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萱子 作者:阿九姑娘(晋江2012-06-10完结、破案文)






刘捕头说了句“今日辛苦幕先生了”,也同他一起离开了唐府,留了两个机灵的在书房之中看着尸首。

幕晨风让小六先回客栈,自己熟门熟路地来到个小胡同前,那小胡同里有一户大宅子,门口的匾额写着“画春堂”,名字风流,几个字写得也透着一股的迤逦之情。幕晨风抬手敲了敲厚实的大门,很有节奏,先三下,后两下,再四下。旁边的侧门“吱”地一声就开了,一个青衣小童迎了出来,躬身道:“公子里面请。”

这小胡同外面看着冷清黑暗,进了里面简直宛如来到另一个世界,一派的灯火辉煌、纸醉金迷。一群莺莺燕燕在屋子里窜来窜去,嘻嘻哈哈的笑声不绝于耳,无数衣冠楚楚的年轻公子、中年富商、老年侠客不顾形象地追在她们后面。这里竟是家妓馆。青衣小童一挥手挡开那些想向幕晨风扑过来的姑娘,架子很大地骂道:“躲开躲开。成碧姑娘的客人也敢插手?”

成碧这个名字似乎极有魔力,那些姑娘立刻便兴致阑珊地离开了,有几个还恋恋不舍地死盯着幕晨风。

成碧姑娘的屋子在院子的顶里面,与前面的大厅用一条回廊连着。小童将幕晨风带到后,就鞠了个躬,准备离开。幕晨风谢过他,向他手里塞了个银锭子。那小童笑了笑,说道:“怨不得姑娘总惦记着公子,果然是个知道疼人的主儿。”说着就躬身退开了。

幕晨风刚举起手准备敲门,门里就伸出只粉嫩的胳膊一把将他拉了进去。刚刚站定便对上一双水波流转的美目,带着三分的怨恨、三分的思念、三分的娇嗔和一分的欣喜。

幕晨风笑嘻嘻地说道:“几年不见,成碧姑娘出落地更加标致、水灵了。”

那成碧姑娘脸如凝脂,娇艳欲滴,只穿了件轻纱做的袍子,光洁的手臂和大腿都露在外面,若隐若现地十分动人。她毫不害羞地整个人贴在幕晨风身上,恨恨地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大混蛋,竟然这么些年都不来看我!”说着就扑上去 ,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幕晨风回亲了她一下,一搂她的腰身,身子一转就将成碧压在门板上,无奈地叹道:“好生冤枉啊,上次明明是你赶着我走,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现下怎么倒又怪起我来了?”

成碧凑上去咬了他鼻子一下,骂道:“哼!几时见你这般听我的话!那我叫你留下来你可会不走?”

幕晨风苦笑了一下,瞧见屋中小桌上摆了一桌饭菜,随即岔开话题道:“还是成碧你贴心,知道我忙了一日尚未吃晚饭,准备了这些佳肴来等我。”说着就走到桌旁坐下。

成碧虽然口里说着:“谁说是给你吃的了?”还是坐下来帮他呈好了饭,又递过去一双筷子,自己坐在旁边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满意地瞧着他大快朵颐。

“嗯。这蟹粉豆腐是你亲自做的吧?色美味鲜豆腐滑,好手艺;这麻辣蟹腿也不错,很入味。”幕晨风是真的饿了,吃掉一大碗饭才放下筷子。

成碧显是很满意自己的手艺被他称赞,温柔地掏出一方手帕轻轻地帮他擦去脸上的油渍,幕晨风就手一拉就将她抱在怀里,叹道:“还是温香软玉抱着舒服,和死人打了一天交道,都快乏死了。”

一听此话,成碧尖叫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后退了好几步,大喊道:“你你你……刚刚又去摸死人了!真是恶心死了,别想碰我!”



 



第14章 凉城凶案。7
陆轻容回到前厅,好几个捕快正在那里等他。陆轻容示意他们坐下,听他们回报今日打听到的消息。

“陆大人,吴府昨夜被派出去找吴夫人的下人已经被带回来了,在偏房候着呢。您要见吗?”
陆轻容点点头,命捕快去提人了。

另一个捕快回报道:“大人,按您的吩咐在城中查了吴夫人身前爱去的地方,由于吴夫人为人小气又尖酸刻薄,没什么人愿意长期和她来往,只有几个麻将牌友,偶尔聚在一起打打麻将,可是由于吴夫人太爱算计,还常赖账,这一年来那些牌友渐渐也不大找她了。”

“她身前爱买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什么的。常去的地方就是首饰店宝怡和和衣料店陈记丝绸坊。不过据那里的老板说吴夫人虽然家境不错,可是为人小器,又太过挑剔,买东西非常不痛快,总是看了多买得少,杀价也狠,这两家老板对她颇有微辞。”

等他们说完,小丁见终于轮着了自己,忙拎了把斧子邀功似的跑了过来,将斧子递过去,犹犹豫豫地问道:“陆大人,君瑞哥哥的娘想见见君瑞哥,不知……”

陆轻容接过斧子,看了看小丁那张忧心忡忡的脸,笑道:“这自然可以。明日你便陪着她去大牢吧。”说着看了看手中的斧子,十分的普通,所用的也是寻常的铁料,用的时日久了,可能还未来得及打磨,斧口有些卷了。倒是份量不轻。陆轻容在手中掂了掂,心道于君瑞果然有把子力气。

此时捕快来报说吴府的下人带到。那下人头一次进捕役府,非常紧张。陆轻容命人给他给他搬了张椅子,和蔼地问道:“你昨日出门去寻过你家夫人?”

那下人战战兢兢地半坐在椅子上,回答道:“回大人,昨天小姐是派小的去找过夫人。可是那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夫人常去逛的铺子早就关门了,根本无从找起。以往夫人还常去打个麻将,最近也不大打了。小的也没个方向也街上乱找了一时,想想也许夫人去于婶家说话了,就赶去于婶家,结果她家根本就没人,小的只好回府去了。”

“你家夫人和城西的于婶关系很好吗?”

那下人尚未开口,小丁就凑了上前,一张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陆轻容笑道:“你打听到什么了不成?”

小丁骄傲地回答道:“大人,我问了我娘和她熟悉的几个大娘,得知了个不得了的大消息。原来吴秀才以前曾和于婶定过亲。但吴秀才心又高,总想着上都城业兴去考功名,于婶家穷凑不出那么多盘缠,不知怎么就退了亲,改娶了富裕的吴夫人。可惜盘缠是足了,也还是没考取功名。”
“那些大娘说吴秀才因为抛弃了于婶,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才活该考不取功名,活该一辈子被吴夫人欺负。还是吴夫人更不像话,已然抢了别人的丈夫了,没事却总爱到于婶面前炫耀显摆,还总说些刻薄尖酸的难听话,非常的不厚道,活该她早早成了寡妇。”

那下人显是平日里受吴夫人欺压多了,现下听见主人的闲话一点不生气,反倒补充道:“这位捕快大人说得不错。我家夫人确实太不讲理了些。就像我家小姐和于家公子的事,刚开始夫人也没说什么,还一副默许的样子。等到于家巴巴地拿了礼物、庚贴上门来提亲,我家夫人却又跳脚了,把礼物扔了出去,还说他们于家是下三滥的人家,母亲勾引人家夫君不成,还指使儿子勾搭我家小姐,话说得可难听了。把于家人气得半死。”

“小姐也恼得不得了,气得在家里哭了好几天,饭也不吃,眼见了就瘦了一大圈。我家夫人死活不许小姐去找于家少爷,为了拖住小姐就说自己心口疼犯了,在床上捂着胸口打滚,一边嚷疼一边骂小姐不孝,折腾积善堂的大夫跑了好几趟,结果夫人一见大夫再喝两口药,又好了。”

“昨儿下午夫人出府说起买首饰,结果到天黑了都没回来。小姐怕夫人又去于家找麻烦,叫我街上找不着去于婶家看看。还好不是,不然啊,真是丢人。”

他说的这段连小丁都没听过,惊得张大了嘴,心道:这吴夫人果真太讨厌了。真真是活该。于是打不平道:“于婶模样好、心眼好、脾气也好,平日里不大与吴夫人计较。可这吴夫人怎么能如此变本加厉,简直摆明了是欺负人啊。”

陆轻容道:“劳烦你这么晚还跑一趟。”说罢着人送那下人出去了。又对小丁说:“天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小丁想了想,便说:“那我明日早些来。”陆轻容点点头,让其它捕快也都回家休息了。他就住在凉城捕役府的客房里,穿过院子向房中走去时,瞧见停尸堂里一片灯火辉煌,杜味忙碌的身影在灯下显得特别专注。陆轻容本想进去看看他查验的如何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莫打扰他为好。

回到房中,打开杜味给他的药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六块切得方方正正的玲珑膏,色泽黑亮,却香气怡人。陆轻容皱皱眉,居然只有三天的量,不知那杜大夫是怎么想的。这玲珑膏配方复杂,熬制起来更是麻烦,不仅要守着火候,还要看着滴漏注意时间,一丝一毫都不能错,以往在别家药铺熬来的虽也勉强成了,可是色泽却发乌,效果自然也大打折扣。杜味说他尽心竭力熬制了一个下午,何苦只做这么点份量?

拿起一块正想服下,突然听见墙外传来打更的声音,一慢一快,接连三次,居然都已经落更了。陆轻容摇摇头,苦笑一下,放下药膏,出了门。

打更的更夫拎着竹梆子从捕役府门口路过,正巧遇上陆轻容出大门。那更夫是个有些个头矮小的中年男子,身体却很壮实。他大力地用竹梆子敲了下铜锣,中气十足地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似是没看见陆轻容站在捕役府门口。

陆轻容似笑非笑地听他喊了那两嗓子,见他头也不回地打自己面前经过,颇感滑稽地叫道:“你喊得这是什么话?现下可正在飘雨呢,哪里来的天干物燥?”

那更夫停下脚步,回身说道:“我就会这么两句,随便喊喊,谁会认真去听,除了你。”说罢一脸无奈地看看陆轻容又看看天,果然天空中飘飘丝丝小雨,润在人脸上不觉得潮湿,只有些凉飕飕的。

陆轻容走下捕役府的台阶,看了看那更夫手中的竹梆子和铜锣,笑道:“打哪儿摸来这套打更的器具?倒挺像那么回事。”

那更夫将腰一挺得意地说道:“我‘百变货郎’的名声还能是假的。这玩意儿都是打更的老梁的家伙式,他今天闹肚子,我好心代他来打这落更的。”

陆轻容又笑:“打更也算买卖的一种?你今次卖的的货呢?”

更夫一听愣了愣神,有些内疚地说道:“这自然是不算的。我这次来……本就不为买卖。我代人打更也算是做好事吧。你等等我,在其位、忠其事,待我打完这一更回来找你。”说着就走远了,边走边喊道:“早睡早起,关好门窗。”



 



第15章 庄县疑案。7
幕晨风惬意地泡在放着菊花瓣的热水之中,一双光洁的小手轻轻地替他揉着太阳穴。

“这庄县本地产的酒劲儿也太大了些,昨天也没喝几坛,竟头疼了一天。”

成碧埋怨道:“庄县的酒又干又辣,后劲又大,最是不好喝,亏你竟还喝了几坛子,真真是酒鬼,活该今日头疼了。”说着又觉得心疼,手上加了些力气,移到风池穴上去。

幕晨风顿时觉得头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舒坦地说道:“也可能是昨夜没睡好,今儿又忙了一天……”话没说完,就被成碧抢了去,“你就是爱个多管闲事。死了人了自然有捕役府管复杂,你跟着忙个什么劲儿。”

“碰上了就跟过去看看,左右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看我!死人就那么好看?比我还好看?”成碧一生气,索性收回双手,气鼓鼓地说道。

幕晨风半响没说话,幽幽叹了一声:“成碧。”声音回转低沉,似乎有千般情意、万般怜惜绕在心头,却无法细细言说。

只这一下子,成碧心就软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下巴凑在他肩膀上,委屈地问道:“直说吧,你这次到底来找我打听些什么?”

幕晨风抚摸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道:“随你高兴,捡两件新鲜的说给我听听。”

“最近真没什么大事情,简直无聊死了。”成碧说着坐直了身体,双手移到他肩膀上,边按揉边说:“‘花郎君’那个不上路的,到底还是栽在陆轻容手里了,被捆着送到业兴去了。”

“哦?陆轻容确实有些本事。”

成碧似乎想起了什么“噗”地一下笑了起来,说道:“再有本事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痨病鬼。我与你说件趣事,业兴的地下赌坊开了个盘口,你猜赌什么?”

“赌什么?”幕晨风回过头,看着她明眸闪闪的眼睛。

成碧说起这些江湖新闻仿佛如数家珍,笑眯眯道:“不知谁那么缺德,居然开盘口赌陆轻容能不能熬过四十岁,你说说,这种事竟也拿来赌,岂不是要损德折寿?”

“赔率如何?”幕晨风沉思了一下,问道。

“一赔十。你莫不是也想下注?”

“竟然如此不看好陆大捕头。”幕晨风轻笑,没理会成碧的疑问。

“他当年身中那么多刀,血只怕都流光了。还有那寒毒,如此凶猛,海小青不也是花了好些年才抢回他一条命来。虽是拖了这么多年,也没好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