这件事!”蒋易修叹道:“我劝你这只秃鸟最好赶快飞回去戏水楼看看……”

  李北羽脸色一忧,道:“怎么……?”

  蒋易修叹了口气,道:“别急──,我的意思是,昨晚那个『药师王』王老头已经被我们玉大小姐软硬兼施的要去了三份治疗葬魂玉针、埋魄香兰的解药……”

  李北羽没有时间苦笑,拉了蒋易修就走!

  “昨日君戏我,今朝回报来;若有心想见,玉风中倚栏。”下款是:“遭殃莫怨玉珊儿,留!”

  粉红短笺,却足以叫昂昂七尺男子汉为之心醉!

  蒋易修等了半晌,方一大巴掌拍落李北羽肩头道:“喂──,秃鸟,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没看到『玉风中倚栏』?你让人家等的把栏杆给压断了,那就有的惨啦……”

  李北羽当然不笨,又是转身一拉蒋易修要走。

  蒋易修可不干:“慢、慢──,小手勿拉、小手勿拉──。哥哥我可不愿去那玉风堂吹西北风……”

  李北羽双眼一睁,道:“你够不够朋友?”

  这什么话?哥哥一夜未睡还不是为了你,竟然讲出这种话来!

  蒋易修立即大声道:“十成足金的够……”

  “够你的员外头……”李北羽笑骂道:“人家杜鹏都能陪哥哥我去当奴才啦──,你……?”

  这是什么世界?蒋易修只有整整那套员外服,昂头阔步、一马当先、义无反顾、放屁当没听到的往外走。

  李北羽瞅道:“你去那?”

  “废话……”蒋易修大叫:“去玉风堂把他们吃垮……”

  话说的大声,一踏出门口还在庭园里,又回头朝李北羽道:“可不可以不去?”

  “不能!”李北羽斩断坚决的回答。

  “真的不能?”蒋易修已开始挽左边袖子。

  “不错!”李北羽无动于衷。

  “肯定?”这次连右袖都挽了老高。

  “绝对!”

  “好──,你真的要哥哥我去是不是?”蒋易修索性脱下了长袍,大叫道:“去就去,谁怕谁?”

  很迅速的,我们蒋员外又立即穿上了衣服袍子,转身就走。

  李北羽一笑,方同并肩,忽然两个人同时停了下来。

  为什么?

  杀机!

  一股无与伦比的杀气!不,是两股!

  “是四股!”李北羽叹道:“只是其中两股特别强罢了……”

  蒋易修叹口气,道:“好像很利害的人?”

  “对!”李北羽叹道:“天下那个王八乌龟蛋敢说雷杀和萧饮泉不利害,我保证他一定看不到明天的日升……”

  蒋易修瞅了李北羽一眼,道:“你敢不敢?”

  “不敢!”李北羽叹气道:“哥哥我可没英雄到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雷杀就看着李北羽和蒋易修谈笑的侧身而过。

  他身旁的葬玉和埋香似乎有了不平常的呼吸;至于萧饮泉,他可以感觉出如一头猛虎发现上好猎物的气机。

  沉稳又威猛!

  雷杀淡淡一笑,在李北羽和蒋易修侧身而过的时候,轻轻送出两股气机。

  撞到蒋易修时,蒋易修边谈笑,边挥手的经过;撞到李北羽呢?只见他身子轻轻一颤,前后幌动了几下,才举手拭去额上汗水,双双走出庭园而去!

  雷杀双目精光暴射,沉声道:“那一个功夫高?”

  他是问三名手下。

  葬玉和埋香的回答是:“蒋易修……”

  萧饮泉的回答则是:“李北羽……”

  雷杀点点头,道:“葬玉、埋香──,你们看看地上泥沙的足印……”

  足印,有一串已较前方走过的深陷七分;另一串,则一般无二,又轻又淡。

  深的,是蒋易修留下!

  雷杀沉声道:“李北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