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不帅 作者:水墨惊鸿(晋江vip2012-07-15完结)





  ‘噗嗤’顾唯裳挽着他的胳膊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我就是开个玩笑,瞧你认真的。”
  屋内,弄月蜷坐在地面上,耳畔秦翊影的话依旧清晰——
  她救过我的命,她对我来说只是恩人。
  我只拿你当妹妹。
  曾经的过往在迷蒙中恍惚一闪,有些已化作虚无的灰,伸手不堪一握,散若流沙,痛到心,便也不再惧痛了。
  手足无措的抹去颊边的水渍,从冰凉的地面上爬起,缓缓移至床边,一件件的收拾着自己的衣服。
  掌心触到花锦纹的锦被上,针针线线上都残留着他的气息。
  愁绪渐渐填满空无一物的心,往昔点滴跃上心头。
  一起吃,一起睡,他看过她,摸过她。
  而她,却可笑的将他认作女儿身。
  如今想来,活了十五年了,那些日子才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纵然没有锦衣玉食,宫墙殿宇。
  干涸的眼眶又润如泉涌,弄月疾步追出了屋,跑过长廊,奔下楼梯,追出门。
  喧嚣的街道上,已无那人的身影,她跌跪于地望着前方人流密集却好似空空如也,指甲嵌入掌心,泪水恣意的淌下,一滴滴掉落在地,和着尘土泛起朵朵水花:“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
  言必又讪讪的笑了起来,堂堂的一国公主,竟然为了一个普通的男人将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可笑,可笑!
  她是大胤国的十三公主,万千宠爱于一身,所谓驸马,还不是一个眼神,一句话的事。
  多少人梦寐以求娶到公主,从此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驸马,面首,男人,她想要多少父皇就可以赐予多少。
  又有何必为了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折磨自己!
  愚不可及,实在是愚不可及。
  弄月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淡看了前方一眼,重新走进了客栈。
  失落的走回屋内,垂首关上门,却猛然嗅到一阵奇香,香气奇特,似浓烈的花香又夹杂着缕缕清幽之味:“好……”香字还未出口,整个人便昏倒在地。
  身后鬼魅般的走出两名黑衣人,其中一个取出腰间的麻袋,将弄月装入袋中,另一个吹灭了手中的迷香,警惕的巡视了屋内一眼,随后二人将弄月扛在肩头,未扎紧的袋口悄然滑落那枚翡翠如意,乖巧的掉落在其中一人的黑靴上。
  过分紧张的两人并未发现,黑靴一抬,如意又顺势掉落在地。
  二人四下鬼鬼祟祟的张望了番,顺手拿走弄月的包袱,随即掩好门,跃窗而离。
  ***
  苍穹红曛抚地,黄昏之时,顾唯裳总算是回到了驿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驿馆中并非真正的平川王,虽并无几人知晓,但她来了,住到驿馆里,可令此事更加天衣无缝。
  夜风随着秦翊影回到客栈,推开门扉,屋内空无一人,摆设依旧。
  秦翊影愣了半分,兀自摇了摇头:“看来,她真的走了。”
  夜风跟随在后,打量了一下屋子,并未有何不同,弄月的行李不在,加之方才秦翊影那一番绝情的戏码,她应当是走了。
  但一向警觉的夜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明明一捅就破,但就是发现不了到底是哪里不对。
  “王爷为何执意要赶弄月姑娘走?”
  握住瓷杯发呆的秦翊影思绪收回:“你这脑子什么时候不开窍了?我要她跟着我作什么?送死吗?”语气缓和了番,他轻叹:“我在乎她,才让她走”
  世间无限里,只有情字最伤人。
  屋内半响沉静,偶有春鸟啾啾,稍纵即逝。
  此刻没有主上和属下,好似只是两兄弟在谈心:“那……顾小姐呢?您……真的会娶她吗?”
  “嘘——”秦翊影骤然竖起食指抵在唇上:“我娶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叔叔的一方兵力。禄王虽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他怕妻子,禄王婶婶一句话,叔叔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婶婶既有意让我娶顾唯裳,言下之意便是说,只要我娶顾唯裳,禄王的兵力便会成为我的囊中物。”捻起杯子轻啜一口半凉的茶:“所以有时女人,往往比男人聪明的多,一如唯裳。”
  夜风低低一笑,俨然撇去了主仆俗套,一心只见他当成兄弟:“可聪明的女人,一般男人实在是吃不消。”
  “所以我喜欢笨女人,傻女人,蠢女人,不是她智商低下,而是——”顿了顿,眉眼疏朗,似是想到何乐趣,继而复言:“将我一个大男人认作姐姐。”可惜……她还是个孩子!
  长指蜷缩在桌案上,他低低的开口:“有时太过聪明未必见得是一件好事,聪明的女人死了,最多就是一声叹息。”
  夜风摇首,断然道:“可王爷,和所爱的人同生共死皆是痴情女子心中一梦,您为何……选择顾小姐?”
  长指慢慢伸出,一下一下叩打着桌案,发出沉闷的声响:“不要这么悲观,只是路途凶险,并不是十足把握会死,本王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废物,不过凡事都有一个万一,若是这个万一当真被本王碰到了……你也说了,同生共死都是女人的痴梦,而男人,只希望心中所牵挂的能好好的活下去,至于顾唯裳,死了倒也无所谓,只可惜禄王妃的美梦泡汤了。”
  夜风垂首:“王爷为何不将实情告诉她,譬如您的身份,您的难处,属下总以为这样伤害一个姑娘家,是否有些不妥?况且您……”在乎她。
  秦翊影目色深邃的望着他:“告诉她只会令她的处境更艰险,她那个倔脾气,伤害是一定的,如此她回家,我们去京都,若是有缘,再见也不迟。”顿了顿,他双手横胸,打趣着夜风:“木讷男子夜大侠何时变得如此关心一位姑娘了?还是我从未发现过夜风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夜风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始终垂首不语,秦翊影拍了拍他的肩道:“去安排一下,这几日准备起程。”
  “是。”夜风抱拳而离,行至门口时,布靴踩上了一块硬物,他抬起脚见地面上赫然躺着一块如意,夜风将它捡起,折回秦翊影身边:“王爷,您看。”
  秦翊影站直了身子,若有所思的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这丫头何等粗心竟将如意落下了,转念一想,又淡淡的笑了起来,他如此伤她,怕不是落下,而是不要了吧。
  手掌一收,如意被握回手中,他道:“下去吧,我想静静。”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合上,短促沙哑。
  白衣负手立于窗前,居室依旧简洁。不过一塌,一案,一椅,一壶情愁,一人罢了。
  桃花眼微阖,脑中走马灯般的过去了芸芸众生。或悲或喜,或恼怒或惊讶,定格得如此真切。
  十五年太短,顿下的一瞬仿佛长长久久。
  十五年太长,酒入愁肠化作大半生的叹。
  一声轻叹,掺和着太多太多的愁绪,修长的手指慢慢展开,掌心之物隐约透着碧光,诡谲珍奇,他道:“两国的江山都是我下的注,七哥,抱歉,你想要的怕九弟不能如你愿了。”




☆、囚禁(一)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弄月的意识逐渐清醒,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脚,却有绳索紧紧的束缚住了双手和双脚,想发出声音,嘴中又被棉布塞住,双眸被蒙住,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这是什么地方?
  惶恐的想透过黑布看清自己身在何处,努力了半响,依旧徒劳。
  黑暗中,恐惧深了一分,脑中记忆接踵而来,客栈里嗅到一股奇特的香,而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香莫非就是迷药?
  是何人抓她?
  目的是何?
  脑中一瞬闪过无数问题,双手被缚于身后,弄月使劲扯了扯,耳边忽的听到疾步声,接着是开门声,她停下了动作,循着声音朝前方望去,只能透过布缝看到一点细微的光。
  “主子,人给您带来了”是一声讨好阿谀,随后眼前猛的一亮,蒙眼的布被人取下了。
  光线有些刺眼,弄月一时缓步过神来,她眯起眼看清了这里。一间普通寝室,墙角蛛网错落,看似有些年头了,不过床铺上倒是收拾的干净,桌子也擦的锃亮,除此就是几张圆凳,再无其它。
  “姑娘。”
  一声低唤拉回了弄月飘忽不定的眼神,两名侍从中央站着一位黑袍男子,那人打着手中的扇子正调笑的望着她。
  “唔——唔——!”弄月甩甩头,发出残破的呻吟,示意他嘴中的棉布。
  男子走上前,弯腰取下她嘴中的布,笑道:“姑娘受惊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来这,这又是什么地方?”一串问题脱口而出,那人低笑了一声蹲在了弄月的面前,扇子挑开弄月额前的一缕碎发:“姑娘还真健忘,不记得在下了吗?”
  “你……?”弄月盯着他俊逸却好似地痞般的脸,努力在脑中回想,片刻后,终于想起花灯会那晚所遇的男子,她诧异的望他:“是你?你抓我来这干什么?”
  那人遥首轻叹:“在下只是请姑娘来喝茶,怎么能说是抓呢!”
  “呵¬¬——”弄月冷笑一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捆着的绳子,又望了望他:“看来公子‘请’人的方式倒是很特别。”
  康王秦翊风脸上的笑意顿敛,阴森的表情噬骨般的寒冷。弄月一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秦翊风转身看向身后两名已经瑟瑟发抖的侍从,冷声道:“自己下去领罚。”
  “是”两名侍从颤颤退下,弄月不禁吁了口气,原来那副冷眼不是对她。
  秦翊风重新蹲回弄月身边,双臂将她环于怀中,动手解开了她手腕和脚踝上的绳子:“姑娘,我的手下不懂事,不知可有弄伤姑娘?”
  弄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伤到没有。”说着站起身来到桌前,端起杯中的残茶一饮而尽:“既然公子是请我来喝茶的,那好,现在茶已经喝了,谢过公子款待,告辞了。”
  秦翊风轻摇折扇,嘴角含笑的望着她的背影,弄月急急跑到门边,放开门拴,双手一拉,门丝毫未动。
  她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秦翊风,又使劲拉了拉,门依旧不动:“你把门锁了?”
  秦翊风笑的无辜:“你我同在室内,怎么能说我将门锁了呢?”
  “那门怎么打不开?”
  秦翊风撂袍坐在凳上,慢条斯理的啜了口茶,幽幽道:“你问我,我问谁?可能是刚才我的随从不小心锁上的。”
  “你……”弄月踱回桌边,气急败坏的望着他:“门还能不小心的锁上?”顿了顿,她透过屋内唯一的小窗看见外面天已黑去,又丧气道:“那现在怎么办?”
  秦翊风打着扇子,不急不慢道:“喏,那边有床,只好请姑娘屈就一下了。”
  弄月惊愕的望着他:“睡这里?那你呢?”
  “本少爷身娇肉贵的,自然不能睡地上了,只好委屈一下姑娘给我腾出半张床来。”
  “那怎么能行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弄月东张西望,企图找能逃走的空间。
  这话挑起秦翊风的不满,他脸色顿沉,冷声道:“据在下所知,姑娘在天泽客栈里可一直都是和一位男子同住,怎么这会儿,反倒不行了呢?”
  弄月怔住,警惕的盯着他的背影:“你查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扇子哗的一收,他转过身来,冷哼一声:“莫管我是谁,单说说姑娘你自个儿吧,一个大姑娘家背着爹娘居然和一个男人在客栈里同吃住,干些偷鸡摸狗之事,真是让家人颜面何存!”
  火气不打一处来,弄月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我和秦大哥清清白白,再说我与谁同住关公子何事?偷鸡摸狗?哼——您这样查我难道又光明磊落了吗?”
  ‘啪’秦翊风单手一拍,镇定桌上杯盏叮当作响,他嘴角泄出一抹残忍的笑:“小姑娘,你以为你到了这里还能出的去吗?秦大哥?叫的挺热乎。实话跟你说了,我讨厌你男人。啧啧,本公子有一个毛病,就是看见别人有好东西,都会去抢一抢,抢不到就毁了,而你——”他起身走到弄月身边,捏起她的下颚,直视着她灵气的双眸:“我讨厌之人的女人,我该毁了你好呢,还是留下你慢慢品尝滋味来的好呢,恩?”
  他说着,在弄月脸上长嗅一下,将她视作上等佳酿。
  “你要做什么?”弄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双手摆出架势。
  秦翊风讪讪一笑:“小姑娘,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打不过本公子的,还是省省。”
  弄月收拳怒视着他:“想不到你看似仪表堂堂,一副君子模样,内心却犹如蛇蝎,连善妒的妇人都比你好上千百倍。”弄月猛的想到什么,看鬼一样的看着他:“你和秦大哥有过节?那秦大哥遇刺是不是也是你的杰作?”
  秦翊风冷笑一声:“没错,你的秦大哥就是我派人刺伤的,可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