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龙梅影
看见她来,旭华像是在大海中找到浮木,紧握着她的手更厉害的哭了出来。
等仁庆皇帝下葬后;皇宫里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忙着准备旭华的登基仪式。
仁庆遗诏会选二皇子多多少少出人意料;已荣升为太皇太后的心里最是明白;旭华小小年纪冷情冷性;兼之天资聪明又不显山露水;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母妃争着出头;反而败了下去。
登基大典准备了一个月;仪式上气氛十分严肃,大殿两旁陈列着庞大的仪仗队,只见旭华身穿黄缎绣龙袍,随着隆重乐声中登入宝座。文武百官也从两边退出,归入班中。有官员高声唱赞,文武百官在丹墀上向北跪下,行三跪九磕头礼。山呼万岁;贺表之后,文武百官又一次向皇帝磕头,山呼万岁。
随着仪式的结束;代表着已经踏入安和元年。
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在地面上洒下点点金黄。知了被热毒的太阳晒得怔怔出神;不一会又竭尽全力的鸣叫。
垂花门内一位女子的声音隐隐约约的透了出去“为什么?”已经升级为韩贵太妃气极摔破一个玉盘。“他算什么,一个下等之人所出的坏种子,凭什么在朝上接受百官的朝拜。”
“仗着先皇下的旨,太皇太后点的头就能让他升上天了,真瞧那恭嫔的嘴脸不顺眼。 ”
贺贵太妃一旁慢条斯理喝了口茶说了出来“已是皇太后罗,我们姐妹从新皇登基起便不能迈出宫门半步,都怪我们轻敌,先皇拖了那么久,还道他会继续拖到明年春天。”
韩贵太妃咬牙道“我们韩家人岂是好惹的。”
“等着吧!太后拼着忍了那么久,来了个出其不意,我们就不能等了嘛!”
贺贵太妃拔掉头上的凤钗冷笑了一下,把凤头拧弯“低头,新皇只有十一岁,朝里的事太后势必会插一手,规矩皇上只要等到十四岁便可以大婚亲政,妹妹以为他们能安好相处下去,太皇太后母族那边也不会答应。”
“所以她们都会急着拉拢贺家和韩家的势力。”
“新皇性子冷,生母家族的人又都是扶不起的人物,恭嫔那个皇太后的名头并没有多大用处。就算太傅们口口声声都说皇帝天姿聪颖那又如何,从那低等人的肚子里爬出来,能翻起多大风云?”
“就是,说起来,那三皇子才是人中龙凤,若是他登上宝位,妹妹定会出薄力。”韩贵太妃收起了怒气“只求姐姐到时央求三皇儿留个富庶的封地给他的四弟弟。”
贺贵太妃扔掉断了凤头的金钗笑盈盈回道:“妹妹何必妄自菲薄,龙子龙孙的,哪一个差,有了妹妹的好血统,到时怕是求你的人是姐姐我。”
阳光穿进了门内,映在珠帘上好似万道光芒,突然哗啦啦的被人掀了起来,光线顿时四处凋零。
女人天下
走在高高的红宫墙巷间,除了停住避开匆匆回房的宫女太监,静静微响起的只是自己寂寥的脚步声;这样的见不得人;连影子都不待见;华儿登基;搬去了宁清宫;那里人多;自己只有加倍的小心;脑海里有一种声音拼命的呼唤自己;出去;外面的天地等着你归去;是天意抑或是人为;让自己流落在这空间;若他只是个闲散宗室;跟在身后吃香喝辣;还有闲心一饱眼福;这会子出去也只能小心翼翼;有时实在不想留在他的寝宫里对着高高的雕梁画栋;怕睡梦中被砸中。
月影西斜,说不尽的静谧;秦梅满心凄楚,缓缓地、悄悄地向东走,两旁宫墙矗立,头顶只露出窄窄的一道黑暗,迎面阴凉的风顿时使她打了个寒噤;自古重重殿阙宫院最多怨魂,她加快了脚步到茶水房搜了一下糕点匆匆回去。
守夜的太监在寝宫外头点点打盹;她小心绕过;把鞋子放在床底下;爬了上去。
“你去哪了?”
秦梅吓了一跳,那么晚了怎么他还没有睡?
“我一个人睡着怕。”
“哦!”秦梅掏出几个小点心,有点不好意思道:“我饿了,所以溜出去找吃的。”
旭华眼睛一亮,自从登上帝位后,一举一动都在无数人的眼皮底下;让他更难受的是连吃饭的时候都得讲究来个五分饱;说是体验当年祖宗的苦寒生活,不仅如此还得装出一幅施恩的样子把美食恩赐给下臣,何曾知道每次他都是空有一幅威严样子,里头肚子空的难受。
“一时贪心拿了太多,不好浪费,华儿帮忙吃点。”
“好”帝王家极讲究礼仪,旭华枉自饿极也是一幅斯文吃相,秦梅肚子快要笑翻天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想不到皇帝也有饿肚子的时候。
少时,她倒了水喂他喝,自己意思意思陪上一块,这地方没有刷牙的东西,怕有蛀牙。
知他极要面子,怕他有疑心,一边吃一边嫌道:“这糕饼一点也不好吃,华儿就有劳你了,明天我中午去拿热腾腾的五福炒饭谢你。”
旭华少顷吃饱,伸了个懒腰“姐姐眼大肚子小,真是贪心,那个什么什么……福炒饭是什么玩意?”
“是五福炒饭,味道极佳,不过只用了普通的时菜蔬果,所以上不了台面,御厨们是自己的享用。明天,你就可知道它的味道;我倒是爱吃。”
“唔”吃饱了,倦意上来浓浓散发,旭华分出一半的枕头给秦梅躺下,他的身子除了发烧,其余时间微凉居多,所以贪了她的温暖,天长日久闻惯了她的味道,一日不见,心头便会觉着少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秦梅钻进被子里,像条鱼一样溜到另外一头,探手把他的脚捂进怀里,动作一气呵成,他十分欢喜,除了小时,到了十岁上头,她甚少这样做。
她扳着他的脚指头,时不时挠挠抑或捏一下,他的脚十分可爱,白白嫩嫩,兼之日日洗脚,也没有什么味道;她心里闷笑着若是拿到炉上蒸上一蒸;她必定会咬一大口。
他低低的笑笑,坐了起来,想要把她拉起和自己共一头“已经暖和了,就怕睡着了会揣你一脚。”
秦梅摸了一下鼻子,隐隐隐约约还有酸痛,加之,这皇帝寝宫的床比别宫的床都高,遂拍开他的手,依旧从被子下面钻了上去。
这厢提过旭华五时醒转过后到隆和宫门前上早朝不提,那一厢他的生母,以前的恭嫔,现在的圣母皇太后垂泪不止,儿子虽尊崇无比,但自己想要见上一面却比登天还难,昨日里,好不容易接了嫂子进宫斜话,句里行字间都透露希望她给个恩典赐于母家之人。
她不是不想,实在是儿子未亲政,其余诸事,外有亲王诸大臣,内有正牌的太后,太皇太后,并无半分自己的可以说话的地。
“太后娘娘起来了。”她的宫女灵儿听见房中响动,早叫小太监端了热水洗好毛巾递了进去,细细的帮她梳装上头,嘴里伶伶俐俐的唤着:“太后娘娘,昨儿个晚上奴婢听人提起,说是皇上越来越有出息了,太傅每天都赞不绝口。”
看见铜镜里灵儿梳起了她平日爱看的发式, 嘴里应道:“可惜哀家不能时时看守着他。”
“万岁爷天性纯孝,今天早早来了,见太后还未起床,不敢惊扰,说是迟些再来。”
“他真的来了,什么时候。为何不叫醒哀家……”
“皇上应该差不多该来了。” 合该灵儿运到,门外已经响起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圣母皇太后又惊又喜,灵儿早己帮她一一插上她平日最爱的翡翠步摇,蝈蝈金花钿,碧玉钗,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
“给母后请安。”旭华拱手问安,圣母皇太后喜道:“我儿起来,陪陪我用早膳。”
一边打量自己的儿子,算算日子,他已经登基一年了,眉眼间贵气天成,身子也越来越挺拔了,额头和故去的先皇有十分像,难怪太皇太后越来越疼他。
“好”旭华望了望坐在廊下观望鹦鹉打架的秦梅。恰好那灵儿也正在石阶上;圣母皇太后还以为他对灵儿上了眼;心道刚好;那灵儿素日里对自己伺候周到;人又是万分妥贴;若是他们两个对上眼真是好事一桩。
古人从来早婚;可是秦梅万万没有想到;旭华十二岁时;宫里宫外已经为他的皇后妃嫔人选忙活的热火朝天;母后皇太后那边有了皇后人选;圣母皇太后那里也有几个合心意的妃嫔人选;就是太皇太后也频频召王公贵族的女儿孙女进宫;名义上是解闷;实际上看皇帝的表现。
“常贵(亲王)的女儿如何?”已经荣升为母后皇太后的傅氏笑逐颜开的问坐在锦座上的太皇太后。
韩贵太妃一旁陪笑道:“太皇太后比较属意傅家的女儿,只怕国舅不肯割爱。”
圣母皇太后喜滋滋回应:“姐姐族里的家人琴棋书画哪一样不是顺手拈来,相貌更是京城里出名的美人,万望太皇太后做主许下来。”
“瞧瞧这么些个人,华儿才十二岁,急什么。”太皇太后站了起来,旁边的宫女马上扶住她“祖制是十四岁,急着抱孙子也不急在一时。”
“来了那么些个花骨朵似的小姑娘,宫里热闹了许多,我们急馋了眼,巴不得皇上明儿个就能大婚。”贺贵太妃面上笑着,私底下狠狠的想着,娶吧,快娶吧,大婚后皇帝亲政,太后还没有握热的权势就要放出去,到时候一番龙争虎斗伤了元气,三皇子就有出头之日。
不一会,旭华来了,问过安后,太皇太后打趣问起:“皇帝,昨日里是傅家的闺女还是常贵的玉儿跟你玩得好。”
他早有心回复:“玉儿姑娘只比孙儿大了一岁,有皇祖母的风范,和她处着亲切,傅家小姐则如空谷幽兰,孙儿瞧着欢喜。”
秦梅在窗外听着会心一笑,这小子小小年纪就会审时度势,昨日里竟是跟自己抱怨常玉儿木头般,而傅家小姐扭捏做作;有前途;呵呵。
几不可闻的笑声,旭华早有察觉,有些懊悔应叫她出宫玩耍,不用留在这里看自己的笑话。
韩贵太妃拿起手上的罗扇向上扑了一下小声叫道:“听听皇帝的口气,早有享齐人之美的心。”
太皇太后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华儿是皇帝,三宫六院是少不了,两个女人还怕他受不起。有了别的好人选祖母还替你作主再纳多几个妃嫔早早替皇室开枝散叶。”
贺贵太妃的手握紧拳头,常亲王贵重,手下不少门生是封疆大吏,朝中重臣,常家小姐又是太皇太后的心头好,傅家人如今掌管了兵部,礼部,若是联了姻,那小子的地位恐怕就是稳如盘石。
各人各心思,六个人中有三个人偿愿,秦梅又在一旁逗着笼里的鸟儿扑着翅膀乱叫,房里女人们误以为是春鸟报喜;太皇太后心喜再下一道懿旨,又唤了些世家小姐入宫进驻解闷;朝里各派权势人物削尖了脑袋把自己的女儿孙女纷纷送进深宫里给各位太妃太后太皇太后鉴赏。
秦梅收到消息;心里放下一块石头;悄悄开始收拾放在寝宫里的东西;打算待他大婚时就出宫四处游玩;顺便找找高人替自己作法再回去。
“万岁爷,时候不早了,请早些就寝。”灵儿轻盈盈的来到旭华旁边提点。
旭华猛然把笔一扔,就差一步,他已经嗅到秦梅的气息到了门口,但是灵儿的一开口,果不其然秦梅伸出半个头对他挤眉弄眼,暗示他和灵儿好生培养感情,然后自顾自走掉了。
“小德子。”小德子已经升为总管。
“奴才在。”
“灵儿姑娘手脚伶俐深合朕意;切不可大才小用。”
灵儿抑止喜意马上恭身听着。
“从明儿起派去茶水房伺候大臣们。”
“万岁爷……”灵儿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下去吧,她是母后的人,给朕好生照顾着。”
“是。”小德子领命下去叹道,天威难测不过如此,在皇上身边没多久也知道他是个冷性子的人,没想到他对自己的生母都不领情。
青香
一位小太监跑到茶水房端上点心;今儿个皇帝和太后太皇太后同乐;当然少不了一群莺莺燕燕陪坐;点心就是拿给她们享用;真苦命;哪个都不能开罪;个个都有机会做他的主子。
咦;他揉了一下眼睛;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见碟子会自己飞;他再闭上眼睛;那盘子点心还好端端的放在桌上;肯定是昨儿个晚上赌钱赌得太狠;急红了眼出现错觉;好在今儿个晚上不用当班;他打了哈欠;一出了宫门又是精神抖擞。
秦梅看见他走了松了一口气;摸了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叹了口气;原想着到宫外找点特色小吃;可是看见饭馆里的小二被客人骂了后偷偷把口水吐进菜里就倒了胃口;当然刚出锅固然好;但是但是古代大厨在又闷又热的厨房里真正挥汗如雨下而且最可怕的是流进炒菜锅里加料;她就更加不敢去拿了。
“张家小姐也来了。”
“她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又是出了名的小美人;没看见那常郡主把帕子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