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铁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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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有一些薄薄的烟霭,被轻风吹卷着,在林梢间曼妙地飞舞,飞舞,终于消失了踪迹。

  岳多谦忽然觉得自己数十年的威名付之流水了,就象那些轻烟薄雾一样,随风而去,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得到的是什么呢?

  只为了胡笠的一句话,这值得么?

  两颗莹晶的泪珠的岳老爷子的眼眶中滚动,那是英雄之泪,败在青蝠的剑下,这深深地伤了岳老爷子的心。

  岳多谦啊!你这么没出息么?那浮名虚誉真值得那么留恋么?”

  他挥袖擦去了泪珠,不停地对自己说:“浮名虚誉,又算得什么?算得什么?”

  “为朋友两肋插刀亦所不辞,这又算得什么?”

  但是他不得不想到:“可是,你和胡笠相并不深交啊!”

  是的,岳多谦和胡笠相认不过两月!

  一个念头极其自然地钻入岳多谦的脑海:“胡笠输给青蝠,那是因为青蝠是他的兄长啊,你输给青蝠,青蝠是你的什么人?他是你的敌人啊!”

  这声音象是愈来愈响亮,渐渐占满了岳多谦整个心怀,于是在他苍老的面颊上,从悲伤中逐渐透出了愤怒。

  这声音越来越响了,岳多谦的怒火也逐渐上升,他的身躯猛然抖颤着,背上的碎玉双环轻轻相撞,发出“叮”的一声。

  岳多谦忽然控制住自己的忿怒,他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地对自己说:“这一仗完了,还有下一仗哩,下一仗,对付金戈……”

  背后忽然出现了轻微的脚步声,岳多谦在一刹那间,他愿意离开全天下的人,远远地离开,绝不见任何一个人类,这脚步声令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他背对着厉声喝道:“什么人?快给我滚开,滚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他急切地又加道:“滚呵;小心我杀了你!”

  背后一片寂静,那人也没有滚,也没有前进,岳多谦急怒大喝道:“什么人?快……”

  “爸,是我们!”

  这四个字钻入岳多谦的耳中,顿时带给了他无限的亲切,也有无限的伤心,他缓缓转过身来,轻轻张开了两臂,用力地拥抱着当先的幼子君青。

  君青低声地暗泣着,岳多谦却是慢慢地镇静下来,他轩了轩白眉,做出一个慈祥地笑容,低声道:“孩子,你们也来啦……”

  芷青偷愉拭去了泪痕,他发现父亲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而稳定,就如平常一样,好象一点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他望着爸爸的脸颊,那苍老的笑容也越来越和穆了。

  在孩子们的面前,父亲永远是坚强的啊!

  “孩子,妈妈可好?”

  一方答道:“妈妈很好,爸爸——”

  下面该说什么呢?

  岳多谦淡淡地扯开:“卓方,你好象瘦了一些。”

  卓方从泪眼中尽量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泪光中,父亲的白发在飘动,就象终南山上秋天的芦花一样。

  岳多谦抚了抚长须,握住君青的手,轻快地笑道:“君儿,你的小姑娘来了没有?”

  君青低声道:“没有来。”

  岳多谦哈哈大笑,笑声完了,他们的谈话也完了,可以谈的都谈过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剩下来的只是沉重的安静罢了。

  终于,芷青再也忍不住了,他颤抖嗓子,打破周遭的沉默:“爸,我想——我想你……一定胜过青蝠的!”

  岳多谦哈哈干笑一声,并不回答,半晌才指着山麓下两只飞奔着的野羊道:“你们看,那两只羊子好快的脚程——”

  芷青道:“爸,我们知道的,你一定能胜的——”

  岳多谦再次大笑打断,朗声道:“胜败兵家常事,还谈那作什么?”

  他的笑声在四个少年的耳中也感到份外的凄凉。芷青再忍不住,热泪流了下来,他大声叫道:“爸,你一定取胜的,如果没有什么临时的意外,你一定能胜的……”

  岳多谦凝视着这个英俊的长子,望着他莹亮的泪珠,他忽然发现这个少年几乎就是他白已的缩影,他想起终南山上芷青固执要以爸爸做榜样的往事……

  “爸爸,告诉我们,你—定能胜那青蝠,如果在正常的情形下……”

  岳多谦深深感到自己这一句话将要影响芷青的一生,于是他也感到激动,他沉稳无比地一字一字说道:“是的,在正常的情形下,青蝠剑客甚至连回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轻轻抚摸着右手中指玉环。

  芷青似乎从这一句话中得到了解脱,他默默对自己说:“纵使天下的人齐声说爸爸败了也不打紧,我是知道爸爸胜了,因为,这是爸爸亲口说的!”

  山坳的那一边,又掀起了一阵震天般的喝呼声,不知又是谁胜了?又是谁败了?

  而这里的五个人一点也不关心这些了……

  这时候……

  广场中,青蝠剑客的长剑正被金戈艾长一奋力一震成了两截!

  青蝠剑客划破了大名鼎鼎的岳铁马的衣衫之后,立刻气壮山河地向七奇之首金戈艾长一划下道儿。艾长一大踏步走入场中,青蝠亮出长剑道:“老夫愿在兵器上向艾老英雄求教。”

  艾长一毫不理会,打开包袱取出那称霸名天下的金戈,只听得“吭呛”一声,那金戈两截挺直,头尾长有丈二,金光闪烁!

  众人在心中不约而同地暗叫着:“金戈,金戈!”

  青蝠剑客把剑子缓缓地划了半个圆圈儿,同样以对付剑神胡庄主时姿势凝视着这七奇之首的艾长一。

  但是观战台上的高手们却都心中有数,武当青凡观主低声对他的弟子低声道:“他们两人要以内力相拚。”

  果然艾长一举长戈并不妄动,两人一左一右缓缓移动脚步,地上都陷下一个个脚印,显见两人都已全身内力贯注。

  青蝠剑客猛可大步虚踏,一剑斜斜削出,那剑尖不停地跳动着,发出丝丝异响,刺入耳膜。

  艾长一金戈一摆,戈首直点青蝠咽喉,杆尾却向剑尖上一封,一招两用,妙绝人寰。

  但闻“当”的一声,剑尖和杆尾相碰,青蝠剑客只觉剑上其重如山,不由心中一凛,连忙反手一振,一面化去敌势,一面借力打力,的是罕见绝学!

  艾长一面无表情地一招一招缓缓攻出,却是一招比一招狠,也一招比一招重,那杆金光霍霍的长戈到了他的手中,当真是妙招无穷,全天下英雄大开眼界。

  青蝠剑客与岳铁马一战,虽然没有以内力相拚,但耗费真力极大,这时和金戈一招一式全是以硬碰硬,自是大感乏力,只见他顶门冷汗直冒,而金戈艾长一却如未睹,毫无表情地一式式攻出!

  匆匆又是十招,青蝠剑客顶门忽然阵阵蒸气冒起,就如刚揭盖的蒸笼一般,而他的面色却愈来愈红润,招式也愈来愈强硬,金戈冷哼一声,反手又是一戈攻出——

  台上青凡观主面露异色,凝视半晌才喃喃道:“啊,原来青蝠竟练成了‘拮长补短’的内家功夭,难怪他竟敢以一挑七!”

  这“拮长补短”乃是内家工夫中最上乘的一种,练成之后,能够在拚斗中自己恢复内力,而能够愈战愈勇,青蝠剑客敢于向盛誉的武林七奇同时挑战,错非具有这种功夫,那是是不可能之事。

  金戈艾长一见青蝠剑客内力如泉涌,滔滔不绝,顿时冷哼一声,金波闪动,长戈竟如开山巨斧般,横砍竖劈,凛凛生威!

  青蝠剑客只觉剑上有如挑了一座泰山,而且越来越重,他双目尽赤,大喝一声,剑上内力暴长,那刚刚搭上的戈头猛跳起,艾长一再次冷哼,只见他光头上蒸气陡冒,金戈暴然下压,“喀听”一声,青幅剑客长剑折为两截!

  霎时举座皆惊,呼声雷动,艾长一面无表情,冷然道:“青蝠,你要死还是要活?”

  青蝠剑客须须发俱张,他缓缓蹲在地上把断剑拾了起来,突然之间,伸手一掌拍出——

  他这一掌好飘忽,艾长一正在仰面待答,等到觉查掌风袭到,已是不及,“嘶”的一声,他的胁襟上被青蝠抓下一块布来。

  他长戈一抖狠狠逼向青蝠,忽然之间他发觉青蝠手持断剑,于是他仰天大笑,收戈倒退三步,朗声道:“上天下天,唯我独尊!”

  刹时全场寂静下来,金戈的狂言震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弦。

  青蝠满面通红,那平日冷冰的模样再也维持不住了,右手持信那半截剑子,左手握着从金戈身上撕下的衣襟,喉管中发出咕咕之声,好不容易才迸出一句话:“唯我独尊,好!好I”

  金戈头也不回,反身收起黄金长戈,大踏步走回原座,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

  天下英雄斗然又激一阵狂呼,他们要看青蝠如何了这个残局。

  暴吼声中,青蝠掷去手中断剑,又恢复冷静的声音说道:“百步凌空秦大侠——”

  语声未完,人群中已纷纷有人道:“好家伙,真够种!”

  青蝠立在当场,蓦然也不见泰允有任何举动,整个身竟然如飞飘过,立在自己身前不及半丈。

  心中一惊,不由自主退后数步。

  蓦然眼前人影一恍,停下身来时,秦允距自己仍只有半丈左右!

  青蝠心中冷冷一哼,忖道:“敢情你是这样耗上啦!”

  心念一转,身体蓦地向左一幌,再向右窜出半步,都猛又是一停,全身滴溜溜打个转儿,却向后掠出三丈余。

  这一下虚之又虚,秦允左幌右动见上当,心中一急,双足虚空一蹈,盘旋而起,全神注视那青烟剑客的去势!

  说时迟,那时快,青蝠方立下足跟,秦允全身一盘,飘然落下,眼看又将追上青蝠。

  青蝠疾哼一声,不待秦允落实,一顿足跟,又倒窜出五丈开外。

  秦允心中一急,迫不得已双足连连虚空踢出,整个身子登时如箭般掠出,正是“迥风舞柳”绝技。

  所有的人只见两条人影有如两条线儿,一闪一掠,这才看清敢情两人已绕场一圈,而秦允仍端端在青蝠前半丈处。

  最高深的轻功不易为众人所了解,是以全场没有几人能看出中玄机,青蝠冷冷一哼,轻声道:“你敢再试试?”

  秦允冷然不理,蓦地鹰目一扫,瞥见立在场子两方的两个尚书官阶的人似乎向这边微微打个招呼,心一急,蓦地人影一闪,这一瞬间青蝠已然发动。

  这一次青蝠剑客不退反进,秦允心神一疏,再一凝,不由大吃一惊,拼命提口真气,全身往上一拔。

  青蝠但见人影向上掠起,大叫一声,跟着拔起,那知秦允已萌走意,双足一曲,又飞起半丈,整个人头下脚上呼呼在长个打了两个圈子,宛如怪鸟般飞出人群。

  大家都一时看得呆在当场,半晌才曝出一声喝彩,然而秦允却在这一瞬间神秘的离开首阳山,台上的百虹大师惊喝了一声,但他见秦允去势太快,绝不可能追踪得上,只好长叹一声……

  如果仔细的人,也许会发觉这一刻中,那两个朝廷官员也悄然而退。

  其中有什么关连么?

  青蝠怔然呆立,人群中又发出巨大的吵杂声,已有人开始下山了……

  于是,他看见金戈蹒珊的离去……

  于是他也叹口气,步出场子,耳旁阵阵传来少林武当门人退席的声音。

  武林亘古一场大战,就此结束……

  现在,留在岳多谦的面前,只剩下两条路——

  一条路是立刻带着妻、子隐归山林,平淡而安逸地渡其余生——如果他真淡泊到一尘不染之地步的话。

  除此,他就立刻安排下全盘战略,一鼓作气替范立亭、芦清伯报仇,夺回铁骑令!

  他在首阳山后的小峰上徘徊了整整一夜,天明的时候,旭日初升,金波汹涌之中,岳多谦选择了后者!

  于是他把眼前的形势作了暂时的安排,芷青和君青以最快的脚程赶往嵩山,向那石屋中的金戈艾长一递下约战书,而他则带着一方卓方先回朱大婶家去。

  日头照在山石上,有一种令人鼓舞的气氛,岳多谦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几个孩子,他嘱咐芷青道:“见了金戈,也不要问他和青蝠交手的胜负,更不要和他起冲突,记着,一切都有爸爸在!”

  金色的阳光把他的白髯也染成了金色,芷青又想起终南山上临别嘱咐的一幕,不知怎的,他的眼角又湿了。

  君青默然紧紧把住腰间的剑柄,剑神胡笠的伟大神奇剑式曾在君青的心中激起无限的灵感,也使他从自己的卿云四式之中,领悟到更多精微之处,他现在得深相信松陵老人称此剑法为“天下第一剑”绝非虚誉的。

  清风旭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