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传说





  徐定疆点点头,叹息一声说:“可惜去过都城的不适合,不然赵才、墨琪,甚至南苏他们都有这个能力。”
  安赐满听见赵才也在名单中,他有些讶异的说:“赵才?”
  徐定疆一笑说:“他的功力,只怕不下于赵叔叔。”
  南角四龙将,功力只在伯仲之间,听徐定疆这么说,安赐满不禁有些意外,不过他也不提出反对的意见,只顿了顿说:“这件事就由末将安排。不过我们私自征兵,到时候……”
  “到时候由我负责。”徐定疆点头说:“安伯伯不用担心。”
  安赐满怎能不担心?人族律法严格规定,各城不得自行招募超额的兵量,这当然是为了防止各城作乱,徐定疆除非真能适时开解都城的困境,否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何况他还有个私逃的罪名呢?不过徐定疆既然这么说了,安赐满也不好再说,他转个话题说:“这几日,听说芳华公主一直没有离开”彩辔阁“。”
  徐定疆一怔说:“是吗?三这几天为了征兵的事忙得一塌糊涂,徐定疆根本没时间再去想这件事情,今日被安赐满一言提醒,他的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小王爷现在是南角城的统帅。”安赐满缓缓说:“是不是要请芳华公主一起议事,还要小王爷决定。”
  “我明白了。”徐定疆眉头一舒,笑说:“她的官衔可比我还大,怎么可以闲着没事?”
  安赐满没想到徐定疆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哂然一笑说:“既然如此,末将先行上口退。”
  安赐满离开后,徐定疆却又开始沉思,好半天后,他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 “峦圭殿”,向著“彩辔阁”走去。
  到了“彩辔阁”,徐定疆让随侍进去通报,自己一面往内走,到阁中的花园,观赏著“彩辔阁”里的各种花卉,现在虽然已经入秋,不过南角城地处南疆,气候较为温和,秋天凉的速度也较慢,各式各样的色彩在庭院中绽放,颇为赏心悦目。徐定疆等候了片刻,听到身后有随侍缓步而来的声音,他转过头,只见那名长相清秀的随侍脸上带着一丝惶然说:“启禀小王爷……芳华公王说……她不想见客。”
  徐定疆可真的大吃一惊,这样的情况可真够陌生,一时会不过意来,他怔了怔才说:“不愿见客?”
  随侍的眼中露出一抹同情,说:“小王爷,芳华公主这几天十分佣懒,每天都坐在寝殿中长吁短叹,您……这……这么多天……这……”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些怕被徐定疆责备。
  看服装与外貌,一时看不出这随侍足男是女,但从对方的口气听来,该是女孩子没错,徐定疆微微一笑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随侍似乎没想到徐定疆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才说:“秋蓉。”
  果然是女孩子。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你以为芳华公主为什么长吁短叹?”
  秋蓉圆睁着双眼,似乎十分讶异的说:“还不是……难道……”
  又是一个误会状况的人。徐定疆也不再问,转过话题说:“芳华公主可有离开寝房?比如说来花园走走?”
  秋蓉摇摇头,过了片刻才怯生生的说:“我们知道小王爷这几天很忙,也劝过芳华公主,可是芳华公主这次似乎脾气大了不少,听不进我们的话。”
  他们根本就猜错了,当然没用。徐定疆烦恼起来,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自己还是得与刘芳华见上一面。
  “小王爷是不是等晚些再来试试?毕竟十天没来了,可能芳华公主一时不容易气消……”秋蓉自作聪明地建议,跟着又压低声音说:“要是想先看看芳华公主,小婢倒是有办法。”
  偷看?徐定疆忍不住好笑,但这倒也是个好办法,只不过不用秋蓉带路。徐定疆摇摇头说:“我就晚些再来吧。”
  秋蓉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嘟着小嘴,送出了徐定疆。
  出门的徐定疆转过两道墙,眼见左右无人,他气劲往外微涌,缓缓的向着天空升起,到了二十多公尺高,徐定疆认准了方向,向着刘芳华的寝房飘去。
  徐定疆飞到了这个高度,整个“彩辔阁”自然是尽收眼底。“彩辔阁”占地并不大,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两进小阁瓦式建筑,除了前方的花园外,还有两块空地,一个是中间的天井,另一个便是后方的小花圃,刘芳华的寝房,就在后进两层小阁的二楼。徐定疆转眼间飘到了小阁上方,缓缓的向下飘落,点尘不惊的落到了阁楼顶端。
  刘芳华听力好可是有名的,徐定疆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他小心翼翼的落下,虽然看起来是伏着的,却没有真的接触到上方的瓦面,徐定疆顺着瓦面飘动,悄悄的探到了南面的窗口上方,仔细倾听着里面的声息。
  里面确实有刘芳华轻缓的呼吸声,而且看来是在北窗……那么自己没选错窗户,徐定疆正要探头,却听到东面房门那儿,秋蓉的声音透门而入:“启禀芳华公主,小王爷说他晚些再来。”
  刘芳华只应了一声,却是什么也没说,秋蓉停了停,随即传出她移步的声音,听来是下楼去了,徐定疆正想探头,却听到刘芳华无端端的突然长叹一声,吓得徐定疆连忙缩回头去。
  不过刘芳华这一声叹完,却没有别的动作,徐定疆自己吓自己,正感到莫名其妙时,却听刘芳华缓缓的低吟:“忘春断,愁谁睬?雨拥花,坠玄台……”(注:
  玄台者,一种用来莳花植单的黑色长形花台。)虽然当年曾一起念过书,但徐定疆对这些舂花秋月的东西一向不甚在意,一时也分辨不出刘芳华念的是谁的作品,但徐定疆听在耳中,却无端端的涌上一股愁绪,听得刘芳华缓缓轻吟,声音带着无尽的感伤,徐定疆不自禁的心疼起来,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往下移,倒着身子,向着南面的窗口望了进去。
  刘芳华正斜倚在窗边,一双无神的眼遥望着北方,口中又换了另一首:“憔悴为谁容?恨卷珠廉不得逢,仅见唇红……”(注:那时人族宫中明镜多以珠廉遮掩,卷珠廉意指揽镜自照。)徐定疆望去,不禁心痛起来,就这么十日不见,刘芳华虽没有瘦多少,睑上却不复往日光彩,若说曾在谁的脸上见过如此模样,那就是不久之前才远赴刀轮城的梦羽了。
  “恨子无端……”刘芳华眼中突然流下一抹清泪,声音极低极低的说:“弃妻雏,赴庙堂……”
  听到这里,徐定疆不禁全身剧震,他这时才终于知道,刘芳华为什么会跑来南角城,为什么会不愿学“幻灵大法”;一失神,徐定疆体外的真气不禁微微一乱,他本距离屋檐极近,这么一来,不免轻碰了屋瓦,发出极低极低“答”的一声,徐定疆暗叫糟糕,一提气,整个人往上疾升,打算逃离现场。
  但刘芳华的速度可是一等一的,徐定疆上腾不到五公尺,刘芳华倏然一下已经从南窗穿出,一翻身间,已经稳稳的站在屋瓦之上,目光四面巡视着。
  徐定疆可不敢太快,刘芳华没想到自己是从空中来,怎么找就是没往上看,但若自己一个不慎发出破空声,那可是死无葬身之地。
  徐定疆就这么缓缓的升空,越飞越高,只不过片刻,已经飘到了五十余公尺的高度,还在向上飘去,就在这时,东张西望有些迷惘的刘芳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猛然往上抬头,终于看到了徐定疆。
  这一下刘芳华神色大变,两人目光相对了片刻,刘芳华眼一红,她猛一跺脚,扭腰在空中一翻,飘身穿回了房中。
  完蛋大吉。自刘芳华头一抬,徐定疆就僵在半空,再见刘方华一不叫骂、二不动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回头,徐定疆心知糟糕,但他也只好愁眉苦脸的往下落,飘到了刘芳华寝房门外的廊道上。徐定疆先重重的叹了一口长气,这才敲门说:
  “芳华,我进来了。”话一说完,徐定疆也不等回答,硬着头皮推开门,往内走了进去。
  一个人孤身北行,又要小心都城的巡察部队,梦羽先远远的绕过都城,再避开习回河城,几经艰辛,才从另一个方向,逐渐的接近刀轮城。为了避开这两座主要的城市,梦羽自然只能走一些小道,纵然是没日没夜的急赶,也花了足足二十日,到了今日天色刚亮,她才接近了刀轮城。
  梦羽不远万里前来,但越是接近,心中越是志忑,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不知熊族攻破刀轮城没有?两日前已经进入莽莽黄沙,百公里内毫无人迹,想打探消息也没办法。
  只要再过不久,就该能看到刀轮城了。梦羽更是小心,若熊族还在,自己这么接近,可说是自投罗网,但从这个方向一无屏障,想隐身探看也没办法,梦羽勒马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往东绕到通习回河城的那条大道,纵然得多走一个小时,从那儿接近,至少有个长列沙丘,可以远远的观察刀轮城,总比这样接近安全。
  又多跋涉了半个小时,梦羽好不容易翻上了那座沙丘,探头一看,梦羽整个心都凉了下来,刀轮城已经变成一座荒败的废墟,宏伟的城墙坍倒了一大片,城墙里里外外躺满了毫无生气的尸体,可见城破时的惨烈。
  眼见四面一片死寂,梦羽木然的策马往前,越接近,沭目惊心的景象越来越多,走到破败的城墙,可以看到这里原来是城门,后来才用陆采石封起,却不知熊族用了什么办法,把坚如金刚的陆采石打破,从这个缺口冲了进去。
  到了城墙缺口,梦羽已经不忍策马,眼前除了尸体之外,几乎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梦羽怔立半晌,缓缓的下马,在重重叠叠的人体与人体之间,往内踏了进去。
  从尸体的脱水状态看来,城破不是这两天的事,这么说来,熊族该已经往习回河城攻去了?梦羽踏入城中,眼前更是一大片惨不忍睹的地狱图像,眼前死的人不能以千百来计,无数的死尸就这么向着两边延伸过去,从里面混杂了许多熊族尸体的情况来看,熊族该也是死伤惨重,为什么会这样呢?已经进入城内的梦羽,四面打量下,这才恍然大悟,弄清楚这么惨烈的原因。
  原来刀轮城为了防范攻击,原有的三座城门都已经用陆采石封了起来,这里被攻破一个大洞,虽然替熊族找出了一个入口,但里面的人族却是无路可退,除了能飞越城墙的少数人,其他的人除了拼死之外,完全没有生路,熊族自然也讨不了好。看眼前的状态,除了官兵之外,平民只怕也难逃厄运,死于此役的刀轮城臣民只怕超过十万人,至于熊族,八成也死了三、五千人。
  问题是……陈东立是否也在这些人堆之中?梦羽木然的转动著有些僵硬的脖子,见四面无边无尽的死尸,她知道就算陈东立也在其中,也无法在这数万人之中找出他来,梦羽茫然若失的走出刀轮城,她骑上龙马,一时竟是不知何去何从。旺仲了许久,梦羽绕着刀轮城,这时尸体反而成为指引,她见一条条人族尸体零散的出现在城周,直到西方,才有尸体往外延伸出去,看来,突破熊族包围逃出城的人就是往西逃,梦羽一咬牙,策马加速往西面的布尔山疾奔。
  她这时又重新涌起了信心,若有人能逃出刀轮城,其中必然有陈东立,梦羽沿着这些躺在黄沙上的尸体急奔,越奔越远,看到的尸体也跟着越来越少,而且相对的,熊族人的尸体明显的越来越多,可见逃出的无一是庸手,当然,这也代表了刀轮城中的一般人民必定是死伤惨重。
  可是一面奔,梦羽却是越来越担心,除非所有人都被熊族所杀,这么奔下去,总有找不到踪迹的一天,在这片黄沙之中,自己该如何寻找?
  果然如此,再奔了两个小时后,梦羽已经寻出了百余公里,只见最后一个孤伶伶的人族尸体躺在黄沙之中,放眼所及,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梦羽甚至还高掠而起,极目四望,但四面除了黄沙还是黄沙,什么都看不到,梦羽怔了片刻,终于一咬牙,向着西方策马,这一去若是找不到,大不了不回来了。
  这个时候,梦羽已经忘了当初徐定疆的交代,脑海中根本没有回返南角城的念头,万里迢迢的赶来刀轮城,若是没见到陈东立就回去,她怎么样也不甘心。
  奔出了不知多远,烈日越来越高,从清晨的薄寒到后来的逐渐炎热,梦羽也越来越疲累,这几日的奔波,一直支持着她的,自然是距离的逐渐缩短,以及即将见到陈东立的喜悦,但这个时候,一切的期待似乎都变得没有着落,这么往前奔,简直是大海捞针,一波波负面的思绪向着梦羽不断的袭来,这二十日来,梦羽只觉得今日最感不支。
  到了阳光最强的时候,梦羽终于支撑不住了,她勒住了由奔驰而缓步的龙马,半跌下来,取出龙马包裹中的一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