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姝
“好。你好生休息……明日我再来找你罢。”
状似随意地朝他挥了挥手,紫衣静立,又过了阵,才翩然翻飞消失。
我朝茶桌走去,坐下,重新倒了杯茶。入口,眉头一皱,张口道:“既然回来了,就下来吧……”
黑影一闪,人已立在身前。
“崤莫……”
“是。”
“花将军安置好了?”
“是。”
“……”
“……”
疲惫地叹口气,我把内心笼罩的疑惑问出口:“为何有那种举动?”
“……”
“是不想说,抑或说不得!?”
“……”
“不如由我来说?你发觉了吧……我……不是她。”我靠近他,低声在他耳边轻喃。极近的距离让我清楚感觉旁边的人浑身微微的一震,嘴角莫名其妙地弯了,笑了笑,却觉得更累了。
“既然发现了,那就明着说了吧。殇红噬魂。你定是知道的,那么前因后果就不用我说了。不过……如果你觉得,她还能回来的话,我在这里告诉你……这……不可能。”
看不清崤莫的表情,不过我用猜的也能知道这时他脸色有多难看。不过,女人就是有权利在自己心情不爽的时候没有任何理由地虐声身边的男人,特别是自己看起来忒不顺眼的男人!
我笑得更大了,接着道:“你那异常的举动,只是想试探勾起这副身体对你的记忆罢了。对吧!?呵呵……”
崤莫终于开口:“我知道。自你醒来的第一天便知道了。你跟她……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因为,她从来不会……笑。而今日你的举动,却……却似乎是她……那深藏在她身体里面的那个倒行逆施张狂无道缺万分脆弱的她……所以我……”
“所以你刹那间觉得以前没有能及时回应她对你的感情,很愧疚,于是,便想用自己来勾出似乎还存在在这副身子里的“她”。一切都很正确,她,没有死绝,还有两缕魂魄在身体里……哦,过了今天,抑或只剩一缕。但是……那正主儿的魂魄,似乎……没那个见你的意思。”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那往常冷漠的声音里今日却充盈着一种深切的哀伤。别人或许不懂,而偏偏,我却能懂。想爱而不能爱,最痛。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张口便把正主儿那一缕幽魂也给说了出来。
双手忽而被抓住,崤莫急道:“她……还……还好么?!”
“死都死了,还是自己一点活的意思都没有的死透彻。当然好,无欲无念,世间最好莫非如此了。”淡淡地拨开他的手,我说得云淡风轻。
“她……果然……是怪我……怪我从来不肯回应她的感情,她那么一个冷淡的人,能对我说了在乎二字,是那么的不容易……然而……我却自以为不接受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却伤了她……她最后一面,我也没见上……”崤莫痛苦地蹲身下去,手紧紧地按于额上。
“然而你即使今日明白,也太晚了。”
我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残忍,却在一丝愧疚中感觉到更多的无奈。
“今日所有一切均说开了,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我拥有她的身体,还有她的记忆,她不是我,我却是她……”这便是我这两天的收获,只要那个做为主体的魂魄曾经勾起的回忆我都全部能自动在脑海里面接收到,仿如自己的记忆般深印在脑中深处。所以关于她和崤莫的事我也略为了解了些。概况之,便是徒弟爱上了师傅的儿子,然后师傅儿子武功高强,于是即使明白自己比他更强,也坚持拜他为师,以便亲近,谁知道神女有心,襄王却告诉她根本没做那个梦!甚至为了拒绝她而自愿成为影的领头人,以公事公办的面孔面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终究,心死,人死,魂灭。一切源于意志的崩溃,和,一颗苍凉的心。
“我明白……即使……你完完全全不是她……我也……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的……”
挑眉抬眼,眼中模糊的人影略苍白的脸,此时倒是看得挺真切。
“舍不得让她的身体受伤害?”
崤莫摇摇头。
“你是个好主子。”
我一窒,料不及他居然这么说。我以为他一切的忠心都是源于这身体的原本主人……但是他居然跟我说,他只是觉得我是个好主子,所以才……
一丝暖流涌进心窝,一直勒着我心脏的一根线断了开。
我不是她的影子,不是她的替代品,我依然是我,我的价值,还是存在的……那种即使我无论再怎么否认都好,都无法消退的一种活在她的阴影下的感觉一直令我难以释怀,在这瞬间,我觉得好受点。
从活过来的第一天开始,我便一直刻意忽略的一个事实,在这几天,分明地摆到我面前,令我不得不正视它我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
这次重生过后,时间不长,虽说欢乐不少,但是小灾小祸一直不断。很多事都是以前种下的因,我却得来了这个果。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以为能喘息一下,当个富贵闲人。然而却又被卷进了前人的宫闱恩怨中,矛盾,疲惫,充盈了我的心。凤鸣的走,月容的死,对我打击真的很大……即使我不说,即使我自己也告诉自己,放宽心,但是就是做不到。脸再怎么淡然超脱,内心依然纠缠万分。所以盟生了离开的念头,逃离这面对的一切烂摊子……也许就是这种压迫自己的心态,才导致会被魂魄反扑的后果。
心结稍缓,我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笑容。
“谢谢。”
“……”
看来他已经整理好情绪,又恢复冰山似的样子了。也不必自讨无趣。撇撇嘴,手一挥。
“走罢。你主子今天累很了!明天……不,后天吧,才来找我。在这两天时间内……给我把和凤鸣揪出来!”
我是昏头,但是,身家性命还是重视的。
没记错的话,那牢什子神宗谱,好像当时被我随手一甩就甩到了和凤鸣手上。今天听绰的语气,那可是真品,而不是什么手抄本!
一定要把它要回来。
要不回来的话么……大不了就抢!本小姐连别人的身体都抢了!还有什么没抢过!?还能有什么抢不回来?!什么是劫匪?觉得别人的东西是自己的,便是劫匪!女人,就是天生的劫匪!更何况,那东西本来就是自己的!?
〃还有……〃我指指屋顶,开口道:“我希望我醒来的时候,能睡在间不缺口的屋子里。”
言下之意,你砸烂的你负责。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拉你砸下来的可不是我……
刚准备推门而入的佩儿被突然窜走的黑影吓了一跳,回眸一看我满身的鲜血,顿时惊慌失措地大喊:“来人哪!!有刺客啊!!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喉间涌出的又一口血让我无暇回答她,猛然用手捂嘴:“咳……咳……!!”
稍缓片刻,我抬手一指圆桌:“咳……不碍事,你先去给我倒杯茶来漱口……”
佩儿应声转身,一个手刀从她后侧猛然落下,她身子便立刻软倒于地。
“属下失职!”收回手,霍艳棠跪在床前,她刚刚追那黑衣人而去,想不到那么快就回来了,估计是追丢了。
我扶着床檐站起来,伸舌轻舔唇上的血,轻哼一声:“你可知道他是谁!?”
霍艳棠一窒,立即道:“他逃遁后,属下一直追赶,与之对拆几招之后发现身法和招数都是……北帲窠痰穆肥?br /> 轻轻一瞟霍艳棠,我一挥手:“天门今年最后一个任务,三天内,活捉北帲窠痰姆脚堤Q尢模馊挝瘢恍硎О埽】取瓤取昧耍氯グ桑 蔽仪岽抛呦蜃雷印?br /> 霍艳棠定定地站了阵,表情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还是开口道:“小姐,这任务……艳棠怕是无法完成……那方诺烃轻功绝顶,艳棠又不擅追擒手法,怕最后辱命而归……”
连灌了两杯茶,才把口腔内的血腥味冲干净。
我抄起旁边的外套披上,把身上血迹遮住,轻轻开口道:“这任务,怕是只有你才行……只要他肯跟你来见我一遭便可,我绝不伤他性命。”
霍艳棠立刻跪下,声音有一丝颤抖:“小姐!他今日为何有这般大不敬的行为我确实不知!但是……他绝非有谋害之心……”
我摇摇头,叹口气。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说带回他这事,非你不可……”
“他……怕是连我,也不愿见了……”霍艳棠苦笑。
伸手顺了顺披散的头发,我一直睡了三天三夜,途中只起来由佩儿喝点稀粥便又昏睡,直到刚刚才真正清醒。刚刚有几声鸡鸣的声音,估计天色才刚亮。
“你要想还能看见他,便亲自去找他。今晚他突然夜闯王府怕不是那么简单,必然有事,不然……以你们现在的关系……他……没有必要瞒你。”
霍艳棠稍一思索,也觉得不无道理,便终于点了点头,道:“那……属下领命!”
“嗯……退吧,有人来了。”听见管家才带同一堆侍卫气喘吁吁地赶到的脚步声,我挥手示意霍艳棠离开。
她刚走,那管家便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看见端坐在旁的我和晕到在地的佩儿,不由大惊失色地跪倒一地。
“公主受惊!属下该死!”
管家是当年玉啸龙手下的一员军师,在战时结束后后便自动请缨入了王府心甘情愿地当起了管家,治理得王府上下上百口人妥妥贴贴,但是多年军人生涯令他的性子脱不了军人的影子。而且多年管家而王府侍卫则由我进住王府后,从我北王军的亲卫队里选拔出来的,都是真真正正的军人。
看着跪倒一地的黑压压人头,我无奈地挥挥手。
“我没事,都起来吧。”
看着那因为跑步速度过快,导致头顶蓝色小方帽都歪掉的管家,配上那明显是在被窝中被惊醒的脸,在我那本来已经些许模糊的视线里面显得尤其……唉……简直没法形容,忒无语。
“是!”二十来个人呼哧哧地又整齐地爬了起来。
虽说都是正规军人出身,但是管家好歹也当了货真价实的管家二十多年,早就上了年纪,而其他的军人平时打仗行军还说得是神勇,但是这种保镖工作……
真是……谁让他们保护谁就是简直跟阎王赌气!不,赌命!
要我真是个手无缚鸡只力的娇贵大小姐,等他们来救我的时候,估计我早就已经跟佛祖聊了不止一时半刻的天了……
“公主,您看见刺客的脸了吗?”小蓝帽管家如是问。
“看不见。”
“公主,您觉得……会是什么人来行刺的呢?”小蓝帽管家又如是问。
“不知道。”
“额……这……这是……”
看着管家大叔一脸为难的表情,我无所谓似地摆摆手,抬起茶杯又喝了口,道:“算了,暗杀刺探什么的,哪个公主没试过……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我没受伤就成。”
“这……公主……我朝确实已经有二十余载没有发生王室暗刺事件了……”
“咳……咳咳!”
这喇斯是真太平还是假太平哪!?怎么搞得我突然成了一个异类?!还是专招灾祸的异类祸害!
略为尴尬地移开目光,刚好扫到摊在地上的佩儿,我立刻起身,借轻唤醒她来“自动忽略”刚才的敏感话题。
醒过来的佩儿一脸刚刚“明明倒水,怎么突然会晕在地上”十分不解的样子,我笑笑说,估计是她昼夜不分地守了我三天,劳累过度又受了惊吓,便晕过去了。她一头雾水地点了点头接受了我这个看似满脸笑意的主子的“合理”解释。
然后胡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把刺客时间敷衍过去,在管家正二八经地说要加两倍王府保安的时候,我确确实实汗了一下。明天开始估计咱家花园估计连巡逻的脚步声音都是整齐的。
“对了,这京城,可有什么名医?”
管家立刻紧张地瞅着我,急问道:“怎么了?!是公主伤着哪里了吗?!伤着了千万要对老奴说哪!!”
我揉了揉头,轻笑道:“没事,我只是最近精神头一般,估计是下山后一路颠簸,想让人开两贴药好好调理一下。不然的话,回去爹爹看见了,估计得糟骂。”
那管家听见蓝如烟的时候浑身不自然地打了个抖,连忙道:“要的要的!小姐一直周车劳顿,一直都没办法好好休息,自然是要好生调养!说起医生,最好的大夫当然是刘御医了,老奴呆会儿就差人去请他……”
“慢……有没有不是御医的大夫?……呵呵……你知道的,陛下也特别关心我,我不想让他也操这份心。所以,还是瞒着他比较好。”
“这……”
“没有吗?”
管家扶了扶蓝帽子,为难地说:“也不是说没有……只是……那人,恐怕不好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