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沉渊 作者:四木(晋江金推高积分vip2013-12-28完结)
挥幸桓隽髅竦挠白印!?br /> 冷风将谢飞的话送向前方,让叶沉渊的脚步稍微停了停。他这一停,躲在屋舍里的猎户及流民就紧张了,只扒在窗楞缝隙里朝外看,一点声息也不敢透露出来。石城的马道上极安静,风卷着残雪飞舞,呼呼声直灌耳鼓。庐包里的漏箭裂了,啵地发出脆响,像是挑断了紧绷的弦。守时报节的老兵轻手轻脚收拾了残渣,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叶沉渊缓步朝前走去,将一切尽收耳底。“石城不在华朝的辖守疆域内,朝外退,我不阻拦。若是回转过来生事,我必定剿灭。”他这一番话,已经决定了石城民众的去留。
谢飞回道:“殿下好气度,竟然千里迢迢赶来恐吓几个老弱孤残。”
叶沉渊迎着飞雪走向石城尾端,乱风吹过鬓边,扬起一抹刺眼的白色。“我已下了安抚流民的诏令,石城人入连城镇门,便算得上是华朝子民,废除品阶,免除三年徭役。”
谢飞倒是没有想到这种可称为仁政的结果,面色怔了一怔。很快他又发现,叶沉渊说的“随处走走”确有其意,因为那道黑色的背影从未停过,径直走向了城尾,透过漫天风雪,在冰原的北方镌刻出一抹孤寒。
紧绷着心的猎户纷纷走出门,看着身影逐渐消失在雪天里,问:“他就是太子沉渊?”
“是的。”
“和传言里不大一样。”
谢飞淡淡道:“再早个十年,你就后悔不该跟他见过面。”
猎户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刀砍的动作,缩了缩肩膀说:“以前是这样的?”
谢飞瞥了他一眼,答道:“现在的叶沉渊更懂得收买人心了。”
半个时辰之后,外出收集消息的阿驻驾车跑回石城,向谢飞禀告说:“太子沉渊调兵边防三郡,已经过了三个月,华朝皇帝驾崩,三军素缟举旗,退回了边郡。探子伏在山头上看,只能看到军营里骑马射箭,如常操练。华朝派特使团进北理,太子沉渊反向而行,来了我们这边。”
谢飞问道:“军营既然没动静,叶沉渊来石城又能干什么?”
阿驻摇头:“不知道。”见谢飞沉吟,又连忙说道:“我跟在他后面走了一阵,能断定他是去了北边,大概是乌尔特族的地盘。”
谢飞推断很久,也不能肯定叶沉渊来一趟石城的目的,吩咐阿驻将消息传给了北理宫廷。
☆、112
北理宫廷为迎接华朝特使;一连三天在朱明院举办宴席;名曰昭示大国风仪。
偏殿内歌舞升平,春意融融;众多翩跹的影子游走在金碧辉煌的屏栏之后;搅动一阵阵脂粉香风。正中兽皮地毯上,两列宫纱衣装的胡娘裸足而舞,金铃沙沙作响,平添几分艳靡气息。
萧皇后斜靠在雕花榻上,拈着青玉杯;轻轻晃荡里面的葡萄酒。她的眼光瞟到了兰案之后的卓王孙身上,细细瞧了一阵,笑道:“公子认为我北理国力如何?”
卓王孙端坐如故;逡巡一眼全场的富贵之色;淡淡答道:“昌盛平和,足以号令三宗坞主。”
“哦?公子真是个体己人,话都说到我的心上去了。”萧皇后笑着饮下一口葡萄酒,顺势打量了一下卓王孙的侧颜。
听到高台传来的嗓音已变软滑,包裹着女人的嗔笑意味,卓王孙马上侧身答道:“并非是微臣有意恭维皇后,实在是传闻已久,巷闾间都有这般说法。”
萧皇后轻笑:“公子撇得这么急干什么,民间的议论实际如何,我是知道的。”
卓王孙沉默不应。
萧皇后目视一旁侍立的宫人,要他替卓王孙斟满酒杯,又笑道:“那公子再帮我看看,我家美人怎么样?”
卓王孙随意看看殿内宛如银蛇扭动的胡娘身姿,沉吟一下,说道:“众美秀绝,不可多得。”
萧皇后笑得更开心:“公子说话老是这样持重,怕是受了拘谨吧。”
卓王孙端坐不语。
萧皇后的眼光淡淡流转一番。“想必宴席上的宝器美人都不能入公子的眼,不如公子随我去一趟珍宝阁,见识一下番邦的特供‘美人玉骨尊’。”
卓王孙拾起金杯遥遥敬酒:“微臣不胜酒力,喝下这杯理应退回馆舍休息,再滞留不去,恐怕殿前失仪,唐突了皇后的美意。”
萧皇后不便再请,只是淡淡吩咐着,不可怠慢了特使大人,也不放卓王孙离席。观看一阵歌舞后,她又说道:“狎戏游乐之舞既然不讨公子的喜欢,那就请柳妃上殿吧。”
侍从拖长声音将旨令传达外廷,值守大门的聂向晚听了,连忙将两扇金漆门推开,让出玉石街道来。过了不久,谢颜乘坐的抬辇翩翩行来,流苏吐风,拂送熟悉的兰桂脂粉香气。另有斜襟裸臂的随护抬着一架金红色的方响,亦步亦趋跟在后。
谢颜提着裙裾翩然走出抬辇,看看身后的众人,皱眉道:“母后不喜粗壮男人,你们在外面候着。”
聂向晚早已退到铜柱之后,恭谦低头,着力隐没身形。可是谢颜眼波一转,就找上她了,径直唤道:“小童替我抬进去。”
聂向晚无奈,与其余奴婢一起抬进了方响。她低眼看了看栏架上的徽字印章,赫然是个“卓”字。再趁着摆列方响时,她翻了翻管片内侧,看到新补了一层彩漆,遮住了原本的铜釉底色。
聂向晚怔忡一下,立刻垂手退到一旁。她曾将这尊方响作为礼物,进献给汴陵清倌馆主,如今辗转一圈,竟然来到北理。
谢颜向卓王孙盈盈一拜,拂开云袖轻纱,指着方响说道:“这尊古玩是妾身从流香阁馆主手中重金购得,传闻公子曾鉴定此器非凡,今天妾身特意将它送到大殿上,恳请公子再品鉴一次。”
聂向晚站在屏栏之后,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卓王孙。卓王孙的目光落在方响上,面色却是淡淡。一贯的淡然有礼就不会露出破绽,即便聂向晚知道他从未见过这尊“古玩”,也不曾品鉴过,但依照他的玲珑心思来推断,不难断定是往日连城镇特使所为。
果然,卓王孙平声说道:“珍品归得慧主,也是有缘,无需再验。”
然而谢颜需要卓王孙品鉴的,并非是乐器,而是她的舞姿。
谢颜在萧皇后的首肯之下,轻踏舞步,长袖缦回,如乘风飞去。仙姿绰约的身影流荡在案席四周,每一阵香风拂过,必定让乐师目眩神迷。乐师频频敲错几个音,卓王孙听惯弦乐,不禁皱起眉。萧皇后的一双眼眸不时注视在卓王孙面容上,见宾客不怿,她此刻也少不得带了些愠怒。
宴乐间隙中,萧皇后摆手示意敲击方响的乐师退下。卓王孙闲适饮下一口酒,目光一动,看向了仆从席中微微垂头的聂向晚。此时,谢颜一舞完毕,向萧皇后施礼,退向了她的身侧。
萧皇后笑问:“方才那支舞,公子认为怎么样?”
“仙灵之姿,不染俗气。”
萧皇后看向谢颜,笑道:“柳妃听见了么。”
谢颜拜谢,抬头看见花榻上的萧皇后睇视下来的目光,猛一会意,说道:“承蒙公子赞赏,只是公子有所不知,母后珍藏着一尊美人玉骨雕,姿容秀丽,妾身有幸识见,受到启示,才编排出此种舞姿……”
萧皇后应声笑道:“公子可有兴趣前去玩赏?”
卓王孙淡淡敛眉,道:“今日有幸品得美酒、聆听雅乐,已知足,不敢过多叨扰皇后。”
一抹笑容戛然停止在萧皇后嘴角,她怔了怔,随即如常笑道:“珍品缺乏名士赏鉴,可惜,可惜。”
无人应声中,谢颜移步出来,讨巧说道:“臣媳想再献一支舞,以博母后、公子一笑。”
卓王孙依旧端坐,淡然饮酒。宾客矜持不应答,殿里的氛围就冷落了下来。萧皇后左右思索一下,只得应道:“也好。”
卓王孙此时放下酒杯,说道:“微臣来北理三日,还未曾习得各方礼仪。微臣见着殿前小童伶俐,想向皇后讨要。”说完,他的眼光笃定地落在聂向晚身上。
垂头站立的聂向晚暗暗叫苦,好在皇后心下也不舍,当即婉言拒绝。卓王孙微微叹气,沉脸不再说话,殿内又像降下一阵霏霏银雪,无声的冷寂充斥着各个角落。
谢颜只得站出来再次斡旋:“听闻小童从南方游学归来,也曾习得一点音律,不如让她来演奏方响,妾身随意舞上几姿。”
萧皇后下令聂向晚殿前献乐。
聂向晚正有此意,移身出来向卓王孙施了北理礼仪,坐在木墩上开始敲击。她以商音开头,曲调悠长而悲凉,其他乐师会意过来,纷纷持起乐器,一起演奏南翎民间久负盛名的《月怨》之声。
《月怨》来自嫦娥奔月的故事,用哀婉乐声倾诉着天上人的相思之意。谢颜本是乐师出身,听见喜庆宴席之上突起萧萧凉曲,心下虽不喜,但她依然捺着神色,拂开长袖翩翩舞了一曲。聂向晚屏声静气地敲着方响,暗自念着连城镇时所学到的手法,突然变徵为悲凉,用一记铿然尾音向卓王孙示警。
卓王孙抬眼看着聂向晚,聂向晚道声献丑,施礼退向一旁,并不迎上他的目光。但她相信,聪慧的特使大人应该明白她的提醒。久在门外值守,只要她稍稍动用耳力搜捕殿内的声音,就能听出萧皇后的缱绻色心——萧皇后不断邀请卓王孙品鉴玉雕,便是以此为借口,将他诳到无人处,收缴他做入幕之宾。
一曲一舞终了,萧皇后言称卓王孙为华朝名士,请他赋诗奏乐提兴。卓王孙固辞,无奈萧皇后以身份地位压制,有意拖延宴席的时间。卓王孙当即磊落而起,说道:“北理久居沃土,人杰地灵,海晏河清。昔萧后入朝持节,红妆不输峨冠;今翠袖轻拨丹墀,功越千秋之主。东连幕堤,以惑海日;西御三宗,铁骑围困;南接横岭,玉山成屏;北尽江河,仓储之积……”
在一席不卑不亢的语声中,萧皇后不禁飞红了颜面。她支头看着卓王孙,听他称赞谢颜舞姿“翩然兮游龙,皎然兮惊鸿”时,立即敲了敲扶手,阻断他的话语,笑道:“柳妃的造诣哪里比得上公子,不如请公子吹首曲子吧?”她的眼波流动之处,尽是绮丽光芒。
卓王孙撑住额角,缓声道:“微臣不胜酒力,延请告退。”他放眼看向殿门一侧,才发现,领太子之命随身侍奉的花双蝶不知何时被人支开,落得不见踪影。
萧皇后笑道:“既然公子身子不适,那就好生歇息吧。”一边唤人将他扶到后殿去。
谢颜了然,招呼一众随侍退下。聂向晚依令抬出方响,在正门前积聚耳力,听到嬷嬷对谢颜说道:“……依着娘娘的意思,老奴将花总管请到了商秋院……”
商秋院花苑内,一盆硕大的洛神花支离破碎躺在花双蝶脚边,风一吹,几朵紫红色萼片染上她的裙裾,像是找到了依偎,拂落不了。
一袭锦衣的谢颜悄无声息走入,冷冷道:“别动,你担当不起。”
花双蝶拈起花瓣的手不由得停住。
谢颜绕着洛神花的残枝缓缓走动,满头珠翠映入各色花团之中,艳丽得鲜亮。她端着皇子嫔妃的风仪,并不与花双蝶见礼,看着花双蝶的眼光里,还带了些冷冷的不屑之意。
玲珑心肝的花双蝶立刻施礼说道:“柳妃息怒,这盏花不是我打碎的……”
“不管是不是你,母后怪罪下来,你也脱不了干系。”
谢颜并不让花双蝶说完话,只是抢白。本想解释缘由的花双蝶渐渐明白了,这个柳妃就是冲着她而来。可她扪心自问,从未得罪过柳妃,为何柳妃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谢颜横眉竖眼说道:“洛神花是番邦贡品,全伊阙只有这一盏。母后等着它开花采做脂粉,命我小心伺候了几个月。你却冒冒失失闯进来,将这唯一的贡花打碎,到底是存了什么祸心?”
花双蝶打量左右,不见唤她前来的老嬷嬷,心下又明白了不少。她清清嗓子,还待开口细说,谢颜却冷喝道:“来人啊,将这名盗贼扣押起来!”
刚才静寂无人的石子路上,突然闪出来几名裸臂彪汉,虎步行来,伸手就要向花双蝶抓去。花双蝶急退,冷声道:“我是沉渊太子谕令指派的使者,谁敢动我!”
谢颜见众侍从止步,冷笑:“这儿是北理皇宫,母后说了算,太子的一纸谕令又能护得你多久?”示意左右,猛抓住花双蝶的双臂。
花双蝶为顾全颜面,没有慌乱躲避,只是盯着谢颜呼告。“北理也有王法吧?说我是毁花之贼,必须经由厅堂公审,怎能让一名妃子滥定罪名动用私刑?”
“真是个不长眼的东西。”
谢颜啐了一句,将花双蝶拖到花苑偏僻处,压着她的头,迫使她跪了下来。一朵白色的佛盏花摇曳在砖石缝隙处,纯洁无垢,雪云一般跃入花双蝶眼帘。她忘记了挣扎,看着这朵花。
“果然是百花谷出来的绣?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