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神剑金钗
上官燕鹅蛋脸上,早已飞起两朵红云。低低的叫了声:“大哥。”
周天贤轻笑着道;“哟!这小妹子,可真标致,贤弟!这是你的令妹吗?”
梅三公子不好解释,只得含糊应了。
玉楼春酒家,是开设在大街尽头,一排七间,规模宏大,楼上雅座,更是画栋雕栏,富
丽堂皇!
周天贤、梅三公子、上官燕,和后面紧跟着捧琴抱剑的书童,才到酒楼门前,早有三、
四个酒保躬身迎接,口中叫道:“公子爷来了?”
周天贤直若不见,理也没理,携着梅三公子的手,直往楼上走去!梅三公子被他紧握着
自己的手,只觉得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男人家的手,怎会有如此柔软?可比姑娘的纤纤柔荑,还要细腻!
楼上红烛高烧,四面挂着流苏宫灯,照耀得有如白昼,四面座位上,空荡荡的全没一个
客人。只有靠窗摆着一席酒筵,席上放着三付杯筷,好像专为着自己三人而设?
奇怪!周大哥不是和自己一起才上来的吗?他几时关照酒家,定了菜来?而且楼上没有
闲人,像是全包啦!
周天贤却毫不在意的说道:“贤弟、小妹子,请!”
入座之后,琴儿替三人换了自备的珊瑚筷,和羊脂白玉的杯碟。
周天贤望了剑儿手上抱着的晶剑一眼,朗声笑道:“贤弟,你还真是讲究!”
周天贤不拘俗礼,谈笑风生,豪迈的频频举杯。梅三公子也酒逢知己,逸兴遄飞,两人
谈谈说说,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上官燕小姑娘家酒只是微一沾唇,根本没喝,菜也吃得很少,她怀着满腹心事,一直记
挂外公的安危,佳肴美馔,如何咽得下?
楼梯上响起一阵沉重的“笃”“笃”之声,有人走将上来。
接着又响起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有人声叱道:“喂!楼上有两位公子爷包啦!你别乱
闯!”
这敢情是酒保的声音。
“公子爷说还请我不到哩!”
一个苍老的声音,语声未歇,“笃”“笃”,人已走了上来!
梅三公子举目一望,只见上来的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叫化,一头尘垢凝结鸟窠般的
乱发,和满腮连鬓胡子,瘘着腰,一条右腿,缺了半截,手上拄着一枝黑黝黝的铁杖,走起
路来,一拐一拐,铁杖拄地,发出沉重的“笃”“笃”之声,右肩上蹲着一只金丝小猕猴,
金睛火眼,骨碌碌的四面乱瞧!
老叫化身后,上来两个酒保,似乎拦止不住,面有愠色。
老叫化上楼之后,一双大环眼向席上一扫,呵呵一笑道:“我老要饭的时运不错,碰上
两位公子爷,总算饭有了着落啦!”
他声若洪钟,一拐一拐的走近前来。
梅三公子见他两道眼神,开阖之间,精光熠熠,宛若两道冷电,不由心头一凛,此人好
精深的内功!
老叫化身后两个酒保,却齐声怒道:“别噜嗦,两位公子爷在上,岂是你乱闯得的?快
快下去!”
老叫化沉哼道:“嘿!你瞧,公子爷不是要请我老要饭的入席吗?你们真是狗眼看人
低!”
周天贤酒喝得多了,玉脸微酡,双颊殷红得有点醉人,他蓦地瞧到这老叫化在楼梯口现
身,脸色倏然一变,闪过了一丝异样的表情,嘴角上还微噙冷笑,但飞快的恢复了正常。却
霍然站了起身来,哈哈笑道:“老丈真是趣人,人生何处不相逢,老丈如不嫌弃,来来来!
学生倒要和你浮三大白!”
老叫化大环眼瞪了两个酒保一眼,意思是说:“如何?人家公子不是请我了吗?”口中
却嘻着嘴,含含糊糊的道:“到底是公子爷独具慧眼!”
说着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两个酒保一看公子爷果然请老叫化入了席,心中正是觉得奇
怪,只好添了一付杯筷。
老叫化可用不着招呼,取过酒壶,自斟自酌,杯到酒干,运筷如飞,一声不响的大吃大
喝起来?
梅三公子心中暗自打量,这老叫化分明是个游戏风尘的异人,一面也更钦佩周大哥虽是
一个狂士,居然也有此雅度,实为难得?
想到这里,眼光就向老叫化望去,在他心中原想和老叫化攀谈几句,探探口气。
那知人家却只管狼吞虎咽,理也不理,一股馋相,委实好笑!
不一会,大概是酒醉饭饱了罢!老叫化捧腹而起,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老要饭
的惊扰两位公子!”
他一边说话,一边有意无意的望了上官燕一眼,微微点头,拄起拐杖,“笃”“笃”的
迳自往楼下走去!
梅三公子望着老叫化子背影,微微出神。
周天贤却似知道他的心意,轻声笑道:“贤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类怪人,还是
少交的好!”
梅三公子道:“大哥所说,自是良言,不过据小弟看来,这老叫化的分明是个游戏风尘
的奇人,而且还有一身武艺呢!”
周天贤俏眼珠一转,故作惊讶之色道:“啊!贤弟,你说他还有一身武功?”接着又放
低声音说:“那不要是什么独往独来的江洋大盗?小兄一身之外,并无长物,倒是贤弟你,
可得小心!”
梅三公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不作答。
少时酒保撤去杯盘,替三人沏了香茗,琴儿剑儿也进了餐。
大家才下楼而去,刚跨出大门,忽见有一个人影站在隐僻之处,正在探头探脑,行动十
分鬼祟,一眼看到梅三公子等人从门口走出来,立时躲躲闪闪的藏了起来!
这情形如何瞒得过梅三公子的神目,早已看清楚那人是缺了一只左耳的大汉。
周天贤想是瞧到了,秀眉微微的竖了竖!
走出一段路,梅三公子回过头去,果然那缺了左耳的大汉,还远远的跟了下来。回到客
栈,周天贤似乎不胜酒力,满面通红,步履踉跄。
梅三公子吩咐琴儿扶他到东首厢房休息,自己也就回转房去。
却说琴儿扶着周天贤,进入厢房之后,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顺手替他掩上房门,才
转过身,忽见对面墙头,似有黑影一闪!
天上一轮明月,恰似冰盘高悬,清光如洗,四面静悄悄的,并无半点异状。不由暗笑自
己眼花,此时才交初更,夜行人谁敢这般没有顾忌?
何况“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今夜月色如同白昼,正是江湖上人的大忌,想到这
里也就不去理会。
那知才走出两步,蓦地里耳边风生,似有暗器袭来。
琴儿耳目,何等灵敏?心中一惊,赶紧微一挫身,左手一掏,早将打来的暗器接住。入
手不沉,原来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子。
“果然有贼!”他心念一动,早已一掠数丈,轻登巧纵,嗖的向墙头上扑去!跃上墙头,
四面一瞧,那有半点人影?
方在微微发愣,刷!斜刺里猛的飞起一条娇小黑影,疾若流星,窜上邻近街房。
琴儿心中有气,错身疾扑,急起直追!那黑影敢情发觉有人追踪,慌得头也不回,嗖嗖
嗖,飞纵跳跃,向前疾奔。
眨眼工夫,已出了镇甸,前面疏落落的有着一丛树木,黑影只一闪,便奔入林去!琴儿
那里肯舍?身若游龙,也嗖的窜进树林。
蓦听身后响起一脆生生的轻笑:“我当你身法多快,原来也不过如此!”
笑声入耳,琴儿心头一惊,赶紧立掌当胸,暗暗戒备,一面向四外打量。
这里只有疏落落的几颗大树,外面月光如水,照得十分清楚,那里隐得住身形?但说话
的人,分明近在咫尺,怎会阗然无人,连一丝影子也没有?
正在迟疑之间,忽见前面一颗大树的横枝上,似乎有白色东西,轻轻晃动。
“这会看你往那里逃?”心念一转,身形更快,双脚轻点,就往前面纵出,一闪就到了
白影晃动之处。
脚还未停,陡觉有一点凉冰冰的东西,滴到颈上,伸手一抹,什么?又腻又黏,是血?
抬头一瞧,不由连退了几步,吓得他目瞪口呆!
原来横枝上,端端正正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颈下一点一点鲜血,还在往下直滴!树
干上,缚着条二尺来长的白布条,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自己方才所见晃动的白影,敢情
就是此物。
趁着月色,再一细看,布条上还有字迹,这是蘸着血水写的“触犯仙驾,枭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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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玉《神剑金钗》
第 七 章 古刹魅影
琴儿看得不由毛骨悚然,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触犯仙驾”?他不知“触犯”了
什么“仙驾”?有这般严厉的处分?
月光所及,在树底下的草地上还有一大滩黄水,腥秽刺鼻,唔!化骨丹,这人连尸体也
不剩了。
经过这一阵耽搁,那里还想找得到人?
琴儿受了人家戏弄,还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事儿,心中十分嘀咕,双脚一顿,赶着往回奔
去。回到客栈,公子的房中,还有灯光射出,想来公子爷还没有睡。
刚一举步,只听得梅三公子在里面叫道:“琴儿!进来。”
琴儿答应一声,走进房去,只见公子手中放下书本,望着自己问道:“你方才去了那
里?”
琴儿不敢隐瞒,就把适才如何发现人影,如何追踪,及林中挂着一颗人头,一五一十,
说了一遍。
梅三公子等他说完,沉吟了一会,突然问道:“那人头可有什么记号?”
琴儿听得一愣,想了想,才道:“那人头上,好像缺了一个左耳!”
梅三公子微微点头,顿了一顿,又道:“你去瞧瞧周公子酒醒了没有?”
琴儿领命,就向东首厢房走来,房门,还是方才自己给掩上的,丝毫未动。他轻轻的推
开房门,只觉满屋子酒气扑鼻,周公子正和衣卧倒在床上,鼻息沉重,睡得甚香。
琴儿心中甚觉好笑,你不会喝酒,何必灌这多黄汤?他不敢惊动,悄悄的退了出来,回
报公子。
梅三公子微笑着道:“时候不早,明日要赶路你也该休息了,今晚,可不准对人乱说。”
琴儿唯唯应是,退出身子,迳自回房去了。
翌日清晨,梅三公子刚一床,却见琴儿匆匆进来,说道:“公子爷,东厢房的周公子,
一早已经走啦!并且连我们的房钱,也全付了,他因公子还没醒来,就不准小的惊动。”
梅三公子问道:“他可曾留下什么话来?”
琴儿又道:“他说:因有事,须先走一步,不克和公子辞行,前途当再相见!”
梅三公子心中不由起下一丝惆帐,周大哥飘然而来,飘然而去,神龙见首不见尾,倒真
不脱名士风趣!
盟洗之后,用过早点,四人又相继上路。
这一天,从宁乡西行,一路已逐渐荒僻,村落稀少。过了安化,已进入雪峰山脉,到处
山峦起伏,崇岭遥接!
走到申牌时候,入山渐深,那里还辨得清方向?
梅三公子等一行四人,谁都没有出过远门,看看天色已近傍晚,这里前不靠村,后不靠
店,不由心中有些焦急起来,大家依着山征,一阵急驰。
天色越来越昏黄黑了,乌云四合,雷声隐隐,远近山峰,都遮上了一层浓雾!
山风刮得树叶子萧萧乱飞,眼看马上就有倾盆大雨下来!
梅三公子这可急啦,停马四瞩,心想找个地方,权避风雨。但这荒僻所在,连猎户人家
都没有,那有避雨之处?
正在迟疑之际,却听上官燕欢呼着道:“那山坳里,不是有人家吗?”
剑儿也嚷道:“啊!那是个庙宇!”
梅三公子回过头去,果然山坳尽头,树林葱郁之中,隐隐露出一角围墙。不由精神一振,
忙道:“我们快走!”
话声未落,泼刺刺一马当先,驰了出去!
天色黑得快要塌下来了,电光横闪,雷声隆隆,像金钱般大的雨点,已经疏疏朗朗地向
马前直落!
四人三骑,奔到山坳尽头,穿林而入,前面果然矗立着一座庙宇。只是断垣残壁,十分
破残,显然巳经荒废了多年。
大家这时也无暇多看,翻身下马,进了山门,大天井中间,一片荒草,高可及膝。两边
庑廊,也全都倒塌,目光所及,无限荒凉!
大殿上危梁犹在,屋瓦无存,大小佛像断头缺臂,集在一起,歪歪倒倒,不但无复宝相
庄严,简直伤残得有些可怜!
雨点越来越密,梅三公子纵目一瞧,只有大殿左角上,还有几椽残瓦,可以聊避风雨。
虽然砖石零乱,灰尘厚积,这时可也顾不得了,立即相率奔了过去。
琴儿就近移了一张较为完好的拜台,略为拭拂,让公子和上官燕坐下。
晃眼之间,天地昏黑,雷电交织,大雨已是倾盆下注,呼啸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