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儿
苏赞笑着点点头:“是。”
乌鸦儿不解:“既然朝廷的贡珠都出自付家,付家的珠子又这么出名,怎么你们就知道这珠子不是别人买的付家珠?”
苏赞笑一笑:“自然有凭证,如果是贡品珍珠,盛器上会刻着贡字。如果是付家出售的珠子,盛器上会刻着付家商铺‘金玉斋’三个字,这匣子下面的付字却表示的是珠子是付家自己存下来的珠子,并不做贡品和货售用。”
乌鸦儿想了想,开口道:“我明白了,那朱少征一定是抄了付家家财,而这珠子既然是付家所有,那所有者一定是朱少征,即使是第三个人,也一定曾经从朱少征手中转手。你说的可是这个意思?”
苏赞点点头:“这不过是其一,其二是,那原告姑娘的哥哥说这卖珠子与他的人他也没见过,只听说是个过路货商,是将这珠子寄卖在城东一处珠宝店内,而且价格卖得与许多庸珠差不多,很多人都因为怀疑是假货而不敢买,他因为确实无钱又希望妹妹嫁得风光体面,就买了这珠子。
“陈昀还派人去问了那珠宝店老板,老板说那个商人长得一脸书卷气,四五十岁年纪,和善平易,极会说话,但是穿着却极其平常,他每隔几天便会放上两三件值钱的东西在这珠宝店里发售,都是极好的东西,卖得却便宜,像是急等着用钱。”
乌鸦儿恍然:“所以你怀疑这人是朱少征。”他被朝廷通缉,一路难逃,为了不引人注目,一定只会带些轻便却又值钱的东西,无非银票和珠宝,而兑换大额银票容易引人注目,而且往往票号都有朝廷的眼线监视,自然不如售卖珠宝来的隐蔽。大家都以为他早已逃到闽越那边去了,他却还躲在这小县城里面,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苏赞点头:“却只是怀疑,但是可能性不小,毕竟这个卖珠人的情形和朱少征太像了,如果不是他又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呢?”
乌鸦儿点点头,随即道:“如果抓住了这个人,许多谜团就应该可以迎刃而解了吧。”
苏赞何尝不是这样想的,若是捉住了朱少征,太子与这次细作案的关联就可以水落石出,围绕东宫的一系列谜团也会随之浮出水面,也许师父的行踪也可以知道。
更近一步的是,如果太子的罪状被揭发,那么真正的父皇在何处、是生是死都会有了答案。这是关乎天朝社稷的大事啊。
所以,这朱少征是如此的重要啊。在这盘近乎死局的棋局里,他是那最最关键的一颗棋子,下对了,就可以让这盘死局起死回生。
乌鸦儿看苏赞表情凝重,知道他一定又想到了自己的师父,触景伤情。
“想不到陈昀那个呆子,还能想到这许多,是不是你在从旁提示?”她随便把话题引到旁的事情上面。
苏赞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笑起来:“其实他在断案这方面,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只是皖直那个案子关乎他的恩师,加上又没有经验,所以才一时无所作为,此次我虽然在旁边疯言疯语了几句,但是大半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那你们打算怎么样去捉朱少征呢?”
“他在这里行踪非常隐秘,加上这里治安混乱,很难知道他究竟住在哪里,陈昀打算在珠宝店设下埋伏,等他前来寄卖首饰,这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逮到他。”
“如果他已经走了呢?”
“不会,他说过这个月十五还会来送新货,而且,他上次卖珠的钱还没有取。这容城县十分混乱,十分适合他藏身。”
今日是十一月初八,离朱少征出现还有七天。
“这次珍珠案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陈昀又已经暴露,不怕那朱少征乘机逃了吗?”
苏赞摇头:“这你倒是不用担心,我已派人在城里各个出入口都设了埋伏,若是有可疑人出现,自然会来报,他应该逃不出去。”
乌鸦儿心想这真是要瓮中捉鳖了。她偷偷拿眼去瞟苏赞,心想他这么个精明到滴水不漏的人,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她和师兄的事情呢?
看苏赞并没有异样,自己心想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吧,她想起师兄的伤情,却又不敢贸贸然去问他配疗伤药的事情。
一则,师兄若是发现苏赞不傻,必然会对自己起疑心,要知道,这件事自己一直瞒着他的。而且她现在也不觉得是时候告诉他。她还是希望苏赞和师兄是不相关的两个人,更何况,师兄被哥哥追杀,难保这边没有哥哥的眼线。
二则,麻烦苏赞配药,他一定会要知道这药是给谁配的,自己只说是个朋友,他未必肯帮忙,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喜欢师兄,若知道这药是配给师兄的,他本就对自己有意思,他那么狡猾,不知道会不会对情敌手软。
唉,所以,先自己想想办法吧。乌鸦儿觉得头都痛了。
乌鸦儿强笑着对苏赞道:“我出去还有事情,晚饭不用等我。”将手头把玩的香袋递还给苏赞。
苏赞将香袋别在她腰间:“这个香就是为你配的,可以增强内力,你戴在身上吧。”
乌鸦儿想起苏赞好像并不会武功的事情,想来一定是他专门为自己做的,心想着他还真是贴心,高高兴兴的就系在了腰带上,开开心心的出门了。
苏赞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端起喝了半杯的茶,喝起来。好像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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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儿在街上买了一碗鱼片粥,又抓了一些药,来看阿珈。
可能一个人呆着太过无聊,阿珈并没有给她好脸色:“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乌鸦儿却有些高兴,看来师兄在想自己,小心肝扑通扑通跳。
乌鸦儿将腰上的香袋取下来挂在阿珈床头:“师哥,这个香袋送给你。”既然能增强内力,自然有利于恢复元气咯,虽然是借花献佛,但也是自己一片心意啊。
阿珈瞟了那香袋一眼,只当是乌鸦儿的女儿家心意,虽然有些不耐烦,却还是笑得温柔:“你自己做的?”
总不能说是苏赞送的吧!
“啊,不是,买……买的。”
“挺漂亮,谢谢。”
“不,不谢。”
乌鸦儿真不是个爱说谎的人,尤其又是对着师兄说谎,才说了这么两句,就觉得尴尬起来。她连忙开始忙活,将带来的粥一口一口的喂阿珈吃了。
阿珈虽然一直躺着不动,但是胃口却好像不错,一会儿就吃完了这碗粥。
乌鸦儿又开始给他换药。
见那剑伤已经不怎么碍事了,断手也有些起色,就是那被毒针扎过的地方都几乎开始溃脓了。
她着实心疼,还好毒针伤的都是背部,阿珈自己倒是不能看到。
“觉得痒得难受,是不是正在恢复生肉呢!”阿珈不经意的问道。
乌鸦儿又说谎了:“是呀是呀,过几天就好了。”
阿珈微笑:“那就好。”
乌鸦儿却郁闷了,这不求助苏赞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可是……
灵光一闪,一咬牙,她好歹想出了一个法子,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只寄生蛊放在阿珈背上,看着那个小东西吸着阿珈背部那溃脓的伤口,本来透明的虫子,变得通体黑紫。
这种蛊虫在西昭一般用来复制毒药,一般药门人发现了自己无法可解的毒药,就会用寄生蛊将其保存起来,带回去给高人研究,或是直接使用寄生蛊体内的毒药。这种小虫本身没有毒性,却靠吃毒物为生,它一生只能吃一种毒物,妙的是,它只要吸上一口一种毒物,就会在体内无限制的复制。
乌鸦儿小心收起那吃得胖胖的寄生蛊,为阿珈擦了身体,又上了药,陪着阿珈说了点话,阿珈却好像有些厌烦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那边起了疑心。”
“唔,好。”
乌鸦儿为他把一切整理好,掩上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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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擦黑,她找到一处空旷地,左右看看有没有人,自己取出那只寄生蛊,放在研钵里捣得粉碎,将其放在自己的吹筒里面。
然后把一只胳膊伸直了放在面前,将那吹筒里毒针用力一吹,齐刷刷十几根银针密密麻麻的立在那胳膊上,胳臂瞬间就麻痒起来。
她咬牙带着伤回到客栈,一只脚踢开苏赞的房门,就看到苏赞默默坐在那里,看不出喜怒。
她将门拴住,一个趔趄倒在地上,面白如纸。手臂的确很疼,她也并没有刻意夸张。
苏赞不疾不徐的走过来,轻声道:“这是怎么了?”一双眼看着乌鸦儿,却看得她毛骨悚然起来。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乌鸦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赞,他甚至还是笑的,眼睛里却有淡淡的恨意和浓浓的不甘,这眼神一闪而逝,也不看她,蹲下来,撕开她的衣袖。
安静的夜,只听得到“啪啪”裂帛声。
在乌鸦儿的耳朵里面,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胆战心惊。她偷拿眼瞟苏赞的表情,一副很是专注的样子,乌鸦儿自我安慰:一定是我做贼心虚了。一定是的。
苏赞小心的检视了一下她的胳膊,淡淡道:“看上去吓人,其实不会致命。”说完,头一低,唇就凑到了乌鸦儿的伤口上面。
乌鸦儿本能的挣扎着收回手,一脸警惕:“你干嘛?”
苏赞一双眼深深看着她,随即笑得温婉,声音也奇怪的柔软:“这毒不先吸出来,不仅伤口好的慢,还会留疤的。”
乌鸦儿看着格外不自然的苏赞,心想他可能是酒喝多了吧,所以性情看上去有些怪,想自己也是一时发昏,怎么连清毒都想不到,自己刚刚的反应一定伤到苏赞了,可是随着对苏赞越来越深入的了解,她就越来越有些怵他。
而且他为自己做得已经很多了,她不想欠他,免得以后还也还不清。
乌鸦儿板着脸正经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要把胳膊往自己嘴巴里面送,可是自己却觉得很别扭。
心想说,有这样的吗?可以自己把自己的毒液吸出来吗?没听说过也没见过啊,感觉怎么这么怪呢?
但是她到底是个女孩,小臂上蜈蚣长的一条疤也确实是太难看了啊,虽然有点怪,她还是继续把自己胳臂往自己嘴巴里面送。
苏赞在一旁看着乌鸦儿把自己那根肿的粗壮的小臂往嘴上凑,简直是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要捏死面前这个女人还是捏死自己好。
长长叹一口气,迅速的一只手捉住乌鸦儿受伤的臂,打横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然后自己也紧紧贴了上去。
乌鸦儿当然知道苏赞不会把她怎么样,无非是帮她清除毒液。
苏赞的嘴凑在她手臂上,深深吸吮,乌鸦儿又痛又麻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酥,这种感觉蔓延全身,她的脸都红透了,却还强撑着一脸镇定的道:“你不必这么做的。”
苏赞也不理会,起身将毒液吐掉,复又俯身,就这样一直上上下下,他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发梢一下一下擦着她的面颊。
乌鸦儿故意撇开脸去,看道他那沾了伤口变得有些肿的嘴巴,却还是很想哭。
“哎呀,王爷,奴婢熬了养颜的红枣雪耳羹……”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突然打断屋内的暧昧气氛。
乌鸦儿因为伤势有些重,闩门的时候并没有闩稳,端着托盘的宝瓶儿只是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他怔怔的看着屋里,苏赞水玉色的晨服不知什么时候被蹭开了,露出里面大半的胸,乌鸦儿一边衣袖连着肩膀都被撕掉,肚兜若隐若现,此时面色绯红。而且苏赞还不断的上上下下的运动。
宝瓶儿震住了,看来王爷是在实践春宫教材,这个体位好像自己也看到过,哦,天哪,自己是不是打扰了王爷的兴致啊……王爷千万不要杀我啊。
乌鸦儿看着自己半裸的上身,已经深深陷入重重锦被和苏赞交叠在一起的下身,还有宝瓶儿那一脸兴奋又害羞的表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苏赞自然也知道他是误会了,嘿嘿笑道:“要一起来吗?”
宝瓶儿支支吾吾道:“这……这个,奴婢还是去把这汤换成十全大补汤吧。”转身就开溜。
苏赞大骂:“蠢货,给我回来!”
宝瓶儿都哭了出来:“王爷饶了奴婢,奴婢虽然不是个完整的人了,却也不是断袖啊,奴婢也有原则的,奴婢喜欢女孩儿,奴婢还喜欢长得白的女孩儿,奴婢和王府里的迎春早就……”敢情他的意思是他既看不上苏赞又看不上乌鸦儿。
苏赞皱眉:“我是让你把门关上。你这猪头。”
“哦?”宝瓶儿这才反应过来,迅速的将门关上,跑得没影子了。
苏赞继续。
乌鸦儿生在民风彪悍的西昭,那里的姑娘,十四五岁的就有和心仪少年钻小树林的,除了皇家,嫁娶也都会尊重尊重少男少女的心意,也会创造机会让他们先见见面。即使是皇家,公主除却驸马,还是可以有面首的,就像乌鸦儿的一个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