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云
白如云此时朝亭边看了一眼,冷冷地道:“镖头金风剪果然高明,白如云领教了……”
金风剪伍天麒这才惊觉,由不住老脸一红,此时却听得身后那少女冷笑着对她父亲道:
“爹!这人真不要脸,小云哥差一点伤在了他的暗器之下,他用的是什么暗器?”
那矮老人嘻嘻一笑道:“你不要看不起他,他正是你天天不离口的青萍姊姊的令尊呢!”
此言一出,那少女和伍天麒,都不由大吃一惊,伍天麒不由唰一下转过身子,怔怔地看着这父女二人,那少女更是掠异得站了起来。
她看着伍天麒一面惊异地回过头来,对老者道:“什么?……他是萍姊的……父亲?”
老者呵呵笑道:“不错!他就是当今武林中有名的大镖头,人称金风剪伍天麒的伍老当家的,方才他想暗伤你小云哥的暗器,就是他成名的金凤剪,丫头,你看见了么?”
少女不由这连点头,面上带着极难形容的颜色,不时地朝着伍天麒上下打量个不住!
伍天麒又不由脸一阵红,被少女看得更不是味儿,当时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了几步,对着父女二人深深一拜道:“在下伍天麒向二位问安,不知贤父女何故识得在下?尚请告知才好!”
那矮老人对着少女嘻嘻一笑道:“我一向是不给生人说话的,谁叫你乱说话,惹出了麻烦,现在你去给他说吧!”
原来这矮人说话之时,一双目光却是盯着那峰顶二人,目不转瞬。
那少女闻言之后,不由面色微红,对着老人望了一望道:“不敢当,后辈哈小敏……”
她说着又用手指了一下那老人道:“这是我爹爹哈古弦!”
金风剪伍天麒,不由吓得面色一变,这才知这大模大样的怪老人,竟是武林失踪三十年的一代怪魔,人称琴魔哈古弦的便是此人。
当时怎不惊得打了一个冷额,久仰此老人三十年前退出武林之最后湘江一战,赤手击毙名噪大江南北的“九连环”和多指神尼等共十一人,真是令人闻名丧胆,自己对他是早己久仰,竟是无缘一见,却想不到,竟会在此见到了这位怪人,哪能不又惊又喜。
金风剪伍天麒不由口中啊了一声,忙上前一步,对着二人深深一躬道:“久仰之至,哈大侠侠名,在下如雷贯耳,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得睹侠颜了!”
那哈古弦仍然是膛目只顾看着那石蜂极尖的白如云和龙匀甫二人,对于伍天麒的话,却是加同未闻一般,伍天麒不由大感不是味儿。
却见那少女又自一笑,道:“晚辈哈小敏,与令嫒青萍姑娘,已结金兰之交,尚请受晚辈一拜!”
这姑娘说拜就拜,当真走下位来,对着伍天麒盈盈下拜,伍天麒又惊又喜,知道女儿定有下落了,当时忙上前延臂搀起了小敏,一面笑意:“姑娘不必客气,老夫可担当不起,尚请亭内说话才好!”
说着举步方欲入亭,却见那琴魔哈古弦快地由亭内站起道:“不得了!要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去!”
他说着忙走下亭来,伍天麒不由又是一惊。
琴魔哈古弦说完这句话,回头递了女儿哈小敏一个眼波,却对金风剪伍天麒看也不看一眼。
小敏是何等聪明,自然识得父亲的心意,当时忙向伍天麒裣衽为礼道:“我们还是去那边看看吧!”
金风剪伍天麒,自然心中比他们更急,唯恐那龙匀甫失手着了暗算。
当时闻言慌不迭,抢此往崖边奔去,果然只一霎那,场中已起了极大的变化。
原来那龙匀甫连番遇险之下,不由已激起了一腔疾怒,此时展出了全身所学,正和白如云打了个难分难解。
方才哈古弦口唤不好之时,却是龙匀甫足下踏坠了一块危石,不想他却能化险为夷,身形以“潜龙升天”的绝技,又拔起在另一极尖的石峰之巅。
白如云此时边战,也不禁边自心惊,天空那一颗炫极星,光线也渐渐不如先前那么强烈了,只要此星一隐,大地将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辨五指。
白如云有鉴于此。哪能不忧心如焚,自己不要说输给对方了。就是在指定之时,如赢不了人家,自己一个主人家,又是自己划出的道,就得认栽!
此时见龙匀甫,似乎是有意避着自己,想是他也看出,只要时候一过,那白如云就得认栽。
所以尽量躲闪着白如云拖延时间,此时龙匀甫,身形方在一方石尖上一落,白如云已长啸了一声,如同一只硕大的巨乌也似,几乎是和龙匀甫同时落在那方石尖之上。
同时他右掌,却随着本人下落之势,用“蛇掌”倏地向外推出一掌。
这种掌法,在当今武林中还没有施展过,掌力向外一撤,就连一生自傲的龙匀甫,也不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蛇掌”所厉害的是,五指分开如箕,有一掌判生死之势。
掌势出去是中指微凸,食指和无名指各自曲在左右,不要小瞧了这三个手指,却是对着龙匀甫前胸“巨阙穴”和左右两处“幽门穴”穴上下手。
江湖上厉害手法可说是多不胜数,可是能一掌打人三处穴道的,却还没有听说过!
龙匀甫不是弱者,焉有不识得白如云这一招的厉害,当时也顾不得思索了。
只见他把银牙一咬,暗忖:“白如云,我们一块结束了也好!”
这位滇边大侠龙匀甫心念及此,不由左右手突由两侧,往白如云下肋处一拢,各以掌侧向白如云两肋上切来。
这一招名唤“铁树盘根”,龙匀甫分明以自己两路上惊人的臂力,要和对方落一个玉石俱焚。
果然他这种招式一撤出手,白如云也不得不硬把递出的右手强自收了回来。
可是高手对敌,往往一招之后,每有煞手,令人防不胜防!
白如云含怒往回一收撤出的掌势,可是足下却在一瞬之间,用“水面擂帚”的一式,往龙匀甫下盘一腿扫来,同时两手各以“拨云见日”公用式,格开了龙匀甫的一双铁腕。
这一招可真是厉害到了极点。
龙匀甫一声长啸,任何人也会以为,他定是翻落深涧了。可是这少年人毕竟却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功力。
就在他这声长啸之下,他整个人,如同一弹丸子也似,伤地弹起了半空。
白如云这么厉害的“水面擂帚”,却只是擦着他鞋底扫了过去!
这位不可一肚的怪侠,到了此时,也不由不暗自叹息了一声道:“好厉害的龙匀甫!”
同时他心念之中,却一滑足尖,把这仅有尺许的石尖站了个满。
同时暗以“千斤坠”把全身钉了个牢,一方面仰首望天,双掌蓄锐以待,暗想,“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再下来?”
龙匀甫身形拔在了空中,方自下视,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附近石峰,多在七八丈以外,自己一时亡命腾身,却是没有落足之处了。
这一急,怎不令他吓了个三魂出窍。
龙匀甫到了此时,也不由长叹了一声,一抬手,把背后师—门至宝“庶人剑”,撤出了鞘,他口中叱了声:“白如云闪开了!”
话到人到,人到剑到,只见白光一闪,这龙匀甫,竟自连人带剑,猛地向白如云立身之处,抢落了下来,掌中剑“秋水伊人”,荡出了万点银星,猛地向外一抖,硬逼白如云滚开不可。
此时岸边的伍天麒,看到此,不由口中“哦!”了一声,猛地跺了一下脚道:“要糟啦!”
他可不知道是谁要糟,反正他可知道,二人中总有一人要糟。
就在这一霎之间,猛听当空“呛啷啷!”一声大震,跟着一声长啸,一条人影,直由那千丈石峰之下猛坠了下去。
老镖头口中啊晴了一声,只急得头上青筋暴露,方自睁大了眼睛,向二人立处石尖望去……
可是天公不作美,竟在这一霎间,那颗紫光煊赫的炫极星,竟突然隐了起来。
一霎时,伸手不辨五指,不要说还想看人了。
从四面八方不同地方,吹来的疾风,呼呼地刮得更疾了!
这位老人家急得口中大喊道:“哈……哈老前辈……你老去救人哪……”
“救人……哪……救人哪……”
“有人掉下去啦……”
可是哪有任何人答他的腔,他眼中看不到一个人,耳中也听不到一点“人”的声音。
金风剪伍天麒,一生之中,见过了多少场面,可是再没有比今天这霎那之间,更令他感到心惊肉跳了,再没有比这一兽色,更令他感到揣自危了!
这老人咧开了嗓门大叫道,“白……白……”忽然他自叹丁一声,付道,“我叫他干什么?”
不由又改口吼道:“匀甫……匀甫你没事吧?”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呀!”
突然他觉得照前冷风一闪,耳中初次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那几乎是同一个冰人也似的口音,冷冷地道:“没事!我没死!”
伍天麒不囱大喜道:“好孩子!可吓死我了……白如云这小子怎么了?
那声音苦笑道:“他……他已掉下去了!”
老人抖颤了一下,抽搐道:“孩子……他死了么?”
“他死了……”
金风剪伍夫麒不由四下寻望着匀甫的人影,可是眼前是一片漆黑,他本人并没有夜视的目力,故他是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可是龙匀甫既没有死,他的恐惧之心也就消失了……
他一方面寻觅着匀甫,口中仍拾着先前的话题道:“死得好……死得好……”
“只是!唉!太惨了,可惜了这孩子一身的功夫……可惜了……”
他摇了两下头,虽然他深恨着自如云,只是却并不认为白如云就该死。
然而白如云和龙匀甫之间,如果必需要死一人的话,他却又会毫不思索地指出那死者,应该是白如云。因此这一霎那,这老人心中中感慨是既喜悦,又伤感,他连连地低念着:
“太惨了……死得太惨了!”
也就在他低声说着这句话之时,白如云却如同一座石像也似地立在他的背后,相距不过五尺许。
第十回 镖头受困 怪客出现
他那双冷电也似的眸子,正自灼灼有光地瞅着这个抖索的老人。
也为这两句话,使白如云把欲击而出的双掌,又收回来了……
这一个怪侠,一生之中,做任何事情,就从来没有犹豫过,从来没有良心不安过。
可是这一霎那,他竟会感到对这老人,不忍下手了。
他望着这白发的老人,见他正自四下地张望着,虽有一双瞳子,却无异盲目一般。
金风剪伍天麒说了半天话,不再听到龙匀甫的回音,不由又开始心寒了。
他伸了一下脖子,哑着嗓子道:“匀甫……匀甫……”
白如云一声不哼。
果然伍天麒马上脸色又大变了,白如云见他翻了一下凸出的眸子,声音加大了:“匀甫……老天!你怎么不答应我呀!唉唷!可坑死我了……”
“匀甫!匀甫!……”
白如云眨了一下阵子,心想:“唉!这老家伙心里还是惦念着那龙匀甫,对于我只是一份可怜的心而已。”
伍天麒叫了半天,没有人回答,他胆虚地又坐下了,流着老泪,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是怎么啦?……刚才不是还给我说话么?怎么这一会儿……老天,他可死不得呀……”
他说着,用手在唇边作了一个喇叭口的形状,提起了丹田之气,大吼道:“匀甫!匀甫!”
白如云胸有成竹地冷冷一笑,他伪装着龙匀甫的嗓音道:“镖头,我在这!”
金风剪伍天麒先是一喜,后又一怔,他奇怪的是怎么龙匀甫对自己会改了称呼,呼自己为“镖头”了!
可是那声音一点不错,确是爱婿龙匀甫的口音,白如云学得维妙维肖……
伍天麒挤了一下两道浓眉,咳了一声道:“咳……咳……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白如云死了没有?”
白如云唉了一声道:“准死了……你老放心吧!”
伍天麒却相反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不是不放心啊!”
白如云冷冷地道:“你老人家难道不希望他死?”
伍天麒咂了一下嘴,双手连搓,道:“不是的……不是的……贤婿,话可不是这么说,唉……你……你怎么不过来呀?”
白如云黯然道:“我的鞋掉了!我在找鞋!”
伍天麒点了点头道:“我说呢,找着没有哪?”
白如云忽然流下两滴泪来——这是奇迹!
他不由黯然想道:“我的心是太狠了!我不该把龙匀甫打下涧底去!”可是他又自解道:“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他用剑砍我?我只是用铁旗把他宝剑卷飞了,他自己就掉下去了,这又怎么能够怪我呢?”
这样想着,他似乎得到了一点安慰,足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