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不帅 作者:水墨惊鸿(晋江vip2012-07-15完结)
“走就走吧!”半个多月来,他依然偶然会到宫中来,可他们却再也没有见过一面,是他的无心见面,也是他她刻意躲避……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的意思明了清晰,若她再穷追不舍,当真是应了他那句‘下贱’了。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执起瓷碗,拼命的将那莲子羹往嘴里塞,莲子心能去火,宫人们也没有剔去,苦涩顿时溢得满齿,她丝毫未觉,依旧在往嘴里塞着莲子羹。
小囝子忙伸手为她顺拍着背:“公主,您慢点。”
“小囝子……”她忽的抬起了脸,红着眼睛扑到了小囝子的怀中:“我真的很喜欢他,真的喜欢……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秦大哥不是这样子的……他不是的……”
“公主……”小囝子心疼的抚着她,也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她:“平川王要走了,陛下也没有再提联姻的事,公主,奴婢以为,若是您心里有话就该去找王爷问个清楚,若是等王爷走了,恐怕……没有机会了阿。”
“我不去我不去,小囝子,我怕,我怕那样说我,我……我心里难过……小囝子……我真的难过……。”秦翊影的话就像利剑一般刺穿过他的心,原以为痛过一阵便会愈合,谁曾想岁月只会让疼痛更加的清晰,她伏在小囝子的怀中轻轻的啜泣,像是回到了幼时,她总是依偎在她怀中,听她哼好听的歌谣,然后渐渐熟睡,梦中依旧是好听的歌声飘洒而来。
承晖殿
宪帝端坐在案前批阅奏折,灰暗的光渡在他的身上,远望好似一尊庄严的雕像。
过分的专注使他并未发现遣散下人的门沿,斜靠着一抹青杉身影,无一处华丽的衣衫与配饰,简单的粗布衣衫却丝毫遮不住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他双手抱胸,淡淡的扫视着屋内,眼中的平淡随着目光的转移渐渐涌出一种悲恸与恨意,像是要勾出他脑中多年前的沉痛的记忆。
眉梢微微的抖动着,似有怒火一涌而出,他站直了身子,朝着那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过去。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寡人正在休息。”感受到动静的宪帝搁下笔,回望着秦翊影凌厉的眼。
“陛下似乎……害怕见到本王?”眼中犀利一手,他笑了笑,坐到距离龙案不远的矮几旁:“莫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
“王爷真爱开玩笑,寡人能有什么亏心事?”宪帝顺也不顺的移开了目光。
秦翊影但笑不语,揭开纹龙的白玉杯盏,提壶慢慢的往杯中倒着茶,茶水哗哗卷起杯中绿叶,壶口倾斜的幅度过大,以至水溢出了杯中,他停手,却不喝那茶,而是用白皙的恰到好处、修长好看的手指慢慢滑过矮几上的水渍,画的是一个人的名字,他突然就轻轻的勾起了薄唇:“陛下要真是上了年纪,遇事渐忘,小王倒是可以给你提个醒。”他没有看宪帝,一双眼直盯着自己的手:“景和二十三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陛下那时好像是出宫祭天,君王出宫可是不容小觑的,小王还记得那个时候才三岁,母亲姜氏带着小王从燕国逃到此处,不曾料想拥挤的人群,将母亲挤出了卫军护拦之畿,触动圣驾,本应当即处斩,却因为君王的一句话保全了一命,小王当时是万分是感激,心中还暗自念叨:若我们能在回故国,定要好好的酬谢君上。”秦翊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可以的去望了望宪帝开始泛白的面色才继续道:“可惜可惜,小王的一腔感激是无处报了,这圣上哪里是救我们母子,这分明是看上我的母亲姜氏,欲纳为妃,怎奈何我的母亲一心向着父皇,一直不肯顺从,陛下一怒之下下了一道令将小王与母亲关押到天牢里,后来……后来的事陛下可有记起?”
“不要再说了。”宪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扬手遏止了他,宽大的掌心贴向自己的胸膛:“寡人当时却是一时昏了头,寡人心里也不好受,你可知这么多年,寡人夜夜梦到你的母妃,梦到她忧伤的双眸……寡人心里也苦,一个男人得到天下又有什么用?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这样的男人纵然是一国君主也是失败的!!”
秦翊影望着他痛苦的以手扶额,沉痛的闭上的眼,那表情,那模样真真实实不像是刻意的做戏,宪帝的哀痛的模样呈现在眼前,很大一瞬间,宪帝的话以及那份情似乎感染到了他,秦翊影不再说话,幽幽的转过身走出了承晖殿。
红瓦高墙,宫门殿宇,这便是皇宫吗?
滂沱大雨已转为绵绵细雨,秦翊影闲散的走在宫中,细雨打湿了他的肩头,青衫之色愈发的深,时不时的有宫人行过他俯身施礼,也有不认识他的小宫女们痴痴的回望着他的背影差点儿摔了跤。
“公主,还下着雨呢,您要去哪儿啊?”小囝子拿着油纸伞与大氅急急的跟在雨中乱跑的弄月身后:“公主,您刚醒,这样会着凉的。”
“不许跟着我。”弄月忽的停下脚步,两手叉腰故作凶狠的吩咐小囝子,然后提着粉色的裙摆大步跑了开来,细雨的打在她的发丝,她的衣衫上,渡上一层迷蒙色。
她要去哪里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呆在沉闷的宫中罢了。
哈!去找高大人,他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哎呦……疼!!”跑着跑着时不时回头望望小囝子有没有跟上来的弄月猛的撞上一堵软软的墙,而雨打过的地面带着滑度猛的将她撂倒在地,整个人趴在了地面上,一身萝衫将地上的泥泞溅起老高,额际重重的磕到了地面上,她吃痛的哼了一声。
“抱歉,有没有事?”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扶了起来,歉语萦绕在她的耳边,本就心情欠佳的弄月抬起一张被泥水沾脏的脸劈头就吼去:“你走路不看人的吗,你是哪宫的?快去给本公主跪搓衣板去,不到天黑不准起来。”跪搓衣板是曾经三哥欺负她,丽妃娘娘惩罚三哥的法子,这法子不狠毒,惩罚得恰到好处,她从不会去找下人出气,只是今天她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心情也差透了,所以才脱口而出这么个小小的惩罚。
看了一眼那高个‘太监’的身青衫缎子,弄月又慌忙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脏乱不堪的衣服,感受额际传来阵阵的疼痛,她忽的就觉得心中酸涩,委屈的哭了,那件裙子是她第一次来癸水的时候秦翊影翻给她穿的:“你把本公主的裙子弄脏了……”
她微俯着身看着自己的裙子,哭着用脏掉的袖子抹着泪,混合着雨水,却是越抹越脏,像只小花猫。
“像只小猫。”面前的高个‘太监’开口了,稳重的声音令她心头一惊,却不敢抬起头,生怕是一场幻觉,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种稳中透着温柔的声音了?
“你打算在这里站多久呢?”面前的人见她不语,又发话了。
“对……对不起,我没看到是你。”弄月慌乱的抬起头,简单的对望一眼后,转身便要往寝宫走去。
“等一下。”秦翊影伸手将她拉了回来,在她好似受宠若惊又慌乱无措的眼光下,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未湿的褐色帕子轻轻为她擦去了脸上的脏水,他没有笑,还像在长乐坊前的那张深沉的脸,可手中的动作却是真真实实透着温柔的。
“秦大哥?”
“嗯!”
两人好像回到了初相见,那时的他总是这么照顾她,细心温柔,让她一步步的陷入情网不可自拔。
“秦大哥,你要回去了吗?”
他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迅速的为她擦干净脸,又摸了摸弄月额际泛紫的伤口才道:“外面还下雨,不要出去乱跑。”说完,习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离去。
身后的弄月望着他的背影半天都未反应过来。
如果是梦,那最好不要醒来。
*
驿馆中。
夜风立于秦翊影的身旁,眼光随着主子落到面前这个穿着警惕,一身黑色的莫名来客的身上,帽檐下那人看了看夜风,隐隐约约的有一双红唇在动,她说:“小女子有事想要和王爷单独谈谈,这位壮士可否现行离开?”
夜风看向秦翊影,在他颔首允许后,才走出了这间屋
屋内顿静,只剩香炉里轻烟袅袅,秦翊影不急不疑的说:“敢问姑娘这样谨慎前来,所为何事?”
帽檐拉下,露出花颜那张美艳妖媚的脸,她笑:“王爷怎不问我是何人?”
“姑娘愿意让在下知道的,自然会说。”他到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花颜。
笑意更是深了:“到底是王爷,平川王果真是与众不同,小女子佩服。”
“不敢。”秦翊影把玩着茶杯,不温不火的问:“姑娘今日前来莫不是只是为了和本王客套?”
花颜脸上的笑僵了僵,却未收敛:“自然不是,小女子名唤花颜,在家中行八,父君便是大胤国君。”
秦翊影的手猛地一顿,脸上不露半分神色:“幸会,敢问公主今日前来找在下有何要事?”
“事不敢说,只是有一件多年前的往事一直缠绕着本公主,这些年更是难以吃好睡好,心中愧疚不已,难得得知王爷来访,这才想找王爷一吐忧愁。”说罢,面露愧疚之色,秦翊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好笑道:“公主找错人了吧,本王可不是什么好的听客。”
“可小女子今日要说的事,恰恰就是和王爷有关的。”
“哦?是什么事?”
花颜转动茶盖,沉吟道:“关于您的母亲,姜瑶。”
面上表情一滞,他道:“公主不妨直说。”
默了默然,花颜长叹一气,娓娓道来:“十五年前,本宫主刚满三岁,一次父皇外出祭天,回来时带回一位长相十分貌美的女子,父皇很喜欢她,欲纳她为妃,可姜夫人不愿,久了,父皇的耐心也就没了,他也不再勉强,因为父皇一次偶然微服,遇到一位与姜瑶长相一摸一样的女子,也就是晴妃,君挽晴,晴妃虽得宠,可父皇完全是把她当做了姜夫人,他的心里还是忘不了姜夫人,宫人善妒,晴妃也不例外,她仗着自己一时得宠,竟在背后唆使各方妃嫔陷害姜夫人,说她不把圣上放在眼里,父皇不信,亲自去问姜夫人,可姜夫人是个性子刚烈的女子,当初不从父皇,过了多久也不会变,父皇一怒之下,将你们母子打入了天牢……后来我母妃说,父皇夜梦中常常叫着姜夫人的名字,母妃并不得宠,父皇偶尔承恩与她梦的叫的都是姜夫人是名字,那晴妃万分得宠,怎会听不到?”
“后来呢?”秦翊影的脸色有些泛白,欢颜挑了挑眉继续道:“晴妃是个善妒的女人,她不甘心,一次妄想唆使我母妃与她联手,可我母妃天性善良,虽劝不了她,自然也不愿与她同流合污,恰巧那一年晴妃被诊断出身孕,父皇十分欢喜,晴妃竟借此唆使父皇下旨要把姜夫人……犒赏三军……父皇得子心切,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她的要求……而当年,他们说这些话时,我就偷偷的躲在门外……父皇妃子不多,当年宫中的妃平都相继病故,这些年,我愈发的不能原谅自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只想将当年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如今我的心也舒坦了。”
秦翊影没有说话,脸色难看至极,沉静了良久,他才道:“可是,晴妃已经死了。”
“是死了,还留下一个女儿。”
手猛的攒紧,他疑道:“是谁?”
花颜嘴角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我的十三妹妹,弄月,而晴妃死后,父皇万分宠爱她,这是不是说明了,父皇潜意识里,是赞许晴妃当年的所作所为的呢?”
脸又苍白了几分,他笑,却怎么也让人感觉不到他在笑:“公主,你以为本王会信你的一面之词吗?”
花颜叹道:“王爷您可以不信,姜夫人故去后,母妃念她,一次在她住过的地方发现了这封信,还有,在晴妃的寝宫中的暗格中发现的这本小札。”花颜从大氅里取出一封看似有些年代的信,和一简小札,递给了秦翊影,接着便起身颔首道:“王爷,该说的,我也说了,心里舒坦了,也就没什么好挂忧的了,告辞。”
转身,开门,合门。
短暂的一瞬间,秦翊影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弄月是君挽晴的女儿?那为何夜风查君挽晴时并未查到?
生平第一次,他在害怕,害怕桌上的那两样不敢看可又不得不看的东西,最终,他还是颤抖的朝那两样东西伸出了手……
信,是他母妃的笔迹,信中所讲皆是她母妃心中的苦以及在宫中所受的欺压。那时,她母妃在宫中,而他却被以邻国质子的身份送出宫中,独自一人居住。与母妃分隔数月,再相遇时便是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牢中。
小札里是一种隽秀的字体,却是出自一位女子的手笔,也却是出于晴妃的手笔,这半月来偶尔去宫中,他曾无意见过晴妃是笔迹,一摸一样,没有丝?