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金粉 作者:满纸荒言(晋江vip2012-08-05完结)
连修抿着唇,似乎没有说话的打算,侯棠倒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的默念道,“也好,这事就这么办,总是把他晾着,他也要和朕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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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柳新嫩,吹着面颊带起一丝丝柔软,月归靡一步步往元椿的书房走去,倒不是去和他喝茶叙旧,只不过她除了这个时间其他时间实在是找不到他。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都没有鼓起勇气去敲开房门,手放在门上良久就是捶不下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就是一想到要看到元椿就觉得自己像一只蜷缩的刺猬一样,看似满身带刺,实则是鸵鸟罢了。
不甘心,为什么最后变成这样的是自己,而那个冷血的男人却丝毫没事一般。
其实她已经连自己的心思都吃不准了,完全找不到自己应该去惧怕元椿的理由,但是就是说不上的怕,好像只要见到他就会心里抖得慌。
那冷冷的目光扫到她的身上,她就会觉得自己像欠了他什么一般,但是同时又十分不愿意他总是那这种眼光看自己,好像自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月归靡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去见他了,便准备转身就走了,谁知道刚准备走,那门就被打开了,她一回头正巧撞上元椿的目光。
元椿也没想到打开门会看到月归靡,她穿着一贯的火红色衣裙,这在一向崇尚素色的汉人看来是那么的突兀,她就是这样毫无顾忌的每日行走在他的府上,肆无忌惮。
元椿向来讨厌穿着扎眼的女人,他眉头一皱嫌恶的说道,“不要穿得这么红在我府上走动。”
月归靡一脸惊讶,随即沉下脸说道,“我嫁给你,这里同样也是我的府邸,我爱怎么穿是我的自由,怎么,现在忽然摆起夫君的架子了,平时当我是死人么?”
元椿余光扫了她一下,“果然是鲜卑族的蛮人。”
月归靡最最看不惯元椿这种无论何时都看不起人的架势,还有那股高傲劲,她气势汹汹的盯着元椿,“少瞧不起人了。”
元椿忽然一只手架在门上,他懒懒的看着月归靡说道,“然后呢,你可以告诉我你来找我做什么了么?”
月归靡一语塞,原来是有事找他,但是此刻见他一副这么瞧不起自己的样子,忽然就不想说了,怕是说出来要被他嘲笑死了。
元椿见她不说话,眼睛不耐烦的往别处瞟了瞟说道,“没事就走。”随即他做出要关门的架势。
月归靡急忙说道,“别,我有事。”
元椿看着她,等她开口,反正他就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和她讲,月归靡在心中酝酿了几遍,几次想开口,却又吞了回去。
元椿脸色越来越差,他似乎等的没有耐心了。
月归靡现在才体会到了什么叫种族歧视,元椿就是典型的带有深度种族歧视这种毛病的人。
她故作轻松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从西夏那里带过来了很多嫁妆,至今都压着箱底,并且我想我这辈子估计也用不到它们了,所以思量着既然朝廷救济紧张,那我就把嫁妆捐出去好了。”
反正那些嫁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就给那些可怜的百姓一点救济好了,毕竟她作为乌孙公主,出嫁的嫁妆可是非常多的,算是给足了面子。
她当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倘若是以前,自己绝对不会放这些汉人占到自己一分一毫的便宜的,此时她却愿意主动献出这些财富,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魔了。
肯定是病的不轻,这是肯定的。
说不定是眼前这人给自己灌了什么迷魂药,才会变得那样奇怪。
元椿轻轻的“哦”了一句,随后他带着看怪物的眼光看着月归靡,好像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行为,他那种陌生的眼光看得月归靡浑身难过。
随即元椿说道,“你是说,你的嫁妆要捐出来作为国家的救济金?”
月归靡心中不爽,元椿那什么怀疑的眼光,好像自己这么说就绝对有什么阴谋一样。
她语气不甚好略带粗暴的说道,“对,是啊,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么?”
元椿口气还是没什么起伏,他早已移开了目光好似眼前月归靡又不存在似的,他道,“没什么问题,那你明天全部拿到管家那里去就好了,不用特意再来找我了。”
什!么!态!度!
月归靡要抓狂了,她临近崩溃边缘,那可是她的嫁妆,她所有的家底,她要捐出来献给国家眼前这个十成十的爱国人士元贤王竟然一点感动的样子都没有,好像理所当然的样子!
简直,太!禽!兽!了!
至少也要说一声,“谢谢”或者是“辛苦了”吧?
这种能够把别人任何无私贡献都看作是理所应当的人果然是世间第一人才!
她月归靡嫁给这种男人真是,三生有幸!
她差点气得跺脚,随即立刻安慰自己,和这种人生气就是降低了自己的品格,一定要沉住气。
她以一种怒不可歇的眼神看着元椿,元椿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侧头一脸奇怪的问她,“看着我做什么,你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
他头一侧说道,“那你可以走了。”
月归靡忍无可忍,她怒道,“有你这么赶人的么?我又没得罪你。”
元椿走出房门将门关上随即说道,“你不走,那我走了。”
月归靡说道,“你这种教养是怎么做王爷的,真是奇了怪了。”
“我没有教养,所以你也不用发火了。”
“可是你起码要说一声谢谢之类的吧?”
元椿不再理她,他已经往前走了去,月归靡跟在他后面紧追不舍,她平身最恨这种不把别人的心意不当做一回事的人。
两人已经走出了元府大门,元椿忽然停下了脚步,月归靡也急急的刹住了,元椿回过头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说道,“你这是要和本王一起去么?”
月归靡一愣,“去哪里?”
元椿笑的暧昧,“明月楼。”
☆、第六十五章 寻人
“明月楼。”元椿笑的暧昧,似乎早已能够预想到月归靡的神情那般笃定的笑容。
月归靡也确实愣住了;楞完后她就嘲讽起来;“外界传言王爷可是自从从明月楼带了个小妾回来就再也没有去过了,今儿这是怎么了?”
元椿转身说道;“外界传言也信;公主你也不过如此。”随后他就开始往前走去了。
月归靡双手插在胸前看着他慢慢走开的背影,表情有些尴尬;虽然看似嘲讽,但是实则并不是那么个味儿,她伸展了一下手臂开始猜想传言总也是有依据的,只不过有些事她是肯定也绝对不会知道了。
月归靡开始一步步往前慢腾腾的挪着;漫无目的的走着,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现在也不想回府就索性随便逛逛了去。
一边逛着,一边想着元椿不会今天就带个第四房小妾回来吧,那她这个做王妃的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怎么说她也是堂堂被人捧着的西夏乌孙族的公主,才过门没多久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被冷着传到西夏人耳朵里她的身价岂不是要大跌了。
越想越生气,月归靡越发觉得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她绝对要维持自己的地位,从小被人捧惯了,才不要看人的脸色过日子。
一想到此处,她就立刻决定了,管他是去什么明月楼还是明珠楼,这次过去把他带过来好好的树立下自己的威信,从此大家都会知道元王妃绝对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于是她立马就朝着明月楼的方向走了去,她一身火红色的裙子特别的惹眼,即使走在大街上别人都要侧目多看上几分,并且月归靡长得也不像是汉人的脸,但是那脸那嘴倒是比汉人姑娘还精致几分。
她拖着红色的裙摆走到明月楼前,明月楼前人来人往,基本都是富家公子亦或者的王宫少爷,许多穿着轻佻的女子在门前拉着生意,她们不拘泥于礼数,这种姿态倒是和西夏女子有些相似,月归靡倒是并不反感。
她在门前站了片刻,往那巨大的牌匾上望了望,不过她认识的汉字不多,但是明月楼三个字还算是认得。
这时一个勾栏女子走过来打量了月归靡几下说道,“你哪儿来的,要做什么?”口气也不甚友好。
月归靡也看着那女人说道,“我找人。”
那女子不乐意了,但是也没有恶言相向,她问道,“不知道姑娘你找谁?”
月归靡不假思索的回答,“元椿。”
那女子一下子“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声音要多响亮有多响亮,顿时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部都吸引了过来。
勾栏女子抱着腰笑道,“小姑娘,我不得不佩服你胆子大,竟然敢直呼王爷名字,但是我也不得不提醒你,想要攀上高枝,也要懂得技巧和手段,你这样横冲直撞是不行的。”
攀高枝?
月归靡不由得冲那女子狠狠瞪了一眼,倘若说元椿就是那高枝,那她还真的不愿意去攀,只是有人让她非攀不可。
月归靡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看着那女人,就那种性格怪人,谁稀罕他的高枝。
然后她也叉腰说道,“我认识他。”
那女子又笑了,这次却收敛了许多,“姑娘你可知道元王爷是谁,你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认识?”
“我是他娶进门的我怎么会不认识他?”月归靡直接咆哮了出来,她已经被这女人弄得烦躁了。
那女子先是惊呆了片刻,那双眼睛溜溜的盯着月归靡转,随后立刻恢复了原样继续扶着门笑着,这次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她刚想说什么,但是一出口又被笑声湮埋了。
这样重复了无数次,她才算是缓过气来,月归靡就在一旁看的直瞪眼。
在那勾栏女子眼里,月归靡简直可笑。
在月归靡眼里,那女子更是可笑。
两个女人就怀揣着这样的心思相互看着,继而那女子喘了口气说道,“姑娘。”刚开口,一边的老鸨已经走了过来,她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注意形象,客人都吓走了。”
那勾栏女子指着月归靡娇声道,“就是她呀,自称王爷的夫人,要见王爷呢。”
老鸨打量了月归靡几下,见她长得不像汉人,并且那架势也不像是普通人端的,整个人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在里面,她毕竟是见多识广,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好声好气说道,“姑娘倘若要找王爷,不如我告诉您王爷的房间,您自己去找,如何?”
月归靡这才脸色好看了点,她道,“恩,你告诉我好了。”
那老鸨朝着后方指了指,月归靡这时才正式打量了这明月楼内部的格局,倒是真的是十分典雅的一处雅居,倘若不是这么多女子站在门前,还真看不出这么有情调的地方竟然是勾栏之地。
她觉得全是被刚才那个女人打坏了这地方情调。
随即便缓步踏进了明月楼,那老鸨又说道,“姑娘您去后院的水榭别居就能看到王爷。”
好大的架势,竟然还有专门单独的地方腾出来给他!
看来来这里已经是老手了,真是不来不知道。
月归靡便径直穿过大堂打开一扇门到了后院,那里确实有一件景致独特格调典雅的水榭,不过却关着门。
她心中忽然忐忑了起来,明明是他的正室,来这里自己却心中不安了起来,还真的没用的人。
但是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用,依旧是不得有心里发抖,她怕等下元椿那冷冷的目光扫着自己,她害怕被他那样的看着。
他看人带着极致的冷漠,任何人,包括她。
她害怕触到那目光,会显得自己如此的不堪和无地自容,仿佛一切被他看穿自己却还在原地自负的伪装着。
她手指轻触那扇紫木的门,却又迟迟不敢敲开,那场景何其相似,似乎今日早晨也是这般,每当她到了他的门前,就一阵心惊背凉。
忽然,身后闪过一个人影,她回头看去,便是刚才那个勾栏女子,她环着腰妖娆走来,似乎一副准备看她好戏的样子。
这样的人,落井下石,要多可憎有多可憎。
她就那样靠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