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马
和坤道:“我知道,我等着他开口呢!”
“那行!”九夫人微一点头,目光投向了费独行道:“你们中堂有话了,想要什么你只管开口说吧!”
费独行微微一欠身道:“这是中堂洪福,独行不敢居功。”
九夫人转望和神,道:“听听!这张嘴多么会说话啊!”
和坤乐得呵呵大笑。
“这样吧!我那座什刹海的别业让给你住几天,你只管去,别的我会让他们给你准备!”
九夫人美目微睁道:“你这算什么赏?”
和神一摆手道:“你别管,我有我的打算,独行,你现在就收拾收拾到‘什刹海’去吧!”
费独行心里何尝不暗暗销闷,当然他不便问,他欠身答应了一声道:“禀中堂!这件事杜毅踉弟兄们都出了力……”
和坤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管了,我对他们另有赏赐,你只管去你的‘什刹海’吧!”
费独行答应一声,纳闷着下了楼!
杜毅跟他有约,现在他不能跟杜毅一块儿去乐了,不能不告诉杜毅一声,于是他又一路纳闷着去了杜毅屋里。
杜毅正在屋里坐着,一见他进来马上就站了起来,道:“完事儿了,这么快,咱们中堂是怎么赏的?”
费独行耸耸肩膀道:“我不懂!中堂只让我到‘什刹海’别业去住几天。”
杜毅两眼圆睁,一蹦老高,叫道:“怎么说?中堂让你上‘什刹海’别业去住几天?天爷,这是头一等重赏,乖乖!这一下你可抽着签王了,太好了,好极了,兄弟!这下可有你享受的了。”
费独行诧异地道:“怎么回事儿?你知道……”
杜毅目光一凝,诧道:“中堂没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儿?”
“废话!”费独行道:“中堂要是告诉了我,我不就知道了么!”
“那……”杜毅咧嘴一笑,笑得好生神秘,摇摇头道:“既然中堂没告诉你,我也不敢多嘴,你还是等着瞧吧!”
费独行道:“老杜……”
杜毅一抬手道:“别问!反正中堂不会害你就是了,其实……我这么告诉你吧,你只到‘什刹海’别业住上几天,包管你哪儿都不想去了,就是让你当皇上你都未必愿意干,行了,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兄弟!你只记住这是头一等重赏,天大的福气,别人求还求不到呢,好了!你去领你的头一等重赏吧,至于咱们约好的那件事儿,只有我一个人去了,我先走一步了。”
他可是说走就走,生似怕费独行不让他走,脚底下飞快,一溜烟出去了。
费独行皱了眉!
头一等重赏!
天大的福气!
究竟是什么样的重赏?什么样的福气?
如今雷老二儿兄弟已被他悉数留在京里了,剩下要对付他的还有“神州七侠”跟孙震天那帮人,他本想躲在内城里不跟这些人碰面,谅这些人还不至于闯进内城来意大乱子,可是如今他势必得到“什刹海”别业去住几天,除非不让这些人知道他的行踪,要不然他就势必得跟这些人碰面!
他也知道,要想不让这些人知道他的行踪,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焉得不皱眉。
晌午刚过,这时候正热,费独行顶着太太阳到了“什刹海”。
和坤在“什刹海”的别业他住过,他认得路。
一路行来够热的,而和坤这座别业坐落在群树环绕的阴凉中,一踏上门前那条石板路便觉得热意大消。
费独行敲开了门,开门的仍是那黑衣壮汉,如今他对费独行客气极了,恭敬极了,躬着身满脸赔笑道:“费爷,您来了!好久没见您了,您一向可安好?”
费独行含笑点头道:“好,好!你也好……”
说着话,他代黑衣壮汉关上了门,趁着关门从门缝儿里往外看,他看见不远处柳林里站着两个人。
门上了闩,他回过身,含笑说道:“你专管看守这座别业?”
黑衣壮汉赔笑欠身道:“是的!我看守这座别业多少年了,能得中堂这么重赏的,您是第二位。”
费独行呆了一呆道:“你知道我要来?”
黑衣壮汉道:“是的!金总管已经来过了,刚走没一会儿,您路上没碰见?”
“没有!”费独行摇摇头道:“中堂只说让我到这儿来住几天,可没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能告诉我么?”
黑衣壮汉一咧嘴道:“您何妨等到上灯以后自己看看。”
敢情又碰上一个不肯说的。
费独行眉锋一皱道:“怎么你们都不肯说?”
黑衣壮汉忙赔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您现在知道了就没意思了。”
费独行摇摇头没再说话,但他突然想起了黑衣壮汉刚才说的那句话,当即又凝目问道:
“你说能得中堂这种重赏的,我是第二个?”
黑衣壮汉道:“是的!以前还有过一位!”
费独行道:“是谁?”
黑衣壮汉道:“姚师爷!”
费独行为之一怔,他原以为那头一个能得和坤这种重赏的必也是个为和坤建过奇功的江湖人物,没想到竟会是那个糟老头子姚师爷姚朋。
可是他转念一想,姚师爷是和坤的首席智囊,是个颇富心机的人物,就凭姚师爷那份心机,为和坤建树不下江湖人物凭武艺换来的奇功,应该是可能的事。
他心念转动,口中问道:“这倒颇出我意料之外,姚师爷曾经为咱们中堂建过什么奇功?”
黑衣壮汉咧嘴笑笑道:“这个我不大清楚,不过听说姚师爷是为咱们中堂盖了一间什么房子,那间房子盖得很好,中堂心里一高兴,就让姚师爷到这儿来住了几天。”
费独行想再问,可是他没再问,黑衣壮汉既是不大清楚,问了也是白问,可是他暗暗琢磨姚朋能为一间房子得到这种跟他同样的重赏,这间房子必不是一般的房子,说不定是秘室一类的建筑。
他这里心智转动,只听黑衣壮汉道:“费爷!我还有事儿,我不陪您进去了。”
一躬身,他转身要走!
费独行定定神伸手拦住了他,道:“等等!”
黑衣壮汉忙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费独行道:“自从进府当差以来,我结的仇不少,我在府里的时候他们没办法找我,我这一出来恐怕瞒不了他们,他们很可能会一拨一拨地跑到这儿来找我,所以我要先告诉你一声,晚上要有什么动静,你只管装不知道,可别往外跑,知道么?”
黑衣壮汉笑道:“费爷!您太多虑了,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跑到这儿来找您?”
费独行道:“江湖上多得是不怕死的,听我的没错,我到这儿来是来享乐的,别让我带一份愧疚走!你明白么?”
费独行一脸郑重神色,黑衣壮汉不再笑了,道:“我知道,我知道,只是费爷,这儿还有别的下人……”
费独行道:“我知道!我会告诉他们的,你要是见着谁也帮我关照一声,好了!没事儿了,你忙去吧。”
黑衣壮汉答应一声匆匆地走了。
费独行转身又往里行去!
他并非语出无因,也不是过于小心,事实上他一出内城就发现被人缀上了,两个,一直缀着他到了“什刹海”,就是刚才他借着关门打量的那两个。
那两个面目陌生,他没见过,不过看举止神情不像是黑道人物,看他们的轻快步履以及敏捷的行动,分明也都具一流的好身手!
费独行一边缓步往后走,一边抬眼四下打量,他没有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也没有发现这座别业跟他上次在这儿住的时候有什么不同,他暗暗好生诧异!
正诧异间,只听一阵银铃也似的女子嘻笑声从后头传了过来,听笑声人还不少!
他不由为之一怔,记得上次在这儿住的时候,使唤丫头也不过那慧香一个,怎么现在有那么多个,难道这就是……
心念转动间他已然进了后院门,只见那广大的后院花木之间有四个青衣少女正在那儿互相追逐嬉戏,一个个不但长得好而且都带着聪明伶俐样儿。
就在这时候,那四名青衣少女也发现了他,马上停止了追逐跑了过来,近前请个安,四对明眸都盯在了费独行脸上,居左一名道:“您可是费爷?”
费独行道:“不敢!我就是费独行,四位姑娘在这儿是……”
居左一名青衣少女马上道:“婢子叫琼英!”
往身边一指,依着次序道:“她叫海红,她叫凤仙,她叫桂子,我们是奉总管之命到这儿来侍候您的。”
费独行只觉这四名青衣女婢个个陌生,一个也没见过,忍不住道:“四位姑娘原都在府里么?”
琼英嫣然一笑道:“您没见过我们四个,是不?”
费独行微一点头,道:“不错!我觉得四位都很面生。”
琼英道:“我们也没见过您,因为我们根本都不在中堂府。”
费独行讶然说道:“那么四位姑娘原都在哪儿?”
琼英摇摇头道:“您原谅!我们不能说,您还是等见着总管的时候您问他吧。”
费独行还待再说。
海红突然带笑说道:“其实您只知道我们是来侍候您的就行了,您又何必问那么多?”
琼英道:“说得就是嘛,费爷!您哪儿坐,我去看看张妈水烧开了没有,好给您沏茶。”
话落,她拧身跑了,大辫子一甩一甩的,配合着她那圆润纤细的腰肢,煞是好看。
费独行没注意这个,不禁又讶然问道:“张妈?”
凤仙道:“您是来这儿住几天的,不是待一会儿就走。总得吃饭哪,张妈是专管做饭的,您不知道,张妈的手艺好着呢!京里各大府邸的名厨师都比不上她。”
费独行道:“这位张妈又是哪儿来的?”
凤仙道:“我们那儿来的呀!”
费独行道:“你们那儿?”
“可不!”凤仙笑笑道:“我们那儿干什么的都有,等您问过了金总管,他要是肯告诉您,您自然就明白了。”
费独行暗暗一声苦笑,心想:“看来我要在五里雾里过些日子了……”
只听桂子道:“费爷!您哪儿坐?”
费独行一眼瞥见不远处的八角凉亭,道:“就到亭子里坐会I[去吧!”
海红道:“好哇!我这就去叫琼英把茶端到亭子里来。”
她也拧身跑了。
费独行迈步往小亭行去!
桂子突然也拧身走了,只凤仙一个人陪着费独行进了小亭。
凉亭就是凉亭,浓荫遮日,轻风拂面,再看看四下的玲政楼阁,水村小桥,叫人浑身没有一处不舒服。
桂子端着一个铜盆到了,盆里是清凉的洗脸水,还有一条新的手巾,往张石凳上一放,她带笑道:“大热天地的,您先洗把脸吧。”
费独行忙道:“多谢姑娘!我怎么敢当。”
桂子道:“您可别这么说,您这么说,不敢当的是我们,我们本来就是来侍候您的,您快洗脸吧,条快来了。”
费独行还真想洗把脸,他没再说话,当即卷起袖子把脸洗了,清凉的水洗去满脸黏腻的汗渍,这下可更舒服了。
他把手巾刚往盆里一放,桂子端起盆就走了,他忙道:“谢谢姑娘!”
桂子回眸一笑,居然娇媚横生:“哟!费爷,您这是干吗呀!”
桂子走了,费独行吁了一口气坐了下去!
凤仙落在了他对面,拿眼皮瞟了他一下,道:“能到这儿住些日子的人可不含糊,费爷!您是为什么能到这儿来的呀,能告诉我们么?”
费独行道:“还不是为中堂做了点事儿,中堂这么一高兴就让我来了!”
凤仙道:“您客气!据我们所知,凡是能到这儿来住些日子的,都干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要不然能到这儿来住些日子的人可就多了。”
费独行明知故问,道:“怎么!到这儿来住过的人不多么?”
“可不!”凤仙道:“扳着指头算算,连您也不过只有两位。”费独行“哦”地一声道:“那另一位是……”
凤仙眨动了一下美目,道:“姚师爷呀,您没听说么?”
费独行又“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对了,姚师爷是为中堂盖了一间密室,中堂很高兴,所以才赏他到这儿来住了些日子。”
凤仙道:“不错!是为这,费爷!您进去过那间密室么?”
费独行不说没有,却问道:“你进去过?”
“我?”凤仙撇撇小嘴儿道:“前辈子又没烧好香,哪修得这么好福气,您别忘了,我们是侍候人的丫头,连中堂府都进不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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