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蔷
重重地一拍桌子,皇上站了起来,脸色发黑地指着宛太夫人:“把这贱人和他关到牢里去。”
我呢?我看着他。
他隐忍着怒气,并没有说我什么,还在想,他还在想。
他看着我,希望我说些什么,我倔强地什么也不说。我不求他,我也不爱他。我也恨他,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冷眼旁观。
太后冷言地说:“皇上,这青蔷,倒也是得要处置了。”
“母后, 你也太令朕失望了。”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杨嬷嬷,拿画来。哀家报复了那贱人,这才是大快人心的,什么也不在乎了。还有你要的东西,在永喜宫里。”
三幅画送了上来,赫然是那梅兰竹。画早就在太后的手中了,灵楚大人欠了太后的什么呢?连命也替她卖。
原来这些,只是一场交易一样。灏都是知道的,灏都是在看着的。
我是个棋子了,生蹦乱跳着,恨得我牙痒痒啊。
欢喜的是他们一家,伤心的可能是我们这三个了。
“下令抓青锦臣。”他冷声地说。
心中的一种东西,蓦然打得破碎。
我苦涩地笑:“皇上,不必抓了,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探手到怀里,将那玉佩取了出来。
画齐了,得要玉佩,不是吗?不然他怎么去寻宝藏呢,有好东西,要想攻打别的国家,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他复杂地看我一眼,没有说什么。
陈公公将玉佩双手奉上,他笑着,有些冷,厉声道:“都下去,滚。”
“蔷蔷,蔷蔷。”宛太夫人哀叫,越来越远。
他终究是念了一些旧情,没有将我也关起来。他知道我和青锦臣一起逃命,一起在西湖住。
太后受过的伤害,我不管,和宛太夫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我也不管。
一番闹剧下来,已是天亮了。他们的恩怨,让我过了这么多的痛苦,如果早些说出来,我何必在这里跪一夜,无可奈何地离开呢?
一切,怨于恨。一切因为灏的生于爱。
跪了一晚上,让我有些累。
出了这华丽的地方,找了个石头就坐下歇着。
一手轻揉着小腹,孩子我多坚强,早就知道了是这样的结果,我一点也不难过。我从太后眼中的恨意里,看出了比杀我还要多更多的东西。
而你的父皇,请恕我无法给他什么评价。他爱过我,很深很深,让我动过情,最初的情。爱到极至,半夜都会来告诉我,打雷不可怕。爱到极至,他什么也依我,他给我剪指甲,那么的轻柔。在我受伤的时候,总是那般的痛爱到极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回头的点点滴滴,已经难以再找回来了。
我被软禁了,软禁在小屋里,对于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我这二天,一样悠闲地摆弄着小屋里的花草。
这些风雨,谁知道伤害最深的人,却是我呢?那人为什么要我原谅她,凭什么?是我的娘吗?我可不敢认啊,这么的残忍,她比太后,好多少呢?
一道令下来,慧妃削成了修仪,真巧,在那下面卡住,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我不能抚养。
有些心痛,最是无情是帝王之人。
袁修纯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他负责琳琅宫的安全。他来告诉我,这里的侍卫,撤走了,其实不是软禁,而是保护我的安全。
相对一笑,都颇是苦涩。
我洗净双手的泥说:“刚才想自己种种花的。”
“我有话跟你说。”他压低了声音。
我吩咐宫女:“去给我做一碗酸梅子来,不用放冰,今天还是想吃西湖。。。。。。”
袁修纯不赞同的眼光看着我。我马上改口:“随便就好了,早些用晚膳吧。”
“青蔷,为何你总是挂念着在西湖的生活,皇上对那里的一切,现在已是清楚极了。”
我叹气:“可是我总是在怀念着,想着那些东西。其实好多了,我知道我回来,我要面对的是什么,我现在做不到,还和以前一样讨他欢心。”
我心中已有九哥的一席之地,还要我和以前一样讨得他的欢心吗?我不太喜欢。虽然曾经真的好认真地爱过,感触过他的爱。那爱的成份,从来没有去质疑过,有的时候,你知道什么叫无私,你就学会了质疑。
他轻道:“青蔷你还是不够聪明,你的七情六欲,你非要写在脸上。”
我坐在秋千上轻荡着,看着晚霞如火。弄虚作假的事,我总是很少做得来啊。
记忆变得有些远:“想忘记,但是太深刻了。在山上的那一夜,我与九哥都知道,那是最后的一夜了,灵楚大人的房子后面,种了好多龙族的五色杜鹃花。我们就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一想,也不难。我很感叹,为什么有些人,要等那么久的时候来报复,来恨。而不勇敢一回呢?我不想再束住自己的心。”
他脸上浮上淡淡的笑:“你是极聪明的女子,在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但是青蔷,你还不够老练。我佩服青锦臣,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青蔷你或许看不出来,他受了多少的内伤。”
我点头:“我知道的。我走的时候,叫九哥要好好地养伤。”
“你不为他多想点。”
“我想了,九哥不要我委屈着过日子,我不会那么委屈我自己,九哥不要我把他从京城推开,我也不会把他推开。九哥也不想要我去求他的,九哥是坦荡君子,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如今却不是这般,青蔷,皇上毕竟不是简单的。他对你,下了心思,他对你,是不同的。所以。。。。。。”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我却是紧张起来:“所以怎么,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不可以呢?青蔷,你以为他还是用他以前的宽容来待你吗?每个人的心思,想的都不是一样的,你不能以常人之心来想皇上。懂吗?”
“我九哥他。。。。。。”
“青蔷,你知道这世上的忍字,为何是这般写的吗?心上一把刀,百忍则而定。青蔷,放下你心中的一些东西,放下吧,都放下吧,去求他。青锦臣是一个讲义气的朋友,我袁修纯喜欢结识这样的朋友。”
泪扑扑地往下掉,我一时之间,没有了主意。
他眼中有些心痛:“毕竟你也年纪尚小,经历得不多,你不知道男人的怒意,会有多大,皇上昨天下令,让青锦臣到这里来,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是值得相交的朋友。”
女人的恨,可以尖长而又细幽,男人,却是,我有点害怕了。
抓住袁修纯的衣服,流着泪问:“我要怎么做。”
“你要忍,你还是要忍,纵使强颜欢笑,纵使你心中或是带着恨,你还是要忍。忍一忍,换得风平浪静。”
压着心口,闷得好难受。
“青蔷,你是聪明的女孩,那里收到消息说让我娶你,我不知有多兴奋。”他涩涩地一笑:“后来成了空,我知道有人发现了你的美与才。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多好。”
“袁大哥,帮帮我。”
他却拍拍我的肩说:“这事无人能帮你,只有你自己。青蔷,我站在这个角度来替你想问题,并不是因为你降了所谓的职位,你就会平安了。孩子是你们拼死守护住的,该好好地守护下去。知道我的意思了吗?青蔷。”
我难过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可是袁大哥,我要是恨怎么办?”
“吞下去,吞下去,和着泪水,带着笑,一起吞下去。我亦知道青锦臣的意思,他是不介意这些,但是不舍得,你们二个,其实,都单纯些,生命不是这样用来浪费的。”
有一种东西,压得我好痛好痛。
我知道,九哥不要我去求他。我知道,他要我去求他。而袁大哥,以局外人的眼光,来给我分析,我更知道,我是真的要去求他。
他淡笑:“青蔷,好好保重,有什么事,让人找我就是了,叫我一声袁大哥,心里头,特别的高兴。我一直想有个妹妹。”
我想笑,笑不出来。
袁修纯是百炼成钢,我们还是太易折了。
献上了玉佩,他还不知足,还抓了九哥。九哥也不走,就让他抓,九哥是否知道一生无望,索性也不去想别的了。只等我的来生,只等我活得累了。
叫来宫女,提来了热水让我沐浴,上了淡淡的脂粉,别上素净的花钿。
小屋外面已经没有软禁我的人了,带着宫女,穿过那一片花海,往灏住的拢风阁而去。
陈公公引了我到门口,就退下去了。
“父皇。”软软的声音在叫。
“皇,你父皇的皇,总是念错,你这小手,怎的总喜欢抓头发,再抓,父皇得打你的小手心了。”
他在和颖说话,放下了架子,很是轻松的谈话。
这曾经中,还有我在一边。我靠在门外,心隐隐地抽痛。
“颖,你看,这是什么?”他喜悦地问着。
“墙,墙。”颖软软地叫。
“错了错了,你说话再吐字不清,父皇打你的屁股,过来,爬过来。”
“叫你爬过来,你爬门边去做什么?”
他抬头,看到了我,薄帘子可以看到。
我一咬牙,掀开进了去,清凉的厅中,尽是宜人的气息。
“见过皇上。”轻施礼。
他又冷然起来,坐在书桌边,看着折子。
颖爬到我的身边,伸长了手:“抱抱。”
伸长手要抱他,灏却冷冷地说:“别动他。”
连抱也不给我抱了,我只能往旁边走去,避开颖。
哪知他以为我和他玩,爬着虎虎生风地又过来。
灏不理我,顾自做他的事。他是给我个下马威,他知道我是来求他的,我带着心不甘,情不愿来的。
颖一直爬着追我,一边追,一边笑着叫:“墙。”
我指指那墙壁,他要的在那边,叫他爬过去。这样子我怎么跟他说事呢?闹得像是孩子一样,四处避着颖。
他也不让奶娘抱下去,任由他满地爬的。
是因为我才会这般喜欢颖的吗?
站在他的书桌边,我软声地说:“求你放了青锦臣吧,他没有什么错,错的人,是我。”
没有抬头,字也没有写下去。停在半空中的墨滴在纸上,黑糊糊的一团。
我跪了下去,任性地想要他允了我,我才会起来。
他重重地一扔笔,走到大开的栏杆边看着漆黑的夜。
寂寞的背影留给我,我低下头,心中越发的伤感。
颖爬过来,不懂得大人的伤心,咯咯地笑着,抓着我的衣服站起来:“抱抱。”
我将发撩在一边,不让他抓着了,他生气地打我。
如果不是我现在心情不好,我必会笑出声。
“抱抱,抱抱。”他眼中的泪,就要凝出来了。
我抱着他的小身子,让他坐下,小手放在我的肚子上说:“这里有个小娃娃了,青蔷抱不起颖了,颖现在可重了,吃东西多吧。”他好认真的看我,听我说话。
我一笑,他竟然伏在肚子上,眨着眼睛。然后哇哇的叫着,笑着。
柔柔的眼神看向我,我抬头,看到灏赶紧移开的眼神。
哄睡这个小魔头,才能说正经事。让他舒服地半躺着,轻拍他的背,和记忆中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
他一时之间,又睁开眸子看看我,小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我的衣服,一个劲儿地往我的怀里靠过来。
“颖都还记得你。”灏压低声说道:“不是你,哄他都睡不着。”
“但是青蔷你对我,何其的苛刻小气,连对孩子的这份耐心和温柔,你都拿不出来。”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他又冷淡地说:“你不觉得吗?当然,你只会知道朕爱你有几分,而不知道,你付出有几分,你犯了一个极大的毛病,对眼前的人严苛,对别的人宽容。朕说过爱你,你倒是把这一种爱,也不当作是一回事,一直一直地不当,一直一直地在想着,以后你会如何的凄惨。朕在你的眼里,再怎么样,也是一个负心人的影子。给你说一些形势,还有无奈,你也压根不会放在心里。”
“灏。”我轻摇头,指指不安的颖:“只会再谈,好吗?”
他打个响指,公公进来,将颖抱走。
一动他,他就醒了,呜呜地哭着不肯走,小手伸向我,可怜的泪眼看着我。
我不忍,抱了过来:“只会再进来吧,我哄他睡。”
坐在地上,抱着他,他不哭了,眼中还含着泪,两手紧抓我的衣服。
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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