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小蝉 作者:苏城小柳(晋江2012-06-28完结)





  白衣人不禁轻笑出声,伸手把她拎了起来:“刚刚手指断了都一声没吭,还以为你是有些骨气的。”他看看云蝉哭了满脸的泪水,嫌弃道,“怎么现在哭得如此难看。”
  云蝉闻言,赶紧用没受伤的左手摸摸脸颊,没想到自己还真的哭湿了一脸。她顿时觉得有些丢脸,冲着对方脸上的面具吼道:“刚刚有娘在场,哭了她要心疼,现在娘又不在,本姑娘爱哭就哭!”
  一通吼完,她才想到自己干嘛要和这贼人说这些,于是又挣扎着喊道:“你这恶贼,到底是要杀我还是放了我。”
  白衣人仍是笑,忽然将原本拎着她的姿势改为了横抱,俯下头凑近了她的脸,慢悠悠地说:“不想放了,留着你路上给我解闷吧。”
  “主上。”一道毕恭毕敬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在两人所在位置的几步开外,不知什么时候单膝跪了一个紫衣女子,“飞云堡派出跟踪的人,属下已经全部解决了。”
  “好。”白衣人没有回头,平淡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今后的事我自己处理,你不必再跟着。”
  紫衣女子闻言,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犹豫,然而终究还是不敢多言,行了一礼后,便瞬间不见了踪影。
  白衣人缓缓开口,这次声音里却带了几分愉悦:“你也听见了吧,你家里人不守信呢。刚刚还是派人来跟踪了。你说,要我断你哪根指?”
  没有回答。
  他不悦地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才发现云蝉小脸苍白双目紧闭,竟然是早就昏了过去。
  原来可怜的云蝉在知道暂时不会被杀了以后,紧绷的神经一个放松,脑袋就支撑不住了,因此刚刚他与紫衣女子的对话她压根儿就没听见,更没听到他后面的断指威胁。
  男人无语地看了怀里毫无知觉的女子一会儿,终于温柔地叹气:“算了,这次就先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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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蝉是被寒冷的夜风给冻醒的,背上感觉凉飕飕的,似乎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抚着她的背。
  嗯?冰凉的手?
  她晕晕乎乎地睁眼,发现自己正俯趴在不知是谁的膝盖上,头往右偏一点的话还能看到穿着男人黑靴的一双脚。
  她猛然清醒,“哇”地一声跳起来:“你你你你做什么?”
  “给你上药啊。”白衣人摊开自己还沾着药膏的修长手指给她看。
  云蝉反手摸摸自己的后背,果然后背的衣服被撕开了一条口子,那道鞭伤上黏黏的,显然是涂了东西。她顿时感到晴天霹雳,颤抖着指向白衣人:“你你你敢轻薄我!”她云大小姐的后背,是男人可以随便摸的吗!
  还没等白衣人回答,她又倏地瞥见他手里的药盒,脸一下子更白了。
  那那那不正是夏意临走前塞给她的那盒药吗!她记得当时无处可藏就揣进了怀里的。这药此刻在白衣人手里,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刚刚昏睡的时候不止是后背,连前胸都给他摸遍了?
  她的脑袋轰地一下子炸开:“你这个淫/贼!禽兽!无耻下/流!”
  白衣人面具下的嘴角弯得很是好看,他扬起手里的药盒感叹:“啧啧,紫晶玉蓉膏,要耗多少天山雪莲才能得这么一盒啊。我原先还真不知道飞云堡有如此财力。”
  “什么什么玉蓉膏,那不过是夏明山庄的金创药而已。”云蝉抱着胸跳脚,一副想咬他的样子。
  “哦?”白衣人摸摸下巴,“这么说这药是那夏明山庄庄主给你的?看来你们的关系,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好嘛。”
  云蝉冷起脸:“要你管。”
  白衣人盯着她若有所思,嘴角笑意渐渐加深。忽然,他甩出了一套衣服扔在她面前,命令道:“换上。”
  那是一套劣质的粗布衣服,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找来的,衣服上有许多可疑的黑渍,还臭烘烘的。云蝉转转眼珠,拾起衣服道:“我去那边树丛里换,你不许偷看。”
  白衣人轻笑,大概是表示了答应。
  她立即走进树丛,转头瞄了瞄觉得他看不见自己了,便立即俯下身屏息着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树林很大,天很黑,自己若能钻远一点儿找个树洞,那人未必能再找到自己。再说他七返灵砂也已经到手,没必要再执着找自己这个人质。
  她一边猫着身子一边悄声搜寻周围,脚下步伐越来越快,直到冷不丁一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僵硬地看着自己鼻尖前方的白色衣料,云蝉知道大事不妙,顿时缩头乌龟似的不敢抬头。
  白衣人低头盯着她冷笑:“想跑?”
  云蝉害怕得猛摇头,身子抖得像风中落叶。
  他哼了一声,抓起她的右手就利落地一掰。随着骨头断裂的咔嚓声,云蝉右手的无名指也被残忍地折断。她顿时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就跌到了地上,疼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一直以为夏意就是这天下间最可恶的人了。却没想到今天,出现了个更该死的!
  白衣人对着地上的云蝉冷声道:“还不快换衣服?”
  可怜的云蝉直抽了好几口冷气才压住痛楚,想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低头乖乖“哦”了一声,抓着衣服爬起来向一旁的树丛走去。
  “站住,谁让你去那里换了?”
  云蝉转过身,不可置信道:“那要我在这儿换?”
  “当然。”
  “那、那你避开一下?”
  白衣人非但没有一点儿要避开的意思,反而与她凑得更近,柔声道:“我不看着,你又跑了怎么办?为了你的手指着想,我还是站在这儿比较好。”
  清白和手指,哪个比较重要?云蝉咬着嘴唇开始天人交战。
  白衣人忽然觉得自己挺喜欢看她着急的样子,有趣得令人舒心。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亲昵:“没事,你慢慢想。反正你还剩八根手指,手指折完,还有脚趾。”
  云蝉的肩膀重重一抖,立刻决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是保重手指为先。至于眼前这人,日后等她逃出生天了,必定是会让爹爹将他宰了的。到时候今晚的事,又有谁会知道?
  这一权衡完,她便狠狠甩开了他的手。然而当着陌生男人的面脱衣终究做不到,她只有自欺欺人地转身背对过他,开始艰难地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脱下了已经被撕破了的外衫。窸窸窣窣了许久,云蝉终于成功换上了那套粗布麻衣,转过身低声道:“好了。”
  然而她的身后却没有人。云蝉抬头望望四周,那人真的不见了。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胆子再逃跑,只能在原地乖乖地等。
  不多时,一道沙哑的声音笑道:“不错,这次很乖。”
  云蝉抬头看去,旁边树丛走出了一个与她一样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胡子拉碴的很是粗犷。她不确定地问:“你是……刚刚的那个带面具的白衣人?”
  那人笑道:“不然你以为我是谁?”
  云蝉狐疑,真的是吗?虽然刚刚没看到白衣人的脸,但这人和他的声音和形象怎么都不像啊。
  她还在发愣,那男人忽然扔了一颗药丸进她嘴里。云蝉一惊,不自觉地就咽了下去。
  她慌张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话刚一出口,云蝉就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变老变哑了,很快的,脸上也开始感到发热发痒。她察觉到不对,也不管那人许不许,就蹭蹭蹭地跑向湖边。
  借着月色照耀,平静的湖面忠实地映出了云蝉惊恐的神情。
  能不惊恐吗?那水里的人皮肤蜡黄、满脸麻子,额上还有大黑痣,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云蝉一照完,顿时瘫软在地,哭了起来。
  她虽然原本也算不上什么大美女,但至少还是正常标准的花季少女。现在大好年华竟然被整成了这副模样,就算是娘亲见了都要吓死。
  她越哭越伤心,瞥见那人朝她走来,索性心一横,抬头喊道:“你杀了我吧!”
  那人闻言一笑,果真抽刀就朝她脑袋的方向砍下来。
  云蝉连忙抱头滚开,大喝一声:“慢着!”
  “不是要我杀了你?”这人的声音虽然有些变化,语气倒还是一样可憎可恶可恨。
  云蝉默念两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把抹掉脸上的眼泪:“我还能变回去吗?”
  “看我心情了。”
  “……”好吧,敌强我弱,你是大爷。可怜的云蝉攥紧拳头,姑且决定苟且偷生。

  此人名为喽啰?

  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的云蝉再次被那人拎起来带着飞奔。
  不得不说此人的轻功真的很好,速度这么快还能飞驰得四平八稳的。云蝉一动不动乖乖被他拎着,不多时眼皮又开始打起了架。迷糊中似乎感觉那人将拎着她的动作改为了横抱,她嘴里含糊地嘀咕了一句死夏意,脑袋一偏就彻底靠在了那人的怀中,继续沉沉睡去。
  等云蝉再次醒来的时候,场景已经转换到一个破旧的房间,看样子像是一间客栈。她被放在床的里侧,而那劫持她的男人就在床外侧,背对着她正在打坐调息。
  窗外洒进明媚的阳光,显然天已经大亮。她缩在里侧不敢发出声响,只盯着男人的后背瞄来瞄去,冷不丁就瞄到了他的脖颈里竟然有一道青色细痕。
  “原来你中了我娘的化功散!”云蝉立刻就跳了起来,指着那道细痕心花怒放喜形于色。
  男人缓缓睁眼,嗤笑:“怎么,食指也不想要了?”
  云蝉抖了一抖,复又壮起了胆子:“你少唬我了,你中了化功散,那道青痕就是证明!你这会儿根本就功力全失了,还能有力气断我的手指?”
  男人朝她蛊惑地一笑:“要试试吗?”
  肯定是虚张声势!不能被他吓住!
  云蝉没有多想,转身拔腿就跑。然而就在离门口还有两步距离之时,一个凶猛的暗器呼啸着从她身后破风而来。
  “叮——”地一声,一根筷子擦过她的脸颊,重重钉在了门板上,一直没入到筷子的尾部。
  云蝉僵硬地回头:“不可能,你明明就是中了化功散,怎么还有这样的内力。”
  男人朝她勾勾手指:“过来。”
  云蝉不动,站在门边做最后的抗争:“你你你别以为一时压制住我娘的化功散就没事了,除非有特制的解药,否则像你这样靠内力强压,不出一个月就会四肢麻痹五官失灵,最后经脉尽断而死。你不如现在放了我,本小姐可以答应你,回去后一定会让娘给你解药……”
  她还在絮絮叨叨,男人已经大步来到了她面前。云蝉看着那张在眼前渐渐放大的胡子拉碴的脸,顿时吓得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那人却搂住了她的腰,笑得一派温柔:“没事,反正你也中了我的毒,你娘若到时候不给我解药,我们一个月后一起死。”
  云蝉心惊:“什么?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男人心情大好:“我这个毒可比你娘的化功散毒多了。此毒叫做花容,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为……为什么?”
  “因为这个毒毒发的时候,从头到脚都会长满脓疮,就好像全身都开花了一样,到最后身上的皮肤会一点一点烂掉,啧啧,那死相要多精彩就有精彩。”
  云蝉差点就要哭出来:“你、你以为本小姐是吓大的吗?我才不怕,我娘医术无双,什么毒不会解。你这恶贼,等我家人救我出去了,我一定把你剁碎了喂狗!”
  他微笑着执起她的手:“哦?看来你睡了一觉,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感受到这个熟悉的动作,云蝉身体一僵,懊恼得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叫你逞什么口舌之快!她急忙想求饶服软,可那人却只是抚了抚她右手手指上的木片。
  咦?为什么她手上有木片?
  云蝉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右手,这才发现她的小拇指和无名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涂上了药包好在纱布里,断骨处也已经被小木片固定好。
  “已经是正午了,先下楼用饭。”还不等她有所反应,男人就握着她的手出门了。
  这果然是一家破陋的寒碜小客栈,眼下和他们两人的这幅打扮倒也相配。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云蝉左擦右擦了一阵才缓缓坐下。她其实倒不是很饿,只是觉得与身旁之人坐在一起实在渗得慌,不自在地盯着自己右手上的木片看了一会儿,她终于试探着小声问道:“其实,你要的东西也已经拿到了,到底还要劫持我到什么时候?”
  男人静静喝茶,没有回答。
  云蝉想了想,又换了个问题:“那你叫什么啊?”
  男人闻言转头看她。
  云蝉连忙解释:“既然你不肯放了我,那就是还要带我同行一阵子的。所以我总得知道怎么称呼你吧?难道我要叫你的时候喊你恶贼?”
  “楼溇。”
  “什么?”云蝉愣了一下。
  “楼溇,我的名字。”男人好脾气地重复。
  ……
  “哇哈哈哈哈哈——”云蝉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差点连桌子都捶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