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银–今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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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君……”还是扶疏听不下去,小声地开口为今朝抗议,“父君,我想睡了。让今朝留下来给我讲故事,您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也好。”方才还刻薄的修罗王转瞬间换了一张嘴脸,“那你好好睡。我明天来看你。扶疏,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父君带你去行猎赛马,拉弓射箭,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看着丹墀的背影消失于门后,扶疏歉意地对着今朝笑,“今朝,父君没有什么恶意的……”
  
  自然是知道他没恶意的,他说的,不过是一个事实,千真万确,丝毫不爽。川絮和暗陌再一次输给沙棠时,曾对着她苦哈哈地笑:“今朝,我们算认了。从没见颜渊这个样子过,他是对你动心了。”
  
  亦有妖王府的侍女在她耳边嚼舌头:“仙子,您真是好福气。王对您的宠是全府上下皆知了,依我看,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得叫仙子王后了。”语气是说不出的艳羡。
  
  他们总这样说,仿佛得到颜渊的宠是自己的幸运与荣耀。你道是如今颜渊宠我爱我疼惜我,我该是知足了,却不知我曾经的苦苦寻觅与痛楚。
  
  她这一生太漫长,漫长到能够追逐颜渊几个洪荒,像是一张白纸,被泊玉泼了浓黑的墨,就再也染不上别的色彩,却无人知晓她也曾累过痛过,想放弃过,坚持到如今,却连他会来找自己这样一个念想亦不敢奢望。怪道他总说自己傻,不仅痴,还傻。
  
  “今朝,给我讲故事。”扶疏看出她眼底的晦暗,开口唤她。
  
  “啊。”她回过神来,“你想听故事啊。”
  
  床上的人睁大了眼睛期盼地看着她,天生口拙的仙子酝酿了半晌,别扭地扯了扯衣角,才慢慢地讲了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啊……”一个毫无新意的恶俗开头,预示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
  
  “天庭有一个仙子,她与天庭一个上仙相爱了,他们很快活很甜蜜。可是有一天啊,天界与妖界打起来了,上仙为了保护这个仙子,魂飞魄散了。”
  
  床上的人因为听到了波折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啊,那个仙子的爱人死了么?”
  
  “嗯,死了。”她平淡的说着,“那个仙子痛彻心扉,就想去盗天界的至宝,好把她爱人的魂魄结完整。可是她去盗的时候,被天帝发现了,天帝就率了天兵天将来捉拿她。她只有一个人,天兵天将却站满了云头,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后来呢后来呢?”听到精彩处,扶疏忍不住催着,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就连并未离去在窗外守了很久的修罗王,也挑了眉驻足侧耳倾听。
  
  “后来啊……后来天帝被仙子感动,不仅放了仙子,还把宝贝也给她了。仙子就用这宝贝救活了她的爱人,两个人就幸福地在一起了啊。”今朝笑意盈盈,替扶疏擦去额上的虚汗。
  
  “就这样啊……”扶疏显然有些失望,原来是个再俗套不过的结局,两个人历经波折终于相守在一起,圆满如意,皆大欢喜。
  
  “嗯,就这样。”她拍了拍男孩的脸颊,“睡吧。明天我给你讲讲月老座下的金童玉女,这两个孩子可有趣了。”
  
  屋内的烛火灭了。屋外的修罗王无声地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悄无声息地也离开了。
  
  修罗界的夜是至寒的冷,失去了大半的仙气,睡着时只觉得沁入骨头的寒冷,恨不得蜷缩成一个球。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前几日在妖王府的光景,彼时妖王亲自下厨煎了补仙气的汤药,亲手端到她面前,盯着她喝下去,待她喝完了,他在烛光下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温柔的好似天底下最好的情人,哪怕是做戏,也是戏文里水袖轻扬软语温言,唱也唱不尽的缠绵缱绻。
  




四十五

  今朝病了,许是夜里受了凉,第二日四肢乏力,咳嗽不断。
  
  丹墀来看过她,冷笑一声:“真是娇贵的身子,不过来我修罗王府住了一夜,就病成这样。病人有一个扶疏便够了,你这样做出来,却是给谁看呢?”虽是冷言冷语嘲讽着,却到底还是叫了医官来,“好生养着,扶疏还等着你渡仙气。”
  
  修罗重杀戮,一条命随时可以舍去不要,就是受了伤,也是自己胡乱敷点药粉强撑过去,因此医术并不昌明。请来的医官把了脉问了病症,摇头晃脑沉吟了许久,一张老脸时而严肃时而惊讶,依依呀呀了半晌,最后挤出一句话来:“仙子的病来得古怪,恕老朽诊不出病因,暂且先开几张方子吧。”
  
  于是提了笔,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地开了几副方子,当归、陈皮、白芍,说都是补气养神的。丹墀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也无法,便姑且信着。
  
  药煎了来,今朝也不嫌苦,捧了药碗一口口地喝着,不咂嘴不喊苦,眉头也不皱一下。
  
  “你倒是乖。以往扶疏喝药,总得一口药一勺白糖才哄得他肯喝,末了还要哭一番,仿佛是要让世人都知道这药的苦味般才罢休。”丹墀皱了眉在旁边看了良久,淡淡道。
  
  “身子是自己的,药再苦也要喝。”
  
  “可这药没用。”丹墀忽然戳破了那层纸,“你病,不过是因为仙气失了大半,这普通的药如何能治得了。”他忽然皱了眉似在回想,“几日前便听说妖王驱使了底下人上天入地地去找那些灵芝仙草,原来是为你熬成汤吊你那几口气。可我这修罗府可没有那些灵丹妙药,便是有,也断然不会用在你身上,你还这么尽力喝着这些药做什么?”
  
  “我想活下去啊。”她抬了头睁大了眼睛,说得理所当然,“就算是普通的药汁,总有一些助益的。能补一点就补一点,我好不容易找到泊玉,总想长长久久陪着他的。”
  
  “这倒是实话。你确实是个实心眼儿,若扶疏能有你这想法,不再整日想着寻死什么的,我便也安心了。”
  
  “他会懂的。活着总比死了好,只要世间还有记挂惦念的人,那最后一口气总是不会轻易咽下。”她喝干了最后一滴,的确是不如从前在妖王府喝的那些药那么有效,妖王府的药,不愧是千年灵芝万年人参熬成的,汤到肚腹,好似一团暖气,熨帖了五脏六腑,是源源不断的精气,如今这药,喝了却与没喝一个样。
  
  丹墀好似看出她心中所想,忽然看向窗外,冷笑一声:“你等的人来了。你也不必喝这凡间的药了。”
  
  话音刚落,果然有神色慌张的小厮,一路高喊“禀”,一路跌跌撞撞冲进来:“王!妖王、妖王攻进来了!”
  
  丹墀不紧不慢地祭出方天画戟:“几个人?”
  
  “一个。”
  
  妖界的王好身手,锦衣高冠长身玉立,单骑独闯,对着千军万马不慌不忙从容泰然,无人敢贸然近其身,一袭白袍上血迹点点,碧玉笛化作的秋水剑上粼粼剑光,分明是立于血泊中,却高洁如一竿修竹。
  
  “好身手。”缓缓踱出的丹墀拊掌赞赏,“不愧是妖王。”
  
  “诚不敢当。不及修罗王一人血洗我妖王府上下三千侍卫,这等魄力,渊自愧不如。”嘴里说着恭维客套的话,眼里却已是杀气冲天。
  
  丹墀冷哼一声:“妖王此来敝府,是为那三千冤死的侍卫讨个公道?”
  
  “自然。”颜渊似笑非笑,“修罗王来头不小,渊本无意与你为敌。然而我妖王府却也不是任你来来去去由得人欺负的,此番若不讨个公道,倒怕是兄弟们有怨言。”
  
  “如何个公道法?”那边的修罗王也挑了眉,闲闲地问。
  
  白衣乌发的妖王手腕一抖长剑一挥,挽出几朵剑花,甩落了一串血迹,说不出的意态风流:“不过以命抵命罢了。”
  
  丹墀这才举目看去,血泊中横七竖八无数尸身,方才来报的小厮悄悄上前一步,附在耳边低声说:“王,折损了三千个弟兄。”
  
  不多不少,正好三千。正与妖王府死去的侍卫数目相等,丝毫不爽。
  
  丹墀挑眉看向那平日里放荡不羁没个正经的妖王,眼底露出精光来:“既然妖王公道已讨,那么丹墀就不留你了。”
  
  “稍等。”颜渊反手一转,剑入剑鞘,又化作了一管吟风弄月的青玉笛,“还有一个重要的人,也是修罗王从我府里带走的,要将那人还我,那才是还清了公道。”
  
  “是今朝吗?不错,她在我府里,可我不想放。”台阶上的修罗王闲得快要剔起牙齿来,十足一个漫不经心的样子。
  
  颜渊眼神一沉,冰霜漫上了眉睫,双目隐隐泛起了红。
  
  “呦呦呦。”丹墀吊高了眉头,“她欠我的尚未还清。这世上没有白吃的饭白得的钱,既要了我修罗界的宝贝,那便该一物换一物,丝毫便宜也占不得。如今这交易尚未了解,我怎么能放她走?”
  
  “她的仙气已然不多,即便是全渡给了扶疏,也未必能救得回他一条命,这还不算还清么?”
  
  “自然是不算的。”丹墀看着颜渊慢慢伸长的指甲和赤红的瞳孔,笑道,“妖王这是要妖化了么?我丹墀未必打得过妖化的你,也未必会赢,可要拖你的时间却是容易的,我们自然耗得起,可今朝却未必等得起。”
  
  “她怎么了?”妖化的迹象顷刻间退得无影无踪,颜渊举步就要冲进去找人。
  
  “病了。”一把方天画戟横亘于颜渊前,挡住了去路,“她仙气失去了泰半,我府里也没有你那些四海八荒寻来的汤药吊着她的命,再拖下去,大约是活不成的。可我不能放她走,放了她走,便换做扶疏命在旦夕间,颜渊,若你是我,你如何做?”
  
  颜渊眼中瞳色明明灭灭,变幻了许久,一字一句道:“丹墀,你放了她,她的债,我来替她还。”
  
  “你?”丹墀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你来替她还?”
  
  “是。你我都知,上仙与修罗相克,渡仙气固然能救得了扶疏一时,却救不了一世。若有一个与修罗相近的族肯渡气予他,那方是正道。而与修罗相近的族,只有妖族。”
  
  “你要渡妖气给扶疏?”丹墀越显惊讶,各界的王,精气是根本,若非万不得已绝不浪费一分半点,更有几族的王每月都要捕捉人间童男童女吸□血以补元气,眼前这妖界之王却主动提出要渡气予扶疏?
  
  “哈!都是傻子!”丹墀失声大笑,“颜渊,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谈不上值得不值得。他既允诺了替她来还债,便从无后悔之说。不过是渡妖气,又何曾抵得上她三百年忘川水中过,三百年地府受刑罚,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她承过的苦,他也该受相当的痛,方对得起她万年来的追逐和思念。
  
  “你是当真?”妖王的脸再认真不过,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惹得丹墀又忍不住问了一遍。
  “一言九鼎。”
  
  这倒是,妖王说出的话,从未有失信过的时候,丹墀正盘算着,忽听颜渊又说:“我既许了诺,你该把今朝还我了。”
  
  “哼。我怎知你要回了今朝后是否会反悔?”
  
  颜渊徐徐抬起漂亮的眼睛,语气清冷而寡情:“你自然可以不信。你若不还我今朝,她顶多就是一个死。她若死了,我自然几世守着她的轮回;可扶疏本就是你逆了天命保下他的,苟且偷生已算幸运,若死了,便连轮回都入不得。你说,你该不该信?”
  
  话已至此,再无不放人的理由,丹墀拍了拍掌,有侍女扶着今朝出来,本就是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衬得那没有血色的脸越发苍白了。
  
  “今朝!”话音未落,侍女只觉身旁掠过一阵疾风,手中一空,方才还扶着的仙子早在了妖王怀里,虚弱地倚着他的胸膛。
  
  “还望妖王说话算话,万不可失信于人。”丹墀冷眼看着颜渊施了妖法,将身上染血的衣裳换做了一身干净的白袍,这才爱怜地拿袖子替今朝擦去额头上的虚汗。
  
  “自然。”怀里拥着今朝,头也不回的妖王走得潇洒。
  
  妖王府地砖上的血迹已被冲洗干净,闻不到一丝血腥味,倒是燃起了香炉,嫋嫋地漫在室内,等着床上的人苏醒。
  
  早趁她昏迷时又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了一碗汤药,算算时间,如今该醒了。颜渊坐在床边正掐指算,床上的人醒了,眨了眨眼睛,哑声道:“颜渊?”
  
  他莹白的手指一颤,几经沉默,才平静了语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