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素手劫
而且说出的言语,俱是模棱两可,可进可退.绝不肯被对方捉住半分话柄。
任无心暗暗忖道:“好一个欧阳亭,果然不愧是位人才,若论应对之得礼,行事之稳重,判断之周密,当今江湖中,只怕无人能再胜过他了。”
当下言语间,也不禁加了几分谨慎小心,缓缓道:“在下只劝各位暂时切莫轻举妄动,更不可如此寻到南宫世家去。”
众人谁都不再开口,静等着欧阳亭说话。
只因破云七鞭也早巳听过冷面白眉追风叟的名声,深知他绝对不会说错话的。
只听欧阳亭沉声缓缓道: “阁下此言,想来必非无因而发,是以阁下不妨说出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愚兄弟然后再做打算。”
任无心沉吟半晌,亦自沉声缓缓道: “南宫世家潜力之大,只怕远在各位意料之外,各位若是轻举妄动,不但打草惊蛇,于事无补.反而会影响大局。”
欧阳亭目光突地一闪,道:“什么大局?”
任无心一字字缓缓道:“主持武林正义,解救被害同道,揭破南宫世家阴谋,为死去的英豪复仇,这便是不能被各位影响的大局。”
欧阳亭接口道:“如何才不算轻举妄动?”
任无心亦自片刻不停,接口道:“各位必需寻个隐秘所在静等时机,若有别人也将有妄动之举时,各位要将之劝阻。”
欧阳亭道:“什么时机?”
任无心轩眉一扬道:“时机若是到了,在下自会赶来设法通知各位。”
欧阳亭垂手木立,凝思了良久,缓缓转过身子,沉声道:
“大哥,小弟已将他言语问清,如何决定,全凭大哥做主了。”
那白大先生开阔的双眉,亦自深深皱起,默然良久,沉声道:“这位相公所言.不能谓之无理……”
他目光忽然转向那虬髯老人,道:“五弟,你心里有什么话,不妨也说出来。”
任无心忍不住在暗中击节赞叹,忖道:“这位白大先生,当真不愧为领袖人才。“要知此事委实隐秘纷乱已极,谁也不敢骤下决定,有时越想的多,思绪便越乱,顾虑便愈多。
是以那白大先生才要听听那粗豪的虬髯老人最最直截了当的意见,正是要以快刀斩乱麻之意。
而关东七鞭见他在这紧要关头,竟询问这虬髯老人,心中不禁愕然,只有心计灵巧的任无心,才会在暗中赞叹。
只见那虬髯老人满心焦急忍不住了,此刻应声一跃而出,大喝道:“不管他说的有理无理,但我兄弟总不能完全听他这个行踪诡异,来历不明的少年人的话,而决定如此大事。”
金承信突也一跃而出,道:“这位前辈的话,实在说到俺心里了,俺关东七兄弟的心意,也完全和他一样。”
欧阳亭冷峻的面上,似乎有笑容一闪而过,显然他也对此事甚表赞同。
白大先生双眉突展,目光转向任无心,道:“这话相公可听清了吗?想来相公纵然有惊人之言论,却也难使在下等心服。”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前辈是要在下做些惊人之事出来了?”
白大先生缓缓道: “那也要看你做出的事,惊人至何等程度。”
任无心突然沉声道:“在下若做不出惊人之事,各位是要去了?”
白大先生道:“既定行程,本应不改。”
任无心道:“在下若说那武当玄真道长,少林百忍大师,川中唐老太太,听了在下之言,也相信的很,各位又当如何?”
丐帮五老、关东七鞭,似乎都不禁被这三位当代奇人的显赫名字惊得微微一震。
白大先生瞬即沉声道:“口说无凭,眼见方实。”
任无心突地仰天长笑起来,道:“丐帮五老,—生纵横江湖,所见所闻的惊人之事,只怕太过多了,在下不才,一时间哪里做得出能令丐帮五老回心转意的惊人之事,看来各位今日是去定的了,在下纵然说破了嘴,也难以劝阻得住。”
虬髯老人大喝道:“正是。”
任无心笑声突地一顿,道:“但各位若是要去,最少得有一人的武功,胜得过在下……”
他目光闪电般四扫一眼,沉声接道: “各位十二人中, 只要有一人的武功胜得了在下,方可前去,否则便有如羊投虎口,必定是有去无回的了。”
虬髯老人怒叱道:“好!老夫就先来试试,你到底有什么胜人的武功?”
任无心目光自上而下,在他身上一扫,冷冷道:“不错,阁下一身童子功,十三太保横练,君山力举重鼎,铁臂童心拔山叟赵烈彬.天下闻名,当真可称有万夫不挡之勇。”
虬髯老人赵烈彬大喝道:“你知道就好!老夫也不愿伤你性命,只要你……”
任无心突地冷笑一声,截断了他的语声,口中冷笑道:“但阁下休怪在下出言鲁莽,似阁下这等武功,与在下书僮动手,还嫌差了一筹!”
赵烈彬双臂振处,须发皆张,暴怒道:“放屁!老夫三招之内,要他倒在东他便不敢倒在西。”
任无心知道今日若不能以武功震慑众人,势必难以劝阻他们,而此事关系重大,是以他方自以言语故意激怒于他。
此刻见了赵烈彬的激动之态,任无心不禁心头暗喜,立刻冷冷接口道:“莫说三招,阁下若能在三百招内胜得了他,在下便向阁下叩头赔礼。”
赵烈彬大怒道:“好,且看你这头如何叩法?”
身形展动,便要动手。
任无心轻叱道:“且慢!”
他目光四下一扫,冷冷道:“各位之中,是谁来指教在下?”
破云七鞭面面相觑,然后一齐转向丐帮五老。
这七人虽然性情粗豪,但却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武功万万不及丐帮五老。
欧阳亭躬身道:“大哥有何吩咐?”
白大先生面色凝重,缓缓道:“以你看来,这十年中,你我的武功谁进步的多?”
欧阳亭亦是面容肃然,沉吟许久,方自缓缓道:“小弟内功进境,似乎稍胜大哥一筹,但大哥近来独创的掌法,却非小弟能及。”
白大先生缓缓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你我武功还是在伯仲之间,但你临阵狠辣准而有余,沉稳却不如我,以今日战局观之,还是由我出手较为妥当,不知二弟你意下如何?”
欧阳亭肃然道:“正当如此。”
别人先前只当听得白大先生口唤二弟,只当他又要令欧阳亭出手。
哪知到了这等事关丐帮五老声誉的关头.白大先生却丝毫不再退让。
这一来可见五老对任无心的看重,再者亦可看出丐帮五老之所以能成名江湖多年,实非拥虚名之辈。
便连田秀铃,也不禁为之暗暗赞佩。
任无心更早已凝神运气,不敢有丝毫大意。
只见白大先生转向破云七鞭,微一抱拳,道:“此战虽不关生死,但你我却也该选出个武功最强之人, 与这位相公动手,老夫虽厚颜毛遂自荐,自愿出手,但各位如觉武功有胜过老夫之处.亦当挺身而出……”
金承信亦自肃然道: “白老前辈不必太谦,俺兄弟虽不才,却尚有自知之明。”
白大先生道:“好。”
微整衣衫,凝神静气.缓步走向任无心。
突听赵烈彬大喝一声,道:“待小弟教训了这厮,大哥再出手吧!”
语声中他已飞身横向田秀铃,出招之刚猛凌厉,果然有力拔山岳之势。
田秀铃看来却行所无事,脚下不丁不八,直到对方招式袭来,她方自轻轻转身避开,口中犹自笑道:“你可要我先让你三招?”
语声方了,只听任无心传音入密的语声,已在她耳侧响起:“此人生具神力,外门功夫,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你万万不可有丝毫大意,最好先以灵巧的身法,避而不攻,先消耗他的真力,激发他的怒气,只要三百招一过,他便算输了。”
田秀铃目光一扫任无心,嘴角微微一笑,便算做了回答。
刹那间,赵烈彬已攻出了二十余招,刚猛的招式,有如急风暴雨,乱落而下。
骤看似乎没有什么章法,其实每招每式,俱都精妙无俦,当真是粗豪、细腻,兼而有之。
田秀铃果然紧记着任无心的嘱咐,以轻灵的身法,游走在赵烈彬拳风掌影之中,不时回手攻上一招,但余力不尽,点到便收,出招部位之奇诡,招式之辛辣,竟是武林罕睹。
要知南宫世家的武功招式,江湖中只有耳闻,却多末见过,田秀铃此刻施出的,更是南宫夫人后期所创的武功,是以丐帮五老、关东七鞭,纵然俱都是久历江湖,多闻多见之人,但却无一人能看破她的武功来历。
只见赵烈彬的招式,虽有如长江大河之水,澎湃千里,滔滔而下,但田秀铃纤巧的身形,却有如逆波而上的鲈鱼,倾满江之水,也阻挡不住。
丐帮五老等人默然旁观,面容俱都十分凝重。
四下但闻拳风呼呼,衣飞猎猎,驴鸣嗥嗥,马群惊嘶,大地杀机,十分沉重。
白大先生双目凝注,面寒如铁,他全身木然,似是已无一丝生机,宛如石像般动也不动,显见已将全神贯注在这场比斗之中。
只见他已认定这书僮既与任无心一路,武功纵非任无心所授.亦必定与任无心同一师承。
只要他能摸清这书僮武功的家数,窥破他招式的破绽,等到自己与任无心动手时,自较方便的多。
突听耳侧传来欧阳亭的语声,以传音入密的功夫,缓缓道:“想不到这小小一个书懂,便有如此高深的功夫,那位公子英华内敛,含蕴不露,想必更是难斗,大哥你要小心些了。”
白大先生微微点了点头。
欧阳亭又道:“但这书童的武功,轻灵狠辣有余,与人交手经验却似不足,他未动手之前,显然已经那公子的指教,是以绝不贪功躁进,但动手相搏,招式往来之间,却仍有许多稍纵即逝的机会,被他轻轻错过,老五若不是这般脾气,而且.先已被他激怒,三百招内,必有取胜之望,而如今……”
轻轻叹息一声,住口不语。
那斐氏昆仲的兄长斐老三,突也以传音入密的功夫说道:”这个书僮招式果然新奇辛辣,但却似乎稍带女子般的柔弱,那位公子若是也是如此招式,大哥便可以雄浑开阖的招式与之对敌,以慢制快,以刚克柔。”
白大先生亦自缓缓点了点头,但仍是默然不语。
那边任无心见他两人嘴皮启动,却无语声发出,知道必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力在暗中通话,但他却甚是放心,知道以丐帮五老的人品与身份,绝不致在暗中指点那赵烈彬的招式。
说话之间,田秀铃与赵烈彬战况已更见激烈。
在经过这一段吃力的比拼之后,赵烈彬刚猛的招式,仍丝毫未见软弱,他体内所蕴藏的真气力量,似可源源而来,用之不断,取之不竭。
田秀铃起先还在点数招式,但后来却连她自己也不知交手有多少招了, 只觉自交手之初到此刻,也不过只是刹那间事。
当下她不禁暗暗忖道:这老人力量如此惊人,看来似乎再拼个一日一夜也不在乎,我若内力不继,岂非难以抵挡,只是他招式虽刚猛.却未见灵妙,我不如此刻以奇诡的招式,胜他一招半招。
要知她连日忧心忡忡,当真是食不知味,寐难安枕.这一夜更是水米末沾, 目未交睫,此刻内力实已有些不继,是以才会转念至此,她内力若无匮乏之象,便定会和赵烈彬耗到底了。
此刻她一念至此,争胜之心大起,不觉便将任无心的叮咛忘怀了。
只见赵烈彬双手十指箕张,正以一招赤手搏龙,分抓田秀铃左肩右肘。
他招式本就刚烈威猛,大开大阉,见到对方—直不曾回手,难免更加大意了,此刻双掌搏出,分袭左右,自己当胸处,却已空门大露。
田秀铃目光转处,再不迟疑,拧身转腰,引肩一掌,自赵烈彬指锋中曲折穿出,左掌回旋,斜截赵烈彬双掌腕脉。
赵烈彬大喝一声,双掌互锁,封空门,擒敌掌,变招其急如电。
田秀铃暗喜,忖道:正要你如此变招。
心念初生,招式已变。
直到赵烈彬招式用老.堪堪将她掌势镇住,她右掌却已突地一沉,斜斜划了个半弧,急点赵烈彬左右双肘间的曲池大穴,左掌凌空,掌缘外削,封住了赵烈彬的退路。
这一招攻守兼备,内蕴煞手,看来虽平平无奇,其实却奇诡无俦,无论赵烈彬掌招如何变化,却难逃过这—招天罗地网。
只见赵烈彬双掌突然笔直垂下,紧贴腰股。
田秃铃见他虽然避开这一招,但全身上下,空门无不大露,心下更是欢喜,转念忖道:你如此变招,岂非饮鸩止渴, 自寻死路。
一念闪过,双掌幻起,便待立下煞手。
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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