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素手劫
百维目光一转,道:“他们致死的伤势是什么?道兄可曾查出?”
妙雨长叹一声,皱眉道:“这便是此事最为令人惊异之处。”
百维诧声道:“有何惊异之处?莫非那致命之伤有什么可怪不成?”
妙雨语声沉重,缓缓道:“这些尸身骤然看来,似是被人—刀砍下头颅而死,其实却大大不然,若是仔细瞧去,便不难发现。”
百维凝目着那些已被割去头颅的户身,道:“道兄自何处看出,这些尸身并非一刀致命,而老僧却委实瞧不出来。”
妙雨长叹一声,道:“这其中最明显之处,便是这些尸身头颅虽被割下,但伤口所流出之血却并不太多,此事最明显之理由,便是因这些尸身先已死了.后来方被割下头颅。”
百维颔首叹道:“不错.道兄目光之敏锐.确非老僧能及。”
妙雨道:“前辈过奖了!”
百维接口又道:“南宫世家如此做法.似是有心要将那致死之伤掩饰起来,这其中必有深意,不知道兄可曾瞧出?”
妙雨沉吟半晌,长叹道:“此事晚辈实是有些难以启口。”
百维道:“道兄只管说出便是.在老僧面前又有何为难之处?”
妙雨沉声说道:“弟子说出之后,但望前辈莫要见怪恼怒。”
百维面上神色.微微一变,道:“此事莫非与老僧有何关系不成?”
他虽是心计深沉,终是难免有些做贼心虚,别人只要稍有言语涉及于他,他便立时要疑神疑鬼.面上也不觉变了颜色。
妙雨缓缓地接口道:“此事怎会与前辈有何关系,只是……只是……”
突然解开一具尸身的衣襟,长叹道:“前辈请看这里。”
百维情不自禁,俯下身去。
只见那尸身前胸,左乳下靠近心房之处,赫然有个深紫色的掌印,指掌分明.颜色深黯,掌力显然极是霸道,似是一种极为厉害之外家功夫。
妙雨目光凝注着百维,道:“这掌力是哪一派的功夫,前辈可瞧得出?”
百维目光凝注,面色沉重,似是呆呆地出神半晌,方自道:“少林……”
妙雨长叹一声,道:“前辈既然也看出来了,看来晚辈并未瞧错……晚辈虽久仰少林伏魔金刚掌,掌力之强劲霸道,可称江湖无双,但却也未曾想到这掌力竟有如此威力!”
百维沉声叹道:“金刚掌掌力虽强猛.却也非人人可以练到如此地步。”
妙雨双眉微轩.道:“如此说来,不知这掌已有几成火候?”
百维仰天长叹道:“这掌力之精纯,还在贫僧之上,已有九成火候。”
妙雨骇然道:“还在大师之上?莫非是……莫非是……”
百维叹道:“你也不必吞吞吐吐,当世能将少林伏魔金刚掌练得比老僧更是精纯之人,能有几个,老僧不说,别人也知道。”
妙雨垂首道:“如……如此说来……唉!弟子实难相信,百忍大师与百代大师,两位中可有一人被南宫世家所用?”
百维心念一转,叹道:“百忍师兄掌力较柔和,绝非如此威霸。”
妙雨脱口道:“以大师目光,绝不致有看错之理,这想必是百代大师了。”
百维黯然长叹一声,垂首道:“老僧虽不愿相信.却也不得不信了。”
其实他早已看出那掌功乃是百忍的功夫.却故意说成百代。
妙雨默然半晌.讷讷道:“奇怪之处,还不只就此一件。”
百维动容道:“还有什么?”
妙雨突又撕开了第二具尸身的衣襟,道:“前辈请再瞧瞧此处。”
百维情不自禁.又自凝目望去。
只觉这尸身左乳下一寸七分,接近心脉之处,有个指头般大小的黑点,但仔细一望,才知道这一黑点竟是个小洞,洞中肌肉,赫然全都腐烂,却又无鲜血流出。
百维虽然阅历甚广,江湖中惊人之武功,不知见过多少,但此刻见了这尸身致命之伤势,也不禁为之栗然变色。
突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呼,百维回首望去,原来任无心到了他身后。
百维长叹一声,知道任无心也被这伤痕所显示之武功所惊,不禁苦笑道:“不知两位可曾瞧出了这武功的来历?”
任无心沉吟半晌.长长叹息着道:“但请大师先说说有何高见?”
百维沉声道:“这伤势骤然望来,似是被一种极为厉害之毒药暗器所伤,但贫僧却无把握断言,也想不出会是何等暗器。”
妙雨叹道:“这若是暗器之伤口.也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了。”
百维动容道:“莫非道兄已可断言此点绝非暗器之伤?”
妙雨道:“不错。”
百维神情更是骇异,道:“不知道兄自哪点瞧出来的,贫僧愿闻其详。”
妙雨将那尸身之衣襟,又自展开,道:“两位请看,这衣衫之上,虽然满是鲜血,但却绝无破洞,此伤口若是暗器造成,衣衫便必有损伤。”
百维耸然动容,长叹道:“道兄观察,果然仔细入微……唉!这伤口既非暗器造成,便必定是被指力所伤,但贫僧实实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毒辣,如此霸道的指功!”
妙雨沉声叹道:“这指力强劲倒也罢了,最最惊人的是衣衫并无破损,伤口竟已腐烂,显然此人之气功,已练至隔山打牛.摘叶伤人之地步,弟子实也未想到南宫世家中会有如此人物。”
百维双眉紧皱,道:“传言中那南宫夫人之武功,神奇之处,人所难测,以此情况看来,莫非这位女魔头已来这里?”
任无心面色凝重,沉吟半响,缓缓道:“南宫太夫人坐镇内堂,怎会轻易出山,何况此间之事,原也不需她亲自出手。”
百维缓缓道:“贫僧原来亦是如此想法,但南宫世家中,除了她之外,还会有什幺人身怀如此惊人之武功?想来绝不会是她儿媳……”
突然一拍额角,接道:“莫非是她不成?”
他虽未说出名字,但口中说的她字,显然自是指的素手兰姑。
任无心叹道:“在下想来想去,也只有素手兰姑有此惊人之武功,但……但那日在那坟地之中,素手兰姑也曾现身,此后不出一个时辰,你我便已动身上路,莫非她竟能赶在你我前头,先到了此处?”
妙雨道:“咱们车马,奔行虽不甚急,但却是昼夜未曾停歇,弟子师兄弟四人,轮流赶车,拉车的健马却已换过三次,想那素手兰姑轻功纵然高妙,终是血肉之躯,又怎会赶在咱们前头?”
任无心长叹道;“不错.若是她能赶在你我之前.实是绝少可能,但若非如此,难道南宫世家中还有第二人有如此武功不成?”
百维默然不言,妙雨亦是叹息无语。
任无心仰天长叹道:“南宫世家中若真的还有第三人有如此武功.唉……”
长叹一声,突然住口,眉宇间忧虑更是沉重。
妙雨忽然挺起胸膛,笑道:“相公也不必如此忧烦,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船到桥头自然直,世上没有不能解决之事。”
任无心苦笑一声,道:“话虽如此,但大局日渐颓败,在下又怎能不忧烦日重,不说别的,单以此秘窟来说,在下便再也想不通南宫世家是怎么探查出来的,莫非那南宫夫人真有鬼神难测,未卜先知之能不成?唉!这些事虽然令人难信.但事至今日,在下竟已有些不得不信了。”
他目光似又变得茫然无主,惨然接道:“连此等隐秘之处,都已被人所破,别的地方,只怕也是难保…”
妙雨大声道:“相公怎能如此说话,不到最后—刻,咱们切切不可专长他人之志气,而灭了自己之威风……大师你说可是吗?”
百维垂首道:“自当如此……”
突然抬起头来,又自问道:“那秘窟之中,不知情况如何?是否还有敌人隐身其中?”
任无心目光直射.道:“那秘窟之中的情况,在下实是不忍说出,大师若想知道详情,不妨自己进去—看,此刻妙法道兄还在秘窟之中,料理后事.在下却已无法再停留片刻了。”
他此刻说起话来.一个字接着一个字,绝无丝毫顿挫,亦不带丝毫情感,竟有如在叙说别人之事一般,毫不动心。
妙雨瞧他面容一眼,只见他面色铁青,亦是突然变得毫无表情,似是已完全麻木。
此等大出常情之态,当真令人心惊。
妙雨心头大骇,扶着任无心臂膀,强笑道:“不知相公可否陪弟子去四下查看查看。”
他一心要想使任无心暂时离开这血腥之地,免得所受刺激越来越深,而致不能负担,是以也不让任无心答话,便将他拉了开去。
任无心竟已茫然无主,别人要他走他就走,要他停他就停,方才那种指挥若定之从容镇静,此刻竟又荡然无存。
百维待他两人走了开去,目光四望一眼,突然一个踉跄,身子似是站立不稳,斜斜倒退,便将那挑起灯笼的长竿撞倒下来。
灯笼里并无火焰,但百维不等灯笼跌落在地,急一伸手,便抄在手中。
他究竟有些心虚,明明四下无人,还是情不自禁,四顾一眼。
但闻远远有马嘶之声传来,四下风吹草动,并无半分声息。
百维双手一分,将灯笼撕成两半,取下了灯笼中的横杠。
手掌触处,百维母庸多试,便知杠中定然中空,但杠中所留秘笺,究竟有何指示,百维心中仍是忐忑不安,不知写的是什么。
他方待将这竹杠一拍两半,取视秘笺。
忽然间,只听一阵衣衫带风之声,破空急来。
百维心头一凛,反手便将那竹杠藏在袖中。
转首望去,只见一条灰色人影,横空急坠,身形之快,有如飞鸟。
这人影轻功之妙,已不愧为江湖一流高手之身形,只是江湖历练,却显见大是不足,是以人还未到,已有衣衫带风之声传来。
声音虽然轻微,但落入武林高手耳中,却无异先示人以警。
百维心头固是惊震,但面上仍是丝毫不动声色,微微笑道:“妙果道兄四下巡视,不知可曾发现敌踪?”
他并未瞧清此人之身形,但已可确定此人必是受命巡视之妙果。
这自非他目力之佳,异于常人,而是江湖历练,实是丰富已极。
他猜的自然不错.这人影是妙果。
只见妙果满头俱是汗珠.神情虽是疲累不堪,但却无丝毫惊骇之态,显见他此行虽然极是卖力,并无任何发现。
百维心中早已知情,但绝不声张,仍然问道:“看道兄神情,似已发现什么……”
妙果一面喘息,一面长叹道:“虽无任何发现,也总算不虚此行。”
百维面上故做惊诧之色,道:“难道附近数里之内,并无敌踪?”
妙果叹道:“正因如此,才令人大觉丧气,若有敌踪发现,无论胜负如何,好歹也要和他拼上一场,出出这口闷气。”
百维心念一转,道:“不知道兄可曾留意.敌方狡诈成性,功成纵未远扬,也必是躲在隐秘之处,道兄匆匆一瞥,只怕难以发觉。”
他衡情度势,以妙果如此脾气,绝不至探查的十分仔细,是以如此说话。
妙果果然怔了一怔,苦笑道:“不瞒前辈,弟子查看的,的确是不够仔细。”
百维道:“既是如此,不如请道兄留此等待,贫僧再去查看一番。”
妙果道:“怎敢有劳前辈,还是弟子前去为是。”
话犹未了,人已去远。
百维一瞧他身形奔去的方向,竟是锦囊中指示玄真应去与人会合之处,心中不禁大是惊惶,脱口大呼道:“道兄留步!”
妙果身形微顿,回首道:“前辈有何吩咐?”
百维目光转动,道:“这一方向,必无敌踪,道兄不必费神去查看了。”
妙果道:“也好……”
双眉突然紧紧皱到一处.诧声道:“前辈一直留守此间未动,这方向有无敌踪,前辈怎会知道?”
百维呆了一呆,讷讷道:“这……这其中自有缘故。”
他一见妙果双眉紧皱,便知道自己方才之言,已启动对方怀疑之心,虽想立时编造出一番说词,怎奈一时间实是无法编造的出。
妙果目光凝注,瞬也不瞬地盯在百维面上,显见心里疑惑已更是加重,口中紧紧追问道:“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何缘故?”
百维暗道一声:“苦也!”
他方才若是说那不过是随意猜测,必可将事情遮掩过去,妙果也必定不至再如此追问。
但他此刻既已说过此事自有缘故,便必须为此事说出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而此事确是绝无理由,又教他如何说的出来?
只见他额角之上,似已微微沁出了汗珠。
妙果目光凝注在他面上,实有如两柄利刀一般。
百维呆了半晌,方自讷讷道:“贫僧但见四面俱有宿鸟惊起,只有此一方没有,是以如此猜测,不知道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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