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烟华+番外 作者:路潞安(晋江2014-03-24完结)
烧馕缓钜谷涣庑┫钢δ┙诙疾榍辶恕?br /> 难道他露出了破绽?
难道玉锵侯和江大人知道云阳背后,那个操控一切阴谋的手?
不可能!
刘汝臣喉头一甜,腥气翻涌上来,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那股温热咸腥的血气直直染上秦湑黑袍的下摆,刘汝臣眼中那冷若冰霜的身影渐渐模糊,他不自觉地瘫软在地,一口一口的血喷出来,五脏六腑宛如被绞碎一般……
“说,你究竟为谁效力?可是当年的文王?”秦湑不顾他口吐黑血,侧身过去逼问。
然而,他似乎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那双平日里阴险狡诈的眼睛,此时渐渐涣散失焦,只空洞地盯着身下的地面,血一滩滩地呕出来,刘汝臣最终咽了最后一口气。
天边亮起一片鱼肚白,府衙门前的各种官员已经要把门槛踏平时,江云宛才一袭官服走进门来。
庭院中刘汝臣的尸首被白布遮着,仵作正在检查尸体,她不禁微微蹙眉,侧身从偏门走进后堂。
才踏出一步,便见那一群蓝衫官员中玄墨色衣袍的秦湑,兀自分明得醒目。
他正冷冷地端坐在一侧,漫不经心地听周身官员的禀告,偶尔点头或插句话,但他一开口时,便是全体肃静,那一份压得住场子的气魄,简直像是在战场上商讨地形阵法。
江云宛脸一红,滴溜溜地将视线移到自己衣摆下的双脚。
秦湑却丝毫没有移开视线,静静看着她。
似乎因为公事,她今日规规矩矩地穿着官服,绯衣印金,撒花刺绣,曲领大袖的官袍下裾横遥В成蘖媳蜗ィ迸鬻梓氲慕蹒罚诅蓖嗪谄ぢ模对锻ハ窀錾聿氖菪〉纳倌辏缚茨撬苛槎痛厦羧匆彩窍牌嗣妫W灶㈨赵律胶樱龅浅剑倩ㄊ?br />
“昨夜可睡了片刻?”秦湑忽地问道,语调波澜不兴,还漫不经心地轻啜了口茶。
“自,自然是睡了……不然本官有何事做?”江云宛愈发显出几分欲盖弥彰,令周围的一众官员皆是竖起了耳朵!
冰山似的玉锵侯竟然问右相大人睡得好不好?
喜欢做八卦笔迹,风月奇谈的官吏下笔如风……
“想来,江大人近日查案很辛苦,本侯还怕昨夜抓人时,你会担忧得失眠。”秦湑幽幽说道,那忽地抬起的眼眸,竟毫不羞赧地看着她,几乎要把她看穿似的,然后居然扬唇,淡淡一笑。
玉锵侯笑了?笑了?笑了!
一众官员已经无心查案,凌乱于风。
那笑容如雪后初霁,朗月入怀,如何令人目不斜视……
江云宛贝齿轻咬,脸居然红得比一身绯衣还要鲜艳,她痴傻笑道:“多亏了玉锵侯,你也知道我每日睡到日上三竿的,大半夜怎么起得来去抓贪官……”
她一语未必,却觉得眼前被黑影笼罩。
秦湑极高,静静走到她面前,颔首看她。
似乎,这永远不笑的家伙,近来很爱笑?
江云宛痴痴地看着那剑眉入鬓,眸若寒冰的少年,正在认真地看着自己。
“既然睡到日上三竿,那便去补眠吧,这里有我。”秦湑语调依旧波澜不起,但那双眼里却已经是浓的化不开的温柔。
无福消受啊……江云宛觉得这样面对他,自己的血都被抽干了似的,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这样怎么当官啊!她几欲泪下,羞赧得完全无法抬眼去看他的眼底。
“这里有我”四个字,已经酥麻麻地让她一蹶不振了,果然她只有去补眠了么。
她刚刚踏出门槛,却又听见宛如霹雳般令她魂不附体的一句话。
“记得醒来,去看看黄历。”他复又走回去坐下,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不染凡尘的模样,静静坐在椅上,那笔直的肩背被黑色蟠螭袍衬得英挺,鬓角散下的发缕无风自飘。
无心地把玩着右手指节上的赤锋碧色扳指,姿态冷艳,遗世独立。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雨欲来,迷雾重重,北疆暮云红
黑云压城,城欲摧。
天幕中浓云滚滚四聚而来,瞬时间云阳城一丝风也没有的凝重空气中卷涌起燥热,令人窒息。向晚时分,黑云积了厚厚一层,弊夺日光,似是酿着一场久违的暴雨。
和一场一触即发的动荡。
素敛撩开轿帘,江云宛绯衣印金,白袜黑靴,乌纱帽下如瀑青丝绾成发髻,在凄迷晦暗的背景中,鲜明无比。她刚刚踏出软轿,便见乱作一团的刘府门外,抄家的官差毫不留情,喝令着刘汝臣上百口家眷离开,拖儿带女的妻妾们纷纷被羁押出府门。
忽地,一袭灰色囚衣的散发女子奔至江云宛的脚边,那额上一片鲜红的血痕,目眦欲裂,眸中幽幽怨恨的怒意令她浑身发毛。
“江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有眼无珠,查案不周,你早晚也会被凌迟抄家,死无葬身之地!”那女子似是刘汝臣的正妻余尸,唇角染血,眸带绿光,咄咄逼人道:“大燕官官相护,你且去看我刘府中究竟有多少贪污的银两!我家官人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若说他没受到胁迫,为何饮毒自尽?呸——”
那女子吐出一口唾沫,染上了江云宛的绯色官袍。
立刻便有官差将余氏按在地上,向江云宛道:“江大人,这女子出言不逊,下官这便将她打进大牢!”
江云宛眸色转浓。
素敛帮她擦干净了衣服,一抬眼,却愣在原地,她何尝见过江云宛这幅表情。
那往日里含笑的眉眼,微扬的桃花色薄唇,清透如冰雪的肌肤渗着绯红的血色,而如今——
她全无笑意。
敛唇冷笑,那双眼眸中似有千丈冰川般,凛然逼人。
“我只知道,你家官人欺上瞒下,勾结下属谎报灾情,证据确凿。虽然他背后一定有强大势力,但这条路是他自己走的,你如何也不该说我查案不周。”江云宛字正腔圆,句句铿锵:“若他真的受人胁迫,我江云宛一定帮他救下你刘府百口家眷,毕竟他罪孽深重,与你们无关。”
“假惺惺的嘴脸,江大人,我且去阴间候着你,看你这位大清官有何下场!”余氏说完,猛然挣脱官差的羁押,一头撞在刘府门外的石狮子上。
血,咸腥温热,淋湿了江云宛的官靴。
若这场浩劫,江修真的是始作俑者……
两江虽不同,其实是一江!
这一切如果真的是她的生父江修所为,她江府必然男子满门抄斩,女眷流放边陲之地。
她果真不该来么?刘汝臣饮毒自尽,这分明暗示着幕后有人操控。
她只觉得身子一歪,晃晃悠悠地几欲瘫软,但那重重的绯色官袍支撑着她必须立得稳当,哪怕白骨支离,也要撑起这一袭朝廷命官的衣袍乌纱,总得给天地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吸足了一口气,便撩袍入府,一步步走得缓慢却又笃定至极。
毕竟,他还在她身侧,有什么天灾人祸,她也要力求福寿无边。
秦湑静静立在刘府正厅外,看着那“明镜高悬”的匾额。
他的背影在四周幽暗重重,黑云滚滚的映衬下,却鲜明得彷如一片粼光荡漾的湖水,皎洁清朗,那佩戴着碧色扳指的手指纤长皓白,他负手而立,顿生玉树临风的雅致姿态。
她忽而有一种错觉。
似乎这一错身,便与他永不能相见……
永不能相见。
江云宛忍泪,涩声唤他:“秦湑。”
他一愣。
缓缓转身,从他自北疆回来,他何曾听见她这样唤他的名讳。
“你怎么了?脸色如此不好?”他轻轻伸出右手,却停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她竟然在哭。
刚刚余氏那一番死前遗言,明明在说,这件事和她密切相关!
她本来还心存侥幸,认为刘汝臣只是在恐吓或是迷惑她,但刘汝臣之妻为何那样看她,说出如此不明不白的话?
想来想去,那道两江鱼,一直搁在她的心里,无法忘却,而她每次向真相接近一毫厘,便愈发看清那重重阴谋之后,一切的动静皆和自己有关。
“呜——”她哭出声,眼前一片泪水模糊,只觉得眼泪滚烫,无法控制地摔碎在她的脚边。
细细想来,秦湑为何匆匆从北疆赶来,或许也是不信任她?
“不许哭。”秦湑幽幽说道,冰凉的手指为她擦泪:“是不是还在以为我在瞒你什么?”
“是的!”江云宛一愣,朗声哭道:“你为何忽然从北疆赶回来?皇上为何要你陪我来云阳?为何余氏刚刚那一番话直直指向我江家?我自认为问心无愧,在朝为官七年来,天下太平,未曾做过亏心之事,我爹也是个老好人,为何那刘汝臣……”
“傻瓜。”秦湑淡淡蹙眉,他只觉得指尖她的泪滚烫,感觉到她在颤抖:“你也要了解清楚状况,再胡乱猜测罢?”
“什么意思?”江云宛抹了抹泪。
秦湑从广袖中,抽出一块布,很脏,还染着一摊黑血,但重重血迹之下,那布上的图腾却栩栩如生。
紫云肆卷中,一只雄鹰凌风振翅,目眦欲裂,利爪破天,几乎要从那图腾上展翅飞出!
“这脏兮兮的一块破布,是什么东西?”江云宛干脆不哭了,静静盯着云鹰图腾。
“亏你还是当朝右相,如今也二十三了,连我十七岁的人都认识这东西,你却不认识。”秦湑无奈苦笑。
“不要借机嫌弃我老!”江云宛撇唇。
在定睛一看,她还是看不出来……
“三十年前,当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先帝膝下三个皇子,其中之一,文王的图腾。”秦湑冷然将那块布展开:“当然,那时,你我还未出生。”
江云宛对他翻了个白眼,还真是爱装老成。
“这块人皮……”
“什么?这是块人皮!”江云宛闻言后撤了两步,几欲呕吐。
“没错,三年战乱,我带领赤锋攻陷无数梁国城池,梁国近年来兵力疲软,并无当年勇悍不可挡,但我军仍然数次遭到围剿,我认为军中有奸细。经过调查,终于找到了那个潜伏在我军中的细作,但找到他时,他便自尽了。他背后纹着这只云鹰,却是当年文王的图腾,我见可疑,恐是文王余孽未清,便加急赶回京禀告给皇上。”
“文王余孽?”江云宛陷入了沉思:“当年先帝也是个疑心颇重的主子,文王被发现和北梁通敌,密谋叛乱,不是被先帝灭了满门么?”
“若我说,当年太子和文王夺嫡之争,文王或许是被冤枉呢?”秦湑语调如冰:“或许,我们如今这位皇上,当年在太子时便狠下杀手……”
江云宛一急,堵住了秦湑的嘴:“这话你也敢说?”
“只是猜测。”秦湑的语气半死不活,他幽幽问道:“那我问你,你为何来云阳赈灾,如此小事,用不着你当朝右相出面罢?”
“前些日子,我接到密报,说云阳似乎并没有旱灾,我心下一想,难不成他们以为天高皇帝远,贪银子贪得如此肆无忌惮了,当我右相大人不管事儿么?你不许冷笑……所以,我便主动请缨,来此调查,之前装作募捐赈款的样子,只是掩饰我调查的目的,没想到他们还真的狗胆包天。”
“可是。”秦湑忽地一敛眸子,凝重道:“今日刘府抄家,并没有找到钱。”
“你说什么?”江云宛大惊,瞠目结舌:“你是说他把钱全部给幕后的人了?”
“非也。”秦湑压低声音道:“皇帝找我跟你一起来,是因为他查出近来全国各地私造兵器,暗地屯兵,恐怕云阳这虎口大张,贪去的银两都变成了军队!”
江云宛倒吸冷气,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如此大事,你们居然瞒着我当朝宰相?”
秦湑淡淡一笑:“我怕你有危险,来陪你,不好么?”
江云宛脸一红,撇唇道:“那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文王余孽在作祟?可是文王余孽是谁啊?”
秦湑贴近她的眼眸:“不管是谁,总不可能是你江家。”
江云宛这才破涕为笑。
没错,江修从皇帝还是太子时,便是太子那一边的,拥立燕帝即位,文王余孽怎么也轮不到她江家啊!
那么说,那道两江鱼,真的是刘汝臣在恐吓她?
但她中的宫花散,又作何解释……
莫非是江修认为此次云阳一行恐有变数,才使了个小绊子绊住她,怕她有危险?
一团团迷雾令她有些头晕。
“刚刚,仵作在刘汝臣的右臂上,也发现了云鹰图腾,看来这文王余孽不但未清,还在秘密策划着什么……”秦湑缓缓靠近她,眸若深潭,却微起涟漪:“若有兵变,你便不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