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江湖 作者:呼夏(jj2012.11.29完结,江湖恩怨)

　　“昨天丞相府派人过来跟老爷夫人说了这个意思，今儿个一大早人家就来提亲了，要了你的生辰八字。你想啊，提亲的人都有了，小姐也该学着打扮打扮了。”阿娇继续说道，“听说呀，这丞相府的沈公子可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高八斗……”阿娇原本还想形容一大篇的，看见沐官儿的眼神，只有咽了咽口水转了话题。“小姐还是快出去吧，夫人已经派人过来催过好几次了。”
　　沐官儿不情不愿地去给父母请早安，沐旦跟夫人正在大厅上说着话。
　　“爹，娘。”沐官儿进了大厅，福了一福身子。
　　“你来了。”沐旦一向严肃的脸上，此刻竟有了慈祥的笑容。“官儿，到娘这边来。”沐夫人也对着她招手。
　　“女孩子长大了，终归是长大了。”沐夫人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既高兴又舍不得。
　　“官儿，今天丞相府派人来提亲了。”沐旦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丞相府跟咱们家，最是门当户对了，何况沈家的公子沈卓浪……”说到这里，沐旦押了一口茶，满意的点点头，“他年纪轻轻就当了殿前都指挥使司，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爹，您在说什么呀，女儿不太明白。”沐官儿干脆装傻。
　　“女大不中留啊，呵呵。”沐旦知道女儿装傻，也不再重复。
　　“女儿还小，还想留在爹娘身边，不想离开。”
　　“你看这孩子，说些什么傻话呀？”沐夫人哈哈大笑，与沐旦对视相望。
　　“接下来对一对你们的生辰八字，要是相符合，就准备着手定亲吧。”看得出来，沐旦对于这场婚姻，很是满意。
　　“爹，这事不能这样草率决定。”沐官儿见父母的态度，竟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嫁进丞相府，不由得着急，“女儿还没有见过对方，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荒唐！”沐旦对于沐官儿的忤逆很是不满，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决定。”
　　沐夫人见沐旦不高兴了，怕沐官儿进而刺激他发火，便对沐官儿说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先下去用早饭吧。”
　　“可是……”沐官儿还想争辩，却被母亲严厉的眼神挡了回来，咬了咬下唇，她只有委屈应了。
　　神思恍惚地走回房间，沐官儿只觉得心里面像有猫爪儿在不停地挠着，她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子妥协，一定不能！怎么能跟一个没见过面的人结婚呢，就算要结婚，也要跟一个自己爱的男人结婚，而且他一定要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就好像……就好像昨天晚上在街上见到的男子那样。
　　“小姐，早饭准备好了。”阿娇见沐官儿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小心翼翼的。
　　沐官儿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着米饭，食之无味，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趴在桌上幽幽叹气，平日里的活蹦乱跳的样子完全没有了。
　　“阿娇，要是换你，愿不愿意嫁给丞相公子呢？”沐官儿突然问道。
　　“小姐说什么呢，奴婢怎么可能有那个福气。”阿娇连忙摆手。
　　“先不管有没有那个福气，我就说假如，假如有这个可能的话。”
　　“如果真有这样的可能，谁又不愿意呢？丞相府的生活那样好，有吃有穿还不用做事情，而且丞相公子又是百里挑一的郎君。”阿娇口直心快，直把自己的想法掏了出来。
　　“哎，可是我就不愿意，哎——”
　　“小姑娘儿家的，做什么唉声叹气个不停呀？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太不称职了？”屋外传来了清朗的笑声，宽袖广袍的男子转瞬便进了屋，留下淡绿的影子。
　　“大少爷。”阿娇低头退到一边。
　　“哥哥，人家不开心。”说着一撅嘴，把头扭向一边。
　　“莫不是，想着院外的某个郎君了吧？”沐风跟着凑过去，不依不饶地问着。
　　“行了，你就别打趣儿人家了。”沐官儿一把推开他，不耐烦地甩甩头，“我根本就不想成这个亲。”沐风一怔，也就立刻明白了，他语重心长地说到：“官儿，平日里的小事，什么都可以依你，在这个问题上，你就不能任性了。我跟沈公子同为三衙，素日有交，知他是人中君子。而且，丞相府跟沐府联姻，这其中的渊源——你应该也是清楚的。”
　　“哼！”沐官儿冷笑一声，“所以就要我做这其中的牺牲品？”
　　“何以是牺牲品呢？”沐风微微皱眉，“在这个问题上，我跟爹娘的想法是一样的，都想你嫁一个好人家。”见沐官儿沉默不语，沐风温柔地对她说：“官儿，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就要想得长远一点。好好休息一下，哥哥还有事，先走了。”
　　“小——公子！我们已经买了够多的东西了吧！啊——”阿娇手里抱着大包小包的纸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急什么，天色还早呢。”走在前面的男子，身穿靛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袖口领口都仔细镶了银边，黑发束金冠，面目清秀而文雅，正是女扮男装的沐官儿。
　　“咦？”沐官儿走向一家面具摊子，拿起一个挡在脸前，冲着阿娇笑问：“这个怎么样？”阿娇苦笑着点点头。
　　“好！老板，这个面具也要了！”
　　两人逛了一阵，阿娇又忍不住劝道：“公子，我们擅自出门这么久，万一老爷跟夫人发现了怎么办？”
　　“怕什么，也不就是挨骂几句罢了。”沐官儿依旧东张西望的挑拣着小玩意儿，随口答道。不远处扎了几圈人，从人群里隐隐传出来锣鼓声，沐官儿两眼放光地盯着人群，带着阿娇走了过去。外地来的杂耍班子，正当街变戏法儿卖艺，沐官儿瞧着新鲜，看得津津有味也就挪不开步子了。阿娇挤不进来，只有在人群外候着。等到一场完了，喝彩声起，沐官儿准备打发点小钱给他们，一摸腰间却发现钱袋子丢了，不由得大惊失色。
　　挤出人群，沐官儿便冲着阿娇喊着：“我的钱袋丢了！”这一喊不要紧，却吓着了小偷，阿娇眼尖，瞧见附近一个可疑人影正飞奔开去，尖声叫道：“公子，在那里！抓小偷啊！小偷！”
　　沐官儿二话不说，提一口气直追上去，脚下虚点在地，眼见就要追上了，一个白影突然闪过眼前，抢在沐官儿之前制服了小偷。
　　沐官儿止住步子，看来人剑眉星目，丝带束发，素衣黑靴，一柄长剑在身，顿觉侠气凛然。他右手擒住小偷的双手，左手夺过钱袋便递向沐官儿。他面容温和，微笑犹如春风拂过，长发扬起在风中，也似柳丝飞舞。沐官儿呆呆接过钱袋，一时间也忘记了道谢。
　　“不知公子打算处置这小偷？”素衣男子挑眉问道。
　　沐官儿回过神来，把小偷上下打量一番：“放过他吧，衣衫褴褛，想是走投无路才会行偷盗之事。”对方闻言松手，小偷跌跌撞撞地跑开，连声“多谢大侠饶命”。
　　“方才真是多谢侠士出手相助，不知侠士尊姓大名。敝姓关，单名一个欢字。”沐官儿报上自己的“名字”。
　　素衣男子爽朗一笑：“在下容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足挂齿，关公子无需介怀。”
　　“不知容华公子，可否赏脸随在下小酌一杯？”
　　“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容华有要事在身，不容耽搁。关公子，我们有缘再见。”说毕，容华拱手道别。
　　“后会有期。”沐官儿心头微微荡漾，目送容华离开。
　　“公子！公子！你没有受伤吧？”阿娇好不容易赶了上来，却看见沐官儿站在那里傻笑，搞得她一头雾水。
　　沐官儿心情大好，笑眯眯地说道：“钱袋拿回来了，我也没事，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不想把容华写成这个样子的。。。泪　他不受控制，。。
　　☆、第三章　沈卓浪是也
　　过了几日，丞相府便托信来说两人的生辰八字十分相合。双方家长皆十分满意，这门亲事就定了下来，彩礼也随之而到。
　　“可好！这下子就等着定黄道吉日了。”沐夫人站在满屋子彩礼中间，欣喜地对沐旦说到。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沐旦抽着大烟斗，眯缝着双眼，像是在回顾什么，“官儿这丫头，从出世就没让人省过心，可现如今，要真把她嫁出去了，我这心里啊，真真有些不舍。”
　　沐夫人闻言，原本欣喜的心情也不禁有些低落，附道：“我们闺女，从小就没让她吃过什么苦，虽说小时候跟着哥哥练过些三脚猫功夫，终究过的还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在府上是宠惯了的，不知道去了别家，受了些个委屈怎么办。”
　　沐旦沉吟不语，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像是一尊陈年雕塑。半响，他才吐出一句话：“我只怕这事，不会那么简单。这丫头片子，可不是省油的灯。来人啊，把大少爷给我叫来。”
　　没一会儿，沐风便到了。沐风走进屋子，向父母低头行礼。
　　“沐风，官儿这已经定亲了，这段时间你看严点她，免得出什么岔子。”沐旦吩咐道。
　　“孩儿明白，但妹妹素日里也是行事规矩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规矩！哼，她以为我是瞎子，当我不知道她三天两头溜出门去，我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由她闹罢了。”沐旦说道，“你要是真的疼惜她，也就多管一管。就这么任性胡闹下去，以后到了夫家，还不知道怎么被人为难呢！”
　　“是。”沐风顺从地回答。
　　“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沐风从屋子里出来，穿过小花园的月亮门，便打算去沐官儿的院子看看。秋季肃杀，黄花委地，落叶打着旋儿在半空中废物，无依无凭。满院子的萧瑟之感不由而生，吹着凉风，眼见枯景，沐风也想到沐官儿这一去，可就是别家的人了。兄妹俩打小长大，感情自然是好的，何况她这妹妹天真烂漫，又聪明伶俐，他一直也放在心尖上宠爱着。
　　想着走着，也就到了屋前，叫了几声阿娇，竟没有一点儿反应。沐风推开房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心里也就明白了七八分。走至侧门一问，门房才嗫嗫喏喏说小姐一听说彩礼到了，就出门去了。
　　人已经走了，倒也没办法这会子就找到。知子莫若父，看样子父亲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不好好说说她，倒真有可能出问题。
　　沐风瞧见天色也不太晚，思量着抽身去一趟丞相府，跟沈卓浪聊上一段。沐风径自走出大门，向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十滴酒不是酒，而是汴京第一的酒楼。现在这座酒楼的临街靠窗处，正歪坐了两个半醉的男子。一个英气勃发，一个清秀俊丽。
　　“哎，卓兄，你我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真是患难兄弟！”沐官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身后的阿娇一个机灵。她见沐官儿也就有点醉意，阻拦也无用，这时候离开她去府里报告，又怕身遭不测，只有等在这里干着急。
　　“说得对！你说为什么我一定要娶一个我没有见过的女人呢？而且，我爱的我还不能娶！”卓三良显然也有些醉了，一边说话，手上的酒杯还摇晃不定，酒水滴洒在华贵的绸缎上，他也毫不在意。“何止不能娶，我连说都不能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子卿虽然身在风尘，但是其性犹如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沐官儿笑着摇摇头，“她有万千才艺在身，靠才艺吃饭难道很丢脸吗？”
　　在沐官儿说话间，卓三良早已半瓶酒下肚，醉意更浓，口齿都有些模糊不清了：“是啊，我一点都不计较这些，可是我爹计较，他身居丞相之位，肯定不会同意我娶一个青楼女子的。”
　　“噢，原来是丞相……丞相……”念到这两个字，沐官儿顿时酒醒了一小半，脑子转了一个弯，她不敢相信的再问一遍，“卓兄的爹是丞相？”
　　“是啊，他非要我去娶一个什么枢密使的女儿，叫、叫什么来着。”卓三良撑起头来，费力的想着，“噢！沐官儿！”
　　这三个字把沐官儿的酒全部惊醒了，同时也惊醒了昏昏欲睡的阿娇，阿娇目瞪口呆地看着卓三良。沐官儿心有不甘，还想再确认一下：“可是你不是姓卓吗？我怎么听说当今丞相姓沈呢？”
　　“卓什么呀，我叫沈卓浪！沈卓浪知道吗？”沈卓浪借酒消愁，喝的酒远在沐官儿之上，现在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嘴里的话也只管往外吐，“卓三良不就是卓浪吗，那是化名而已。出入妓院，怎么能、能用真名呢？”说着咚地一声，栽倒在桌子上。
　　“小姐，他就是沈家公子……”阿娇在后面使劲咽口水，确实是英姿飒爽，风流潇洒，可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原本订了亲的两人，在酒楼里称兄道弟，还互诉自己不想定亲。沐官儿现在也是一头麻，脑袋里尽是浆糊，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