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云
哈小敏静静地听完了白如云的话,用衣袖拭去了脸上的莱肴,轻轻地提过了木桨,略一划动,小船立时划出了丈余远。
她又回过了头,仍然带着一丝矫笑,低声道:“我晚上再送饭来……”
哈小敏说完了这句话,立时运桨如飞,小舟像是一只水箭船,霎那问滑出了十余丈。
白如云急得连声叹气,叫道:“小敏……你何苦来?”
哈小敏的小船,已然拐了水道,看不见了!
白如云懊恼万分,他低头看了看飘浮在水上的菜肴,心中有一种歉疚的感觉。
他默默地想道:“这是怎么回事呢?哈小敏为什么要爱上我?……可是我是深爱着青萍的,为什么青萍不像小敏一样的来爱我呢……”
他有些茫然,回忆到刚才对哈小敏的情形,心中很是难过,自己这样对待她,她居然还要送饭莱来。
这个倔强怪僻的年轻人,此刻被感情困扰着,发出了陈阵的喟叹。
青萍一直倚靠在竹栏旁,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她一点也不知道,否则,她一定会为哈小敏落泪的。
当她看见哈小敏的小船,远远地拐了回来时,她心中不由得颇为高兴,立时招手,高声叫道:“小敏……你快过来谈谈,我闷死了……”
哈小敏听见青萍的呼唤,她仰起了头,看见青萍斜倚竹栏,翠袖飘摇,真个是仪态万千,美得像是画上的仙女,心中一阵难过,不觉流下两淌泪来!
但她极迅速地用衣袖拭去,强笑着向青萍招了招手,迟疑了一下,终于把小船向竹楼划去。
青萍见她把小船划来,心中甚是高兴,立时对身旁的南水说道:“南水,哈姑娘来了,你快去泡茶,准备果子。”
南水素来与哈小敏不投缘,闻言老大不愿,却又奈何不得,只好答应一声而去,心中却想道:“这伍青萍越来越不客气,对我就好像对她的佣人一样,真是,以后不能太听话,杏则她越来越多事……”
不言南水埋怨,却说哈小敏痴痴地把小船划到楼边,她似乎受了过大的刺激,显得有些呆钝!
她默默地坐在船上,双目发直,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他喜爱的地方,有他爱的人……”
哈小敏正在自语着,青萍已由楼上跑下,她笑得像是一朵花,老远便招呼道:“小敏,你怎么不下船?坐在那里发什么呆呢?”’
哈小敏闻言抬了一下目光,嘴角微微挂上了一丝笑容,仍然是不言不动!
青萍不由颇为奇怪,她细一打量,不由更为惊讶,原来哈小敏衣服沾有不少油污莱肴,头发上还挂着几截粉丝。
青萍见状略一思索,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中甚是难过,立时说道:“小敏,别发呆了,快下船告诉我,可是白如云又欺侮你了?”
小敏这才微微移动身子,下了小船,青萍立时拉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小敏,快告诉我,白如云对你怎么样?”
哈小敏默默地招摇头,低声说道:“萍姊,我们上去再谈。”
青萍看她神情,知她必然伤心透顶,心中为她难过,点点头道:“好!我们上去,要是白如云真做了什么事,我一定和他拼命。”
青萍说着,拉住小敏的手,回到了楼上,这时南水已然泡好了茶,并摆出了四色鲜果。
他见小敏如此模样,知道定吃了白如云的闭门羹,心中颇为得意,边走边自语道:
“哼!每天送饭,这次可送出祸来了吧……”
小敏闻言面色大变,青萍亦是勃然大怒,点脚之下,已然到了南水身旁,玉掌扬处“啪!”的一声脆响,打了南水一个大巴掌!
青萍打过了之后,柳眉倒竖,玉齿咬唇,狠狠地骂道:“贼!你们这一窝贼,你凭什么取笑哈姑娘?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臭小厮……我今天挤着不活也要把你杀了……”
青萍说着,玉臂环处,二指如电“点香捻灰”,便向南水“天突穴”点来!
南水吓得怪叫一声,连忙躲过,他见青萍发达大脾气,不禁吓得面色大变,满口叫饶道:“好姑娘,我该死,我说错了话……”
青萍这时也不知哪来的一腔愤怒,满肚子的冤屈,全发泄到南水身上,双臂错处,十指如风,追着南水击来。
南水武功虽然了得,但他却不敢还手,只是挤命地闪躲,口中怪叫连声。
青萍数击未中,更是怒到极点,一双玉掌越发加快,直似狂风暴雨般,向南水的要害击来!
小敏在旁见状,轻叹了一口气道:“姊姊,算了吧,何必与他们计较?让他快走吧。”
这时青萍二指已经扫中了南水小臂“臂儒穴”,直痛得他一声大叫,青萍这才住了手,喝道:“滚下去,我永远不要见你……”
南水面红过耳,用右手托着左臂,一言不发,转身而去。
青萍这才回身对哈小敏道:“这些东西真是可恶透了,我一天不知要受他们多少气,住在这个鬼地方,碰见这些怪人,唉……”
哈小敏见她秀目含愠,余怒末消,当下笑了一下,说道:“姊姊何必生这么大气,其实南水和北星是很好的,就好像……白如云一样,人是很好的……”
青萍见小敏替他们说话,心知她爱白如云爱得太深,已经到了痴狂的程度,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不要再谈他们了……小敏,你身上是怎么弄的?”
哈小敏闻言眼圈一红,强忍住要掉下的眼泪,低头说道:“我刚才给他送饭,他不肯吃……被风吹翻了,篮子也掉到湖里了,我……”
哈小敏说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一双秀目中,该出了大颗的眼泪,犹如断线珍珠般!
青萍听她这么一说,心中立时明白,愤愤说道:“小敏,你不要哭,像白如云这种没有人性的东西,你何苦去爱他?他这么对你,实在太不对了……
“小敏,你一宜生长在这里,从来没到外面去过,江湖上英雄豪杰多的是,我劝你还是把他忘了,到外面去跑跑吧。”
哈小敏拭着眼泪,只是不住地摇头,青萍见状,知她陷得太深,绝非任何力量所能改变,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你爱上他,也许是一件错误的事,不过你既然爱上了他,那也就没办法了……也许他过些时候会爱上你……”
青萍最后一句话,是为了安慰哈小敏,忖道:“至少要等我走了以后,我在这里,自如云绝对不会移情于她……我是真该走了。”
哈小敏听着青萍的劝慰,心中虽然稍安,但她也知道这是一件很渺茫的事,因为她知道白如云热爱着青萍,就如同她热爱着白如云一样。
唯一可以安慰她的,就是青萍并不爱白如云,并且她已然有了婚约,但是她却不知道,白如云在青萍心上的份量,已经一天天地加重。
虽然青萍还在恨着白如云,怕着白如云,可是有一天,这些情绪都会变成了爱,而这种爱的力量,将不是任何人所能分开的了。
青萍停了一下,又问道:“白如云为什么把自己泡在水里?”
哈小敏用块粉红色的小手绢,擦了一下鼻子,低声说道:“我问他,他又不肯多讲,只说他做错了一件事,他要自己泡十天,一粒米也不肯吃。”
青萍闻言一惊,她略一思索,立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忖道:“啊!白如云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他分明是那天冒犯了我,自己在惩罚自己啊。”
这么冷的天,他已经泡了三天了,虽然说他功夫好,可是粒米不食,也会大伤元气的呀。
“这么看来,他倒不失为一个正直的人……”
青萍想着,不觉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哈小敏见她突然沉默下来,不禁问道:“姊姊,你在想什么?”
青萍脸上一红,连忙道:“白如云真是个怪人……你送饭去,难道他一点也不肯吃么?”
哈小敏点点头,说道:“可不是,他连看都不看,不过我想他大概还不饿,再饿他几天,我猜他一定会吃了。”
哈小敏说到这里,自己又笑了起来,因为她时常见人不肯吃东西时,便骂道,“饿你八天看你吃不吃。”
这时想不到应到白如云的身上,同时这个姑娘还有一种“有志者,事竟成”的勇气,也就是靠了这种勇气,支持着她等待着白如云的转变。
青萍思索了一下,又问道:“那么你今天晚上还送不送饭呢?”
哈小敏想了想道,“今天晚上不送了,送去他也不会吃。”
他们二人又谈了片刻,哈小敏这才作别而去,临走时哈小敏还说,明早时把她父亲的琴带来唱歌玩。
哈小敏走了以后,青萍心乱如麻,她想不到白如云为了自己,竞在酷寒如冰的水中,要泡十天之久,这种深情挚爱,不由她不感动了!
她靠在椅子上,嗑着瓜子儿,一边想道:“他那天真是吓人,就好像野兽一样,似要把我吃下去,真可怕……不过……”
青萍回忆到三天前的一幕,她似乎还感觉到,白如云沉重的身子,压在自己的身上,他两只有力的膀臂,几乎搂断了自己的腰,而那一双火热的嘴唇,吻得她窒息,也吻得她颤栗!
她感到些微的昏眩,仿佛又回到了白如云的怀抱里,使她恐惧而又欣喜!
那一双多情的眼睛,灼热的嘴唇,多么难忘的一吻啊,可爱的白如云……
青萍有些意乱神迷,突然一阵凉风吹过,她玉面绯红,呸了一声,讨道:“我怎么想到这些事情?……一个女孩予家……白如云不是人,是野兽……那天要不是我抗拒,他早就招我玷污了……这种人有什么可爱……”
可是,白如云的影子,始终在她的周围,挥之不去,思之又惧,她心中在想道:“我应该爱他吗……我可以爱他吗……不!不!哈小敏深爱着他,我岂能够伤她的心?……
“如果我不知道哈小敏爱他的话……可是我知道了,我怎么还能去爱他?再说我是有了婆家的人,龙匀甫随时就要来救我,我何苦留这段情呢?还是拒绝了白如云,这样对哈小敏也好……”
青萍这样决定了一下,似乎安心不少,可是她又怎能放得下白如云呢?
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已在不知不觉中,袭进了青萍的心田,连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哩!
青萍思前想后,不觉已是红日偏西,晚风吹拂,两袖生寒,青萍这才惊觉过来,傻道:
“啊!我竟傻想了这么久……”
青萍想着,正要回房加衣,北星已捧了晚饭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姑……姑娘,放在哪……?”
青萍见湖色甚美,便道:“就在这里吃吧。”
北星笑应一声,把晚饭摆上,仍是五菜一场,放好之后,转身而去。
青萍用小手巾擦着手,含笑问道:“南水呢?老半天没有见他了。”
提到南水,北星颇为生气地看了青萍一眼,说道:“他……受……受伤!”
青萍不禁一惊,问道:“受伤……受什么伤7”
北星的表情更显得气愤,嘟着嘴道:“被你打……打的……这里。”
北星说着并做了一个姿态,比了一下南水受伤的部位,正是左手小臂!
青萍闻言又气又笑,说道:“也不至于这么严重马……叫他来。”
北星闻言更气,大声道:“人家病……病了,还要叫……”
北星话末说完,青萍气道:“叫你叫他来,你噜苏什么?你也想受伤呀?”
北星气得满面通红,转身而去,心中忖道:“这女人说话真难听,我也想受伤?……凭她还得再练两年……”
青萍把摆开的菜又装好了,放在一旁,不大的工夫,北星推着南水上来了,青萍一见真个气笑不得!
原来南水居然用一块白巾把左臂吊在脖子上,还真像这么一回事,当下笑骂道:“唷!
你还真伤了,名堂还不少呢。”
南水闻言一语不发,北星好似气不过,在旁边说道:“什么叫做名堂?我们不懂……”
他还要说,被青萍一眼瞪住了,青萍这时又觉得有些歉疚,笑对南水说道:“南水,你还气不气?”
南水一翻眼睛,冷笑两声道:“气?哈哈!我哪敢!”
青萍见他这副狂劲,好不生气,正要喝叱,不料北星在旁重复道:“气?哈哈!我……
我们哪敢!”
青萍闻言颇为愤怒,骂道:“管你们敢不敢?反正气也活该……你们把小船给我准备好,我马上就要用。”
二小闻言颇为惊奇,但南水仍在生气,只望了青萍一眼,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北星刚要追问,青萍已不耐烦,摇着手道:“好了,别问了,你下去准备吧,站在这还不够讨厌啊!”
北星及南水显然又被这句话激怒了,愤愤地回转了身,南水埋怨道:“人家好好地在养伤,没事叫上来骂一顿。”
北星少不得依样葫芦,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