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传说
“很好。”刘冥闭上嘴,向后退了两步。
刘礼再度转向刘芳华,脸上露出苦笑说:“芳华,你一定怪二叔这么做吧?”
刘芳华冷着脸,哼了一声没说话,刘礼叹了一口气,苦笑说:“说老实话,若非情势逼人,我也不会这么做。”
“别假惺惺了。”刘芳华冷着脸说:“若想要我背叛父皇,那是妄想。”
“我自然明白。”刘礼点头说:“大哥虽然耳根子软、见事不明,总也不算坏人,何况又是你的生身之父,你对他效忠是正常的事。”
刘芳华颇想反唇相讥,但刘礼所说的“耳根子软、见事不明”八字,刘芳华却又打从心底同意,以她个性,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刘芳华只能咬咬牙,紧闭上嘴。
“我找你来,是想与你谈件事。”刘礼功力本深,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觉得体力渐复,于是勉力坐起身说:“我知道你与白浪感情深厚,只要你愿意撒手不管,我也不会强要你的协助,只要别阻拦白浪助我,我愿玉成你与白浪的好事。”
刘芳华毕竟脸嫩,听得刘礼这番话,整张脸立即红了起来,她一跺脚,正待转身离开,却听刘礼接着说:“且慢,无论我与大哥关系如何,我毕竟是你二叔,我也希望你好,难道你真的希望修习‘幻灵大法’?”
越说越不像话了,当着自己的面要刘芳华毁诺?刘冥的脸色本就不好看,现在却是更阴阳怪气了,他往前踏步说:“礼老二,你这话……”
“若芳华愿意,这便是我求六叔的第三件事,这可与刘氏内斗无关。”刘礼打断刘冥的话说:“能让芳华与白龙将终成眷属,不也是一大乐事?”
刘礼这么一说,刘冥可就不好说话了,他哼了一声说:“芳华丫头,你若是自己放弃了,日后可别后悔。”
刘芳华压根也不愿意学那鬼“幻灵大法”,问题是自己真的要嫁给白浪吗?就算自己不插手,白家人加入刘礼部队,日后攻破都城,自己的良心难道过得去?当时会愿意随刘冥脱困,一大半也是因为刘冥表示将远离凡尘,不再涉入刘氏内斗,自己才动了跟随刘冥的念头,否则看着白浪率军攻打自己父亲,自己如何能承受?
没想到现在刘礼居然提出了这个建议,不但让自己名正言顺摆脱当日与刘冥的承诺,还能嫁给白浪……想到这里,本已红透双颊的刘芳华更是浑身燥热,那时的轻怜蜜爱、海誓山盟,难道还能重现?这是真实,还是幻梦?
但他们毕竟是父亲的敌人,自己若是真的嫁给了白浪,揹个万世骂名还不打紧,但自己难道能原谅自己?想到这里,刘芳华泛起红潮的脸,霎时又白了下来。
刘芳华心念一转,心里又想,情势已经十分明显了,父亲的败亡已在眼前,自己一个人是无法扭转这个局面的,那何不……何不索性便听了二叔的话,还能与白浪相守到老?想到这,刘芳华的心蓦然扑通扑通的跳得更快了。
刘芳华脸色忽白忽红,正怔忡的时候,刘礼也不催促,只低声向风紫婷吩咐了几句话,下了几个调动部队的命令,但他的目光依然望着刘芳华的神色,脸上都是关切的模样。
刘冥眼见不对,想了想连忙开口说:“芳华丫头,做叔祖的一直没时间向你解释‘幻灵大法’的妙用,这就趁便向你说说……‘幻灵大法’藉药物与人体的奇异本能,能不藉内息的引注,便能达成与天地能量相通的状态。但不只是引能入体、以内息的模式施用而已,这种与天地能量相通的方式,可说是无中生有、沟通多于利用,能凭藉着天地间大部分能量的协助,做出许多你无法想像的事来。”
刘芳华这时正心乱如麻,哪里听得下刘冥的自吹自擂?何况刘冥不擅长自我吹嘘,说来也不见得多动听。
刘冥眼见刘芳华脸色不对,连忙接着又说:“我那几个徒弟功力不足,纵然修练成功,还是不能达到辟谷、服气、长生的境界,但总也达到不老的状态,你现在功力已经如此,叔祖敢保证,你日后的成就当在叔祖之上……”
当刘冥聒噪不休的时候,四周的人自然而然一面听,一面看着刘芳华,不知道她会不会舍“幻灵大法”而就白浪,又或是做出相反的选择?其中最关心的,自然是相距不远的白家一群人,尤其与刘芳华私交不错的白玫、白敏更想听听刘芳华如何回答。
白玫见刘芳华难以答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同情,若有人要自己老实回答,自己愿意选择徐定疆或是白家,恐怕也是难以决断吧?白玫望着脸色泛白、昏迷不醒的白浪,蓦然想起了许久未见面的白灵,她脸上露出了苦笑,白灵选择留在东极城地底,不也是一种无奈?浪大哥啊浪大哥,你可明白小灵的心情?
聪明如白玫,早察觉白灵对白浪有丝莫名的情系,但除了同属白氏之外,两人辈分差了一辈,更是一大鸿沟。白灵选择离开三个月,是逃避还是决断,白玫也拿捏不定。白灵看来柔顺,但若是拗起来,可是谁也搞不定她,她做了这样的选择,也算是够聪明、够委屈了。
白玫从刘芳华想到白灵,正神驰东极时,忽听得刘芳华似已决断,缓缓的说:“无论白浪或是二叔,对父皇来说,你们都是叛贼……我宁愿随着冥堂叔祖浪迹天下,与草木同腐,也不会屈从事贼。”
这可是当面骂人,周围的官兵脸色都难看起来,连刚刚对刘芳华颇有回护之意的风紫婷也沉下了脸。
刘礼面色微沉,还想开口时,刘冥却是少见的哈哈一笑,蓦然带着刘芳华缓缓的往空中飘去,一面大声说:“既然如此,我便把芳华丫头带开,省的你们彼此看了惹厌……”
话未说完,刘冥周身气流一阵激荡,又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过不多久,两人一起消失在空际,无影无踪。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日
清晨,曙光乍现,数千名脱袍曳甲、狼狈万分的士兵,一面不断的回头张望,一面勉力拖着沉重的脚步,翻过又一座的山头。一路上,只要是草木掩映,雀鸟惊飞,都使得部队人心惶惶,提心吊胆。
这些士兵,不知为何都没有骑乘着龙马,经过了一整夜的奔驰,想当然速度实在快不起来,眼见又翻过一座山头,下方出现了一片颇为浓密的林地,领头的一个雄壮年轻人回过头说:“传下令,到了林中便休息。”
他身后有几个指宽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皮肉外翻的口子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轻伤,不过他倒依然颇有精神,回过头,让部队一个个从他身旁穿过。
“启禀安国使。”浑身伤疤的一个中年汉子走到他身侧,脸上掩不住疲态的说:“这里安全吗?”
“唐管带。”被称做安国使的年轻人摇摇头低声说:“我们虽利用龙马引开对方的追兵,但东方活路只有这一条,他们早晚会追上来。”
唐管带沉吟片刻,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转过头率领着部队上下移动,隐入密林之中。
安国使与唐管带,正是徐定疆与唐灵两人,徐定疆率队南奔,若是一路顺畅,本无须奔出半日便可返抵都城,但在敌方不断追杀下不得不绕个大圈子的徐定疆部队,移动的速度自然而然延迟下来。而为了阻拦敌军,徐定疆一路上还设了两、三次埋伏,杀退了几次追来的习回河军,到最后眼见敌军汇集的越来越多,徐定疆不得不忍痛弃马,让龙马群诱导追兵错误的方向。
经过一夜的奔逃,除了原先的唐灵、锺名古、袁业家之外,这批部队还会合了吴平、杜给两人的部队,算算已经汇集了七千余人,与原有部队相比,到这里的不到十分之一。至于赵才、墨琪、梦羽等人却一直没有见到。
而身负重伤的池路,在一路仓皇奔驰下,不知何时已经断气,锺名古得知时有如疯了般的想回头冲杀,若非徐定疆阻住,只怕又多赔一命。
锺名古等四人所带的官兵约莫两千多人,唐灵的则是千余人,剩下的近四千人则是一路上逐渐汇入而来,将领早已不知去向。
本来唐灵从东极城只带了五百心腹来,其他的都是都城部队,只不过在出战之前,徐靖已经嘱咐数位管带听从唐灵的领导,这才能有这么多人跟着唐灵冲出那片乱局。
所以现在徐定疆的部队中,除了唐灵、锺名古等五人之外,还有三名原属都城的管带,论起经验,虽比锺名古等人丰富,但说到武功,最多是伯仲之间,所以除了徐定疆外,唐灵自然而然的成为第二号人物。
这一夜,徐定疆领着部队划过一个弧度,先顺着都城东北面起伏的丘陵南奔,直到绕过了整片丘陵地,进入了都玉山北缘密林,这时部队才敢稍作休憩。
不过是奔了整整一夜,对练武有成的人来说,本是小事一桩,但先经过了数小时的鏖战,再经过一整夜的奔波,除少数的几人之外,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经累得不成模样,到了林中,许多人扔下刀剑,整个人瘫在地面躺平,一副累毙了的模样。
唐灵比徐定疆先进入林中,看到这个情形,他双眉一皱,目光巡了巡。眼见一个颇为粗壮的管带四平八稳的躺在地面,他缓步过去,轻轻踢了那人一下说:“起来!”
无巧不巧,那人正是满肚子怒火的锺名古,他缓缓睁了睁眼睛,见唐灵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哼了一声说:“少来烦老子。”眼睛又闭上了。
唐灵脸色一沉,脚上用劲再一踢,一下子把锺名古踢翻了个身,一面加重声音说:“快起来!”
居然敢踢老子?锺名古哪里受得了这种气,翻了两滚的他蓦然蹦起,拔刀就向着唐灵劈了过去。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唐灵微微一怔,他虽然也不过是管带,但在多数官兵的心中,已经把他看的与龙将差不多了,现在一个年纪轻轻的管带居然敢对自己无礼?
唐灵横身一闪说:“还不住手!你想受军法?”
唐灵这么一闪足见功力,锺名古眼看着砍不到对方,加上对自己同僚动刀本是重罪,他红着眼睛怒视着唐灵,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
唐灵哼了一声说:“要你的部下坐起来。”说一说完,唐灵理也不理锺名古,转身就往回走。
这般瞧不起自己?锺名古怒吼一声,又要挥刀直劈,但见唐灵背对着自己,举起刀的锺名古愤愤的说:“你给我转过身来。”
这一下,连唐灵的手下们都看不过去了,立即有几个人奔了过来。唐灵挥手阻住自己手下,脸一沉,身子半转过来,冷望着锺名古。
锺名古正要挥刀时,一样浑身狼狈的杜给、袁业家两人已经闻声赶来,连忙阻在两人之间,袁业家拉住锺名古,杜给转过身向着唐灵施礼说:“唐灵管带,我们突逢好友过世,失礼莫怪。”
原来这人便是唐灵,锺名古楞了楞,这次徐靖带军,特请随刘然返都的东极四大管带配合领军,锺名古早已听闻对方的威名,只没想到自己就是被其中之一踢了一脚。
唐灵目光向着三人打量打量,脸色缓了缓说:“你们是南角城来的部队吧?”
“正是。”杜给客气的说:“我们的经验不足,还请唐管带多指点。”
唐灵不冷不热的说:“部队困乏,一躺下就起不来了,他们若还想要命,最好别死赖在地上。”
“多谢唐管带提醒。”杜给回望了锺名古一眼,见他似乎也冷静下来,不过仍红着眼睛,杜给回头挤了挤眼说:“锺名古,向唐管带道个歉。”
锺名古哼了一声甩开袁业家的纠缠,回过头骂自己部队:“你们还不起来,要老子一个个踢起来吗?”毕竟还是不肯道歉。
唐灵也不计较,转身要走时忽然又回过头来说:“这场战役不知死了多少人,谁无亲友?若不是为了存活的人,安国使又岂会留在这里?你们还算是南角城的部队吗?”
杜给与袁业家对望一眼,两人自然而然的转头望向徐定疆,只见徐定疆一个人孤单的坐在一株倒下的大树上,目光眺望着远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儿的争端,反倒有几分索然、茫然的感觉。
杜给与袁业家这才猛然想起,南角城的撑天巨木徐靖已殁,徐定疆该是最感悲痛的人,但他仍暂时放下了仇恨,领着这队败兵逃遁,说起来,最难受的该是他吧?
锺名古虽然转身走开,但唐灵的话依然一字一句的听在耳中,他自然而然的也把目光转向徐定疆,当时若不是他拦着自己往回杀,只怕这时自己也已到黄泉找池路拼酒去了──这么一时快意固然简单,但这些跟随着自己的士兵呢?自己却是从没想到过。
蓦然间,锺名古心中涌起一股惭愧的感觉,但他虽脾气暴躁,却也不像过世的池路这么直性子,要他过去向唐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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