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娇 作者:红叶沾襟(晋江2012-12-27完结)





  财能通神,小太监果然没有骗她,果然,倾颜看见一袭明黄龙袍款款朝这边而来。
  “柳梦吉之女柳倾颜参见皇上。”
  倾颜从斜侧里跑出来,她抱着点点跪地叩首见礼。
  “大胆柳倾颜——”
  “福满。”
  端木闵一声轻叱,福满噤声,后半截话生生咽了回去。
  “你就是柳梦吉之女?”他问。
  “是的,皇上。”
  “馨贵妃可并非住在此处,福满,送柳三小姐去明萃宫。”只当她是迷路了,端木闵吩咐福满了一声,抬脚正待进去。
  身后,倾颜忙扬声高唤:“皇上,倾颜今日不是特意来见姐姐,倾颜是为皇上而来。”
  端木闵停住脚步,转身,打量着倾颜。
  “见朕?”
  “是,倾颜有很要紧的话要对皇上说,真的很重要。”倾颜看了眼福满,她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似是有些话并不想太多人知道。
  晓得她的心思,端木闵微微一笑,挥袖,福满紧皱了眉头退了下去,临走,他还不忘拿眼睛瞪了一眼胆大妄为的倾颜。
  “说吧,你因何事特前来见朕?”
  端木闵注意到倾颜怀中的点点,他盯着点点,突然,点点就噌的跳下地来,它跑到了端木闵脚下,摇着尾巴蹭着他的袍袂下摆,状似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可劲的撒欢。
  俯身,端木闵笑了笑,轻摸点点的脑袋。
  “点点,别闹,快过来。”倾颜吓坏了,这个小家伙胆儿也恁大了些,咋就跑过去了,万一惊到皇上那可就糟糕了。
  “点点?”
  端木闵听见倾颜唤白狐点点,他望着点点,“你叫点点,很好听的名字。”点点似是得到了称赞,它伸着小舌头轻舔着他的手指。
  “这是你……”
  “不是,是姐姐的。”
  “馨妃?”
  为何他不知道馨妃有养白狐?
  “哦,不是,不是,皇上误会了,点点是倾颜的金兰姐姐所有,不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倾颜忙摆手澄清。
  端木闵看着倾颜若有所思,听她话中弦外之音,似乎对这金兰姐姐的感情要远胜于亲姊馨妃,呵,这女子有意思。
  “倾颜的金兰姐姐皇上也认识,她就是胥离。”
  倾颜偷眼看他,端木闵听闻胥离这两个字,眼神一凛,黑眸中渐渐有了焦距,他没有说话等着倾颜说下去。
  “其实,当初揭皇榜的人并非姐姐本人,而是我,因不忍皇上受病痛折磨,所以倾颜才游说姐姐入宫为皇上诊治,只因坐轿……脚程太慢,所以,姐姐弃轿跨马直奔京城。”
  弃轿跨马?
  她……
  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吗?
  胥离……
  手不由得握紧,心中一暖,她真的是因为担心他?从她看他的眼神里他能清晰的感觉的到,可是她为什么不愿留在宫中,他一直都琢磨不透。
  “皇上,倾颜不知道姐姐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皇上不该答应那桩婚事,姐姐不喜欢国舅爷,姐姐她其实心中有喜欢的人,她一直都没忘了他。”
  “住口,大胆柳倾颜,你这是责怪朕乱点鸳鸯?”
  端木闵冷凝了声音。
  为什么听到她有喜欢的人,他的心就好痛,好生气。
  难道真的如她那天拒绝封赏所说的,他的康健就是天下黎民百姓之福!她只当他是皇上,是天子!
  “倾颜不敢,皇上恕罪。”
  倾颜身体一震,蓦地抬眼看他,她的目光紧紧盯住他漆黑的双眼,缓缓道:“难道皇上就不觉得姐姐其实很像一个……故人?”
  他垂眸,眼光黯然,她口中所说的故人是指……
  倾颜缓缓起身,她背过身去,悠悠吟道:“《木兰辞》有云:……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就像是打了一个死结,画面轮转,那令人魂牵梦绕的一幕又在上演……
  ——闵,咱们去琼林苑赏花吧,听说今年的梅花开的可好了。
  ——不去。
  ——哎呀,去嘛,去嘛。
  ——不去。
  ——为什么呀?
  ——因为那是女人才喜欢的玩意儿。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安能辨我是雄雌……
  蓦然惊醒,那双漆黑如幽潭般的眸子荡漾着惊愕和欣喜的神色,紧拧的眉心一点点舒缓开来,薄唇弯弯扬起一个明媚的弧度。
  胥离就是归尘。
  原来,归尘他竟是……
  “
  咣当——”
  铁锁开启的声音,似乎有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楼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置身一间铁牢内,她的手腕、脚腕皆为铁环锁住,一条精钢所铸锁链拦腰缚紧了她,她被锁在了墙壁上一动不能动,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都使不上,猛然想起裴如凯好像说过的,她一个月内会内力全失,等同废人!
  想不到她楼眷一世英明今日会沦为阶下囚,落得任人宰割的份。
  有一股异香飘了进来,隐隐有女子低低的调笑声:“主上,听闻北朝皇帝独宠神武大将军楼眷,妾身还只当那皇帝患有龙阳之癖,原来那楼眷竟是个女子呀,那妾身可得瞧上一瞧,这让北朝皇帝垂青的女人是何等模样!”
  “你就不怕她恼羞成怒咬你?”男子低低的戏谑声,就听得女子嗤嗤娇笑反诘,“难道主上忍心她伤了妾身而见死不救?”
  “吱——”
  铁牢的门突然开启,身着黑袍的男子携着一个娇|媚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主上,莲妃娘娘。”
  “就是她!”
  “正是。”
  姬千臣看着锁绑在墙壁上低垂着头披头散发女子,许是铁牢里光线太暗,他看不真切,一身白色囚服,看着似是阴间索命的孤魂野鬼,莲妃胆小,看到这一幕,她吓的尖叫一声,缩进了姬千臣怀内。
  “主上,妾身好怕,那个是不是鬼呀!”将脸深埋进他胸口,莲妃那眼泪说来就来,嗓音娇怜犹如莺啼。
  “呵呵,说过让你别来,你非吵嚷着要来,这下可好,吓到了!”姬千臣宠溺深笑。
  “让她抬起头来。”
  姬千臣近前一步,向左右吩咐了一声。
  窦骁抓过楼眷长发一提,迫使她抬起头来面对姬千臣。楼眷缓缓睁开疲累的眼睛,眼前逐渐清晰起来,面前那张脸孔放大,她徒然圆睁了双目。
  “呵呵,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昔日镇守鹿城与孤对峙三年之久的神武大将军竟是一女子,楼将军,别来无恙乎?”
  落到他手,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确是有些胆识,心中掠过一抹欣赏。
  “姬…千…臣?”
  楼眷看着身着黑色绣金龙冕服的英俊男子,她上下打量着她,应该是他没错,方才那些人似乎唤他,主上!
  “大胆,竟敢直呼主上名讳!”窦骁一掌豁了过去,楼眷侧首,长发散乱,唇角一抹血丝若隐若现。
  姬千臣凝眉,挥袖,轻叱一声:“窦骁!”
  窦骁恭敬退立一边。
  “按理说,楼将军三年前挂冠而去,已和北朝再无和瓜葛,那么楼将军可曾考虑过在我南朝一展毕生宏图抱负,呵呵,你大可放心,我南朝和
  北朝不同,女子亦可入朝为官为将,只要你愿意,孤可封你定北侯,不知你意下如何?”
  姬千臣看着她,说出他此行的目的。
  原来是来纳降来的。
  “抱歉,楼眷此生并无意做官,怕是要让国主失望了。”啻鼻一笑,楼眷再不看他。
  “说,尽管说你的要求,只要孤能办到的孤一定极力满足你。”姬千臣爱惜人才,这在南朝是出了名的举贤纳士。
  “楼眷别无所求,只求能有一方净土安度余生。”
  “也好,孤赐你豪华府邸一座,其规模绝不下于孤的皇廷内苑,若何?”
  “呵呵,国主的美意楼眷心领了,楼眷乃是北朝子民,自然是要回返故土,还望国主成全。”
  语声不卑不亢,说的在情在理。
  “主上好意留你那是你的造化,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什么……”莲妃也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子,她一边骂着,一边侧目望了过去。
  她就是楼眷,想不到竟也有如此娇俏脸蛋,她还以为楼眷是一粗犷莽汉,原来竟也是一代红粉佳丽,再瞅瞅姬千臣看着楼眷的那双碧色眸子,莲妃心中一阵慌乱,这个女人万万留不得,主上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很危险。
  “主上,如此不识好歹的人,留着无用,主上也不用为此而气坏了身子,今夜时辰不早,妾身陪主上回去早些安歇。”
  莲妃双臂缠着姬千臣腰身就是一通撒娇。
  “楼眷,孤可以饶恕你杀我子民之罪,孤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楼眷心意已决。”挑眉对上他兴味盎然鹰眸,竟无有一点惧色。
  “主上,这个女人那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把她交给属下好了,属下定能让她回心转意归顺主上。”
  窦骁挥了挥手中的缏子,就听“啪啪”两声脆响,莲妃吓得再次缩到了姬千臣怀中。
  姬千臣嘴角轻轻抽了一下,手指抚着莲妃脸腮,沉声道:“楼眷,孤可不是端木闵,怜香惜玉之事,那要看针对何人,在孤这里你可是讨不到半点好处。”
  “既然落在你的手中,要杀要剐楼眷无话可说。要我背叛北朝,你白日做梦!楼眷生是北朝人,死也要做北朝鬼!”
  “好,很好,果然够强悍,窦骁!记住,孤要活的,你可明白?”
  活的?
  那就是只要弄不死,随便他怎么折腾都行?
  “属下遵命。”
  姬千臣拥着莲妃退了开去,就听到一记响亮的皮鞭声划过一个半弧,楼眷紧咬了牙关停住,她没有哼一声,第二缏落下,带起一片皮肉,她紧紧闭上了眼睛,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打死她吧,即便今生她的人回不去
  ,死了,她的魂应该能回到他的身边陪着他,她于愿足矣。
  十多缏子落下,楼眷始终哼都没哼一声,姬千臣重重的喘着粗气,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倔。
  莲妃掩唇打了一个哈欠,掀唇娇媚一笑:
  “照这样个打法,似乎不起作用呢,也无趣的很,妾身倒有个好主意可助窦将军一臂之力。”
  “哦,莲儿有何妙计?”
  “主上也知道妾身不喜辛辣及口味偏重的食物,大家同为女子,妾身想,大凡女子都会惧怕此二物,如若在这缏上浸泡了辣椒和盐水……估计情况会大为不同。妾身也是胡乱臆度,至于成事否还在窦将军。”
  “嗯这倒不乏一个好主意,莲儿平时看似文弱胆小,怎么会想得到如此狠绝的招数,这似乎与平日的你有些大相庭径呢。”姬千臣一脸深不可测看着莲妃。
  莲妃心思回转,生怕他对她起了嫌恶之心,忙笑道:“妾身这还不是为主上分忧嘛,主上,这里潮湿阴暗,咱们还是快些回宫吧。”
  “呵呵,不急。”
  捏了捏莲妃小脸,姬千臣说道:“方才莲儿的话,窦骁你可听到。”
  “窦骁明白。”
  窦骁皱眉,这莲妃娘娘当真毒辣,照她说的这打法,就是男子也撑不了几时的,何况……
  算了,主上既然吩咐了,那就只有遵从,很快,浸泡了辣椒水和盐水的缏子被呈了上来。
  “楼眷,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降也不降?”姬千臣走了过来,大手扳过她下颌,眸光犀利,这缏子要是打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他还真有些不舍对她动粗。
  “你……近前来……我……便说与你听。”
  姬千臣果然凑了过来,“你说,孤,耳不背。”
  楼眷嘴动了下,姬千臣敛眉,方才,她说了什么?
  不由得,又靠近了一步,刚低头,楼眷的嘴唇突然就贴了过来,如兰鼻息喷撒在脸上,痒痒的,就在姬千臣有一刻愣怔的同时,脖颈蓦地一痛,楼眷张嘴狠狠的咬了下去。
  “你这个该死的疯女人!”
  凌厉掌风斜劈过去,姬千臣豁然退后数尺见方,距离她远远的地方站定,伸手一摸,手上一股黏稠猩红血丝,鹰隼般犀利的眸子瞪视着她。
  “主上!”
  “主上!”
  窦骁和莲妃异口同声惊呼。
  楼眷缓缓转过脸来,唇角的血沾染了颊边的一缕发丝,她扬声高笑:“哈哈哈……姬千臣,你当真是蠢笨如猪,你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这个手下败将!”
  “窦骁,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这个贱人!”莲妃星眸含怒,不失时机的向窦骁下了死令,这可是除去这个女人的最佳
  时机。
  “啪——”
  狠狠的一记响缏,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身体的灼痛侵蚀着她的心扉,她紧咬住了下唇,忍着,她不会给他丢脸的,她是他的子民,亦是他的女人,她一定要挺住,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