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姝
凉得空空的。
但是我在意吗?
如果我在意……那为什么我除了空荡荡的感觉之外;竟然不觉得心痛?
那个人……难道让我连心都丢了吗?
抑或……是死了?
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埱歆鲫蓦地把手抽回来;我看着落空的手;笑了笑。不作声。
由始至终。我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里面两条交缠的人影剧烈地碰撞着;声声淫糜的呻吟溢出……
手渐渐握紧……
我不想听……我发誓我真的很厌恶这些声音……
很厌恶很厌恶!
厌恶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跃出。
厌恶到……我用嗜血的表情把那个在上面猛然冲插的人从颈项直直割成了两半……
滴血的扇子在惨白的月光下森然而瑰丽异常。
喷涌的鲜血溅了我一手;甚至飞落了几滴在我的脸上。
那血腥熏得我的胃在剧烈翻滚叫嚣……
不过;我没有擦。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那张在任务画册上出现过的目标人物的脸;扭曲着恐慌着不可置信地直接倒在血泊中;迈进了死亡。
半掩的窗户因我突然飞身而入而大开。
凉透心扉的夜风呼然卷入。
和凤鸣推开叠在他身上被从中一分为二的尸体;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我;脸色條然惨白;一双平日
润红的唇毫无血色;轻轻开合颤抖着……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后我的目光从尸体移开……对上他的眼……
微笑着……微笑着把他由上到下……好好地……清楚地……环视了一遍……
满身青紫的吻痕从锁骨延伸到腰间;双腿下冉冉有几丝白浊散发着令我更加恶心的腥味……
和凤鸣猛然拉起被子盖住全身;终于从颤抖的双唇憋出了一句话。
“小姐……我还差一点……就能成功了……原是不用污了小姐的手的……”
那抹比哭还要丑的笑容爬上他的脸……
我看着。
安静地看着。
腥味不断冲击着我的鼻腔;我只能看着他嘴唇开开合合似乎说着什么。
但是我完全听不见。脑袋里面哄鸣的声音不停回荡着撞击着;我的头很痛;痛得几乎要裂掉似的。
我依然安静地笑着;看着凤鸣。
在脑筋轰鸣声尖锐地刺激到最强烈的时候;我蓦然睁大眼睛;因为我知道真气从我的经脉里面不住疯狂地撞击;刚才的头痛似乎蔓延到四肢百……
一股热流从胸口涌出
血;染红了大地。染红了月色。
双腿已经虚软;我很想控制自己不要晕过去;我还有事没做;我还有话没说……
在我不甘地眼睛闭上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把我接着;然后紧紧拥在怀里。
在沉入黑暗前的一秒;我看见凤鸣扑过来的身影。
但是;我更能感觉到;身后;那怀抱;拥有着微妙的温度。
“殇红嗜魂。别再继续了;姝儿;不值的。”
谁在说话?殇红?嗜魂又是什么?
“师傅。姝儿是个痴人。只想实现那个梦。”
这把声音……
是我?
不。不是我……应该说……是”神姝”的……
她怎么在这里?!
“姝儿……你娘的死只是个意外……你何必……”
又关玉啸龙什么事?
“我娘的死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都是他造成的!!这个仇;爹不肯报!我报!”
啊?玉啸龙不是病死的吗??
“姝儿;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爹的感受?连你都这么记恨他;那更加显得他对你娘的重要;你爹该是什么感觉?!你有没有想过!?为人子女;你记着娘的仇;但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倒不如好好跟还在的人共享天伦!”
那声音说完后就听见甩门的声音;估计走了……
玉啸龙和蓝如烟不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吗?!还有这种听起来就是三角的关系?!啧啧……真是厉害了……
突然;”神姝”的喃喃自语把我吓了跳。
“师傅……我懂你的意思……真的……但是……你不会了解没有娘陪伴的童年是怎么样的酸涩……我有的比平常人多太多了;但是偏偏每个人都有的最最平凡的东西;我却没有……殇红快练到最顶重了……只要练成了;把那件事做完;剩下的日子……我一定好好陪爹……也……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师傅……”
声音清淡却坚定……
悠悠然地真切而缥缈。
原来她还跟自己师傅有一腿?!哪个师傅啊?!16个师傅那么多;让我怎么猜?!
还没来得及认真考虑为什么我会听到这些明明是以前神姝记忆的东西;就被自己身体的真气运行又吓了一下。
不同之前的发了疯般地乱撞;现在它好像一个规矩的好学生;按照殇红独有的顺序很好地运转了一周天。酸软的感觉消失了;剩下的是神清气爽。
但是我在意识里面就觉得不妥……
这种运行方式明明就是第四式。我自己没有运功;真气怎么会跟老马识途地自己流动?!
想到这里;我就耐不住了;决定用意志唤醒自己。
…
眼皮抖了抖;我猛然睁大眼睛。
“咳……”
我挣扎着爬起来;喉间血腥味很呛;忍不住轻咳出声。
环顾四周;绿草凄凄;萤火虫满天飞舞……
这是哪里?
我明明记得晕的时候我还在那房内……
突然;草从一阵轻微响动。我立刻警惕地看过去。
埱歆鲫捧着一片荷叶过来。发现我醒了;他连忙加快脚步。;水滴点点飞漏而下。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吐血了?!”他扶我起来;轻轻把荷叶凑近我嘴边。
原来是他把我带到这里的……
轻啜了几口水;微微地冲淡了口腔里面的血腥味;我抬头;发现他稍有些干裂的唇;挑挑眉;把荷叶推开。
“不喝了;外头的水不干净。我怕闹肚子。”
“我找了半天才看见一条小得跟什么似的小溪;那么辛苦给你捧了几里路;你就喝那么两口!?”
“不喝。”
他眼神一闪;揉揉我头发;仰头喝尽那荷叶水。
“小笨;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时候;太过善良?”扬袖擦了擦嘴巴;他的眼睛直直盯着我看;神色复杂。
“大笨;自上次在季府;你就应该我还有个名字;叫神姝。江湖里面;谁不知道我是个为了钱就可以眼也不眨地杀人的恐怖人物?”
我抬头;正是月上中天。想必离我晕过去也过了起码一两个时辰了。
“你要真是什么恐怖人物;他早该就死在你剑下了。”嗤笑声响来。
月光皎洁;偶尔几丝飘过的云有如袅袅的轻烟;轻轻抚过那圣洁却森淡的月亮。
“……你知道什么。”我转头看他。语气有几分冷意。
埱歆鲫却别过脸。
“只要你说你不知道的;我就不会知道。”
看他这别扭样子;我轻笑出声;敲敲他的头。
“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别人的眼睛……没礼貌。”
“你刚才也没看我眼睛!大家扯平!”他把头转回来;目光烁然。
站起来;拍拍裤腿;看着有些脏的衣衫;我皱皱眉头。
唉……真是有损我光辉形象。
“走吧。”
埱歆鲫拉住我:“不能去。洛千来了。”
我微诧。
“什么时候的事?”
“……我就是看到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直直往那房间冲;我才进去想帮你一把的……谁知道才进去你就给我吐了摊血晕了;好在我跑得快!不然的话现在我们给人鞭尸都有可能!”
“……他……是直直跑进那房间的?”
“当然。我当时就想这人真够阴损的!埋伏在一边;等你吐血就立刻冲上去!” 埱歆鲫语气愤闷。
我不作声。静立着。手握了握。推开他拉着我的手。转身。
“那我更要去了。”
埱歆鲫没再阻止我;只是紧紧跟在我后面;没再吭声。
轻点长草;纵身飞越。
约半里路;我突然着地。
“怎么了?” 埱歆鲫紧跟着我停下来。
“有血的味道。”
轻抚着胸口;我眯着眼睛四处细细搜寻;月色很澄明;野外视物倒还清晰。
轻风拂摇;草间一阵轻颤……
“这边。”我向右边的草丛和树林交接处走去。
越靠边草越长;几乎及腰。腥臭也越浓烈。
我正想把前面掩盖视线的长草拨开; 埱歆鲫却早我一步横在我前面;扬手一拔;那一大把根还连这土渣的野草便被全部拔了起来。往旁边一扔。
视线开阔。
月光下;微光闪过。
我眼睛沉了沉;越过埱歆鲫;不顾那股直冲鼻腔的腥臭味;蹲在那三条已经开始泛青紫的尸体旁边。
用食指轻轻一挑;其中一具尸体的颈项上面配带的玉髓滑了出来。
我一把扯下来。
转身翻开另外两条背躺着的尸体;同样在其中一条颈上也扯了另外一块玉髓。
最后;停在第三具尸体的前面。
长风忽而劲吹;草从刷刷刷地一阵阵地响;叠叠草波滚动……
手一伸;撂起那尸体;一甩三尺远。尸体滚落;没入长草。
“你……”埱歆鲫还没开口;便睁大眼睛看着我开始徒手挖土。急急地便上来拉我。
我不发一语地甩开他的手;手劲很大;他被我甩地退了几步。静静地看着我一阵;便什么都不说地跟着我一齐挖。
我发了疯似地挖;手指从疼痛;到麻木 ;血丝淌出。明明可以避开的尖石我跟没看见似地;直直地用手刨掉; 小尖石把指尖划破;血丝淌出;渗进泥土;瞬间便不见了。
埱歆鲫挖得比我快;而且比我懂避开那些尖石;但是人手皮肉嫩;比不上沙土的粗糙;他的手尖也红了。
我看了眼;把他插在腰间的小匕首抽出来;扔在他前面。
他对着我笑了笑:”我陪你。”
然后把匕首收起来;重新放回去。
“……谢谢。”
常年湿润的温度令泥土松软;挖得比较快;两个坑已经出来了。
我起身;把满是土的手在衣角擦着;拼命地擦着;想把那泥全部擦干净;泥擦得差不多;手上破损的地方也更殷红了。我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掌;阻止了埱歆鲫想上前的动作;自己走向那两具尸体;慢慢地抬起来;手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发软;只能用拖动式地把两具尸体拖到坑边;分别埋好。
额头轻轻渗了层汗;想伸手擦擦;一抬手就看见满身泥屑;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这时候;一只尚算干净的袖子伸过来;轻轻把我的汗擦掉。
转头看着埱歆鲫;我笑了笑。
“你的脸脏了。不过我不能帮你擦。”
他也看着我;不在乎地露了个埱小霸王式的无赖笑容。
“为什么?我看不见擦不到。你帮我。”
我摇摇头;垂头看着那两个轻拢起的土堆子。
“我脏。”
手突而被拉起来;直接蹭上被风吹得微凉的那张脸;瞬间就变了花猫的样子。
我瞪着埱歆鲫;看着他抓着我的手在脸上乱抹。
然后对我露了个大笑脸。
“看。我也脏了。所以;不怕你脏。”
蓦地把手抽回来。转身立刻点地而起。
“走吧。”
身后微微的轻笑声扬起。
从来我都是个很讲礼貌的人;特别是登门拜访这种事。
在离歧家庄不远的处;我摊开手板向埱歆鲫要了自己的包袱。
里面除了那件在缯城买的那件桃红缎绣女装再没别的干净衣服了。挑挑眉。支开知道我要换女装
就开始嚷嚷个不停的埱歆鲫。忙活了好一阵才把那身女装换上。
信手把头上的玉冠取了;长发几乎垂地;取下手脘上一串紫玉小珠充当发带;系与齐腰处的头发
上。
含笑不理呆掉的埱歆鲫
我堂而皇之地站到歧家庄大门前。
“敢问……仙女……不……姑娘……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开门的小厮打着半个哈欠;见了我;大张着嘴愣了半响才开口问道。
我笑。
“天门神姝;求见歧少汶歧岛主。”
小厮从刚刚的痴迷表情顿时变成死灰神色;磕磕撞撞地哈腰恭背便侧身让我进屋。
“小姐请小姐请!我……小人现在就去通传……”
带着埱歆鲫;我扬手信步走进去。
气质这种东西是后天培养的。然而。
纵然是孤身一人;我也有自信能炯然散发出人鬼走避的效果;这便是气势。
更勿论后面还有个埱歆鲫。
起码;我不止一个人。
想到这里;总是有种莫名的心安。
落坐大厅;才一阵;就有个蓝缎衣衫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尖削脸庞;山羊胡;眼神深沉。全然一副
管家相。
果不其然。
“小人歧正福;是歧家庄的管家。未知门主光临;有失远迎。;”不卑不亢;举止到位而未逾越;见到
我毫无惊讶之色。
我摇扇轻笑;摆摆手。
“我深夜到访;才是失礼了。有劳您请岛主出来一见。神姝有要事请教。”
那管家眼神一凛;瞬间恢复如常。恭手道:”请门主恕罪。现已夜深……我们岛主……”
“她要上门送死你就给她个痛快!!!”
一道粗厚哄亮的声音从内堂传出;打断了管家的话。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