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云
青萍闻言心中一动,她忖道:“那么白如云为什么让我住在这呢?”
这一个念头,立时引起了她心田的涟漪,她连忙强定心情,想把刚才的念头忘记,笑着对哈小敏道:“那么你回去吧!明天早些来!”
哈小敏答应一声,由楼梯走下,青萍一人扶栏痴想,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入房安歇。
翌日,青萍醒时已是近午了,她匆匆梳洗完毕,扶栏观望,只见云薄烟轻,水气氤氲,寒林如幕,爽气迎人,这座小小的竹楼,景色虽不如岳阳楼来得雄伟,但旖旎妩媚之情却有胜之!
青萍正在看得入神,便见南水捧了早点送来,笑道:“姑娘早啊!”
青萍含笑点头,正要答话,突然楼梯口另一个声音接着道:“姑娘早啊!”
跟着北星也出现在楼梯口,这二小自昨夜青萍代他们求情后,对青萍越发喜爱,伺候得更为小心。
青萍含笑点头,接过了早点,见是一碗酒糟鸡蛋,一碟猪油玫瑰松糕,当下坐在小桌旁,一边吃着,一边笑道:“南水,没有什么事就少说话,免得北星学起来把人烦死!”
南水答了一个“是!”字,北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极其迅速地又重复一遍。
青萍及南水均是一皱眉头,气笑不得,尤其是南水,气得狠狠地瞪了北星一眼,北星却咧着大嘴,作了几个欣喜的姿态,南水气得想骂,可是怕他再学,话到口边只好忍了下来。
青萍吃完了蛋,又吃了一块糕,笑道:“好了,你们收了吧!待会儿把小船划来,我要上岸去玩玩!”
南水闻言不答,眼睛却转个不停,青萍见状奇道:“你怎么了?做这些怪样干什么?”
原来白如云有事交待南水,南水要说又怕北星学,正在措词,想把句了简化一下。
北星紧紧地站在南水身旁,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全神贯注地盯着南水,看他样子,似乎在等南水讲话,以便一字不易地记下来。
南水想了一阵,不得不说话,只好说道:“少爷请姑娘,参观!”
“少爷请姑娘,参观!”
后面这一句自然是北星重复的,南水只简略地说了这七个字,青萍却是听得莫名其妙,气道:“到底什么呀?只说个参观,参观屁呀!”
青萍一时发急,说了个脏字,自己立时觉得不好意思,北星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青萍更窘,妙目瞪他一眼,骂道:“笑什么?看我不告诉白如云!”
北星闻言吓得一咋舌,连忙退后一步,南水见青萍生了气,当下不顾北星要学,立时说道:“少爷叫南水来请姑娘,要请姑娘到各处看看,参观一下!”
少不得北星又依样说一遍,只把“南水”二字改成了“北星”,可见他并不呆笨。
青萍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们划好了船,上来叫我!”
二小先后答应而去,青萍讨道:“这北星真是个小怪物,他明明会讲话,为何自己不说,却要学南水,更奇怪的是别人的不学,只学南水,也算南水倒楣,一天到晚要烦死了!”
青萍想了一下便自抛开,又想道:“我已经到这儿好几天了,爹爹也不知怎么样了?……白如云并不是坏人,要是爹爹和他来了,我绝对要阻止他们动武!……哈小敏的事我怎么办呢?我怎么好开口向白如云说呢?”
青萍正在想时,二小已然上来,这一次,南水索性不说,好像哑吧般作了个手势。
青萍知道他船已备好,当下含笑起身,随二小下了楼,登舟摇桨,船行如飞,这一次竟由楼后向北转去。
那湖并不大,二小臂力又足,不消一会儿便到了岸边,青萍跃上了岸,回看二小并未跟上,当下笑道:“咦!你们怎么不上来?”
南水含笑答道:“姑娘,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少爷说请姑娘向西走,自然有人接待!”
南水这几句话说得极快,一字一字好像爆豆一样,并且故意把平仄颠倒,说得怪腔怪调,原来他是怕北星再学,而故意如此说的。
青萍怔一下,才想通他的意思,含笑点了点头,付道:“也亏你精灵,想出这个怪法子来!”
北星果然对南水之话不太了解,闻言急得搔耳挠腮,一张脸胀得通红,偏是一句也学不上来。
青萍及南水见状,都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北星更是差急,气得一屁股坐在船板上,一言不发,青萍笑着对南水道:
“好了!以后你就用这个来治他!”
南水笑得捧着肚子连连点头,青萍转身走去,忖道:“也不知白如云从哪找来这两个小鬼,真是有意思!”
青萍想着信步走来,只见自己所走,是一片竹阴的夹道,由于深秋,竹叶都枯黄了,但挺秀之姿仍末稍减,反而更显出一种古意盎然的韵味。青萍见这条甬道极长,尽头通着一问草亭,两下相隔约有百丈,青萍见亭内坐着一个白衣人,当下忖道:“啊!白如云已经在等我了?”
青萍想到这里,她竟莫名地心跳起来,她本来走得很快,但这时她突然把脚步放慢了,为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慢慢地走着,再次抬眼望去,却发觉那人并不是白如云,由于那人是背她而坐,两下隔得又远,所以看不清他是何许人物。
当青萍确定了不是自如云时,她又不自主地放快了脚步,霎那来到近前,这才发觉那人竟是白如云的师父,当下心中一惊,忖道:“啊!原来是老道……他怎么出来了?”
青萍正在寻思,那老道突然转回了头,青萍一见吓了一大跳!
原来这老道人肤色极黑,又干又瘦,可是那两片嘴唇却像血一样红,白发苍苍,穿着一件肥大的长袍,其状丑怪已极!
他回头望着青萍,咧嘴一笑,露出了两颗白牙,甚是恐怖骇人。
青萍虽然害怕,但又不能不搭理,壮着胆子笑了一笑,施礼道:“老前辈,您好?”
老道怪笑一声道:“好!我好得很,姑娘你好?”
伍青萍茫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老道伸出了枯瘦如柴的手臂,拍了拍身旁的石凳道:“姑娘,你坐下来歇歇,小鬼就要来了!”
青萍闻言虽然万分不愿,但却无法推辞,只好坐了下来,她知道老道所说的“小鬼”,一定是白如云。
青萍坐定之后,这才发现山坡之下,竟有一间极大的红瓦大厅,建筑得极为辉煌雄伟,青萍看了不由暗暗吃惊,忖道:“白如云真是个奇人,他居然在万山之中,盖了这么雄伟的建筑!”
青萍心内暗惊,耳旁又听老道怪笑道:“姑娘,你可真是伍天麒的女儿?”
青萍闻言一惊,连忙恭声答道:“不错,家父正是伍天麒,老前辈莫非与家父有交么?”
老道闻言,毫不专心地向远处望了望,答道:“没有,早年只不过见了一面,那时他还正在闯名号,我倒喜欢他那把小剪子……”
青萍听了不由对他又敬又怕,叫了一声老前辈,却不知说什么好。
老道突然把一双怪目翻了半天,不悦道:“你别叫我老前辈,我最讨厌这三个字,以后你还是像小鬼一样,叫我老道好了!”
第五回 流露真情 盛宴饯师
青萍闻言吓了一跳,忖道:“难怪白如云这么怪,原来有这么怪的师父!”
青萍想着含笑道:“弟子不敢放肆,老前辈说笑了?”
青萍话才说完,老道两道秃眉一竖,怒道:“告诉你不准叫我老前辈,你还要叫,什么放肆不放肆,我就喜欢放肆!现在叫我一声老道!”
青萍见状早已吓得心头乱跳,正在为难,却见老道一双凌厉的眼睛,正在狠狠地盯着自己,好似不叫他老道,便要抓死自己似的,当时吓得连忙说道:“好!我叫!……老……老道!”
老道闻言这才扯开了嗓子大笑起来,声如夜枭,刺耳已极,他笑了一阵,接道:“好!
好!这才痛快!你真聪明,在老道上面又加了一个老字,那我不成了老老道了?哈哈……”
说着他又怪声地笑了起来,青萍生平没有接触过这种怪人,当下又是惊异又是害怕,睁大了一双秀目,像是观察一个怪物一样,充满了好奇地盯视着他。
老道笑完之后,突然问道:“姑娘,小鬼对你怎么样?”
青萍闻言又是一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嚅嚅说道:“他……他……对我很好!”
老道闻言点了点头,搔了搔鼻子,青萍似乎听见他发出了一两声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中包含了有嘲笑和不屑的成分。
老道用他又长又脏的指甲,轻轻地扣了扣头,落下了不少头皮,他一张口,吹了一口气,那一片片细小的头皮,就好像狂风中的飞雪一般,纷纷地冲激出去落了下来。青萍看着他这些奇怪的动作,只觉得既稀奇又恶心,坐在那只有发呆的份儿,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道吹完了头皮,又用左手指甲,把右手指甲中的污垢弹了出去,这才慢条斯理地道:
“小鬼这两年也学坏了!哈老怪的么女儿多好他不要,偏偏要你!”
青萍闻言不由玉面通红,立时说道:“老道,你不要胡说!”
老道闻言双目一瞪,似乎要发作,但他立时又恢复了常态,冷冷地道:“我就最恨你们这些俗套!明明是事实,你们自己心里明白,嘴上却偏偏不承认!”
老道说到这里,突听林后有人接口道,“老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关了你这么久,爱讲话的老毛病还改不过来!”
语声甫毕,自树后走出一人,正是白如云,他换了一身酱紫的绵衫,脚下穿着一双缎面布履,衬着他英俊不凡的外表,显得极为温文儒雅,与以往的刚强豪迈之风迥然不同,恰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青萍看了他一眼,立时将目光移开,芳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忖道:“原来他穿着起来是这么好……
老道回头望了白如云一眼,立时怪笑道:“嘻!小鬼,你功夫可真不错,连我都没发觉……怎么了?你怎么把面具取下来了?”
白如云走到老道身旁,伸手扶着他的肩膀笑道:“哪来这么多废话!我功夫再好还不是你教出来的……你这会儿跑到这来坐,又在想什么鬼点子不成?”
老道闻言咧嘴大笑,拉着白如云的手道:“你真聪明!我可不是在想一件事!我想出去一趟!”
白如云听了,一双俊目蓦地一闪,问道:“你又想做什么事情?你不是答应我绝不入江湖了?原来你用这个法子,骗我把你放出来!”
老道闻言丑脸通红,把白如云的手拉得更紧一些,说道:“好小鬼,我还有些事未了,必须要到青城去一趟,我已经说过我不再杀人了,难道你还不放心?”
白如云面如寒铁,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冷地道:“不行!你说过不出去的!”
老道闻言双眉突地一挑,他双手快似闪电,早已一把抓起了白如云,再一用力,白如云偌大一个身子,竟被他抛出了十丈以外。
白如云怪叫一声,凌空一个大旋“秋雁盘沙”,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这下事发突然,青萍吓得站了起来。
伍青萍再看老道,只见他满面怒容,张着血红大嘴,怪叫道:“小鬼,我墨狐子向来独断独行任何人逆我则死,我凭什么要你管?妈的!小王八蛋,我气起来立刻把你五脏抓出来!”
青萍听罢大惊,忖道:“啊呀!原来他竟是天下闻名的墨狐子秦狸!”
墨狐子突然如此暴怒,连白如云也不禁面上变色,远远地站着,双手交错在胸前,好像防御墨狐子的进攻一样。
白如云放低了声音道:“老道,你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呀?”
墨狐子好似怒到极点,他头上的白发根根竖起,双足在地上暴跳如雷,肥大的衣袖乱舞,所触之处,无论竹石,均是粉碎飞溅,发出了极大的声响,吓得青萍连忙躲出了三丈。
墨狐子边跳边骂道:“混帐东西,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再过几天怕你不到我头上来拉屎……我问你,我们俩到底谁是师父?”
白如云仍然远远地站着,闻言接口道:“那还用问,当然你是师父!”
墨狐子闻言越发生气,“砰!”的一脚,将方才所坐的石凳踢得粉碎,石屑溅出了一两丈,这等功力,真是惊人欲绝了!
墨狐子踢完了石凳之后,气呼呼地道:“好杂种,你还没忘本,我当你是我师父呢!……告诉你吧,小鬼!我什么时候愿意走就走,谁说一句话,我就把他妈的打成肉泥!”
说着又是一抬腿,“砰!”的一声,把方才青萍所坐石凳也踢得粉碎。
青萍在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想不到墨狐子发起脾气来,竟是这么的狠恶,好像火山爆发一样,足使山河变色。
白如云则是一言不发,默默地站着,那墨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