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柳





  不想去也得去,康熙皇上开了金口,就微笑说:“好,到时看看,您二位,谁猎的猎物多?”
  十四问:“多又如何,少又怎样?”这种事业要讲条件?
  我一时口没遮拦,脱口而出:“赢得人,可以看本格格的歌舞表演。”

  风头2

  围场上锦旗鼓动,鼓声阵阵,马蹄声,吆喝声,声震寰宇。
  说实话我是极怕吵的,因此从不看演唱会,现场比赛,可是今天才知道,现场是个多么令人激动的地方,
  听着这隆隆的声音,心里竟也起了越马狂奔的念头,可惜我自知之明太多,我惜命的很,就算想疯也要看看自己的斤两才行,
  逍遥要参加围猎,康熙皇上派御前侍卫看护我,开始我还做做样子坐在马上,我发现骑在马上是会让人兴奋,我就下来,牵马找树阴坐下,看那蓝天白云,真好。
  御前侍卫都离我几丈员远远守着。我背靠在树干上,昏昏欲睡。
  马蹄之声,我睁开眼,面前一个人从马上跳下来,正在光影里,我看不清,用手挡眼。
  是十三阿哥的声音:“别睡着,仔细受了风。”
  我微笑,放下手,已经可以看见他了,一身藏青色的骑装,手执马鞭。好一个潇洒少年。
  我问:“射猎结束了?”他点头,转过身翻身上马,冲我一伸手:“来,我带你骑马去。”
  我被这样迷人的美景蛊惑,就伸出了手。他一把把我拉上马。扬鞭催马。
  风从我耳边以非常怪异的声音掠过,他骑的很快,像是要带我飞起来。我无比恐惧,大声喊:“慢点,慢点。”
  他只是笑,却不控马减速,我气急了,大叫:“爱新觉罗,胤祥,你给我慢点。”
  他却哈哈的笑起来,只好把头藏在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这样可以把我的恐惧降低。他的怀抱很温暖,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我抬头看他的眼睛,没有忧伤?不是我看见的那个人。
  他扶我下马时,笑意绵绵:“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却也说不出话,太刺激了,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
  十四阿哥也来了,问我:“你去哪了?”我没好气看十三一眼说:“去天上飞了一圈。”
  十三忍不住笑,十四愣一会儿也笑:“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问十四:“今天射猎是谁的头筹?”十四无奈的微笑,“十三哥的。”
  正说着四阿哥,八阿哥,也来了“你们这是在作什么?”四阿哥开口问,
  我不回答只尴尬的笑,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事,我已经太招眼了,
  只是我低估了十四阿哥,十四马上开口:“有人吹了大气,说是会唱咱们闻所未闻的曲子,还说唱的不好打她无怨。”
  说着看着我笑,好狠,他想看,奈何输了,自己去看又觉丢人,于是索性把消息散开,
  面前这两位谁都得罪不了,只得笑答:“开始就说好了,赢得人才能听。”
  说完对十三说:“晚上宴会中途出来就行,我在您帐子外面候着。”
  我说了时间地点,虽没邀请他们,也没不让他们来。自己看着办吧?
  十四对四爷八爷说:“四哥八哥,可别让她糊弄了十三哥,别人不去,您二位得去听听。”二位都没应声,只是微笑。

  风头3

  从今天开始就是单独男人们宴会了,谈论白日战绩,大口喝酒。
  正好,我带上琴,带着逍遥去赴约,
  十三的小太监小喜子正在帐外等我,给我请了安:“格格,主子还没回来,您在帐子里等等。”
  我点头,又吩咐他:“人去外面生个火堆,仔细点儿守住了,别灭了,也别飞了星子走了水。”小喜子应了出去了。
  十三的帐子里悬剑挂刀的,案子上摊开的倒是唐诗,拿来一瞧李白的,笑出声来。
  从小课本上几乎哪一年都有李白的诗,总觉的被逼学的,因此他写的好却不喜欢,大了女人总爱多愁善感,更喜欢词,哀怨婉转。
  逍遥问:“格格为什么笑?”我扬扬手中的书,“李白的诗是写给男人看的。”
  逍遥垂下头,想起他不会汉字,安慰他:“等回去了,我教你,你也得教我藏语。”
  逍遥笑了我放了心,索性坐下来,读诗给逍遥听,帐帘呼的掀开,十三进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酒香,逍遥给他见礼,他一抬手,又看我笑:“久等了。”
  “不久”我放下诗集站起身来,我对他是没那么多礼的,反正他大度不会计较,小喜子已端来解酒汤,十三一饮而尽。
  “火堆是你的主意?”他笑问, 我说:“是,我的歌这么唱才有趣。”
  “好,且看你如何有趣。”他作个请的手势,手腕处是大块青紫的痕迹,经过他身边才看见,他肩膀处外衣撕了个口子。
  他回头瞧瞧,尴尬的笑:“刚刚跟人过了过招。”拼命十三朗!不过是个打算引起父亲注意的少年罢了,心里酸酸的,却笑着问:“谁赢了?”
  他自豪:“当然是我。” 看来康熙皇上并没赏他什么,一颗心更是酸楚。
  “那好,我再多唱一首,当贺礼。”“多谢”他看我的眼神满是谢意,真真切切的。
  火堆旁席地坐定,我看他:“唱的不好,也不要打我?”
  他大笑:“怎么?不是信心十足吗?”
  我不去理他,拨弦而歌,唱的我小时最喜欢的电视剧主题曲,“大江大水天自高, 眼睛该点亮了, 人生得意莫言早, 是非论断后人道,轻舟穿江两岸 笑看山河绕, 儿女情长梦醒又一朝, 西北东南人间风波不少呀!平常心看待才好, 谁负谁胜谁能一眼明了, 浮云世事最难料; 春夏秋冬世道有高低潮呀; 计较太多人已老, 何不共苦同欢尽心就好, 人生就怕知己少”
  一曲唱罢,十三呆呆的看着我,“说好了,不能打人。”我心虚
  他笑了,哈哈大笑,我怔楞住,好是不好?他止了笑大声说:“好。好一个‘人生就怕知己少’。”我也笑了,因他眼中那淡淡的忧伤已退。这忧伤似曾相识。
  “果然闻所未闻。”十四拍掌走来,四爷八爷竟也在,心中暗叹这几位的好奇心也不小,
  我同十三站起请安,逍遥也请安,四爷见过逍遥,八爷十四未见过,
  “他是我的侍卫。”我介绍,八爷还好,十四却笑的奇奇怪怪“就是他啊?”
  我还小,装纯真无可厚非,“是啊,他就是逍遥。”我无辜坦成的看他,
  四爷问:“这曲子叫什么?” “谈笑一生”我答,
  八爷笑了“好名字。”
  我明白潜台词替他说出来:“名字虽好,可世上几人能谈笑一生?”他深深看我一眼。
  十四道:“刚才是为十三唱的,现下再唱一遍给我们听吧。” “不嫌弃,就请坐吧。”众人围火而坐。
  唱罢,对十三道,:“我还要送您首曲子,不知是以后听还是今儿听。”
  十四听了笑道:“又是什么好曲子?十三哥断不能一个人独享。”
  十三笑:“当然是大家一起听。”
  四爷看我微微一笑:“放心,我们知道是看十三的面子,会承这个情的。”
  八爷还是一贯维持那美男子的笑容,我也笑:“那就好。”心想原来他会笑。
  十四问:“这首叫什么名字?”我故弄玄虚:“猜,猜中了,有奖!”
  “什么奖?”十三问 十四抢答:“猜中的话,就天天唱,不能有重样的。”
  我气急:“这怎么行,别说我没那么多唱的,就是有,天天唱?我非哑了不可。”
  八爷微笑慢慢的说:“每天晚上一首可好?”
  我略一思索还有十几天就走了,十几首歌还好,流行歌曲何止几百,只是怕他们接受不了,再说他们不见得就猜的到,猜到我也可以不认。于是点头应允。
  月朗星繁,琴声流转,歌声悠远。道不尽红尘舍恋 诉不完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 留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 这条路漫漫又长远
  红花当然配绿叶 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现
  藕虽断了丝还连 轻叹世间事多变迁,爱江山更爱美人 那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好儿郎浑身是胆 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哪西边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唱毕,他们开始猜歌名,四爷不参加,果然没胜算决不出手,
  八爷也只说了个‘醉红尘’的名字,我摇头就不再猜了,
  什么‘逍遥曲’‘红尘调’都出来了,我笑的不行决定提点一下“曲名自向曲中寻。”
  十三沉吟犹豫着说:“该不会叫‘爱江山更爱美人’”我一楞竟中了,
  十四也楞住喃喃道:“这叫什么名字?不俗不雅,平铺直叙的。”
  我微微一笑:“这叫简单明了,人如其歌简单点才好。”
  我的丫头鹿儿找来,额娘找我,起身行礼,同逍遥往回走。逍遥一直垂着头同他说话也不答。
  “怎么不说话。”我问逍遥,逍遥低低的说:“格格,逍遥只想快点回科尔沁。再也不来这儿了。”
  我却忽然有点留恋,不知识因为人,还是因为其他。

  回不去了

  我听见咚一声轻响,我楞楞的看着忽然挡在我面前的逍遥,下意识抱着他要倒下的身子,那样沉重,我跌到在地,一只羽箭半没入背。
  血还没有流出,我的泪却流了下来,不是他,这只箭射中的会是我的胸口。
  “来人啊,来人啊。”十三十四应声而来,
  我知道这是谋杀,可是为什么会是我? 有人抬走逍遥,我腿脚虚软,十三过来抱起我,我如海中遇浮木,紧紧抓住他衣襟。
  他低低的声音传来:“别怕”
  眼前一黑我昏了过去,我也不知是在哪,走了好久周围一直白茫茫一片,累得精疲力竭只得抱膝坐下。
  良久头顶远远有人声,我抬头依然一片白,好象有十三的有十四的还有康熙皇上,和父汗怪腔怪调的汉语:“玉儿,你这是要要父汗的命啊。”
  我跳起来却仿佛从高处落下,“啊”我惊醒,看来现在不是我回去的时候,
  有太医高喊:“皇上,格格醒了。”我忽然记起那只箭,“额娘。”我大喊猛坐起来,却是力不从心,只起了一半又倒回去,没有人看我,他们都把头低垂着,也没人回答我。
  看看在我床边抹泪的父王,我只有向康熙皇上求助,他是唯一直视我的人,“好好休息吧,外公已经答应你额娘,会好好照顾你的。”康熙皇上叹息一声。
  有人潜进了,我额娘的营帐,我那位额娘还有那未出世的弟弟,就这样一起没了性命,为什么?我连哭都不会了,忽然笑了,笑中带泪:“骗人,都是假的,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惠妃娘娘搂着我哭:“好可怜的孩子。”
  我去看逍遥,这个俊美的少年,苍白的脸让人心惊,:“格格,别哭。奴才没事。”
  我不理什么规矩礼仪,趴在他怀里痛哭流涕,这世上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而且就快连他都没有了。
  我的人生走上了一条奇怪的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在前面等着我。
  一个人的时候我多久没笑过了?越接近北京我越沉默,我还是身不由己的来到这是非之地,康熙皇上草草结束了狩猎,起驾回京。康熙皇上要照顾我,父汗怕我再遭意外就同意了。
  不久前我还问逍遥肯不肯娶我,逍遥说:“今生今世,奴才心里只有格格。”言犹在耳,我已身在千里之外。死别后又生离,人生为何冷酷至此。
  “若是你不愿意等我,我不强求。”我说,纵使不移请也有诸多无奈,
  我了解,感情是多容易变,“奴才若是忘了格格,那就是奴才的死期到了。”字字锥心,我是否该相信呢?
  我随惠妃娘娘的车驾,“红蜡泪,青绫被,水沉浓,却与黄茅野店听西风。” 我抬窗帘轻轻的念。
  正在闭目的惠妃呼的睁开了眼,看向我,“你看过 纳兰的词?” “是,”
  惠妃微微一笑:“好啊,是个有学问的孩子。”纳兰容若的词,在草原那三年,正好有他的词集我看的烂熟,我突然想起惠妃大约就是纳兰青梅竹马的表妹吧!
  我的学问倒在其次,她的深情确实深重,只一句就知道来历。
  离京城还有三天路程,八爷骑马而来,我的外公康熙皇上要见我,惠妃又嘱咐一番。
  九阿哥十阿哥那天见过就回京了,御驾刚起驾,四王爷跟着太子先回京,十三也请旨跟了去。
  这一路上康熙皇上不知为何起了闲心,一直教我下围棋,可怜我对这种费脑筋的东西,十分不感兴趣,还得装的有兴致,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学,奈质有限,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