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无棱 作者:朝情慕楚(晋江2015-03-01完结)
雷啸天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脑子里斟酌着待会儿见者白清城应当如何措辞。毕竟对方是武林第一世家,不论声望还是实力皆不可小觑,没道理像那些小门派一样草草打发便能了事的。
淡淡的茶水里弥漫着一股清苦的香气,雷啸天微微皱眉,闭上眼,鼻尖动了动,却猛然睁开眼睛。
血。
他不会闻错,这是血腥气。
然后身后一阵轻微的碰撞声。
雷啸天“唰”地起身,一把握住腰间的大刀,回头一扫,只见那衣着简朴的店小二已经扑倒在简陋的柜台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已经没有了半点生命迹象。
雷啸天紧紧握着腰间大刀,警惕地走近,血腥味越来越浓。
只见一小股血流缓缓地从那人身下渗出来,在木质柜台上缓缓流动,一滴一滴,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雷啸天悚然一惊,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人,他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背后猛地窜起一股寒意。
雷啸天双掌一劈,翻身飞过半人高的柜台,大刀铮然出鞘,浑厚的劲气横扫店内,橱柜里酒坛啪啪地爆裂开来,酒水霎时飞溅。一排钢针稳稳地插在雷啸天方才翻过的柜台上,嗡嗡颤抖。
一道如鬼魅的人影在房梁上,双腿勾住房顶梁椽,双臂张开,呈大鹰一般稳稳地贴在屋顶。刺目的艳红劲装,陌生的面容,但是,那眼角一枚红色的莲花在那冰雕一般的容颜上显得极为显眼,如一朵诡艳妖冶的菡萏在暗夜中凛然绽放。
沉月宫四大护法之一,轩羽。
雷啸天面色冷峻。
不待他站定,那人影双臂一展,似大鹏展翅,迅速从空中一跃而下,一排钢针泛着幽蓝的冷光向着雷啸天骤然射出。
杀气四溢。
雷啸天翻身横过大刀,只听“叮叮叮”几声,钢针半路受阻,转向钉在了墙壁上,那一片雪白的墙壁顿时泛出诡异的黑色。
大刀挥舞过雪亮的弧线,雷啸天飞身直刺空中男子,挟着强力的劲气,如风暴般席卷整个客栈。兵刃铮然相接,强大的劲风扫过四周,卷翻了桌椅板凳,酒水飞洒溅落一地。钢针再次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四面八方疾射而出,直刺中心的雷啸天。
眼见周身被暗器包围,雷啸天知再避不过,正咬牙欲劈,斜里却突然□□一柄长剑。
剑光飞速舞出一朵剑花,寒光相接,劲气满溢,飞扫一排钢针,挑回原本线路,直射半空中的轩羽。
来人落定在雷啸天身侧,收剑望向半空中冷气逼人的轩羽,寒声道:“沉月宫未免太嚣张了,毫无缘由便杀人害命,岂不是要天下人耻笑?”
一袭白衣,手中一柄银白色宝剑,眉目冷峻却清秀脱俗,正是白家二公子——白清城。
轩羽毫不理会白清城的理论,手臂一划,银针再次射出,此次却是连着白清城一块儿列入了攻击范围。
雷啸天与白清城分别跃出,刀光剑影寒光四射。
白清城眉目一冷,翻身跃起,剑花一扫,扫出比大刀更胜一筹的剑气,卷起钢针飞射:“此人我白家护定了,沉月宫可否暂且收手?”
轩羽充耳不闻,身体在半空中腾空借力,鲜艳的衣袂翻卷,又一排钢针暴射冲开了白清城与雷啸天的身形。
白清城旋身避过淬了剧毒的钢针,正欲接应有些力不从心的雷啸天从而进攻,眼前却又是一排阴冷的毒针,刚硬地飞向方落地的白清城,只好横剑相阻。
只一刻,又失了先机。
轩羽逼退白清城,翻身从房梁上一跃而下,避过雷啸天横刀扫来的刀锋,一脚踏碎客栈中仅存的一张木桌,单手从腰间抽出两根梅花刺,单臂一振,梅花刺骤然飞射,不待雷啸天落地站稳,两根粗壮的梅花刺已经穿过其身体,带着一具虎躯,沉沉地钉在了门柱上。
大刀铮然落地。
鲜血顺着门柱流下来,浓浓的血腥味在半空中弥散开来。
“你……”
雷啸天面色隐隐泛青,双目圆睁,却已逐渐失神。
一击得手,轩羽没有再看一眼已经死透了的雷啸天,神情依旧僵冷,正欲飞身离开。
“站住。”
听见清晰的喝声,轩羽冷冷回头,看向目光有些沉重的白清城:“二公子当真要管这档子事么。”
白清城漆黑的眼眸是掩饰不住的沉痛,沉默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问道:“她……为什么?”
轩羽冷冷道:“宫主有令,属下自当遵从。”说完转头,施展轻功飞离这荒芜人烟的客栈。
望着门柱上惨不忍睹的尸体,白清城微微闭上眼,如玉的面庞上透露出一丝淡淡的苦楚与忧伤,一双拳头握得死紧,指甲几乎刺破了手心的皮肤。
“如今的你,当真如此狠辣……”
作者有话要说:
☆、黄沙过眼蔽门庭
碧落教。
淡淡地扫了一眼信笺上的内容,白轻墨躺在藤椅上,轻轻一笑,随手把信笺揉成一团,微微一用力,雪白的纸张便化作粉末,扑簌簌地飘散在风里,了无踪迹。
兰箫见此一笑,望向石桌对面的白轻墨,问道:“怎么,又有人不懂事乱说话了么?”
白轻墨喝了口茶,挪动了一下身子,仰面享受着暖洋洋的阳光,淡淡道:“咱们合伙儿把青城派的四长老和大弟子杀了,人家正准备找我们算账呢。”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另外……”白轻墨微微闭上眼,“白家已经宣布与青城派合作,白清城已经在青城派做客,双方已经开始交流了。大战在即,我们最好与千罗苑商量商量,先将青城派在各地的财产来源连根拔起才好。”
缓缓起身,绕过石桌,兰箫缓缓踱到白轻墨的椅子旁边,轻轻弯下腰。
“怎么,白宫主似乎对白家的事情很感兴趣?”头颅微微压低,兰箫凑到白轻墨耳边,薄唇轻轻吐气,“那白家二公子,彬彬有礼一表人才的,确实很吸引人么。”
温热的气息吞吐在耳际,带来丝丝缕缕的酥/痒。白轻墨一手微抬,食指一圈一圈绕起兰箫因低头落在她身上的发丝,抬眸对上兰箫垂眸望来的目光:“兰教主是聪明人,不该问的话,教主还是有些分寸的罢?”
漆黑的眼眸里隐隐有幽光一闪,两人对视半晌,兰箫低低一笑,缓缓直起身来,目光却不离藤椅上的人。
“白家为武林第一世家,实力不凡,宫主自然应当重视几分。”
白轻墨松开兰箫的发丝,那一缕墨玉般的乌发光滑如丝绸轻轻散开。“白家既然已经倒向青城派,我们也不好太落后,省得惹人笑话。”说着坐起身来,理了理衣衫上实际并不存在的褶皱,“正巧,本宫在教主此处叨扰太久,使教主多处不便,宫中堆积事务繁多,此时回宫,也该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了。”
兰箫微微一笑道:“也好,既然宫主有要事在身,箫便不强留了。只望宫主日后常来我碧落教走动走动,也好多多交流交流感情。”
白轻墨道:“教主厚待,本宫谨记在心,日后教主若是来我沉月宫做客,我白轻墨亦是求之不得。只是青城派许久没有动静,如今蠢蠢欲动,想来不是好对付的角儿,恐怕还须得教主多多费心。”
兰箫道:“宫主不必多礼。宫主既然有意相托,此事自是箫分内之事。”
****
碧水潺潺,静水流深。
太阳快到头顶,日光斜斜地照射下来。初夏的空气里,微风拂面,却隐隐带着一丝躁动的热意。
白轻墨靠在柔软华丽的车厢里,闭上眼睛假寐。离开碧落教的地界已经很远,沉月宫精简而不简陋的车队正翻过一座小山坡,行驶在回宫的路上。
“折阙。”车厢里传来一个低柔的声音。
坐在车前马夫旁的折阙闻声将耳朵靠近车帘。
“宫主。”
“什么时辰了?”
“巳时将过,尚有一半路程才能回宫。”
“本宫有些倦了。”
折阙往前路看了一看,回道:“前边儿有一家茶铺,宫主若是有意,可下车喝两口茶水,润一润脾胃。”
“嗯。”
山野间,破旧的布招子在空中悬挂着,偶尔晃一晃。简陋的茶铺中只有一两位赶路的客人。店老板年纪大了,许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看见那华丽万分的马车,激动得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满眼惊喜并惊恐地看着那一位美得如天仙一般的女子撩起帘子,在另一个冰山美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来,莲步轻移,不疾不徐地迈进了自家破败的茶铺子。
店里两位赶路的客人见白轻墨从车上下来,也瞪直了眼,其中一位拿着茶壶往杯中倒水,一时竟忘了收手,茶水溢出杯子流了满桌也未曾发觉,目光胶着在白轻墨身上,一寸也挪不开。
店老板连忙背过身去挑拣了半日,才端着一杯算是本店中最上等的茶水,小步跑着,双手颤巍巍地送到了沉月宫主的跟前,颤巍巍地道了一句“请慢用”,然后走回了柜台,拿出汗巾子颤巍巍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只觉得天上人间,云泥之别,自个儿与那一班子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生物。
青葱玉指衔着粗糙的茶杯,白轻墨轻轻嗅着那劣质的茶水,眼眸微微眯起,似是一副十分闲适的模样,没有因为茶水的不合胃口而露出半点嫌恶的神色。
折阙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微微垂着头,没有一点表情。
微风拂过,路边的树叶草丛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酒旗招子在风中轻轻摇摆飘动,茶铺里两桌人并着一个掌柜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是呆呆地发愣,或是静静地喝茶。
茶叶不是什么好茶叶,尝不出是什么茶,想来只是地方上自个儿种的土茶。缺乏上等茶叶独有的的清香,有着茶叶共有的轻微苦涩,却隐隐有一股特殊的香气。白轻墨将茶杯送到嘴边,微微抬起茶杯,暖热的茶水便顺着微张的嘴唇流入口腔喉咙,不是令人满意的味道。白轻墨淡淡回味着,却陡然眉头一皱,浑身蓦地一松,握着茶杯的手一软,茶杯“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折阙眉目一冷,一把托住白轻墨向后软倒的身躯,长剑铮然出鞘。
另一桌一直静坐喝茶的两名男子陡然从桌子底下抽出两把黑色大刀,安静的面孔顿时溢满杀气,一脚踢在木桌上,冲着白轻墨的方向疾射而来。
长剑横过身前,一把架开当头砍来的大刀,折阙护住眉头紧皱似乎全身无力的白轻墨,茶铺外守候在马车旁的四位沉月宫下属见状二话不说,如离弦之箭射入店铺中,挟着狰狞的杀气,冲着那两个翻脸变为刺客的人,各自使出趁手武器飞射,血花四溅。
四下又蹿出一大批黑衣大刀的劲装武士,少说有二十个人,大刀横砍,每次落下皆是千钧的力道。
刀光剑影,兵刃相接。胆小如鼠的掌柜的不知何时已经退离打斗的中心,碍于四处神出鬼没的兵刃和飞洒的鲜血无法离开茶铺,缩在墙角里颤抖地注视着这一场飞来横祸。桌椅柜台全部被砍烂,噼里啪啦的破裂声夹杂在兵刃对抗的声响中不绝于耳。
来者武艺不凡,凭装束和武功路数可以很快判定为青城派。不同于青城派普通弟子,这一次派来的人武艺高强,功夫娴熟,行动迅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青城派定是早料到白轻墨这时回宫,所以在她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埋伏。
沉月宫四名下属在缠斗中身影如鬼魅,虽然以寡敌众却不见一丝吃力,四人中暂且没有一人受伤,反而在挥手之间便令几个青城派的人命丧黄泉。长剑冷光四射,折阙一手揽住白轻墨,一手紧握长剑,挥舞出光影难辨的剑花,每落下一剑便带起一片血光,却面色冷酷如常,仿佛杀人就如同砍白菜那么简单。
大刀横过木桌,折阙一把扯起白轻墨甩在自己身后向墙角退去,长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一剑挑开力度非凡的大刀,飞速刺入来犯者的胸膛又迅速抽出,带起一片血珠飞溅。
白轻墨倒退几步,轻轻靠在墙上撑住似乎就要下滑的身躯,冷眼看着身前纷乱危险的打斗,神色清淡,眼波静静,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波动。
折阙护在白轻墨身前,长剑利落地挥舞,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剑身,只见一片光影闪动。跳开几步,折阙一把挑开刺来的大刀,剑锋一扫,又是一串血珠飞洒,溅落在灰蒙蒙的窗纸上,显得狰狞而惨烈。
青城派二十余人在沉月宫五人的攻击下几乎就要死亡殆尽,小小的茶铺里俱是血液与满地的横尸。
眼见白轻墨留在了接近墙角的位置,一直缩在角落中颤抖的店铺掌柜缓缓睁开了眼,手脚微微挪动,向着白轻墨所在的位置一寸寸轻轻挪过来。
折阙忙着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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