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铁笛振武林





  他考虑到因为一部“玄天秘篆”,江湖上要找他的人比比皆是,如果被人发现,岂不要束手待毙。
  同时,以他重伤之身,也经不起这烈日的烤炙。
  于是——
  他勉强站起了身形,跌跌撞撞的向土丘后的山拗走去。
  他拚命的走,爬,手足并用。
  居然被他一连越过了两层山峰,到了一个突石之下。
  他再也无力爬行了,俯卧着躺在突岩之下。
  喘息了一阵之后,他支撑着坐起身形,要想行功调息,但只觉各真力散尽,宛如游丝微弱得不能再微。
  调息了三个时辰之久,真气稍聚,但只觉处脉道,拥塞不通,以他现在的情形而论,根本无力打通。
  他想这时如果老哥哥在旁,定可助他一臂之力,但他走了,顿时意懒心灰,仰天叹了一口气!
  难道我的一身武功,就这样结束了。
  那血海深仇,那许多未了之事,唉……
  他悲伤自己已到了穷途末路。
  如果拥塞的脉道,不能及早打开,时间一久,经脉硬化,势将功力全失,变成废人一个。
  想到此处,不禁心如刀割,滴下了两滴英雄之泪。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绝望——
  绝望——
  摆在他目前的,是一片绝望和幻灭。
  “哼!如果我司徒文能恢复功力,再现同江湖,必要给那些鬼魅之辈,加倍的报偿!”
  他喃喃的自语。
  但!可能吗?还会有那一天吗?
  现在他是一个武功行将全废的人!
  在伤心绝望之余,他不由引吭暴发出一声长啸,凄厉的长啸,啸声未毕,喉头一甜,哇的又是一口鲜血。
  只因他这一长啸,刚刚凝聚的一点真力,又告枯竭,引发了全身伤势,吐了一口鲜血之后,又告昏死过去。
  一声凄厉的袅啼,把他从昏迷中唤醒回来。
  只见霜华满山,一轮明月形如冰盘,高悬林梢,照得远峰近树,一片空蒙,明如白昼。
  月圆了!
  他看着那团圆明月,出神的遐思。
  蓦然——
  一个念头升起,使他惊喜若狂。
  外祖父魔笛摧心赐赠给他的那一颗“九尾狐内丹”,嘱他在月圆之夕服食,可以增进功力。
  现在,不正是时候了吗?
  他迫不及待的取出那一粒龙眼大的“九尾狐内丹”,映着月色,霞光万道,赤红如火,连忙纳入口中。
  一缕芳香顺喉而下,他忙坐正身形,垂帘内视,一股热力由丹田之中升起,通走奇经百脉,那拥塞的脉道,也豁然贯通。
  力道愈来愈强,有如浪涛汹涌,汗出如滔,周身白雾蒸腾,有如云烟缭绕,刹时,已入物我两忘之境。
  直到次早日出,方才功圆果满。
  只觉百脉畅通,全身舒泰,内力充盈,略一提气,内力有如波起云涌,滔滚不绝,一个身形直欲凌空飞起。
  不由大喜过望。
  欢欣之余,不由仰天一声长啸。
  声若老龙清吟,春雷乍发,震得四谷齐应,树叶萧萧而下,鸟兽飞遁,绕林不绝。
  但觉功力,不啻平增一倍。
  突然想起,老哥哥临去时,交给他的一封书简,忙取出来一看。
  不禁目眦欲裂,热血激荡,杀机云涌,正待……
  蓦然——
  身后传来一声阴侧恻的冷笑。冷得有如极地寒风。
  怪手书生司徒文,取出千手神偷取自天毒门蛇魔崔震的那封书简一看,不由怒发冲冠,国毗皆裂。
  只见那简上写道:“书呈幽冥夫人贤妹妆次!昔年我等共谋中原双奇之事,百密一疏,致使司徒雷之子漏网,小鬼继承魔笛摧心之衣钵,并修习‘玄天秘’之上乘武功,技震江湖,号称怪手书生司徒文,五年来,愚兄竭尽全力,始终未能了却斩草除根之愿,望贤妹能移玉出山,除此隐患,同时如能取得‘玄天秘篆’,佐以昔年所获之‘金吾剑’,则脐身五大门派之心愿可达,武林称尊舍我其谁,并请移玉‘白骨坳’一行,共诉积捆,临笔依依书不尽言。”
  他痛恨之余,心头电转。
  原来这书简中所称的“幽冥夫人”,也是杀害中原双奇两家的主凶,却不知这“幽冥夫人”,是何等样的人物?
  他由“幽冥夫人”,联想到“幽冥教”,幽冥教的新教主“幽冥秀才”,不知是否可以快意恩仇。
  “哈哈!跳梁小丑,也妄想武林称尊!”他自语道:
  心头杀机如波翻浪涌,他恨不能立时手刃元凶。
  突地想起逍遥居士,约期已过,母亲和姐姐被困李家堡,吉凶未卜,心念转处,决定先赴李家堡,救出母亲和姐姐,然后再找大毒尊者,冥幽夫人索还血仇。
  正待飞身纵起。
  蓦然——
  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有如极地寒冰。
  他电疾转身,一看,身前两丈之外,站定了一个灰衣老者,眼射骇人寒芒,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他看这灰衣老者,身形十分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正自思疑之间。
  那灰衣老者,冷哼一声道:“小子,你做得好事,还有那和你一道的贱婢呢?”
  他一听,如坠五里雾中,不知道对方意何所指,对方口中的贱婢,可能指的是公羊蕙兰……
  一时之间,倒怔得说不出话来。
  “哼!别人怕你怪手书生,我五岳散人却不在乎!”
  他被这莫明其妙的话,弄得心头火起,剑眉一挑:“你我素未谋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子别装你妈的蒜,自己做的事,还不承认!”
  他一听对方口出不逊,怒气倏增,大声道:“你嘴里放干净些,到底是一回什么事?”
  自称五岳散人的老者,欺进一步,厉声道:“擅入老夫住宅,并毁去老夫穷毕生精力练制的‘千年和合露’,还干下那等好事,你小子还要狡赖!”
  他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五岳散人就是雪山魔女带自己去的那间山顶小屋的主人,初时还以为是雪山魔女的居所,如此说来我倒是错疑了她了。
  一幕幕的往事,又电闪心头——
  山顶小屋中,他误服了“千年和合露”,而和雪山魔女结了合体之缘,他记起当时是他主动,雪山魔女曾一再解释,是为了救他而奉献自己清白之身。
  当时,在他思想相左之下,他不听她的解释,他辱骂她,他几乎想杀了她,他不顾而走。
  他一再的使她难堪,一再的用言语折辱她。
  他记起她那哀怨的眼色,绝望的神情,也记起了她曾骂过他的一句话:“司徒文!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是的,他已做了忘恩负义的事,他击碎了一个少女的芳心,一阵阵的内疚,使他心痛如割。
  他喃喃自语道:“兰姐,宽恕我,我实在是无心的,我委屈了你,我万分的对不起你!……”
  他自顾沉思冥想,忘了还有五岳散人在侧。
  “小子,你鬼哼些什么?”
  一声猛喝,把他从沉思中惊醒,冷冷的道:“你待如何?”
  “千年和合露,老夫穷毕生之力,仅炼制了这么一小瓶,既毁在你手,你得还老夫一个公道!”
  他面露不屑之色道:“这个公道要如何还法?你说出来听听看!”
  五岳散人双眼连眨,干咳了一声,面露奸笑道:“你如果把‘玄天秘篆’交出,作为对老夫的补偿,这段过节就此揭过,老夫另外送你一瓶……”
  “哈哈哈哈哈!”他不由仰天一阵狂笑。
  “小子你笑个什么劲?”
  “我笑你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
  “什么?”
  五岳散人面色倏寒,怒声喝问。
  “说出来的话,天真得有如三岁孩童!”
  “好狂妄的小辈!”
  喝声未落,飘身上步,呼的劈出一掌,凌厉刚猛。
  司徒文自服了九尾狐内丹之后,等于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功力已到了意动即能伤人的地步。
  当下不闪不避,恍如不觉,护身神罡应念而生。
  “噗!”的一声,五岳散人劈出的一掌,仿佛撞在一重钢墙之上,被反震的潜力,推得向后退了三步,不由眼露骇凉之色,想不到这小子的功力,比传闻中的还要厉害。
  看他年纪不出二十,功力却深厚如此,真是匪夷所思。
  “如何,玄天秘篆还要是不要?”
  五岳散人岂能吞得下这口气,暴吼一声,双掌交错,进身攻上,一连攻出了九掌之多。
  掌挟劲风,劲疾锐啸,有如狂涛巨浪,卷涌翻腾。
  司徒文左掌连圈连划,轻轻的消卸了对方凌厉狠辣的九掌,右掌暮出,手指一曲一伸,两缕白蒙蒙的指风,闪电般射向对方,哧哧有声。
  五岳散人心中寒气顿冒,忙不迭的横移三尺。
  虽避过要害,但衫袖已被射穿两孔,不由惊魂出窍。
  司徒文心想,若没有你那害人的“千年和合露”,我和兰姐姐也不会做出那等丑事,使我落一个忘恩负义之名,兰姐姐也不会因受刺激而大开杀戒,以致被五大门派联手擒回峨眉,生死未卜。
  想到此处,不由把满腹怨毒之气,全指向五岳散人。
  俊面一寒,杀机倏现!
  缓缓向五岳散人身边欺去。
  五岳散人见他杀气满面,缓缓移来,不由自主的也连连后退,恼羞之下,凶概顿起。
  “呼”的一声,身形陡然矮了半截,须发根根倒立,形如刺猖,两掌缓缓上提,掌指之间,冒出蒙蒙青气,刹那之间,全身皮肤顿成惨绿之色,形貌狰狞恐怖至极。
  司徒文自出道以来,还不曾见识过这种怪异武功,心中一愣,身形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小子,今天若不要你骨化飞灰肉化泥,难消我心头之恨!”随着话音,身形反而向司徒文欺来。
  他存心要把司徒文毁在自己的歹毒阴功“消形溶骨功”之下,这种功夫确实歹毒异常,乃是用一股先天真元之气,把全身蕴藏的绝毒之气,迫人对方经脉穴道,一时半刻之间,就得形消骨化,端的歹毒之极。
  任你武功再高的人。只要稍微吸入掌指之间所迸射出来的青气,马上就得骨软筋疲,瘫痪倒地。
  司徒文虽不知道这种歹异武功,但却可以断定必定是一种歹毒阴功,看来这五岳散人,既练成这种阴毒武功,又制成“千年和合露”那一类的害人东西,谅来绝非善类,杀之并不为过……
  思念未已,五岳散人的双掌,倏合拍出。
  劲风锐啸中,挟着蒙蒙青气,如狂涛骇浪般卷来。
  司徒文反应何等快捷,右掌以八成劲力、猛然挥出,身形捷于鬼魅飘风般向左横移一丈。
  “砰”的一声巨响,劲风激荡中,五岳散人缩如刺猬般的身形,被震得“噎噎噎!”连退五步,口角溢出一缕鲜血,面目更显得狰狞可怖。
  而他也在这时,吸入了少许青气,顿感一阵头晕目眩,极不好受,心知已着了对方的道儿,身躯也微微一晃。
  五岳散人用衣袖抹去口角的鲜血,发出一声阴恻侧的奸笑,双目绿光磷磷,看着司徒文,一不稍瞬。
  司徒文曾取食过整株的“九品兰实”,身体内无形中蕴蓄了克毒的本能,同时“玄天秘篆’所载的“搜穴清脉功”,专一用来迫除所中的毒。
  当下,不敢怠忽,立运“搜穴清脉功”,徐徐把毒迫出体外,无异是双管齐下,瞬息之间,体内的毒消失得一干二净,那一丝头晕目眩的不适之感,也告脱除。
  五岳散人知道对方已吸入了不少自己所发的“消形容骨功”的毒气,一心一意的在等着对方倒下。
  谁知对方久久仍若无其事,不由寒气顿冒,难道这小子竟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百毒不侵,想到这里,更觉心战胆寒,看来今天的事,恐怕凶多吉少。
  司徒文此刻,愤他武功歹毒,更因为雪山魔女的一档子事,使他火高千丈,剑眉一挑,俊目立财奇光。
  杀机罩脸,瞪视着五岳散人。
  五岳散人骇凛之余,立萌退志。
  “小子,咱们这一笔帐,以后再算,老夫尚有要事!”
  身形电射而起,就想飞遁。
  “老狗,慢着!”
  随着这一声轻喝,一缕劲风当头压下,刚起在半空的身形,被迫一个倒翻,又落回原地。
  司徒文眼射煞光,面含冷笑,横阻身前。
  不由丧胆亡魂,大吼一声道:“小子,你待如何?”
  “我要你的命广
  俗语说的“狗急了也会咬豹子”,五岳散人在无可奈何之下,顿生拼命之心,咬牙切齿的道:“小狗少狂,老夫与你拚了!”
  运集全身功力,人随声进,“横扫干军”,“五了开山”,“风狂雨暴”,接连三招,狠疾刚劲,兼而有之。
  掌劲如山,激气成涡,倒也不可轻视。
  司徒文不由被他这疯狂的一轮快攻,逼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