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江湖
一个杀手发出了得意的狂笑声!
这种狂笑之声惊醒了秋千千,她双目一扫,发现自己已被四个人围在中间了。
秋千千一咬银牙,一言不发,身躯倏抖横掠,寒剑回带,拿捏极准地暴削自己右侧的黑衣杀手。
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女孩,面对四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敢出手,便已便得让人钦佩了,无论她是输是赢。
寒剑笔直上削,只见寒气盈溢,白虹闪掣!
她的剑法极为不俗!
可惜,她所要面对的是四个人,是四个的极为娴熟的杀手!
数招之后,包围圈已越来越小。
四柄利刀在秋千千的四侧飞舞如风,掠起阵阵逼人的劲气。
任何一刀,只要砍中秋千千,都将足以要了秋千千的命。
秋千千知道自己今日是无法善罢了。
她不由为自己感到悲哀,才涉入江湖一天,生命便要结束了。
值得么?为一个才认识半天不到的人?
值!
但仍是有一种遗憾。
当秋千千的剑插入一个杀手的腹部时,她的左肋部已被一指点中。
秋千千立即无法动弹了,她的穴道已被制住。
四个人中未伤的那三个将秋千千一抬而起,把她放在了马车之中。
他们要干什么?为什么他们不杀了秋千千?
秋千千心中已升起了一种恐惧感,她不怕死,但她知道世上比死更可怕的东西还有许多许多。
而她,将要面临的又是什么呢?
马车再次疾驰起来,三个杀手便坐在她身侧,对她虎视眈眈。
这模样,就算秋千千没有被敌人点穴,也是逃不出去的,何况她已被点了穴?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既然她没有办法逃走,而对方又不会杀她,她便决心要随遇而安,操心也是白操心。
杀手的眼中露出了惊讶之色,大概他们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在这种环境中,竟还能闭上眼睛!
秋千千听着马车的“咕辘”之声,竟不由有些好笑,今天所有的故事,几乎都是从马车开始的!
如果她能够走动,如果她撩开车厢的门帘向后看,那她将见到一个让她大吃一惊的场面。
梅雨已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掸了掸衣衫,似乎是掸灰,又拉了拉衣角,便背着手向一条幽深的小巷走去。
莫非,他是死而复生?
莫非,他根本就没有死?
可惜,秋千千没有看到这一幕。
所以秋千千还在为梅雨的死而伤心。
她太累了,以至于后来竟真的睡着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可这却是真的。
秋千千不愧是秋千千,哪怕已陷入了敌手,她也还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马车停了下来,她还不知道。
只有当三个人又将她抬起来时,她才醒转过来,想睁开眼睛,却已睁不开了。
因为一块黑布已将她的眼睛蒙上了。
不看就不看,秋千千也无所谓,心里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如何,生吃了我吗?活剥了我吗?”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
正在奇怪时,她已“砰”的一声被他们扔在地上了,就好像扔的是一根木头,一只布袋。
如果叫得出来的话,秋千千早已大叫起来了,她觉得自己的骨头已给摔断了好几根。
怎么一点都不知惜香怜玉?秋千千恨恨地想着。
她眼睛上蒙着的布被解开了。
这是一间小屋子,有墙,有门,有窗,有地面,有天花板。
但也只是有这么多东西而已,没有桌,没有椅,没有床,没有柜……
除了她之外,只有一个黑衣蒙面人是可以移动的了。
墙是白色的,连一点斑迹都没有。
窗子是用铁棍封起来的,而且小得几乎已不像是窗子,反倒像一个孔。
那样的窗子,鸟倒是可以自由进出的,但猫就不行了。
门当然是铁的,而且是很厚重的铁门。
蒙面人以极快的手法点了她身上的几处穴道,然后又把她原先被点的那个穴道解开了。
这样一来,秋千千的左手可以动了,右腿可以动了,嘴巴可以说话了。
她几乎已只剩下半个人可以活动了。
穴道一解,她的左手便一拳捣出,砸向蒙面人的鼻梁。
当然不可能打中的。
蒙面人身躯凭空后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别急,我会去通知段牧欢来救你的。”
秋千千一下子愣在那儿了,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既然把她抓来,为何又要叫段牧欢来救她?这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一转念,她突然明白过来,遂大叫道:“不要叫他来救我!”
蒙面人冷冷地道:“我们怎么可能听你的话?”
秋千千大叫道:“段……段牧欢不会来救我的。”
蒙面人道:“为什么?”
秋千千一咬牙,道:“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也不是秋梦怒的女儿,段牧欢怎么可能来救我?”
蒙面人阴阴地一笑,道:“是么?”
秋千千拼命地点头。
蒙面人突然狂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我不妨告诉你,在你还没有被抓进来之前,我们的人已经出发,他们所要做的事,便是要让段牧欢知道他朋友的女儿已经落入他人的手中,情况很危险。但他又绝对不可能找到你的。”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方道:“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我们这样做的目的了吧?”
秋千千的心开始变得冰冷冰冷了,她不停地叫道:“我不是秋千千,我不认识段牧欢!我从来就未见过段牧欢!我只是想利用他的名号招摇拐骗而已!”
她又犹如想到什么,于是赶紧继续道:“因为我没钱,所以便想以段牧欢的大名来骗人。今天,我在那家饭庄中便是如此做的。不信,你可以去查问一下饭庄中的伙计……”
那人缓缓地道:“秋姑娘,你便无需再枉费心机了,我不妨明白点告诉你,牛二也是我们的人!”
第十一章 情剑留欢
秋千千一下子呆住了,她那一脸惊骇之色,便如见了鬼一般。
这是一个人家早就设好的圈套,而她却还试图骗过对方,这已不仅仅是可笑,还有一点可怜了。
蒙面人沉声道:“这下,你该不会说你根本就不认识段牧欢了吧?”
秋千千狠狠地盯着他,那样子似乎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
她大声嚷道:“段牧欢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岂会上你们的当?你们若是去找他救我,那便是自己讨苦吃了。快去吧,快去吧,我秋千千真是求之不得!”
蒙面人缓缓地打开铁门,冷冷地道:“那便试着看看吧。”
门又“砰”的一声从外面关上了。
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渐行渐远。
秋千千在小屋中大叫大喊,却没有任何人来阻止她,似乎即使是她把喉咙喊破了,也没有人会来理她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喊呢?秋千千才不做这种没有一点作用的事。
可静下来之后,她又能做什么呢?
这儿甚至连一只蚂蚁也没有。
屋子外面的灯光投射进来,惨白惨白的,似乎连这灯光也是冰凉冰凉的。
不知为何,秋千千突然笑了,她实在忍不住笑意,她觉得一切都太滑稽了。
早上,她为了得到所谓的“自由”,从囚岛逃了出来,没想到晚上便真的进了一间囚室。
这是不是自讨苦吃?
但愿段叔叔不要来找自己,这些家伙一定是已设了一个圈套让段叔叔来钻,而秋千千便是这个圈套中的诱饵。
可如果段牧欢真的没有来救她,那她怎么办?她岂不是坐以待毙了?
她觉得自己的头都想大了,晕乎乎的,思绪很难集中。
段牧欢会来吗?
段牧欢现在在做什么?
这些人为什么要如此对付段牧欢?
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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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牧欢在喝酒。
这是他一天中做得最多的一件事,一天十二个时辰中,除了睡觉之外,你很难看到他的手是空着的。
他的手中总有一只酒杯。当然,有时是酒瓶,甚至是酒坛!
酒并不是什么好酒,只是街上随处可见的花雕而已。
但他喝得就是那么有滋有味,看那表情,他若说他喝的是五十年的女儿红,没有人会怀疑的。
这就是段牧欢,他可以把一杯浑浊得象猫尿一样的酒,喝得像千年佳酿那样有味道。
只要是他所拥有的,他便会当作是世间上最美好的东西。
所以他总是快乐的。
如果一个人感觉到自己拥有的全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那么这个人想不快乐,也是很困难的。
但今天,他并不开心快乐,因为他已听到了莫入愁、伊忘忧的死讯。
确切地说,死讯在三天前便已传入了他的耳中,但那时他根本不相信这个事实。
是的,他怎么可能相信莫入愁、伊忘忧两人会接踵而死?
但今天,他已不能不相信了。如果说第一个向他报信的人还不能让他相信的话,那么这第十一批人马所带来的消息,便不能不让他相信了。
第十一批人与第一批人所带来的消息是完全吻合的,只是一批人比一批人说得更详细,更具体而已。
他的脑中现在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刁贯天,刁贯天……”
刁贯天,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年为了追杀刁贯天,他已将刁贯天的生活习性,武功要领等诸多方面进行了全面的了解。
刁贯天是一个可怕的人,但却并非一个可怕到无法抵挡的人。他并不是很聪明。如果不是这样,七年前他们“四情剑侠”就更不容易对付刁贯天了。
但这一次,刁贯天却已显得比七年前更可怕了!
武功高深了,这自是一个方面,但却不是最主要的因素。
最主要的因素是什么?段牧欢却一时想不起来。
即使是想不起来,也已显得段牧欢的出类拔萃。因为在伊忘忧、莫入愁死于刁贯天手中之后,人们的目光几乎已全都集中于刁贯天的武功上了。
大家都已认定刁贯天这次“复活”后之所以如此飞扬跋扈,定是与他的惊人武功有重要关系,而很少去考虑别的因素。
在他第十七次给自己倒酒的时候,他的第十二批人马回来了。
一个很瘦,很年轻的人进来了。
他叫柯冬青。
他就像冬青树那样永远显得生机蓬勃,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冬青也是常青的。
他站得很直,直得就像一棵冬天里已凝了白霜的冬青。
他的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衫也是雪白的。
段牧欢将他的第十七杯酒一饮而尽之后,方道:“说吧。”
柯冬青道:“秋梦怒秋大侠已死,时间估计是今日清晨,死于秋大侠竹楼西侧的竹林中,另外他身边的银剑、铁棍、铜枪、金刀也死了。银剑、铁棍、铜枪三人是自己嚼舌而亡的。岛上未找到秋大侠的女儿秋千千的尸体,秋大侠身边的老仆人老焦的尸体也未找到。”
段牧欢在柯冬青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又给自己倒了三杯酒,听柯冬青把话说完,他已换了一瓶花雕了。
段牧欢喝再多的酒,手也不会打颤的。但今天他喝的虽然不算很多,手却已在颤抖了。
他当然不是怕,虽然段牧欢这一辈只怕一件事,那就是怕没酒喝。
但这次是愤怒与震惊让他如此的。
刁贯天的动作太快了,快得已使段牧欢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这接二连三的噩耗。
“四情剑侠”在短短的几天内,竟然已只剩下他一个人!
段牧欢狠狠地向自己的嘴中倒入一大杯酒,“咳”的一声,他竟喝呛了。
他的眼中便已被呛出晶莹的泪花来了。
劣质的酒往往更容易让人喝呛了。
别人喝酒时,那双眼睛是越喝越暗,但段牧欢不同,他的目光是越喝越亮!
他逼视着柯冬青道:“这么说,秋千千可能没死?”
柯冬青道:“不是可能,是一定!”
段牧欢的眼中精光暴射,咄咄逼人。
似乎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柯冬青,而是刁贯天似的,他冷声道:“为什么?”
柯冬青并没有在段牧欢的目光中乱了手脚,他沉着地道:“我知道楼主怀疑她的尸体有可能被抛入海中了,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但一则刁贯天一般不会这么做,只要是人,都不太愿意与尸体打交道的。第二,我已看过秋千千秋姑娘的闺房,那儿少了许多不该少的东西。”
段牧欢没有说话。
柯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