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山居 作者:扫雪煮茶(晋江vip2013.12.23完结)
甙铡R遥惴隼仙砘厝ァ!?br /> 啪!知县把惊堂木用力一拍,随即冷笑道:“府上分家甚是不公!本官要替你们重分。”
重分?这个官儿真不要脸,大家都惊呆了。
知县大声道:“查封富春书院,给王家子女俱发牌票,王家分家案明日再审。退堂。”
英华甚是好笑,低声道:“这官儿真是多管闲事。”
“他才不是多管闲事呢。分家经官,就要抽走三分之一。”李知远冷笑道:“书院查封,必要官卖,不只剥一层皮啊。再抽走三分之一,剩下的能有多少只有天晓得了。”
“这……这狗官胆子倒肥,难道他欺我王家无人?”英华虽然晓得分家经官要抽三分之一,就是不曾想过官卖还有花样,眼睛瞪得溜圆。
“老师和师母不是要避嫌么。”李知远拉着英华的胳膊,把她扯出县衙,苦笑道:“这狗官跟着潘菘也没少捞钱,胆子早养肥了。他抱着潘菘的大腿,倒是一条会咬人的好狗。”
“耀芬堂兄处心积虑要独占书院,一定没有想到过会有今日。”英华恨道。
“胡寡妇和设圈套哄你堂兄赌钱的人也一定没有想到会有今日。”李知远道:“倒是你耀芬堂兄,最后分得的钱肯定不够他还债的。”
“我们两房分家时,二房是一文不曾取的,他欠的债他自家去还好了。”英华皱眉,想了一会道:“我家如今现银只得一千多两,便是全拿出去也不够,更何况我家几个侄女的陪嫁,侄子将来娶亲,全都指望在这上头生钱,这些银子也不会给他还债。”
“狗官,我去和他拼命!”耀廷愤怒的把盛满药汤的小碗砸在地下。
耀文披着衣裳,按着胸口愤怒的喘气。
玉薇靠着方桌,有气无力的说:“你两个不要急,咱们分家时原就一文钱不要的。这个书院是大哥拿去还债也好,还是官卖也罢,都和咱们无关。至于大哥么,我说话不好听的话,他怎么赌才能欠下六千两的巨债,又没有人亲见,就凭一张他自己写的字据,人家就来要债,这六千两的债是真是假还两说。”
耀文和耀廷心里原就有些儿怀疑,此时叫玉薇一说,两个都熄了怒火,看着玉薇。
玉薇叹一口气,道:“我再说句难听的,便是无人打书院的主意,咱们一家和和美美的重把书院办起来,书院一年要花多少银子?”
耀文兄弟两个对看一眼,大房和二房分家时,二房拿了一篇帐出来念,当时大家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现在不需算,他们也晓得书院一年极少也要花二三千两银子。
“咱们照少了算,一年一千两的开支是不能少的。”玉薇替他们算帐:“咱们家的书院这几十年都是赔钱,就没赚过钱吧。就算大哥有本事,一年能赚五百两,还有五百两的亏空,谁来填?”
耀廷看耀文,耀文看老婆。
“就算你们两个都比二叔有出息,要做官也要好几年,这几年就算有人肯借钱,做了官赚了钱总要还的。”玉薇眉头微皱,苦笑道:“你们自己想想,可能似二叔那般支撑书院。”
母亲的心早长歪了,便是大哥那心,早在大房和二房分家时就长歪了的,不然当时若是把书院分一半给二房,便是有人算计书院,也有二叔在前头顶着,便是大哥去嫖赌,二叔也好出头管他,哪像现在,只要一提书院,二叔便要避嫌。
休说早就想通了的耀文,便是耀廷从前对二房甚有不满,这时候自己处境类似二房。他也想透了,把桌上的拘票一拍,道:“明日咱们不去了!”
“要去的。”玉薇道:“问到咱们,咱们还照分家时的话说。便是知县再怎么折腾,咱们一个铜板都不要就是了。”
“有钱为什么不要?”耀廷赌气似的说。
“大哥欠了六千两,没得书院也要还银子的。”玉薇轻声道:“书院官卖能换多少银子?六千两肯定不够,再抽三分之一走,够大哥还什么的?便是没了胡寡妇,咱们和他分家产,我还嫌臊的慌。”
“早都说过不要了。现在又要,不是说话不算话?你想变士林的笑柄?”耀文把凉了的药汤倒了一半在茶杯里,递到兄弟面前,“吃药罢,咱们把身体养好了,先寻个糊口的营生,再把书本拾起来,我就不信我们十年寒窗苦是白受的。”
耀文和耀芬在公堂上把分家时写的契纸将出来,任知县怎么引诱都不肯重分家,咬紧了牙根不要一文钱。知县也拿他两个没办法,歇了一歇,便把主意打到王家女婿身上。
有耀文和耀芬榜样的力量,几个女婿也都摇头,说不要分钱。那知县没得法子,硬道:“你们这样孝梯,岂可叫好人白受穷苦,今日本官就要为你们主持公道,必要替你们把这个家分了。”清了清嗓子,从袖子里抽出折好的一张纸,展开来念道:“富春书院官卖得银四千两,本官体恤你们兄弟友爱,只取四百两与县学,长子王耀芬得一千两,次子三子各得八百两,剩余一千两由四女均分。”
当堂就把银票取出来,分到各人手上,知县大人就叫退堂。
耀文把银票塞到耀芬手上,拉着玉薇的手一声不吭走了。耀廷犹豫了一下,把银票塞到母亲手里,加快脚步追耀文两口子去了。
几个女婿你看我我看你,家境最好的四女婿摇摇头,把银票送到泰水手里,也走了。剩下的几个女婿手头都紧,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大女婿和三女婿握着二百五的银票哪里舍得撒手,跟岳母拱个手儿,俱都不声不响的走了。二女婿虽然穷,为人却还厚道,那捏着银票的手紧了又松,还是把银票交到耀芬手上了。
从前人家出到八万两都不肯卖的书院,如今变成三千一百两的银票躺在王耀芬的手里,王耀芬哭都哭不出来。便是大夫人,也不曾想县官这等无耻,还在那里发愣。
倒是那债主,气急败坏带着管家等在县衙门口,听得退堂忙忙的闯进来,把王耀芬母子两个手里的银票抓在手上,一口浓痰吐到王耀芬脸上,骂道:“便宜你了。”却是把那张借据搓成一个球砸到王耀芬怀里。
王耀芬下意识把那纸球接住,却不防大夫人把借据取去,揭开来摊在太阳底下看了半日,哭道:“老爷,可怜你半生心血和老太爷一辈子一辛苦,就变成了一张废纸。”
“可怜你半生心血。”柳夫人替王翰林按摩额头,轻声劝他:“他们夺走的不过是几间房子,咱们这几年仔细些,多赚些银子再把书院办起来,好不好?”
“不必了。”王翰林长长叹息,“我为了书院,当初和耀祖的母亲吵过多少架,你为了书院,又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气。便是孩子们,若是没得这个书院,他们哪个没有二三万的家事?如今书院彻头彻尾成了别人的,我才算想开了,书院,就让它在我们这辈人手里结束罢,它不能再成为孩子们的包袱了。”
“老爷。”柳氏替王翰林捏肩,“儿子们都分过家了,英华的嫁妆也够了,咱们老两口闲着也是闲着,你又不想再出仕,办个小书院,教三五个学生,也算解闷对不对?”
英华小心捧着一盏滚开的茶汤进来,把茶献给父亲,笑道:“爹爹,今日有人来拜老师,因为是女儿的亲戚,女儿就斗胆替爹爹答应了。”
“你!”王翰林捧着茶盏烫手,想放又舍不得那扑鼻的茶香,只能朝女儿瞪眼。
英华跳到门边,道:“请进来罢。”
王耀文和耀廷穿着一身重孝,口称老师进来给王翰林磕头。
这两个侄儿原就读书甚好,分家时又不肯要钱,甚有读书人的骨头,替兄长的后事又办的甚好。王翰林原就心疼他们,这两声老师一叫,倒把他的心叫的软了,便点头道:“自家子侄,跟着我读书也罢了,学那等外人叫老师做什么。”
柳夫人晓得这是女儿替两个侄儿画的升官行乐图的第一笔了,忙把两个侄儿拉起来,亲切的说:“就是,再这么着二婶就把你两个赶出去。英华,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替你哥哥们收拾书房去。”
耀文忙道:“英华妹妹不必忙,文才表弟说把书房借把我们住呢。”
玉薇办事果然体贴,他兄弟两个住在文才那里,便算是姑太太借房子把他们住,大房找不到二房来。便是住到庄上的亲戚们,也不好说什么了。柳夫人满意的对英华点点头,道:“住的地方是有了,被卧什么的你姑母那里必定没有,英华速去准备。”
“先生的书院,落到谁手上了?”赵恒问管家。
管家看了看坐在赵恒身边吃茶的八郎和李知远,小声道:“听讲知县大人昨夜把富春书院的契纸送到潘将军住处去了。”
“这是打我的脸!我到底要忍他到什么时候?”赵恒用力把面前的茶碗扫开。上好的白瓷茶碗落到砖地上,粉身碎骨。
“再忍几日。”李知远叹气,道:“若是过几日落雨,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67、富春县的雨
若是平常年月,春夏季节多落几日雨不过是平常事。然今年半个富春县人都挤在草棚里,那些个草棚经历一冬的霜雪,再在雨水中浸过二三日,都沤烂了。外头阴雨连绵,棚里滴水不绝,大家眼巴巴盼望老天爷赏个晴天,岂料这雨长落小歇,到第四日早上,居然变做了倾盆大雨,草棚扎的屋顶哪里受得,不到中饭时烂成了一个一个比盆大的窟窿。几万人没得地方躲,全家都在雨水里瑟瑟发抖,有几个性子刚硬的,见不得家里老小受这等苦,振臂一呼,大家就把县衙围起来了,恳请知县大人替他们解忧。
若是一二十家漏雨,左右邻居大家挤一挤又有何难。便是一二百家屋顶塌掉了,县里借几个富户的屋舍,县学里借几间空屋,道观庵堂借几间静室,都还安排得下。然富户的屋舍,县学的空房,庵堂的静室到如今哪里还有空的地方?早就被书办捕快的远亲近友占了去。
半个县的百姓围住县衙不是耍的,知县大人急的要死,撑着伞亲自把县城里几个大户人家走遍了,想叫大家挪几间空屋出来安置百姓,然家家都挤满了亲戚朋友,便是一家挪出十来间屋子来,也不能够帮他安置半个富春县的百姓。
潘菘也在烦恼,他掌管着几万城厢军,十来万的役夫,这十来万人安得都有瓦房把他们住?九成九俱是住的草棚,不过棚子顶比着百姓的草棚高些,扎棚子用的木头粗些,虽然屋顶不至于都塌掉,然渗水是一定的。头两日雨小还能生炭火把浸了水的粮食草料烘一烘,待得大暴雨一来,半数的粮草都浸了水,哪里烘得过来?天一放晴就回暖,粮草不是发霉就是出芽,这可如何是好?潘大将军请来知县商量,两个相对束手,都没得好法子想。
倒是那位刘大人,一见势头不好便到王翰林家养病,潘菘再三使人请他去议事,他只得一句:“潘大人照旧例看着办罢。”潘大将军平常颇得意能把上司架空,此时再气恼刘大人不管事又有何用。
刘大人虽然不管事,到了王翰林的书房里闲坐,赵恒的功课还是要管的,捎带还要看看八郎的文章,哪里还有空闲去管潘菘的正事。王翰林看外头落雨如瀑,甚是替富春百姓担忧,绕着弯子问几句,刘大人摸着胡子只顾看文章都不言语,他也不好再提,推说更衣,走到后堂来和柳夫人说:“雨这样大,富春的百姓受苦了呀。”
柳氏正担心柳家在建的码头和仓库,也道:“这场雨实在是不小,也不晓得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
门外头雨声潺潺,屋檐上的水淌下来,在院子里汇成急流,跟一条小溪流过似的。门内青砖地面的缝里,都渗出水珠,几个婆子带着小丫头们在厅里摆着七八个火盆烤衣裳被卧,一个小丫头拿着抹布在擦地。白色的热气升腾,在湿答答冰冰凉的雨天里,小厅里很温暖很舒服。
王翰林看着外头再看看里头,摇头叹气,刘大人不管事,潘菘又和王家不对付,他有心想替富春百姓做点什么,又不忍连累亲族,真真是有心无力,小老头极是难过,望着雨幕连连叹气。
二小姐英华忙了小半个月,已经把家里一年的家用帐都做好了,家人的月钱俱都算清,各项要动用的银子也都使纸包好封存,到用钱的时候帐本上画押支银子,就花不了多少功夫。便是逢七去大伯坟上的祭品纸钱都准备好了,也安排好人手到日子送大哥那边去。这样的雨天,大小丫头们都挤在兰花厅里,烘衣裳被卧的,做针线的,几个管家回完了话闲着无事也不急着走,央个小丫头给他们升了个小火盆摆在廊下烤湿衣裳。杏仁又给他们弄了一壶热茶,大家吃茶,压低声音说闲话。
英华甩着发酸的手,想出来活动下,走到门口朝厅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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